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內的燈熄滅已兩個時程。

槍兵軀體又開始燒著，隱隱炙烤著，難以抑忍的溫度。

他的一手接上了針頭，與白色弓兵另一手連著。小腿亦不意外的比照辦理與對方接著在一起，照羅曼的說法，這樣可以讓兩人的魔力連接用物理方式達成循環的作用。

聽起來有些偽科學，弓兵魔力確實透過血液輸送而傳遞過來，如湖水般的沁涼感，持續高熱的軀體確實是改善了許多。

弓兵則在接了軟管、當起人肉點滴後，二話不說倚在床的另一側。

「睡吧，也許明天就好了起來─」清朗的聲線頓了一下。「明天會好起來。」

「嗯。」

他不是沒補捉到對方那一閃而逝的疑慮，而他亦隨而陷入了不安。

餘火成了黑子，看似陷入黑暗，仍帶著讓萬物燒燬的高熱。

那沒人有法子澆得滅的熱、如同沒人可以止得了的渴。

悶燒感埋在他的喉間，滲著脊椎抽疼，腦門陣陣發暈得烈，而他閃過一絲荒謬念頭，使盡幾天下來幾乎擠不上的力量，一手拽上了身旁睡去的弓兵。

「─阿周那。」

「……嗯？」弓兵自淺眠中醒來，不是因著那看似猛拽但仍過輕的力道，而是對方那不尋常高燒的體溫。「怎麼了？」

「抱我。」

「──！？」

簡單二字幾乎把快掉入睡意的弓兵驚醒了。

這不是正如他意──但可不合大家的意。

「如你所見，幾乎不可能有病痛的從者高燒數天，再找不出方法，遲早會損害到靈基。」清冷聲線難得急促「我不能容許自己成為大家的負擔。」

「抱你？說得倒簡單，」黑檀眸子一轉，「這一抱出了事，誰來負責。」

「主人與迦勒底尚有拯救人理的使命，不是將心神耗在少數從者身上。而若真的沒了我，你必也能承接主人他們的期待。」

「你在講這話時有沒有想過我？迦爾納。」弓兵語氣顯得煩躁而生怒了起來。「若你走了，我會好受嗎？」

「─這種事你早就做過一次了，」槍兵話一落，與體溫反差般的聲線比冰來得冷「判斷大局而定的事豈不是『天授的英雄』之職？」

─語不驚人死不休。

自生前至今，槍兵那被人誤解與衝突的口唇來往倒是從未改變。

而這話也成功激怒了對方。

「這可是你說的。」

迅即間，黝黑蓋過了微紅的白，床角滑下了掀開的被單。

++++++++

他很快的進入了他。

燒燙而緊炙幾乎使人暈眩。

腰間一抽，身下緊縮的內部浸濡出濕潤的水聲。

弓兵倒抽了一口氣，便是直驅挺進。

「迦爾納，你的……裡面……好熱……。呃─」

過去未曾有那麼強烈、一定是太久沒碰觸到對方、不只如此。

對方燒燙的溫度，幾乎自身下熔進了脊髓。

扣著對方纖細腰間的手勁不自覺拽得更緊，刮出淺淤的爪痕。

這就是太陽的溫度啊，他想。

只有太陽才會讓人有渾身燒熔的感覺。

這才是他真正冀求的東西，不只擊墜，而是佔有。

即便他已分不清楚是什麼崩解掉自己理智。

月光看似遮掩了日影，實為月光在被侵食著。

身下的人則潺弱得喊不出半點聲音。

渴求的水終究用最直接的方式灌入體內，煎熬多日的意識越顯飄忽，

內璧卻被陣陣撞擊、敏感得身軀連著打顫。

他與他，不只身軀，連血液都被接著。

過去他與他勢不兩立，如今卻緊密到快無法分離。

看著餘光中鮮紅的軟管，他開始有種恍惚感。

原來如此，這就是為什麼他的體溫會略高於對方的原因，

各種部份，黑與白，白與黑，紅與藍，他與弓兵都是互補的存在，

生前彼與此為命中宿敵，一死換得一終，另一位卻不得善終。

脖間的血洩盡，餘溫卻未曾消逝。

最後，槍兵在天上見著了雪裡凍死的他，

並且，他與早與父神合一的自身不同、無法回到天上。

少了日光也再也沒有明月，雷霆亦不再暴捩。

餘火成了黑子，黑暗中匿跡了高熱。

情與欲的熱燙為心之所向，冀望渴求的另外一方─

「……周那……。」

「我在這。」

盛大的妒意？

還真是不約而同啊。

畢竟他們的關係，早就不只是兄弟、不只是宿敵。

而是最了解彼此的───

「我一直在這裡，迦爾納。」

++++++++

「我說般度的三王子，怎麼這次換成你感冒了？」

「………。」

那天以後，槍兵的身體真的恢復了。

倒是換他一病不起，體虛無力，

羅曼醫生迅即下了診斷，這是強大魔力連接的後遺症。

他又是翻了眼，二十一世紀的偽科學，有完沒完。

「唉呀，那我不打擾了，啊對了，為了感謝你上次的協助，待會我會派人來看顧你喔。」

「隨你，只要不是南丁格爾小姐。」

「你這是在質疑她的專業？」

「我只是比起專業更肯定她的職階。」

弓兵白了刻意揚高語調的女吏一眼，吞了藥便是埋進棉被內，

雖然他打從心內不信任藥物會對從者有任何幫助。

說起來，御主體調與天文現象也是各種偽科學─

即便他無法解釋那幾天迦爾納的身體為何如此。

或許，比起相異，他發現到他與槍兵，更難去直視彼此的相同。

「打擾了，我是迦爾納，可以進來嗎？」

「……嘖，請進。」他掀開了棉被，目光一抬，卻險些從床上翻下來。

削瘦對方身上穿的是白衣…………護士服？

「南丁格爾小姐拿給我的，我也是頭一次穿。」

冽青目光不以為意，話語卻有著弦外之音的曖昧。

「放心吧，我確定女吏與醫生走遠了，沒讓其他人看到。」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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