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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来了。”

1

人类总是靠着错误成长。在年轻的时候面临选择、决定取舍，于是延伸出失败与成功两条互相交错相通却无法察觉的道路。这样的道理晃牙最近几年里渐渐领悟——虽然在他个人眼里还算不上透彻，周围人的评价却总是不乏成熟、懂事这样的形容。

在娱乐圈里，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了。世人对他们这一行业的人总是执着又苛刻，因为在心中不断美化，相应地要求起来也更自私，仿佛偶像本就该如同天神般完美。

谁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可那毕竟是人们的梦。

没人有权利干涉别人的梦。

大神原本只是想当个帅气的摇滚乐手。

事实上他的确当成了，并且现在也是。只是因为现实和理想，以及为了满足某些自己和他人的期望，他不单单成为了一个歌手，另外半个身份似乎更能被大多数人接受——一个偶像。这的确要归功于那个“梦之咲学园”，以及身边这个对目前的自己来说十分重要的男人。

当人类遇上吸血鬼——这样更像是电视或者电影里的内容，真实地在自己身上发生着。也许光是认识朔间零这一件事，就足以把自己的人生重新写过。

房间里没有开灯，夜晚是吸血鬼活跃的时间，所以即便没有应答，晃牙也知道对方已经从睡梦中醒来，大概正捧着电脑上网，或是边喝红酒边看片。成年后并且同居，两人的身上多少都发生了一些变化，或者说本性的流露。

朔间零是个如假包换的吸血鬼，有各种超越常识的种族能力，以及欲望。

“外面好冷。”回到家后的晃牙脱掉外套和围巾，尽管是从录节目的现场开车回去，但是因为先前出了外景，冬天的傍晚气温总是降得十分明显。东京的冬天说不上特别寒冷，从出生到现在的记忆里并没有冷到无法忍受的日子，不过穿的太少仍足够将人冻得半死。

他把车里的空调温度开到了最高，还是没能逼走身体里所有的寒气。家里很暖，无论是体感还是心理上的温暖，放下了车钥匙和钱包墨镜在茶几上，晃牙像平时一样穿过客厅，推开了里边房间的门。

吸血鬼正在窗边眺望都市夜景。

朔间零是个比他人想象更为正直的吸血鬼。尽管当初在学校的时候因为对方成天装疯卖傻，于是便和所有不熟悉他的人一样盖章认可了他自诩的“老奸巨猾”，但是相处的时间越久，这份认知也就越加动摇。

大神曾经想过要去纹身，被同居人一句“你说服得了经纪人吗”打消了一半的念头。就在两年前他终于如愿组起了自己的乐队，UNDEAD当然仍在活动着，同高中时代一样，活动期以外的时间成员都是自由之身——比如阿多尼斯现在是一家高级餐厅的老板，羽风则在演艺界吃得很开，然而却忙得几乎没什么时间交女朋友。

而朔间零还是因为行动时间的限制，依旧像高中时那样，是组合里最闲的那一个。但是拍一次广告就能在城市的繁华路段见到各种巨型露出，地铁里也尽是对方那张不会被岁月侵蚀的脸庞，这一点常常能激起大神的烦躁情绪，想要立刻飞到对方的面前，愤怒地指责他的不劳而获。

可是下一秒就即刻推翻了自己的这种想法。

谁都有所付出，只是不一定会让人知道。

大神不曾向任何人提起过身边有个吸血鬼的事，就连朔间都很少谈到。

事实上曾经叱咤风云的校园偶像要消失起来也并非太难的事，尽管总会有粉丝记得，但彼此毕竟相隔了一个世界，换个名字退居幕后，会找上门来或者保持联系的也就只有熟人和知情人士了。在出道一周年的时候，朔间零认真地向其他几人提出了自己对未来的一些想法。UD在各方面的成绩都很不错，后续的演出预定几乎已经可以排到一年以后，比起在学校，走上社会之后面对的市场和粉丝群体是惊人的庞大，这在一方面自然意味着机遇和挑战，而同时也表示他们要面对的困难也升级了——比方说，自己在白天时段的活动限制。曾经总要有人打伞才肯出门的吸血鬼，在这一年里因为种种不可抗的因素晒了太多的太阳，比如发布会或是签售活动，可怕的是他竟然每次都坚持了下来，之后多半直接在休息室昏迷不起。

有几次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他手腕没有手套覆盖到的皮肤仿佛腐朽的城墙般片片剥落，正如当事人平时说的那样，像是要化为灰烬。

大神一直说不好自己和对方究竟算是何种关系。

他们有恋人行动，却不像情侣。

朔间零宛如一位牧羊人、拿着权杖的先知，喜欢静卧于棺木中的吸血贵族。

听说埃及神话里的死神，长着一颗狼的头。

2

还记得高中的时候，那是他们的第一次，或许是三年级的秋天，朔间零的生日前夕，下着雨的十一月，一直进行着某种追逐游戏的两个人终于还是点起了火。

正因为发生什么都不奇怪，所以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晃牙大多数的时间都会在轻音室里，按照校园里流传的话来说，那间屋子有结界——傍晚是吸血鬼活动的时间，当然不能靠近，然而即使在白天，只要是在轻音教室的附近，就连走廊都仿佛笼罩着一层细腻透明的时间沙砾，漂浮在半空中，像是一种神秘的告诫，温柔不可侵犯。

推开门之后又是另一种光景。

或许是吸血鬼的天性，也可能是朔间零演技的一部分，总之每当触摸到人类的皮肤，眼前的妖魔统帅便会露出不加掩饰的贪婪表情，他热爱人类，应该也爱大神晃牙。

脱去衣服的瞬间，大神的胸口和手臂因为温差而突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年轻人的体温热烈又奔放，只是用指尖抚摸就能感受到里面血液的流动，想在任何一处脉搏跳动的地方张口咬下去。朔间零希望可以吸干所有他喜欢的人类的血，这是愿望，也是本能。

大神晃牙的身上总有一种外面世界的味道——虽然本人说这只是吸血鬼的一厢情愿，事实上他也不是不可理解，甚至比所有人更清楚对方的想法。就像高中的时候，尽管都在校园之中，但是轻音室显然属于朔间零的领地范围，是他的城堡。

吸血鬼的体温很低，年轻人也不怕冷，所以即便是在冬天的屋子里，他们仍然可以无所畏惧地将自己暴露在没开暖气的空间里。大神早已习惯朔间冰凉的拥抱。反正很快，对方的大腿上、手心里就会沾满自己的汗水。开放了身体之后，就常常能见到朔间零不怎么展现的那一面——他神秘的吸引力并非出于本人的隐藏，吸血鬼不说谎，也不会故作深沉，他只是在略高一点的地方，人们便因为距离而远离、退后，不理解即成谜。

朔间把大神的耳朵吸吮得通红，病毒般的红色一直蔓延到他的眼角，像是要在吸血鬼的亲吻下变出花来，开在纤细的血管上。

恶魔说到底还是恶魔，情爱时候的朔间其实并算不上温柔，或者说会比认知里的温柔要差一些。大概是种族的优势，对方的力气和体型并不成正比，甚至大到出奇。所以无论是否故意，一旦被抓住就会无法动弹，朔间零的身体很重，早些时候总是一个不留神就把晃牙压得喘不过气——各种违背科学常识的身体特征起先的确令自己适应了好一段时间，但就像其他人说的，那个人懂得如何驯服自己，这不是承认与否的问题，而是必须认可。

平时经常念叨个不停的老人在做爱的时候很少说话，他的表情可怕又性感，自己常常会因此发愣，然后很快又被身体的反应拉回现实。这样的朔间和对着观众卖弄风情时不同，晃牙是清楚的，对方是认真地想占有。

习惯了以后仿佛连形状都可以记住——大神早就将对方的节奏刻入脑中，朔间的进入方式通常都带着无法避免的疼痛，他不会硬来，但也不会花很多精力在姿势的细微调整上。这听起来不免有些残酷，却是吸血鬼真实的一面。

所幸朔间的身体灵活又柔韧，当自己意乱情迷将身体紧绷得像一把弓的时候，他会利用快感的顶点和短暂的间歇来控制彼此身体的契合度。这种时候晃牙通常都发不出声，只能抓住手边任何一样能宣泄力道的东西，有时是床单，有时是朔间的背，有时则不停握成拳再张开，比呼吸的频度慢了几拍。

初次的体验是在轻音教室的棺木旁边，虽然现在已经有点回忆不起那时自己拼命抓着盖板时指尖的触感，倒还是能记得吸血鬼在自己的背后用魔咒一样的语调说，会痛哦。

现实毫无偏差。

只要是和朔间在一起，时间仿佛就会凝固。

3

大神在创作陷入瓶颈的时候会变得非常焦躁，那个时候几乎任何人都没法和他沟通。

静不下来其实也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之一，比如本人喜欢的摇滚，正因为有太多不安定，不安分的情绪需要依靠外力来抚平，电吉他的弦音可以让整个人缓和下来，仿佛通过内部把纠结的神经一根根拉直，血液逆流而上，然后顺利进入身体的循环，将生命唤醒，重新活了过来。

从高中开始他就会尽量避免在白天作曲，一方面是因为那似乎不是个适合创作的时间，还有一点自然是为了吸血鬼的健康考虑。朔间零虽然不说，但是破碎、断裂的音乐会让他从昏睡中醒来，吵醒吸血鬼是一件可怕的事，在那间学校里甚至只有大神可以全身而退。

事实上那种状态下的朔间零根本无人敢靠近。

总而言之，大神所有失眠的夜晚，朔间零都醒着。他不会做任何干涉，哪怕被揉成团的乐谱被丢弃后一路滚到自己脚下，却不会弯腰去捡，有时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时而阅读书籍，时而手捧酒杯，朔间零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时间，他只会用一只手支着脑袋，静静看着眉头紧锁的青年。

吸血鬼天生热爱人类，这一点他从不掩饰。

现代人如今不怎么费力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大部分东西，用一句带有讽刺意义的话来说，有钱几乎可以买到一切。而同时，失去也只需要一记眨眼的时间。

朔间零不怎么主动联系别人，应该说从认识至今，大神几乎就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就算有，跑腿或者联络的差事多半也会落到自己的头上——这似乎是一种社交障碍，但自己很少有这方面的顾虑，也就不会花多余的时间去猜测他人的精神世界。

事实上，朔间是需要人陪伴的类型，尽管他无时不刻都显得孤独又高傲。

大神晃牙是真的热爱摇滚，喜欢音乐，尽管眼下娱乐圈中这样的人正在不断减少，但这世上还是有许多认真的人。优质偶像通常会抱着两种情绪站在舞台上，其一自然是想要受到欢迎，得到万千喜爱——这是人之常情，被众人支持、受人崇拜，对于偶像而言并非虚荣，而是必要的态度；其次则是想把感情通过音乐表演的形式传递给观众，和喜欢自己的粉丝们。

大神一直贯彻着这些守则。他只要有空就会作曲，不仅仅是高中时代，习惯一旦养成就不再是习惯，会成为生活的一部分，一个不需要思考就能做出的决定，就像走路那样容易。

朔间也依然同过去那样，整夜注视着自己的组员直至天亮——在深夜创作固然安静利于集中，但是对人类的身体却并无益处，甚至会有极大的负担，所以晃牙多半会在凌晨或者接近天亮的时候倒头睡去。常年与普通人日夜颠倒的吸血鬼其实睡得还要再晚一些，同样是保留下来的习惯：朔间会收拾好完成以及未完成的乐谱，把趴在桌上或是横在沙发上的大神搬到床上——只要黎明还未到来，他就拥有足够的力气，如同拎小鸡一样轻松地抱起身体健康的男青年，再附送一个早安吻，然后一同进入白昼的深睡。

卧室的深色窗帘会吸收掉天亮以后来自外界的光亮，黑暗的世界里，吸血鬼和人类都在甜蜜安眠。

人们常在夜里叹息，朔间零也不例外。

而大神会条件反射似的问他，怎么了？

成年以后便少了很多顾虑——比如眼下这样深切地接吻，和过去在轻音室的时候不同，大神已经褪去了那些青涩的部分，英俊迷人，充满男人的魅力。而吸血鬼反倒是没什么变化，嘴唇在任何时间都是清凉的，他们陷在柔软的沙发里，晃牙趴在朔间的身上和他接吻，把热量一点一点地分散给对方。

和朔间的吻总是甘甜又湿润，甜的或许是番茄汁残留的糖分，他的嘴里总有香气，仿佛天生能令人类着迷的独特味道，自从试过一次之后就再不能忘记，包括那双平日隐藏得极好的锋利尖牙。

他们经常放纵身体，有时即便不做到最后，光是肌肤之间的摩擦就已经可以花掉半场电影的时间。

吸血鬼时刻都对自己身边已成为亲密爱人的男青年抱有情欲，只要对方愿意，他可以一遍又一遍地抱住他，吻遍他身体的每一处，将头发含在嘴里，用舌尖轻舔睫毛，冰凉的鼻尖蹭到人耳根发烫……这些朔间零全都对晃牙做过，周而复始，仿佛不会停止，不会结束。

而年轻人在情迷的时候也会喊前辈的名字，用沙哑的嗓子叫他零，音尾接着吸气声，再被呻吟覆盖。

4

没有一个人可以抵抗舞台的快感。

那种感觉无法用语言形容，但是只要经历过一次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也不可能忘记。娱乐杂志的记者们称之为：山顶的景色。

这话其实很贴切，然而对于所有当事人来说，舞台并不仅仅是那样的地方。那里几乎有一切，灯光、音响，尖叫声、流动的风，心跳以及眼神，荧光的海洋，是众神的舞池。

羽风薰从高中开始就经常会说出一些意味深长的话，他会问朔间，“都说舞台上不容许出错，那么究竟是底下的歌迷不允许，还是台上人面子大于一切？”

那次大概是演唱会之前的排练时间，难得组里的四个人全都在场。阿多尼斯听到后接了一句，应该两者都有吧，说完便转头去看一旁休息中的队长朔间。

吸血鬼的嘴角微微上扬，戴着优雅的笑容抬起头。他像是在对所有人说，“是舞台本身不让人们犯错，难道不是吗？”

于是乐屋在一瞬陷入静默，随后被大神一记电吉他的弦音从侧边划开。也许是全组最卖力的成员——大神晃牙很少参与这样的话题。

唯有音乐才能抚平当时正值青春期的少年的不安。

现在的大神早已今非昔比。

所有人都知道朔间对大神的评价很高，这是个主观与客观叠加的结果，原梦之咲学园的学生会长仿佛可以预知未来，尽管本人从来都坚定否决了。

“我哥没有理由不喜欢他。”说起其他组合八卦的时候，凛月打着哈欠说得煞有其事，对面的真绪和岚表情也是十分玩味。午休的时候大神很少会在教室里，所以基本上不用担心被本人听到他们的谈话。

UNDEAD的成员几乎都是独来独往，这一点包括粉丝在内都是人尽皆知。当然，任何事情都没有百分百，所以在UD的行动上自然也有例外。

朔间零是个很麻烦的人，白天不行，日照不行，雨天也不行。即便如此他却仍然不愿安分，各方面条件已经不允许他继续像高中二年级的时候那样恣意损耗生命——正因为本人也意识到了这一万种后果，所以才会重新顾虑吸血鬼平时生存的注意事项，然而这并不会削减他对人类世界的好奇心和热情。于是“照顾老年人”的差事不知什么时候起，就变成了大神的日常行动之一。无论是朔间主动找他，或是大神的天生温柔，总之在外人看起来，他们就是一对很要好的组合。哪怕十次遇到可能九次会听到大神的牢骚或是朔间的忽悠，这无疑是关系好的一种表现。

大神其实从来都拒绝不了朔间零，大概也从未真的想要远离。

朔间零在影视剧里看到男生骑着自行车载女朋友去海边的场景，便捉着晃牙说我也要。小青年听后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个嫌弃的表情，然后说了句：“你太重了。”这也着实令朔间受到了1点打击，立刻把委屈用表情和神态演了出来，大神只得转头不再看他。

第二天他们便来到了江之岛。

踏进水族馆大门的时候，朔间忍不住又想要逗身边的人，他故意说：“这么古典的约会方式……小狗啊，你这样会交不到女朋友的。”

大神早就习惯了对方这种聊天方式，放在以前他大概会立刻反驳说“谁说的！”或者“我是拜谁所赐没有女朋友啊？”，也可能会抱着一种微妙的心态抛回一个问题：“你是希望我有女朋友吗？”

玩笑便很难再开下去。如今的晃牙不会做出任何回应，而是催促着说快进去吧，很快就要闭馆了你这个吸血鬼。朔间零自然只是笑笑，迈着他固有的步伐向鱼类馆走去。

朔间在舞台上是绝对的王者。

他可以控制整场演出的起伏波动，UNDEAD的曲目和顺序一直以来都是由朔间来定的，配上灯光和特效，一场下来感到高潮不断的不仅仅是台下的观众，其实也包括了成员们自己。

演出结束之后大家都会持续亢奋，所以找地方吃饭喝酒是他们一贯的传统。而在东倒西歪的夜里，被吸血鬼拖起来一顿狂吻也是常有的事。

大神有时会说，你要是忍不住就咬下去吧，反正少了这点血也不会有什么事——只要别把牙印留在明显位置就行了。而朔间零每次都说不用，尽管身体的确已经亢奋到了极点，平常缓慢的脉搏现在仿佛要从血管里蹦出来，一举一动都写满了饥渴，亲吻里全是掠夺的味道，吸血鬼的荷尔蒙令人恐惧又沉沦。

他们在不少狭窄甚至幽闭的地方发生过关系。那样的场合会让人越加兴奋，也更容易放纵，大神晃牙沸腾的血液需要用多种方式来平息。而音乐和朔间零，两者缺一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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