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行撥開林葉。

　　習慣壓低眉頭讓他看似面無表情，焦躁的動作卻出賣了他。

　　「還沒看到千紙與妖狐小姐嗎？」

　　站在一旁的直典毫不著急，輕鬆的態度像是事不關己，但他一方面確實認為是雅行惹的禍。

　　此刻，兩人與滿走散了，更別提丟失身後的湊與無。林野讓四周一片翠綠，一點也沒有異於整片綠的身影遊走其中，雅行放棄似的回到直典身邊。

　　「你還記得千紙的本質嗎？」

　　「屬水。」

　　「勉強算是好事。」

　　雅行匯集水氣在手上寫官文，擴大五行感應力。

　　當雅行將視線望向北方，語調遲疑：

　　「在妖狐小姐之中，有屬木的嗎？」

　　「不知道，但另一位屬金。」

　　「這裡。」

　　雅行朝他認為詭異的方向前進。

　　等兩人拉近與木氣的距離，白色霧氣飄在身邊擾亂感應，也帶來強烈的不適感。

　　雅行用衣袖遮住口鼻，眉頭明顯地壓緊了──是穢氣。

　　「再過去就是泊由岐了吧？」

　　「這裡是朝霜邊境，還沒到泊由岐⋯⋯光是邊境都烏煙瘴氣了，也難怪泊由岐會被封鎖。走吧。」

　　「不找千紙他們了嗎？」

　　「如果是這種地方，他們會避開吧。」

　　語落，數支苦無從雅行與直典眼前飛過。

　　當苦無卡進樹幹，彷彿大難臨頭的兩人才轉向危處。要是在無法匯集五行之氣的地方遇上盜賊，那就麻煩了。雅行與直典互看一眼，雙方的右手都握住短刀。但在草綠色塊從樹叢後現身，兩人都放開刀柄。

　　「混帳！你們就是阻擋我的狗吧！」

　　從有著可愛娃娃臉的綠髮女孩口中，吐出與她容貌不搭調的用詞。

　　女孩就是木氣的源頭，那身輕便卻繫滿武器的服裝充分表現了她的身分，讓雅行小聲地提醒同伴：「是夜行⋯⋯」

　　「就算竊竊私語也逃不過我的耳朵！要是不想被我用苦無劃破喉嚨就讓出路！我是絕不可能因為阻礙就放棄喪月大人交給我的任務！」

　　像是吃了炸藥的女孩指著兩人大罵。

　　要是女孩放鬆臉部表情應該很可愛，現在卻像惡狼般咆嘯。

　　「請問是朝霜高倉本家，喪月大人的手下嗎？」

　　從女孩口中聽出端倪的雅行問。

　　高倉本家是位於朝霜北山區的大氏，是朝霜最大的情報集中地。

　　身為高倉直系的長女──高倉喪月出自夜行，在朝霜頗有名頭。

　　女孩非但沒因為被認出身分而改善態度，反而高傲地「哼」了一聲。

　　從反應得出答案的雅行只能接著：

　　「很抱歉打擾了夜行小姐，但此處已經被封鎖，從濃厚的穢氣也看得出再繼續前進不太妙，還是請回吧。」

　　泊由岐早在十幾年前被封鎖，所以陰陽寮泊由岐分部才會打從雅行有記憶以來都在朝霜北境。雖然他也會對泊由岐發生了什麼事好奇，但進入這樣的穢氣中，很快讓他不想探究原因。

　　「那就替我開路！你們是陰陽師吧？懂得結界與咒術吧？要是膽敢從我眼前逃跑，我會把你們碎屍萬段！再丟進河裡餵魚！」

　　難聽的威嚇聲在兩位陰陽生面前爆開，苦無的尖端指著雅行。

　　雅行很難相信眼前這位看起來不滿十二歲的女孩能對他們做什麼，但面對夜行或許有不得不防範之處讓他顯得戒備。反之，在雅行身後的直典維持抱胸的姿勢。遇到任何事都能泰然處之就是他的優點，但並不打算改善現狀讓他看起來沒有幹勁，卻小小聲補上：「生。」

　　「雜魚！你說什麼！」

　　憤怒的女孩隨即把苦無指向直典。

　　「我們是陰陽生，無法做到妳說的事情。如果堅持前往，請便，但挾持我們不會有助益。」

　　放棄勸導的雅行只求脫離麻煩，也覺得明明是要去應考陰陽師資格的他們還得裝成新進生而感到詭異。他最擅長的是單體咒術，直典是文字構成。他與直典都是泊由岐分部的陰陽得業生，也就是陰陽師候補，並不像夜行是誰做都好，只是有強有弱。

　　「哈哈哈！原來是菜鳥！看你們一臉呆樣就知道了！還不快求菜菜芽大人放過你們！」

　　暴露名字的女孩──菜菜芽雙手叉腰，仰天大笑。

　　「到我的一步前。」

　　雅行拿出短刀呈四十五度指地。刀並未出鞘，但顯然是不善的邀請。

　　「像你這種弱蟲能做什麼！讓你在地上爬就該感謝上天賜予恩惠了！」

　　像這種從剛才就罵個沒完的女孩要說不會心浮氣躁？怎麼想都不可能。如實來到一步前的菜菜芽揮出苦無，雅行迅速從女孩面前給予爽快的一擊。他有想過菜菜芽不會單純地從正面進攻，但當菜菜芽還真的照做並露出那麼大的破綻，想不去攻擊都難。

　　頭昏眼花的菜菜芽跌在地上，呻吟著：「痛痛痛痛痛痛痛⋯⋯」但她很快「咻」一聲站起。

　　「像你們這種弱蟲居然敢偷襲我！完全不對喪月大人抱持尊敬！為了懲罰惡徒！我要用苦無撕開你們的皮肉！讓滾燙的血流成河！把你們作為祭品獻給喪月大人！」

　　「如果造成我方困擾，屆時不會手下留情。」

　　語調平板，眼神中不帶感情起伏的無從後方制住菜菜芽。

　　菜菜芽嚥了口水。當她鼓足勇氣轉頭，冷澈的眼神嚇得她連自己被脅都忘了。菜菜芽如脫兔跳開，揮舞著手臂指著在場所有的人。

　　「你們全部都是想阻擾我對喪月大人的忠心吧？我不會輕易屈服！身為喪月大人的近衛忍、絕不容許在此倒下！也無法阻止我前往立于！」

　　語畢，菜菜芽逃進林野。

　　「⋯⋯立于？」

　　困惑的雅行皺眉，隨後直典補上：「認錯路了吧。」

　　「佐伯學長與雨里學長沒事吧？」

　　等菜菜芽離開，湊才趕向兩人。

　　「喋喋不休的。」雅行抱怨。

　　「滿小姐沒有與佐伯學長在一起嗎？」

　　「走散了。」

　　「不過，佐伯學長真厲害，面對夜行還能這麼冷靜。」

　　面對湊的讚嘆，雅行笑了笑，替他接話的是直典：「那傢伙去過道場。」

　　「所以是練家子吧？這樣不就與無小姐一樣了嗎？」

　　「是有聽過無小姐作為秋谷大人的支援，多虧了無小姐。」雅行向無道謝。「無小姐也去過道場嗎？」

　　「沒有。」

　　「能練出剛才的身手真不容易。」

　　「是，以前是夜行。」

　　「咦、無小姐當過夜行嗎？」

　　雅行從自己的問題中得到答案，但在驚訝之餘還是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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