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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代宠姬 - 2,3

[db:作者] 2025-07-12 09:45 5hhhhh 3940 ℃

  日斜黄昏,神驹奔驰在宫闱之中,胤烈片刻也不想耽搁,直往天策府的方向奔去,不料一道人影窜出,挡住了他的去路,阴光森森的刀子直往他的方向砍来。

  胤烈动作敏捷,一跃而起,避开了刺客的刀子,轻踩住移动的刀尖,藉力使力地腾空给了刺客一掌。

  「呃……」蒙面刺客闷吭了声,大刀反手往胤烈的胸口刺去,似乎非致胤烈于死地不可。

  锋利的刀尖划破了胤烈的袍子,胤烈冷冷一笑,长臂一伸,往刺客的天灵盖一按,运气震断他的全身筋脉。

  黑衣刺客立时瘫软在胤烈的手中。

  胤烈冷哼了声,放开掌握让那刺客倒落在地上,伸手撒开他面上的黑罩。

  陌生的脸孔!不出他所料,他呜哨唤来随侍在他身边不远处的护卫,要他们将尸体扛回府里去查。

  黄昏霞色依旧,一切又恢复宁静,胤烈站在尸体旁,冷冷地望着天边灿烂的光华,知道这不过是敌人试探他的第一步。

  突然两道黑影闪了一下,下一瞬那尸体已经不见踪影,而胤烈只是淡声地说道:「尽快查个水落石出。」

  「遵命!」黑影的声音已经远了。

  以后只怕像这样的刺客还有很多。胤烈身形一跃,重新坐回马背上,疾驰而去,心底暗暗决定了一件事。

                ☆☆☆

  月儿朦胧,染雾了黯色的天地。

  金映蝶悄悄起身,动作轻慢地侧过身子,撑起纤细的手臂盯着枕畔熟睡的胤烈,纤指伸向他高挺的鼻下,探着他的呼吸。

  不自觉地,她松了口气。

  「第十次了,小金蝶儿。」胤烈睁开锐亮的眼眸,直盯着在他上方吃了一惊的金映蝶。

  「吵醒你了?」金映蝶傻笑了声,偎躺在他宽厚结实的胸膛上。

  「整个晚上,被你探了十次的呼唤,让你贴在胸口上听了十次的心跳,不醒也难。」胤烈啼笑皆非。

  金映蝶俏脸一红,「你数得可真清楚。」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已经醒来几次了,他竟然数得比她清楚。

  「为什么要探我的呼吸、心跳?」这点他倒是百思不得其解,她这种举动已经持续了好些日子。

  她纤纤细指不安地画着他精壮的肌理,抿了抿小嘴,表情复杂地道:「我怕……我会害怕。」

  「怕什么?」他追问。他他身边她竟然会感到害怕?他没将她保护好,使她有了惊吓?

  「自从你那次中毒之后,每回在你身边,见你熟睡了,我就会害怕,怕你突然没了呼吸、没了心跳,离我而去。」想到自己险些失去他,她的心就难以承受的疼痛。

  老天!胤烈怜惜地紧拥住她。他究竟对她做了什么?那次的事件究竟将她的心伤得多深?他的不择手段吓坏她了。

  「尤其今天你又遇刺,这次虽没有受伤,但难保下次不会。烈……我好害怕自己的转变,以前的我不是这样子的呀!」

  这一点,胤烈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曾经视死如归,高傲有如霜雪中绽放的寒梅,如今,她必须要确定他仍有呼吸、心跳才能安心。

  她竟是如此在乎他!

  「烈,你不能死,绝对不能死!原谅我的任性,但你一定要好好活着,答应我好吗?」

  老天!他的小金蝶儿傻气得教他心疼。胤烈轻吻她柔软的发丝,双臂紧圈着她纤弱的身子,放手让她飞走。

  「我会活着,为你好好活着。」他托起她的小脸,目光锁在她灿亮动人的水眸,承诺道。

  正在进行的一场权力斗争就如漩涡般,会将每个涉入其中的人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他不能教她涉险,纵使他深知她有能力应付自如,但他已经舍不得她再受到任何伤害。

  放她飞走,他知道自己将会想她,夜以继日,无时无刻。

                第九章

  枫晚亭中,凉风徐徐,沁着一丝正浓的秋意。

  「将军!」

  金映蝶娇俏地盯着胤烈俊毅的脸庞,唇边难掩得意的笑靥,因为她不凭美色,也没有挑逗他的举动,就轻易赢了他这个智多星一局棋。

  胤烈宠溺一笑,执起她握住棋子的小手,摊开她娇嫩的手心,凑到唇边轻吻着,「我不服,咱们再来一局吧!」

  她不知道自始至终他的目光、他的心思都在她身上,将她的一颦一笑收藏在心中。

  她的离去,将会带走他的灵魂。

  「你真的没有故意让步吗?」金映蝶挑起漂亮的柳眉质疑道,喜欢他亲吻她手心的温柔触觉。

  胤烈一笑,故意促狭道:「让了,我可是让了好几步呢!」

  「你——」她起身追打着他,转眼间就被他矫健地拥入怀里,双手被钳制在凉亭的柱子上,动弹不得。

  「小金蝶儿。」他温柔低唤,凝视着她绝艳的容艳,俯首攫住她的红唇,深深吻吮着。

  她敏感地察觉他的不对劲,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是多心了吧!

  胤烈执起她纤纤柔荑,摊开她柔嫩的掌心,逐一轻吻着,是她这双小手救了他在赤血地狱中受苦的灵魂。

  金映蝶笑看着他,突然间觉得头一阵晕眩,眼前的他幻成无数尊人影,混乱了她的视线。

  「烈……」她轻声一喊,人已经晕倒在他的怀里。

  他忘情地紧拥着她娇弱的身子,几乎要后悔了,他不想放她走,但他仍是忍痛松放了手臂,将她交给了丹恪。

  月影凄凄,一辆马车悄悄地奔出天策府,府中高楼处,胤烈眸光清冷,远眺着马车远去的踪影。

                ☆☆☆

  金映蝶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只觉得头痛不已,全身上下的骨头像是要粉碎了似的,疼得直教她难受。

  这是什么地方?她皱起眉心,瞪著有点眼熟的床顶,似曾相识却又有些陌生,刹那间,记忆回到了她的脑海里,让她惊坐起身。

  这里是金家庄!这张床是她以前睡惯了的,莫怪她觉得眼熟,但继而一想,疑惑顿生。

  她为什么在这里?胤烈呢?是他送她回到金家庄的吗?

  金映蝶起身,走过熟得不能再熟的房间,打开房门,想寻找胤烈的踪影,想问他为何送她回来。

  他是要给她惊喜吗?所以才半个字都不对她透露,真不像是他的作风,她笑着暗叹。

  金映蝶一踏出房门,就见到迎面而来的费叟,他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看,看到了她,嘴角动了动,似乎将要出口的话又硬生生地吞回肚子里去。

  「小姐。」费叟身子微弯,唤了声。

  「费叔,这是怎么回事?四爷他人呢?」金映蝶一见故人,高兴地绽放美丽的笑容,就连院落中的花花草草,都是她在天策府中极度怀念而不能见到的。

  一听她问起胤烈,费叟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无言地交给了他,脸庞顿时苍老了十岁。

  金映蝶一见信函上的字迹,就知道是胤烈,她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却掏出一张白纸,她不敢相信,胤烈竟然给她一张白纸!

  霎时,她的脸蛋一凛,语气有些颤抖,「费叔,我是怎么回到金家庄的?谁送我回来的?」

  「是丹将军,就像你当初离开的时候一样,他连夜将你送进庄里,只交代了几句话就走了。」

  「他说了什么?」她紧咬着牙关,将心中不祥地预感抛到脑后。胤烈没有理由这么做,没有理由送走她!

  「千言万语。」

  千言万语?金映蝶愕愣住了,盯着手中的白纸,好一个千言万语!

  「我要去找烈!我要问明白!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否则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金映蝶迭声地问,小声苍白如雪。

  「小姐,丹将军还交代了几句话,说摄政王交代了,就算小姐去找他,他也不会见你的。」费叟总算将这几句残酷的话说出来了,他不忍心伤害她,却不能不讲明白。

  金映蝶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失了神,脚步一个不稳,捉住门扉跌坐在地上,「为什么?」

  她的声音淡得要被风吹散,扬州的风分明比北方京城来得温柔,不知为何她却浑身发冷,冷得她直打哆嗦。

  「小姐,他原本就是我们惹不起的人物,位高权重,最是无情。」费叟想要她断了念头,否则接下来的日子她要怎么活下去?

  「不……」她不停地摇头,「他不会,烈不是这种人,是他说过要我一辈子不离开他的,是他亲口对我说的呀!」

  费叟叹息,远远瞧见宫朽大步走来,宫朽见到金映蝶可是高兴得很,很快就来到了他们面前。

  「小姐,你可回来了,地上湿气重,小姐快起身吧!」

  金映蝶将低垂的小脸别过,不教宫朽看到她盈眶的泪,她冷着声吩咐道:「费叔,命人将叱雷准备一下,我要出去。」

  「小姐——」费叟欲劝她打消念头。

  金映蝶冷冷地打断他的话语,「快去!」

  宫朽一脸莫明其妙,看着这一老一少的对话,更是不解。突然,费叟向他使了个眼色,这让在江湖上行走多年、什么暗语没见识过的宫朽,立刻就明白了费叟的暗示。

                ☆☆☆

  风云变色,一场权力斗争在皇室之中展开,胤烈挟大权废掉旗熙,大巨们拥其为新皇,他还下令将旗熙贬到边塞地方,没有他的命令,不准回到京城。

  胤、旗两字辈皇子虽不服,但是胤烈的势力如日中天,军权在握,并令丹恪统领驻京侍卫,虽然有人起兵讨伐,但是却无法撼动胤烈的势力于万一,流血争战不断,但不久就平息了。

  胤烈继位,立即下令废撤皇太后族系的官员,清官者留,贪官者诛,结束了他摄政王时代的派系斗争。

                ☆☆☆

  江山易主的消息并没有令金映蝶惊讶,仿佛她早知道了这件事情必然会发生一样。

  只是她仍旧不肯放弃进京的打算,因为她想要胤烈给她一个解释,告诉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

  就算他不要她,她也要亲口听他说!

  金映蝶甩不开宫朽的亦步亦趋,只好任由他跟着前来,她马不停蹄地赶往京城,就连入夜了都不曾入镇歇息,每回用膳总是草草解决,而且还是在宫朽的坚持下才用膳。

  然而,在她第二天的行程中,官道上,突然有人出现阻止挠了他们的去路,宫朽险些与来人打了起来,是金映蝶眼尖发现那人正是乔玄,便阻止了宫朽的攻势,直视着风度潇洒不霸的乔玄。

  「是他要你来的?」金映蝶这两天想了许多,决定无论胤烈送走她的理由为何,她都不原谅他。

  「没错,皇上要乔玄带话,请金姑娘打道回扬州,否则就算金姑娘到了京城,也只是白费力气而已。」

  天啊!他就真的如此绝情?金映蝶心一颤,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如果我执意要进京呢?他又能奈我何?」金映蝶逞强地问,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顿时被抽干了,涓滴不剩。

  乔玄只是淡淡地颔首,「金姑娘,请回吧!」

  金映蝶已经听不见外界的声音,她眼前的景物不断地变幻,教她目眩神离,心底仍旧不明白胤烈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

  为什么?她眼前一暗,晕了过去。

  宫朽及时扶住失去意识的她,以防她跌落马背,他凌厉的目光射向乔玄,「这下子你满足了吧!还不快退开,我要带小姐去看大夫!」

  宫朽跃至叱雷背上,稳住金映蝶软弱的身子,让自己的马匹跟在后头。

  乔玄勒马移步,让宫朽顺利通过官道,望着远去的尘埃,他面无表情,跟着策马而去。

                ☆☆☆

  「有了孩子还这样长途奔波,大爷,这位夫人肚子里的胎儿是一定保不住的了!」大夫诊治之后,遗憾地说着。

  若非宫朽年纪与金映蝶相距甚远,只怕要被误认为夫妻了。宫朽此时与金映蝶扮成一对父女,住进了一家客栈,并拜托掌柜的请来大夫。

  此刻宫朽的震惊自然不在话下,但他才不会毁坏小姐的名誉,是以不动声色,不教人知道金映蝶其实是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家。

  「大夫,难道就没有法子了吗?」

  大夫摇了摇头,「我开一帖药,熬给她喝下,这样胎儿会流得比较干净些,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法子了。」

  「庸医,你如此轻率下药,可知道她腹中的胎儿是谁的?」乔玄推开房门,淡淡地挑眉道。

  宫朽一看到他就有气,运气内力,一掌就要往乔玄打去。

  「别急。」乔玄巧妙地按下宫朽的手臂,接着说道:「我可是将金姑娘要见的人带来了。」

  宫朽一愣,望向洞开的门扉,见到了一名器宇非凡、有若天人般的男子,他的神情冷冽,然而望向臣榻昏迷的金映蝶时,却泛出了无尽的怜惜。

  胤烈走近床边,但立刻受到护主心切的宫朽阻挡了下来,「你就是那个四爷?」

  「滚开!」胤烈不回答他的问题,冷冷喝道。

  宫朽只觉得自胤烈的身上感受到极沉重的压力,令他不由得退了两步,随即就被乔玄用力地拉出门去,连着那个要开药的大夫也一起拖了出去,顺手关上了房门。

  「喂!你以为你在做什么……」宫朽接下来的话被乔玄硬生生地捂住,闷闷地喊声愈来愈远,直至消失不见。

  房内寂静无声,胤烈心疼地拥起金映蝶,脸颊摩挲着她柔细的发丝,低喃道:「就是知道你有了孩子,才不要你奔波,你可知情?」

  似乎是听见了他的声音,金映蝶在昏睡中轻蹙眉心,不停地唤道:「烈……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这样对我……」

  胤烈手指温柔地拭去她滑落双颊的莹泪,「小金蝶儿,皇宫内院对你而言,不是个好地方,它将会闷死你,与其见你窒息而死,我宁愿要你快乐,你能明白吗?」

  「不……我不走……」她低泣,呼吸痛苦而短促,紧咬着牙,捂住小腹,「好疼……肚子好疼……」

  晕晕沉沉的金映蝶睁开泪水迷?的双眸,凝视着胤烈的脸庞。他似乎清瘦了些,这是梦吗?未免太过真实。

  「烈……是你吗?」她伸出小手轻抚着他的脸颊,他的额际沁出冷汗,与她一串串的泪水掺在一起。

  「嗯。」他轻轻点头,握住她抚着他颊边的纤细小手。

  「我不懂,告诉我为什么?你不要我了吗?」金映蝶感受着他手掌中传来的温度,心头一热,泪如水晶般一颗颗滑落。

  胤烈双眸一黯,欲言又止,长臂将她的身子扶坐起来,「别再浪费力气,否则就真的要失去我们的孩子了。」

  「孩子?」金映蝶咬牙,顿觉一阵撕裂般的疼痛自她腹间传来,「不……上天不会那么残忍……」

  突如其来的刺激教她难以承受,一阵晕眩袭击了她,她的意识变得模糊,只感觉到胤烈的双掌在她背上,源源不绝的内力传到她的身上,先打通她的脉络、血路,再运行她的血气。

  「烈……我不要……」她晕晕沉沉地,低声胡乱呼唤,分不清自己置身梦幻或者真实,惟有疼痛是如此的真切。

  「静下心,别让体内的气走岔了。」他暗叫不妙,她的心思混乱,最是容易走火入魔。

  「烈……」她身子一软,往一旁倒去。

  胤烈迅速将她扶回,掌心仍旧不绝地传送内力,他温柔地在她耳边低语轻哄,「小金蝶儿,我心爱的小金蝶儿,静下心来,我不愿失去孩子,更不愿失去你,你可知情?」

  仿佛听到他的柔语,金映蝶缓缓平静下来,坠落半醒的梦境,梦中有他不断的爱语,与他源源不绝输送到她体内的力量。

  漫漫长夜过去,天边乍现曙光,映亮了黑暗的夜,照进幽暗的房中,胤烈的额际沁出汗水,他睁开双目,收回掌力。

  金映蝶失去了支撑的力量,倒落在他怀中,他长臂一揽,将她紧紧地锁入臂弯,深情缱绻地吻住她的唇畔,低语道:「无论你是否能听见,我都想告诉你,我爱你,小金蝶儿。」

  「唔……」她发出一声嘤咛,一颗晶莹的泪珠滑落脸颊,偎在他的怀里,泣出悲伤。

  胤烈见她似乎将要转醒,便将她放回床上,为她盖上被子,轻轻地吻了下她的唇,带来一丝她馨香的味道,转身离去。

  「烈……」她在眼梦中低声哭喊。

  胤烈闻声,心狠狠一抽,回眸凝亮了她一眼,硬下心肠拂袖而去,踏出房门,就见到宫朽充满敌意地朝他而来。

  「不管你是不是皇帝,只要你敢伤小姐,我就不饶你!」

  胤烈挑起眉,冷冷睨了他一眼,拂身而过,淡淡地抛下一句,「别告诉她我来过。」

  宫朽愣了一愣,只见与他打了一整夜的乔玄从容不迫地走出,跟随在胤烈身后,似乎一点儿疲惫的样子都没有。

  乔玄回头挑衅地瞧了宫朽一眼,耸肩笑着离去。

  天啊!有这样的部下,主人还会差到哪里去?宫朽惊叹之余,转身入内,见到金映蝶幽幽地睁开驽眸,失神看着远方。

  「小姐,你没事吧?」宫朽自觉失职,竟然让小姐与一名男子共处了整个晚上,而自己却半点力气都使不上。

  「我怎么了?觉得有些儿倦累。」金映蝶试图从模糊的印象中寻找记忆,她似乎将很重要的东西忘了。

  我爱你,小金蝶儿。她依稀记得自己听过这句话,在睡梦中,昏昏沉沉的,却无比清晰地传入她的耳里。

  「小姐……小姐……」宫朽一个大男人实在不知道如何启齿,顺了口气才又说道:「小姐昨儿个夜里差点……小产了。」

  金映蝶闻言一窒。梦中的事竟是真的?那烈呢?他是否真的来过?或者她真是在做梦?

  「昨晚有人来过吗?」金映蝶试图教自己不在意,但话甫出喉头,就不禁有些哽然。

  宫朽顿了顿,想起胤烈的交代,心眼儿一转,才道:「大夫来过,诊治一下就走了。」

  「是吗?」她失望地垂下长睫,抚住自己平坦的小腹。昨夜的记忆只剩下微微的疼,孩子依旧在她的肚子里安然无恙,她也说不出个道理,但身为母亲的她就是知道这一点。

  宫朽惭愧地低下头,觉得自己不该欺骗主子,但是胤烈的神情是如此教人慑服,宫朽深信他绝对不会伤害主子的,如此交代必定有其道理。

  金映蝶面无表情地沉思了半晌,才淡淡地说道:「宫朽,我想在这间客栈休养一阵子,过几天等我身子好些,我们就回扬州去。」

  「小姐不进京了吗?」

  「不了,我永远不会再进京。」她仿佛是对自己立誓,此生此世,她绝不会再涉足京城。

  半个月后,宫朽雇来一辆马车,载着病体犹虚的金映蝶,缓缓前行,直往扬州归去。

  京城一梦,旖旎风情,尽成了追忆。

                第十章

                七年后

  扬州西湖畔,风景秀丽,文人仕女争相竞艳,华丽服色夺了西湖畔的春情,绿柳清风,堤波粼粼,湖面上轻舟点点。

  胤烈将他的天下治理得极好,安乐太平,虽然当年他不顾伦常,撤掉了所有皇子的继位权,自己坐上了帝位,引起了不小的斗争风波,然而七年后,民间却没有一点批评的言论,反倒是人人都称他是明君。

  胤烈的铁腕作风,恩威并济的施政方式,教大臣们归顺服从,彻底结束了他摄政王时代的派系斗争,将天下治理得太平安康,是为盛世。

  数百年来少见的盛世,竟是由一位当年称叛臣所缔造出来的,实是教所有人难以预料。

  七年来,新皇帝的风流韵事为人所津津乐道,传说他此生最爱的女子并不在宫中与他相伴,这个独得帝王专宠的女子被皇帝珍藏在民间,只是没有人知道她是何方人氏。

  西湖央心,一艘画舫平静地浮荡在水波上,看似平凡,没有特殊华丽的缀饰,但是行家可以瞧出那船身的材质极好,制工精巧,再见到船桅上迎风飘扬的金家庄旗帜,就不难想出这艘画舫的价值。

  七年了,金家庄依旧在金映蝶的带领下,迅速稳定的发展,天下首富的名号一直没有拱手让人过。

  金映蝶的传奇事迹,依旧如野火燎原般,沸腾不止。

  立在船头,金映蝶眸光冷淡地睨着湖面上嬉戏的船只人群,绝美的脸蛋罩着与衣裳相同的淡紫色薄纱,春风拂过,撩起了轻纱一角。

  远远地,一艘乘载数名歌姬的画舫朝这方向行来,船头上一名饮酒的男子享受着左拥右抱的齐人之福,眼光却直直地看向金映蝶。

  男子身边有一名容颜清秀的歌姬,循着他的眼光,看到了金映蝶,忍不住评道:「别看了,她是你高攀不起的。」

  「喔?」男子挑眉。

  「她是金家庄的庄主,名叫金映蝶,先别说她富可敌国,就是有一则传言,大爷您不能不知道。」

  「什么传言?」男子的兴趣更浓了。

  「传言七年前中,她与仍是摄政王的皇帝有一段奇情,其中详情没什么人知晓了,只知道她甫回扬州七个月就产下一子,人们都说那孩子是皇帝的,也就因为如此,虽然没人见过她的容貌,却都猜测她美丽无双,只是没有人敢去亲近,生怕她就是那位皇帝地下宠姬。」

  男子眸光一闪,深感好奇。

  歌姬又接着说道:「要真是如此,那就不知道那皇帝是否看走眼了,金映蝶厉害无比,根本不像个女子,哪里会讨男人喜欢呢?」

  男子睨了歌姬一眼,招手要船夫掉头,直往金家的画舫而去。

  远远地,金映蝶就瞧见了那艘笙船作乐的小船,她静静地凝着远方,不理会来人。

  「在下梅文典,久闻金大当家的名号,不知在下可否与金大当家交个朋友?」梅文典举手敬金映蝶一杯酒。

  金映蝶缓缓回首,饶富兴味地盯着梅文典,「胡人口音?」

  梅文典大吃一惊。七年前他出使中原,就没有回去的打算,加上七年前一阵兵荒马乱,他乘机混出天策府,多年来在江南行走,几乎已经没有人能听出他的乡音了。

  好一个金映蝶,果然心细如发,精明得很。梅文典笑着点头,「如何,是胡地来的就不能交朋友吗?」

  「那倒不是。梅公子何必执意要与映蝶交朋友?一切随缘吧!」她淡淡地说道,美眸一转,望着远方一叶小舟,扬声喊道:「恩儿,别玩了,放过你费叟爷爷吧!」

  「娘,求你再让恩儿玩一会儿吧!」远方的小舟上,一名容颜俊秀、可爱无匹的小男孩正垂着钓竿,笑嘻嘻地望着金映蝶。

  金映蝶笑叹,却坚决地摇头,「不行,咱们散心很久,该回家了。」

  「娘,你不想吃恩儿亲手钓到的大鱼吗?昨天那奇怪的叔叔教了我一招,挺好用的呢!」

  奇怪的叔叔?她常听到恩儿提起这个人,却没亲眼见过。金映蝶问道:「恩儿,你又不听话偷溜出去了?」

  恩儿吐了吐小舌,知道自己漏了口风,赶紧要费叟将小舟划回主船,他抬起头望着母亲,小小的身子捧着一篓子鱼儿,可怜兮兮地准备请罪。

  「娘——」他的声音甜腻,滴溜溜的黑眼睛闪烁着调皮淘气的光芒。

  梅文典看着恩儿,似曾相识,总觉得他似乎在哪里见过这样的容貌,霎时间,一双阴冷的眸子闪入脑海——摄政王胤烈!

  「下次不准了。」金映蝶不悦地睨了儿子一眼,却发现自己无法对他这个鬼灵精生气。

  「遵命!」恩儿乐得跳起来,仆人放下板子,连接着两艘船,让恩儿提着鱼篓走上来。

  不!胤烈现在可是一国之君了。梅文典摇了摇头,眼尖地看着金映蝶伸出去接扶儿子的纤手,那皓腕上的紫镯吸引了他的目光。

  「他竟然将镯子给了你?」梅文典失声地叫喊。

  他?金映蝶闻言一怔,震惊地回眸看着梅文典,语气却是刻意地冷淡,「你怎么会知道这个镯子?」

  「这是我亲自送进中原的,怎会不知?那是出自我国名师恰克耶之手,他言明了,非那人的妃子不能给。」

  金映蝶苦涩一笑,眸光含伤地凝着手腕的紫镯。「要不是拿不下来,我定立刻将它归还给你。」

  梅文典摇头,「他将镯子给了你,必定有其道理,就算你想还我,我也不能收下。」

  他?所有人都听得迷糊,而恩儿年轻小,更是一头雾水,只是伶俐地知晓母亲心中的不快乐。

  「恩儿爱娘。」他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聪明得教金映蝶失笑,心中的愁少了些许。

  「乖,起风了,咱们进去吧!」金映蝶牵着儿子的小手,目光柔慈地看着他俊美的脸蛋,就要往舱中走去。

  「金大当家,令公子的生父是……」梅文典急问道。

  金映蝶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道:「梅公子,管不着的事就少管,倒是你七年来行遍中原,也该看够了吧!有他,中原不会是胡人的天下,你死了心吧!」

  梅文典一惊,愣愣地看着金映蝶的背影消失在帘后,片刻说不出话来。好可怕的女子!竟然能从他的来历与简单的谈话看出他的企图。

  「我早就说了吧!」歌姬见梅文典碰了一鼻子灰,笑意盈盈地取笑道:「那金映蝶一点儿都不像女儿般娇媚、柔情似水,没有男人会喜欢她,更别说是当今皇帝了!」

  梅文典不以为然地轻哼了,笑她的肤浅,喃喃低语道:「不是不爱,是不敢,敢爱上她的男人,当今世上恐怕只有他了!」

  「他是谁?」歌姬好奇地问。

  梅文典眼底闪过一丝惧色,「他不是凡人,是神、是怪物!」

                ☆☆☆

  是神、是怪物?胤烈不敢接受世人对他的恭维,他不过是个思念心爱女子若狂的平凡男人。

  他傲立在权位之颠,笑痴情,笑苍天。

  「皇叔。」一名年近十七、八岁的少年轻唤道。

  纵使过了这么多年,他已经成年,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敬畏他四皇叔,在他面前,任谁都无法笑谈自如。

  天底下,能在胤烈面前放肆的人,大概只有金映蝶了吧!

  「嗯,是时候了。」胤烈唇边泛起诡异的笑容,步下殿阶,越过少年的身边,往殿门走去。

  「皇叔!」少年不舍地大叫了声。

  胤烈笑得云淡风清,夕照映着他逐渐走远的身影,权位、繁华对他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已是毫无意义。

  冉冉红尘,如梦。

                ☆☆☆

  年关将近,家家户户都忙着过新年,好不热闹,金家庄人口众多,更是里里外外,人人忙得不可开交。

  瑞雪纷飞,遮天盖地,人们在屋子里起了火炉,根本不想踏出家门一步。

  书房中,金映蝶依照惯例拨了些时间陪恩儿读书,看着他小脑袋摇得挺像回事,她就不禁觉得好笑。

  「娘,能不能教恩儿难一点的,这些拗口的诗文,恩儿早就背得滋瓜烂熟了,恩儿想听上回娘说的那些兵法,好玩极了!」

  金映蝶闻言笑叹。费叔常说恩儿天资奇聪,远胜当年的她许多,难道就真的如她当初所想愿的,他们的孩子最好是男娃儿,像他多一些。

  一思及此,金映蝶咬牙甩开这个愚蠢的念头,不允许自己想起胤烈,想起他在她心中所撕裂的伤口。

  至今,那淌着鲜血的伤口犹未痊愈,每一想起,总要教她心疼得无法呼吸,他怎能这样对待她?怎能?

  「娘?」恩儿睁大圆黑的双眸直瞧着母亲美丽的脸庞。虽然他的年纪还很小,但就像那个奇怪的叔叔所说的一样,他也觉得自己的母亲是天下第一美人,没有人比得上她!

  骄傲之余,恩儿也起了疑惑。娘从不在他人面前摘下面纱,那位叔叔怎么会知道他娘容颜绝美无双!

  他耸了耸肩,决定下回见到那叔叔时要问明白。

  「恩儿,娘还有些事要与费叟爷爷商论,你自行打发时间吧!」她是个极放任孩子的母亲,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既精游乐又懂读书的调皮蛋,若将他用教条拴住,只怕会闷煞他。

  望着他略带天真的小脸蛋,让金映蝶想起了胤烈,父子俩的容貌是如此相仿,就连精明的眼神都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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