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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拾肆·巧合

沙辛的运气还是不错的。

他房里贵重的宝物算是不少，可能够用来跟村子里村民们以物换物的还是太少。昆仑物资贫乏，交通不便，贵重稀有的宝物对于村民们来说着实是无用，一来是他们并不懂这些宝物的实际价值，拿去城中贩售被识货的人坑骗还是其次，毕竟那是他们的事，沙辛没有那么好心管那么多，但若是被和宝物前主有联系的人瞧见并追问起来源，胆小的村民供出沙辛来，那可就是真得不偿失了。二来，昆仑是恶人谷的据点之一，经常有人去各个村子收租，那些恶人哪里讲道理，有时兴起便直接破门而入地搜刮，这些宝贝放在村民屋里也是白白让他们抢走。

还不如放在自己手里，总能有些不同的用处罢。

想到这，沙辛回忆起屋里某个箱子里还有几颗葡萄大小的夜明珠。本来心想着这东西谁人都听说过，比起很多好看但不重要的宝贝来说，更容易出手些。但他反而有些犹豫了，毕竟比起用作交换，那些圆润的珠子倒是不如都塞进叶铭昕那也是圆润挺翘的屁股里，撑开那个会吸人的幽深小洞，好好照亮看个仔细不是更好。

之前没想起来可是少了不少乐趣了呢。

沙辛骑着马，虽然脑子里是乱七八糟的盘算，可机警仍然是在的。行路中间，他还碰上了只落单的野狐，便紧追几步抓住了，一并送进了村子。拿着它补了些差价，和其他一些存放了稍微有点久了的猎物一起，换了两条纯白无瑕的被处理好的完整的狐皮到手。

至于猞猁的皮毛，他还真的问了问，可惜，村民手上确实没有。

食材和新的床褥还是用银两来换了，更方便些。上次富家子的那一单除了叫他搜刮到不少能用在小少爷身上的小玩意外，银两也是不少的，更不要说事成之后又拿到了一笔，就算奢侈些也动用不到自己曾经存下的为数不多的积蓄，算是一件好事。

如今屋里养着个小少爷，加上最近的乱来，花销上可不止翻了一倍。他对积蓄本身的数目并不敏感，可也到了不得不算计的地步，是要做些长久一点的打算了。

尤其是小少爷这阵子愈发可爱，想来近期还不会感到厌倦，就是在他身上多花费些也并不太在意便是了。

达官显贵为美人倾尽家财古而有之。沙辛虽并非权贵也绝不富有，更不会为谁劳心散财，但叶铭昕的长相可确实当得起美人一说，所以他就算破费也是值得，何况他根本没有呢。

他的小信徒同样没有对他报以真心和虔诚，那他有所亏待又何罪之有。

只是他原先做这些事都是再自然不过的，何时犯过如此嘀咕，可见是确实叫小少爷影响了诸多。好在他此刻心情颇好，便不予计较，还是以外出的目的为先，没有再想着给叶铭昕多添几条欲加之罪。

沙辛这次甚是磊落，没有用暗沉弥散隐去身形，就同寻常路人一般牵着马慢行。在如此处境下，更不适应“坦荡”姿态的人，反而是他自己。不仅仅是作为一个前明教弟子，还有身为在无人处生存久了的孤僻杀手来说，毫无遮挡着在人群中行走，是需要一些毅力的。

他这样也是为了尽量避免一些嫌疑。村子里似乎有着为数不少的武艺高强者，他若依旧是维持潜行，难免不被发现。而且他此番前来确实没有杀人的目的，但还是那个原因，杀的人多了，万一被抓住怀疑再牵扯出一些旧债来，怕就算是他也无力走出这么多人包围的村子才是。所以他只好拉低了些兜帽边缘，遮了大半张脸，看上去和寻常明教弟子无异，来避些嫌。

叛教至今，却仍要用上这身份来做遮掩，可能也算是一种讽刺了。

情势不允许他肆意，那不如换了有用的东西后赶紧回去，可莫要忘记了那些夜明珠才是。他大概点了点马背上的物品，感觉差不多了，拉住缰绳正准备翻身上马，可手握紧了后，听得一片高喊的嘈杂之声，便不由得循声望去。

那里聚集了许多村民，也有很多各门派的弟子，即便碍于天气而裹上了棉衣或披风，依旧是和弟子服类似的设计，也不难区分何门何派。沙辛见状有些退却之意，但骨子里的蹈火秉性仍在作怪，最终还是牵了马上前。

眼前是一间颇具规模的酒肆，应该有不少房间可以供人住下，看上去比驿馆要更舒适些。当他上前时，还有小二殷勤着上前接过他手中的缰绳。在对方问询出口前，他先是开口，说自己只是来买酒的，小二眼里一闪而过些失落，旋即又是笑容姗姗着，妥帖地对待他的马匹。

这等反应倒是叫沙辛回忆起早上被他弄醒的叶铭昕，也是在惊醒的一瞬间因睡梦而有了什么奇怪的期待，结果辨认出他只是强势着索要后便悻悻着假装欢愉，结果最后还不是被捅傻了，半天缓不过劲来。

沙辛从不会漏看那些细小的表情，哪怕光线再暗也是如此，但至于理不理会，又怎么理会，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只是此刻又在小二身上见着几乎一模一样的反应令他觉得有意思。小少爷可是把二人的情事当做是开门迎客了，不过跟小二相反，他是渴望着自己越少停留在他体内越好。

那可是当真连皮肉生意都不会做了，委屈了他藏剑山庄的出身。

藏剑山庄.....沙辛思量着，也开始无法忽视那人群之中的两抹显眼的明黄颜色。看来，他确实有上前探听探听的必要了。

随着接近，他也听得逐渐清楚。酒肆里嘈杂人声中间或传来的乐音，正是胡曲。沙辛仗着身高过人，不用挤得太前，便能看个大概。想不到这小小酒肆里还有着一衣衫轻薄的美貌胡姬，金发翠眼很是少见，可比沙辛身上的西域血脉纯正多了。

胡姬轻纱覆面，脖子上和手腕脚腕上都挂着无数铜铃，随着她的舞动的动作而发出清脆的响声。她皮肤白皙光滑，一对挺拔双峰之上有双层的红纱胸衣，只是红纱质地过于轻薄，几乎要遮不住那两颗令人遐想的樱粉。事实上，它们也确实在寒冷中挺立，在薄纱上顶出了一点点凸起，比起妩媚来说更是有那么点露骨，引了不少目光附着其上。她本人不知作何感想，大抵也是不觉得冒犯吧，毕竟她这小衣本就领口低深，都能看见些舞动时微微晃动的胸乳轮廓。

她的衣袖和灯笼裤的材质皆是同胸衣一样，只是换做了白色的单层纱，使得胳膊和长腿上的肉色朦胧暧昧，比直接光裸出来还要诱人。腰线是全然外露的，肚脐处有一红色宝石，连接着四条细细的金链，绕过腰侧延伸到背部。随着她动作转身，能看到金链其实是挂在她脖颈上的铃圈后边，和沙辛给叶铭昕挂上的带铁链的项圈倒是有几分相似。

胡姬还有一条长长的红腰带，她几次挽起其中一根，左右摆动之时就能听见身边人有抽气的声响，怕是在期待着她手上错力把腰带扯开了以后展现出的露骨美景。

美是美的，沙辛眯了眯眼，他见得多了，也不觉得这胡姬跳得有多好看。倒是旁边奏曲的还算不错，他干脆一耳朵听着久违了的胡乐，一耳朵听他不着痕迹靠近的两名藏剑弟子有没有说什么关于叶铭昕的话。

那两人是一男一女，长得都没叶铭昕好看，但也是相当出众了。女子一直想要抬手捂男子的眼，叫他别看胡姬跳舞，而男子摆明了是假装被吸引了注意，一直笑嘻嘻地逗她。不听说话还以为是一对小夫妻，可听了称呼才知道，是一对姐弟。

姐姐护着弟弟，觉得他年纪太小不应该瞧那么仔细。弟弟耍赖，说自己比姐姐都要高了，怎就不能看之类云云，就是和睦家庭里的寻常对话，半点没有胡乐好听。

沙辛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儿，觉得无趣至极，正准备抽身离去，却听得那姐姐在劝弟弟，说这些日子龙门那位的病在静养之下好了大半，竟然想着反攻上昆仑，夺权夺位，这才在昆仑里加强了戒备。他们两个随爹爹来这边只是为了长长见识，而且昆仑这边怪事频出，更是要仔细着生活，莫要贪玩而因小失大。

女孩子看上去年龄不大，口吻却是老气横秋，但男孩显然是听多了姐姐的教训，一点都不往心里去，笑嘻嘻着称是，可还是故意把一双眼往胡姬身上瞟。

沙辛脚步一顿，忽然感觉如芒在背。他状似不经意似的拉了拉帽檐，心里倒是有了数：是有其他明教弟子埋伏在门口，并对他产生了极强的戒备之意。

奇怪，这时候突然暴露了存在——沙辛转了转眼睛，转身往人群稀少处走，一步步远离了那还稚嫩的藏剑山庄两姐弟。

果然，前同门的威胁消失了。

有趣。沙辛不免往下流处想，那紧盯着两个小身影的前同门，会不会有一天也和自己一样，撕裂那层层掩不住甜美的金缎，把那软玉温香吃进嘴里呢？虽容貌难敌自己屋里锁着的小少爷，可这是姐弟两个，若是一起收了，那就不亏了。

也是出门了以后才发现，叶铭昕的容貌竟然那么出众少有，真是在龙门一下子捡到了宝。

他走着走着，在更暗处使出暗沉弥散，隐了身形，重新觅了合适的位置去观察。他算是明白了，这里多数人其实都是在保护着这对姐弟，那他也用不着顾及什么。而且若说寻盯梢的地点，这里藏着的前同门们可都还是差远了。就算他们一个个身着黑衣，看不出势力，可如此疏于隐匿，想必也是早就加入阵营天天恨不得一刀腰斩三个敌对的小崽子们，根本没在暗杀上下过多少工夫。不过他们如今也没死，想是对面阵营同样半斤八两，放在明教里估计都是笑话。

沙辛只是嫌弃他们能力不济，但自己倒是乐得这些人守在这，也省得把潜行搞得多费劲，又不是接了单子的。他在高处盯了一会儿那个偷窥两姐弟的毛头小子，觉得怕是他本人也不知道喜欢谁更多吧，就眼巴巴地在远处来回瞅着，连撤了暗沉弥散戴上兜帽贴身保护都不敢，猴年马月才能抱得美人归啊。

少年人间暗涌的纯粹爱慕还是留不住沙辛的目光，他重新开始盯住那个胡姬。居高临下令他有了新的发现：那胡姬转身时几度往他所藏匿的地方看过来，俨然是发现了他，比周围那些人都要早上太多。

而且那双翠眼里的意味沙辛也是熟悉的，他在龙门时，在叶铭昕的漆黑眼眸中见过。

可惜胡姬怕是要希望落空了。

沙辛是喜欢看人求饶，不过目前为止能让他出手相救的，也就只有一个叶铭昕而已。

起因，还是一时兴起。

换句话说，是一切都是个千载难逢的巧合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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