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小狗你是昏倒在浴室里了吗？需要我来救你吗——”结束了下午和晚上两场live，大神终于可以舒舒服服地在总统套房的浴缸里舒展四肢，他隐约听到外面有人在叫他，不用猜也知道一定是吸血鬼又开始无所事事，演出后的亢奋和黑夜会同时使他蠢蠢欲动。

“啊？你说什么——我听不清。”大神抬起头，朝着浴室门的方向喊道。他一只手伸到浴缸的外面，脑袋搁在瓷砖上，仰着脸闭上双眼。浸在比体温高了一倍不到一些的热水里，大神感到了身上每一个细胞的放松，如果不是会缺氧，自己还真想在浴缸里一觉睡到天亮。

然后朔间推开了门，从一片迷蒙的蒸汽穿过，来到自己的旁边。

“你怎么进来了？”感应到了对方的气息，大神睁开眼，朔间穿着酒店提供的浴衣，胸口大面积地露在外面，原本就雪白的肌肤在暖色的灯光下变成了一种接近粉色的肉色，充满了恶魔的诱惑。

“问你话也不回答，进来看看是不是晕过去了。”

“那是你。”大神稍微坐起来了一些，用沾着水把已经全湿的头发又向后捋了捋，脸颊因为血液循环变得红扑扑的，眼睛湿润晶亮。

“小狗现在的样子，真的不适合顶撞吾辈呢。”朔间零慢悠悠地说着，他压低嗓子的时候声音的质地就像大提琴，遇到浴室的瓷砖发出回声的时候竟有几分像祷告，或是念诵。他的黑发也还未完全吹干，随着弯腰的姿势向前垂下，落到大神的耳朵上。

突如其来的接吻让浴缸里的人一下子紧张起来，但是身体仍维持着放松的状态，于是大神的小腿在水里动了一下，条件反射地闭上眼，脖子又向后仰了几分与对方接吻。

朔间的姿势有些扭曲，弯了腰还侧过脸，因为没有支撑点，渐入到深吻的时候便能感觉到嘴唇上方重量在不断增加，仿佛要将自己压回水中。

本就因泡澡而浑身发热的大神十分中意吸血鬼冰凉的嘴唇，他的呼吸有些不畅，仍然主动将舌头探进对方的口腔深处。他把另一只手从浴缸里抬起，轻轻拨开朔间散落的头发，冒着热气的手掌抚上对方的脸，吸血鬼与生俱来的独特气质任何时候都使人着迷，大神甚至还有些羡慕这份优雅，相比自己的暴躁与不安，冷静淡定的朔间零是他绝不会承认的崇拜对象。

初日的演出很成功，如今的大神晃牙已经很少在结束之后回忆UNDEAD第一场大型演唱会的情形。那次恰逢平安夜，他还记得在第二次安可之后，朔间从歌迷那里借来了一个驯鹿发箍戴在头上，然后在一片尖叫声中对大家说了Merry Christmas，而站在一旁的自己刚刚和羽风结束对吸血鬼的新造型的爆笑，正应当说些什么的时候，看着台下流动的银河，突然一个字也说不上来。

歌迷们个个都是火眼金睛，纷纷开始叫他的名字。朔间面向另一边的羽风说了些什么，于是金发的美青年便向舞台的侧面跑去，一阵骚动之后，他手里便拿着个仿佛和发箍配套的红鼻子道具走了回来。很快大神成为了毛绒玩具的受害者——尽管那个夸张的红鼻子最后被戴在了阿多的脸上，对这一类东西容易过敏的晃牙在台上打了好几个喷嚏，呛得眼泪直流。

朔间则露出了难以形容的微笑。

那时究竟想说什么，就连本人也无从得知。

朔间和泡澡被打断的大神来到了酒店的床上，后者只用浴巾潦草地擦了擦身上的水，他从浴缸里站起来的时候有一部分水珠溅到了朔间的脖子，吸血鬼舔了下嘴唇，感觉兴致又高了几分，于是跟在对方后面的脚步也变得轻快了起来。

年轻人背对着朔间零，其实他们都知道，这只是一个没有多大意义的害羞方式。随后吸血鬼开始啃咬他的背。

上面的人很清楚要如何撩拨自己的爱人，晃牙不止嗅觉，应该说整个身体都非常敏感——这对性欲常年旺盛的某古老物种来说简直再好不过，所以朔间从不会急着进入对象的身体，狩猎的性格在床上总能体现得淋漓尽致。

朔间一定会吻到大神浑身颤抖才会进行下一步的爱抚。这次也不例外，当差不多觉得自己已经在猎物的后背用舌尖和唇瓣画出一幅新世界地图的时候，他才从对方的身体上下来，并且将皮肤已经红得东一块西一块的大神的身体翻过来。

拼命忍耐呻吟的青年早已两眼通红，压抑快感让他的眼底像有泪水，只是被看了一眼，吸血鬼饥饿的心里仿佛就要下起温暖的雨来。

朔间几乎舍不得去吻这双眼睛。

因为大神闭起眼的时候，自己又只能居住在黑暗里——熟悉的、漫长的永夜。

6

朔间零常在梦里走过一条看不到底的走廊。尽头是个很暧昧的词汇，抽象又模糊，堪比末日。

“混蛋吸血鬼，你是要把我吸干吗？”大神被放平之后，并没有什么缓冲的时间，很快对方就含住了自己已经充分胀起的性器，他的舌头十分灵活，只需几秒就能让面前的人张嘴喘气。

朔间并没有打算停下来回答他，反倒是吞吐地更加认真了。而大神的缺氧感并没有比之前在浴室好很多，房间里开了壁灯，尽管光线已经非常柔和，作为情爱时的背景光仍然人觉得有些过于明亮了。

大神想要伸手去关灯，这当然无可避免地牵动到了下半身，于是朔间的牙齿就这样从自己敏感的部位上刮过，强烈的刺激感令晃牙整个人在一瞬间瘫软了下来。

他挺起腰，等待着身体接下来被吸血鬼恣意支配——窗外夜色正浓。

仍旧是高中的时候。

在羽风说完“你对大神可真不是一点点的包庇”，大概是某种神秘力量的指引，才过了三天他就不小心目击了傍晚的轻音教室里，吸血鬼慢慢地从那张巨大的棺木中坐起，和边上晃牙接吻的场景。

朔间是个可以在电吉他的演奏中继续安睡的老妖怪，但是这件事自始至终都只有在大神的身上发生过——能够在吸血鬼的睡眠时间使用轻音教室的人并不多，大家通常会选择避开，要么出于害怕，当然也可能是关爱。

“朔间老师，该下课了。”薰出现的时候自己正在给明星讲一些国外的音乐知识，抬起头的时候才发现夕阳已经将窗外照得一片橘红。羽风用食指点着并没有带表的手腕，“都过了放学的时间了，你是要留人家和你共进晚餐吗？”

夜晚是UNDEAD的活动时间。说傍晚以后的梦之咲学园是朔间零的城堡，似乎也没有什么错误，尽管它白天看起来像是学生会的所有物。然而事实上，如今繁花似锦的学校常常给人一种空城的寂寥感，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带着些伤痛的回忆，笑容也像海市蜃楼一样带着几分虚无感。

说话间熟悉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响起，一前一后，很快便在轻音教室前停了下来。

“哟，难得大家今天都这么准时。”羽风把身体微微向后倾斜了一些，扭过头朝大神打招呼。

“只是你一直迟到而已。”其实在对方开口之前，自己就已经料到会被这样吐槽。羽风笑笑，又对阿多尼斯摆了摆手。

“羽风前辈为什么站在门口……不进去吗？”阿多尼斯探过头，刚好看到站起来的明星收拾好了东西，正在向朔间道别。

“回家注意安全啊，拜拜～”向后退开一步，门口的三人同时和明星说了再见。

“你不是只对女性温柔吗？”目送着小徒弟离开，朔间打了个哈欠，眯起眼看向难得早到的羽风熏。

“这是对后辈的礼仪，请不要和对女孩子的关爱混为一谈。”

“是是是，羽风同学。”

朔间零现在很容易疲劳——白天不睡觉的话，整个人就会变得晕晕乎乎。这种时候就会有点羡慕人类，虽然脆弱，却拥有超乎想象的坚强。

“啊小狗来了正好，帮吾辈找份乐谱吧。”大神刚从朔间的面前经过，就被对方像孩童似的扯住了衣角——当然力道要比小孩大很多，硬生生地让自己停下了脚步。他松开手，指了指桌上一大叠看着就不想碰的乐谱。

“混蛋，为什么要我帮你找啊？”大神嘴上这样说着，却自觉走到了桌前，随手翻开了最上面几张乐谱，发现似乎都是没被整理过的零散章，于是微微皱起了眉。

“汝还记不记得……”朔间向大神布置任务的时候，羽风和阿多已经脱去了外套，把书包放到一边，准备开始今天的练习。

残阳仿佛要化作血色将天空染为彻底的红，晚霞宛如油画。

朔间零伸出手，像是要去抚摸那些金色的浮尘。

睡眠不足让他的皮肤变得有几分透明，惨白的手背下是青紫色的血管。

吸血鬼天生贫血。

7

比起圣诞节，朔间零当然更喜欢万圣节。

尽管现代的吸血鬼已经不怎么受宗教的束缚，但是影响或多或少还是存在，这是被刻进宿命和血里的部分，非一己之力可以轻易改变。

今年的圣诞没有演出的预定，所以等月初这几场演完之后就可以直接休息到新年了。朔间零自然也不怎么喜欢冬天，但是同样要在白天行动的话，比起夏日的骄阳，吸血鬼还是情愿站在寒风里对歌迷展露微笑。

五星级酒店的空调很暖，所以即便是像这样赤裸着身体也丝毫不会觉得冷，甚至还有些出汗。

让晃牙先释放了一次之后，只是稍作休息，朔间便将涂满了润滑剂的手指探入对方的身体——年轻人在做爱的时候一直都比平时要安静许多，大约还是有害羞的成分在里面，就算已经做了那么多次，开始的阶段总是不能完全放松。

至少在性这方面，朔间觉得吸血鬼实在要比人类坦率得多。

大神的呼吸暂时听起来还很平缓，尽管随着自己手指的进出，他的腰部已经有了各种无意识的扭动——如果不是怕自己心爱之物受伤，朔间恨不得现在就把对方的腿折起来，深深地没入他的身体。晃牙缺乏安全感，而朔间的占有欲很强，所以无论以何种方式相处或是交往，他们总是无法满足。

吸血鬼的孤独无药可救，而青年的躁动也不会停止，这也成为了两人之间的牵绊。

过去一直觉得，不死的统领下一秒就要把自己吃掉。

每一日都是新生。

对于人类来说确实如此，然而在吸血鬼看来，更替的日夜只是漫长生命中一个小小的开关。因为时间线被拉得比普通人要长，对他们而言一切都是缓慢的，可有可无的。

然而这并不表示就没有执念。

漫无目的地生存，猎物自然是他们不可怠慢的乐趣之一。

晃牙仰着脖子，被插入的时候他的呻吟近似呜咽，大概是为了进入方便，朔间直接把他的一条腿拎了起来——换做以前的大神一定会在心中闪过诸如自己在吸血鬼的眼里是否始终只是个脾气暴躁的宠物之类的怀疑。在朔间的世界里，人类和动物的分界线或许并不会那么清晰，高等生物的心，和那些贵族们一样，单纯又自负。

不用朔间用霸道的言语证明领主的地位，事实上晃牙的确已经记住了对方的形状，吸血鬼毕竟是吸血鬼，遵循欲望而动的身体并不会有什么极致的温柔，或许还应该庆幸自己从开始到现在一次都没有受过伤。大神并不能确定有多少人见过朔间眼中泛着血红色波纹的样子——比平时更冷酷，威胁力十足。忘了是什么时候的事，大概某一次自己拒绝得比较强硬，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也许只是人们口中的“傲娇”，偶尔想要和对方唱一次反调……那时转过身去的朔间仿佛带走了整个房间的温度，让大神瞬间从头凉到了脚，可怕的寒意在四周恣意蔓延。

就像是要把一切，包括本人也一起冰封起来。

朔间在任何时候都是优雅的。无论生气、高兴，或者困扰、无奈，他已经拥有了太多属于人类的感情，假如无法保持冷静，很难说会不会就和人类没有了区别。

比起沉默寡言的时候，朔间还是疯狂的时候更像魔物。现在的大神已经能习惯对方暴风雨般的节奏，比方说朔间喜欢在第一下的时候就进到最深处，这是无论做多少前期准备都无法适应的冲击，吸血鬼显然次次都是故意，用身上唯一一个和人类拥有相同温度的东西填满对方的身体，强行以最大幅度撑开内壁。他需要这种驾驭感，需要他的性爱对象毫无保留地敞开身体，任由自己随意出入。

当然朔间零其实并不舍得让身下的人受到太多折磨。大概也只有吸血鬼才具有这种高超的技巧，可以在第一回合就触碰到对方最敏感的点，急剧涌来的快感也就自然而然地覆盖了朔间长驱直入带来的艰涩与不适，大神无法控制自己发出清脆的呼喊，和演唱时的高音不同，是一种甜软的、似哭非哭，抢在喘息之前的浪漫的吐息。随后他的身体也会跟着一起软下来，慢慢地舒展开，此时的朔间多半不会有任何动作，他只是静静占据着对方温暖的甬道，注视着自己最骄傲的所有物，喜爱列表内位居第一的优秀人类。

而青年的体温会湮没他。

这是只有朔间零知道的大神晃牙。

如同他唇间的玫瑰。

8

朔间问面前的人，“汝可知道‘天狗食月’？”

此刻的大神已经被顶得神情恍惚，根本无暇去思考对方那些古老的情趣，他身上来不及擦干的水珠早就干了，刚洗完澡的身体就算再怎么不容易出汗，在这么火热地纠缠了半天之后，汗水还是再次攀上了晃牙的皮肤。

进入水族馆，吸血鬼并没有表现出特别感兴趣的样子，淡水鱼看起来都长得差不多，深海鱼穿梭在摇曳的水草间，使得原本就小的身形更加难以辨认，一闪一闪就像星光。

身边的人一直都在走马观花，直到前方人群聚集——当他们来到大水槽前的时候，朔间零终于停下了脚步。

微观的海底世界，让人近距离地感受到了活的生命。

“听说相模湾的尽头是太平洋，那么太平洋的尽头呢？”对于朔间的问题晃牙摇头表示不知，但也并没有拿出手机搜索相关信息的打算，他们在水槽前停驻，抬头看着那些看似自由的流线型生物。当远处的鳗鱼向人们观摩的方向快速靠近的时候，很容易就产生了身在海中的错觉，头重脚轻，仿佛下一秒就要跟着漂浮起来。

“应该是个很美的地方吧。”朔间零仰着头的时候，侧脸的线条异常好看。

大神无法做出回应，吸血鬼的话语常常具有多重含义，所以并不能准确分辨出对方所指的美丽之处是先前说到的世界尽头，还是眼前这座大型水箱的原型水域。

约会圣地有很多，却并不是每一个都适合所有情侣。

因为身体被朔间翻了过来，大神能看的事物也就只有床头和床单了。其实并不排斥对方这种强硬的行为，随意地变换体位，仗着臂力让自己大半个身体腾空，只剩下一两个着力点；表情全都隐在落下来的黑发里，或是看不到对方的脸；恶作剧似的按遍身上的所有敏感点，然后发出格格的笑声……这些是吸血鬼爱的表现，自己当然没有任何理由讨厌。不如说除了sex以外，真的很难让对方表现出如此浓烈的感情。

所以大神一度钻在了牛角尖里，小心翼翼地尽量不与朔间发生身体接触。他的演技并不好，所以这种逃避与抗拒也就越发突兀，使两人都陷入尴尬。自己没有办法将心事隐藏得滴水不漏，在同一个组合内，每天不想见也一定会见到，就连阿多尼斯都悄悄地找了个机会将自己拉到一边问，“你和朔间前辈发生什么了？”

大神回答不上来，他只是生气，生自己的气，更气的是一转头就看到朔间正在另一侧注视着他。

一旦落入魔物的掌心，好像就再也不可能脱身了。

大神甩门出去的时候，朔间的表情也冷到可怕，羽风则在边上玩着手机，始终没有抬过头。

同样赤裸着身体的吸血鬼一只手托着大神的腰，换回了正面又分担掉了大部分的体重，这让底下的人其实轻松了许多。暖气充足的室内令人缺氧，而在彼此都差不多快要高潮前，朔间突然停止了动作。他的胸口也在起伏着，脖颈里的项链因为沾满了汗水而闪闪发亮，并且歪到了锁骨上，十字架像是要插入那性感的凹陷。

花了几秒钟的时间整理呼吸，朔间用一贯微笑着的表情放慢了语速说：“今天的小狗可真是狂热，从内到外。”

过于猛烈的快感和房间的温度已经让晃牙神志不清，此时的他并受不了这样突如其来的停顿和言语撩拨，几乎是尽全力绷紧了上半身的肌肉让自己坐起来——向朔间的脸靠近。他脖子处的筋脉凸起，看得吸血鬼一瞬间又产生了无法抑制的原始冲动，在伸头咬过去之前，大神先送来了一个滚烫的吻。勾住朔间的舌头搅在一起，大神一只手攀上对方的背脊，两人的体势向后倾倒，年轻人早已不再压抑自己的呻吟，情欲在室内蔓延，吸血鬼白皙的皮肤上分布着深深浅浅的指印。

“那就疯狂地去死吧，混蛋吸血鬼。”大神也早已学会在任何时间微笑。

只是比他的老师少了几分邪魅，多了几分意气。

吸血鬼冰冷的血液开始倒转逆流。

一起看水母的时候朔间突然露出了兴奋的表情，目不转睛地看着恣意漂游的半透明生物，主动地停下了步伐。

晃牙脑中突然回响起不知是小时候看的科普节目里主持人的解说，还是自然科学课上听来的知识点：水母的体内百分之九十五是水，而成年人类则占体重的百分之七十。

朔间的表情很复杂，像在欣赏水母无规则运动时的美，又仿佛露出羡慕的神色。

“水母的寿命很短。”大神不自觉地就读出了水槽边的说明文字，连他本人都不知道究竟是要说给谁听。

“真优雅啊。”朔间的视线仍停留在面前那只仿佛有脑袋那么大的水母身上，慢悠悠地说道。

“是啊。”青年回应。

馆内的背景音乐，让人仿佛置身深海，想要相拥着舞蹈。

只要有一方愿意，大神和朔间就可以在任何地方接吻。

人类和吸血鬼的嘴唇，温热微凉。

并且柔软似海。

小说相关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