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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守住漂亮妻子】 - 白领丽人系列之七,5

[db:作者] 2025-07-13 22:27 5hhhhh 8750 ℃

               (十五)

  第二天早上,大家很早就起床了,都是被饿醒的。这又是一个晴朗的日子,一轮红日跃出树梢,白色的浓雾渐渐散去。湛蓝的天空,好像被水洗过一般。几朵孤云,犹如新摘的棉絮,半边透着洁白,另半边,则被朝霞染得通红。

  我们简单用过早餐,正打算告辞,苏珊随口提到餐桌上的蓝莓,说是林子里采的,野生纯天然,抗氧化,绝对养颜。妻子便感兴趣起来,吵着要我去摘一些带回家。我心想,养什么颜,你不知道苏珊的皮肤有多糙,但嘴上又不好说,只得穿上外套,提上小篮子,跟着苏珊出了门。妻子和乔尼留在厨房收拾,妻子把盘子一个个洗好,交给站在身边的乔尼,让他擦干,再一个个放进厨柜。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反正我看在眼里,挺不是滋味,仿佛他们是两口子,而我和苏珊只是外人。

  走出大门向后转,穿过自家草坪,有一条小径,窄窄的,弯弯曲曲,铺满了碎木屑。小径旁,林木茂盛,杂草丛生,满眼鹅黄新绿,还有那怒放的野花,五色缤纷,色彩斑斓。初夏的早晨,清新的空气沁人心脾,令人神清气爽。苏珊在前面领路,一件普通的连衣裙,白底碎花,脚下是一双便鞋,本地女人标准的居家打扮。我望着她矫健的背影,不由得感慨:加拿大女人真是不娇气,有点不把自己当女人,要是我打小就长在这儿,多半会娶个白妹妹,听说白妹妹省心,娘家基本上不瞎掺合。

  很快我就看到了小路的尽头。林子忽然稀疏起来,再往前是个缓坡,坡下便是盈盈的湖水。在林间的空地上,明媚的阳光播撒下来,照耀着半人高的灌木,一串串蓝色的浆果,点缀其间,煞是可爱。灌木丛下,多年的腐叶间,肥沃的黑土上,长满了杂草和野花。我不由得又是一阵感慨:加拿大真是好地方,地广人稀,自然资源没的说,可惜人太懒,不过,人家不觉得懒有什么不好,说那叫享受生活。

  大概是还没到季节,野生的蓝莓非常小,很不好采。我弯腰拱背半个多小时,才勉强盖住了篮子底。我腰酸背痛,只好停下来,直起身,四下望去。太阳已经升高了,湖面上波光粼粼。一群鸟儿欢快地鸣叫着,上下翻飞,左右盘旋,一会儿掠过湖面,一会儿又冲向云霄。苏珊离我不远,看上去倒是不累,动作很麻利,脚下的篮子已经装满一半了。我拎着篮子走过去,说:「苏珊,算了吧,我昨晚用力过猛,腰肌有点儿劳损。」苏珊抬起头,看看我,又看看我的篮子,笑了笑,说:「果子太小了,不好采,今天就到这儿吧。」她弯下腰,把两个篮子混在一起,凑成大半篮浆果,放在我的脚边。多好的白姐姐啊,真是善解人意!

  湖面上,一阵清风乍起,吹拂过来,树叶沙沙作响。苏珊穿得少,水边温度低,她打了一个冷颤。我看在眼里,疼在心上,赶忙脱下外套,披在她的身上。苏珊什么也没说,只是对着我,颇为妩媚地一笑。谁说职业妇女没有柔情?我望着荡漾的水波,心中掀起了涟漪。我弯下腰,采了一束野花,鼓起勇气,送给白姐姐。「谢谢,」苏珊接过去,举到鼻尖下,嗅了嗅,放下来,微笑着说,「我觉得你快要犯规了。」我明白苏珊的意思,尴尬地摇摇头。夫妻交友是有规矩的,最重要的一条是:有性无情。

  我们拎着篮子,慢慢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什么话也没有再说。苏珊知道我心里不舒服,主动挽起了我的手臂。我们很快就回到林子里。远离湖面,寂静无风,露水早已干透,青草的气息,野花的芬芳,混合着白姐姐的体香,似有还无。太阳被浓密的树叶遮挡,只得把斑驳陆离轻轻撒下。路边草丛里,不知什么小虫子,一直在不知疲倦地歌唱,还有偶尔的几只小鸟,扑簌簌掠过林梢。走进后园,苏珊说要把空篮子放进工具房,我便提着浆果,独自绕到前面,推开了大门。

  一股淫糜迎面扑来,我猝不及防,几乎被呛倒。

  喘息,呻吟,精液,阴水,还有汗臭,高亢的声音,浓烈的气味,混合在一起,充斥着整个房屋。乔尼和我的妻子,正在疯狂地性交!我那柔弱恬静的妻子,几乎一丝不挂,只剩一条薄薄的裙子,松松地卷在腰间。她跪伏在沙发上,塌着腰,紧扒着沙发背,白皙丰满的屁股,高高地耸立着。妻子的身后,理所应当地立着乔尼。他赤身裸体,意气风发,一手叉腰,一手扶臀,正尽情享受着。

  我感觉头晕目眩,赶紧扶住门框。从我的位置望过去,毫无遮挡,真真切切,男女两具生殖器,紧密地结合在一起。乔尼双膝微屈,阴茎上扬,黝黑的龟头,冲开肿胀的阴户,滑进去,顶到头,只剩两个睾丸,还垂荡在外面,再缓缓抽回来,翻开肥美的肉唇,带出白色的乳液,还夹杂缕缕阴毛。我躲无可躲,藏无可藏,混混噩噩地,看自己的妻子和别的男人交欢,看他们毫无顾忌,陶醉着,欢乐着,配合默契,完美和谐,好像天生一对,地配一双。

 (从我的位置望过去,毫无遮挡,真真切切。)

  「爱你,需要你!」乔尼的声音,温情。

  「也爱你,也需要你!」妻子的声音,妩媚。

  噼啪,噼啪,肉体在撞击;噗嗤,噗嗤,性器在磨擦!

  乔尼和我的妻子,恐怕做了好一会儿了,看上去,他们正在接近高潮,非常专注,对门口的动静,毫无知觉。渐渐地,那乔尼开始失去章法,不再是插入,抽出,再插入,再抽出,而是变成了撞入,弹回,再撞入,再弹回,越撞越急,越弹越快。我那年轻貌美的妻子,哪还有贤淑和矜持?她喘息,呻吟,前倨后恭,起伏跌宕,完全沉浸在情欲之中。

  我恨不能看不见,听不到,也闻不着。

  突然,几声忘情的喊叫,既有男声,又有女声,然后,没有然后,结束了,他们高潮了。

  一切都静止下来,仿佛时间停滞了一般。

  我低下头,痛苦万状。

  性交和做爱,是常用的书面词汇。人们常把这两个词混用,其实它们有本质的区别。性交,很容易理解,为性而交,纯肉体运动,不涉及情感。做爱则不同,它包含了做和爱两部分,做而后爱,为爱而做,不仅是肉体的摩擦,更是灵魂的碰撞。我和苏珊之间,只是性交,而乔尼和我妻子,已经开始做爱了。夫妻交友为什么强调有性无情?因为对婚姻的伤害,婚外性只是浅层的,而婚外情则是致命的。

  什么是犯规?这就是犯规!

  不知何时,苏珊站在了身后,扶着我的肩,一言不发。

  不知过了多久,乔尼和我妻子,终于平静下来,但依然紧紧相偎,拥倒在沙发上。他们太过忘情,以致一直没有觉察到,各自的丈夫和妻子,正站在门口,默默地注视着。

  「亲爱的,你的身体真美,下一次,让我弄你的菊花,好吗?」乔尼打破了沉寂。

  「那怎么行?昨晚不是说了,我丈夫都没动过。」妻子似乎很不情愿。

  「所以我才要嘛,我想单独拥有你,一小部分也好。」乔尼真的是调情的老手,「我用手指,慢慢帮你撑开,不试试,怎么知道喜欢不喜欢?」

  「那,赶明儿吧,回头再说。」妻子开始松口了。

  「好,明天礼拜一,下午你早点过来,反正也没客户,咱们到储藏室里,这次说好了,不能像过去,把人家撩起来,又打退堂鼓,不来真格的。」

  「嗯,那,那,就让你来一回,说好了,就一回。」

  啪!篮子,掉在地板上;新鲜的浆果,滚落了一地。

               (十六)

  回家之后,我和妻子毫无悬念地吵了起来。我质问她,是不是早就和乔尼勾搭上,并且得到了苏珊的默许,只把我这个做丈夫的蒙在鼓里?妻子不仅大哭大闹,还反咬一口,说我一出国就惦记白妹妹,自个儿没能耐,泡不上,只好将就送上门的白姐姐,吃不上嫩芯儿,只好啃菜帮子。她还说,她是可怜我,才委屈自己成全了我。这简直是胡说八道,倒打一耙!要不是怕惊动邻居报警,我真想狠狠地揍她一顿!

  那天晚上,我昏昏沉沉,全身发热,心口憋着,一阵阵难受,脑子里像是空空的,又像是满满的,几乎要炸裂开来。我躺在床上,噩梦不断,一会儿是妻子,一会儿是苏珊,一会儿乔尼又是乔尼,还有那个阴影般的美国坏经理。痛苦中,我又回到了乡间别墅,回到那不堪入目的场景:扑哧扑哧,阳具和阴道在磨擦;

  噼啪噼啪,小腹和后臀在拍击!粗重的喘息,娇媚的呻吟,暖湿的空气中充满了肉欲,我的妻子和另一个男人,正沉浸在男欢女爱之中!他们毫无顾忌,旁若无人,原本恬静羞怯的妻子,跪伏在沙发上,雪白的屁股,高高撅起,而赤身裸体的乔尼,立在身后,前拱后摇,正忘情地享用我的妻子。

  我的双眼潮湿了。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过错,是我色迷心窍,想着占别人的便宜,结果赔上了自己的妻子。悔恨的泪水,难以抑制,一股股涌了出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在泪眼模糊中,乡间别墅消失了,布景,变成了办公室,对,塞特大厦的办公室。一个妙曼的白领丽人,正伏在桌边,面朝窗外。她衬衣半解,胸罩松开,短裙卷在腰间,内裤挂在膝弯。那不是我的妻子吗?是的,没错,还是那雪白的屁股,高高撅起着。身后的男人呢,不像是乔尼,不,不是,是那个美国坏经理!他的下身裸露着,长裤短裤堆在膝下,一根丑陋的阳具,直撅撅硬邦邦,正顶住我妻子的阴户。噩梦,又是那个噩梦!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金色的夕阳透过窗子,照耀着宽大的办公室。妻子是那样娇小柔弱,更衬托出美国经理的高大壮硕。没有激烈的肢体冲突,但暗流涌动,壮男弱女都在用力。那可恨的经理抓住妻子的腰身,一面向回拉,一面挺动髋胯,努力往前顶,而我的妻子右手扶住桌沿,左手翻转,向后撑住老板的手臂。我可怜的妻子,正在竭尽全力,为我守护贞操,可是,太悬殊,力量太悬殊了,一个弱女子,孤立无援,能坚持多久?我看着另一个男人黝黑的龟头,分开妻子娇嫩的肉唇,缓缓前进,一点点,又一点点,然后停一会儿,继续前进,一点点,又一点点。

  这根本不是对抗,而是猫捉老鼠的游戏。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和不安。

  也许十几秒,也许几十秒,或者几分钟,妻子终于体力不支。只见她的身体一晃,那硬撑着的左臂,松脱了下来。进去了,顶进去了,噗地一声,妻子的臀丘,经理的下腹,紧紧贴在一起,又一个男人的阳具,进入了我妻子的阴道!游戏结束了,不,另一场游戏开始了。

  我眼睁睁地看着,但又无能为力。

  「我早就说过,你早晚会有今天。女秘书么,哪有不被老板肏的?」坏经理得意地笑了,「今天的表现不错,年底再给你涨一级。把屁股再撅高点儿,我们男人喜欢。」

  妻子放弃了,彻底放弃了。她双手紧扒桌沿,顺从地踮起脚尖,把白嫩的屁股撅到最高。可恨的经理停顿片刻,调整姿势,开始了正式的抽送。粗重的喘息,衬托着凄苦的呻吟;黝黑的阳具,对应着白嫩的后臀。如果说妻子和乔尼之间,多少有着两情相悦,那么现在,则完全是征服与被征服。

  扑哧,扑哧!

  噼啪,噼啪!

  器官摩擦,肉体撞击,湿漉漉地,暧昧而刺激,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起来。

  我还是眼睁睁地看着,并没有多少愤怒。这段时间,我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已经开始麻木了。妻子年轻貌美,性格柔弱,丈夫又不在身边,正是男人狩猎的绝佳目标。美国经理骚扰乃至侵犯她,完全是情理之中的事,根本谈不上意料之外。人和动物没有本质区别,讲势不讲理,放在嘴边的肥肉,只要没有太大的风险,哪有不下口的道理?我自己在南加州,不也曾瞒着妻子,拿房东太太排解寂寞,发泄性欲吗?

  太阳下山了,落日的余晖,映照着交欢中的男女,一个是我的妻子,另一个是她的老板。我清楚地看到,两人赤裸的下身,一个汗毛浓密,一个白皙光洁,都布满了汗珠,一滴滴晶莹透亮。老板的喘息,还是那么粗重,妻子的呻吟,却不再凄苦,而是变得自然流畅。她甚至轻轻摇动臀胯,主动迎合一波又一波的冲击。我能够理解,妻子经历了最初的惊怵和羞愧,已经被身后的男人和自己的本能控制,开始学会享受肉体的愉悦。她毕竟是一个健康的女人,有正常的生理需求。我甚至可以相像,那外族男人粗长的阴茎,像活塞一样,滑滑的,腻腻的,在我妻子的阴道里抽送,撑开一圈圈肉壁,刮过一道道皱褶。

  我的下身勃起了。

  我热爱我的妻子,不忍她遭受羞辱,可目睹她与别的男人交欢,我却有了强烈的生理反应,这是变态吗?不,这是本能,无法控制的本能。妻子也一样,她首先是人,有本能的生理需求,其次才是我的妻子,有社会道德和家庭责任。她社会经验不足,缺乏应变的能力,又没有靠山,外有老板威逼利诱,内有自身性欲煎熬,委曲求全,失身就范,可以说是早晚的事。我这个丈夫,一丈之内为夫,一丈开外什么忙也帮不上,有什么理由苛求妻子?我相信,我的妻子不会卖弄风情,主动去勾引什么人,在现代社会里,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美国经理扶着我妻子的后臀,还在不紧不慢地抽送。喘息,呻吟,器官摩擦,肉体碰撞,一浪高过一浪。那坏家伙不愧是职业经理人,一面尽情地享受,一面还不忘布置工作:「下个月上海的商务年会,你把机票和酒店落实。公司裁减差旅费,只能派两个人去,你和我,没有旁人,周日去周四回。」

  周日到周四,美貌的妻子和好色的老板,要单独相处那么多天,整整四个晚上,足够发生多少事情!天哪,这不是结束,这才只是开始!

  我按捺不住了,大叫一声,挥舞着双臂,扑上前去。

 (美国经理扶着我妻子的后臀,不紧不慢地抽送着。)

  醒醒,快醒醒!

  突然,有人在摇我的肩膀。

  我费力地睁开眼,原来是我的妻子,她满脸焦虑不安。我挣扎着想坐起起,可浑身无力。妻子松开手,说:「你发烧了,一直在说胡话,我去打电话叫出租,我带你去医院!」

  「不,不用去医院,不到四十一度,这儿的医生根本不理你。」我拉住妻子的手,「请给我块湿毛巾,物理降温,不会有事的。」

  「好,你别动,我这就去拿冰袋。」

  妻子握着我的手,整整守了一个晚上。我时而昏睡,时而半醒,但是没有再做噩梦。早上的时候,烧退了下去,我清醒了许多。妻子这才放开我,去厨房熬粥。我隐约听到她电话,想必是给我请假。等她端着粥回来,我让她快去上班,别迟到,我一个人在家躺着就行。妻子说她已经跟银行请了假,我说那会计所呢,也得跟人家说一声。妻子低下头说,会计所也打过电话,不是请假,是辞职,她不想再见到乔尼了。

  我在家休息了三天,妻子一直守护着我,寸步不离。这些年来,我求学,找工,就业,买房,计划生孩子,忙忙碌碌,从来没有静下心过,现在总算有了机会,可以冷静地思考一些问题。夫妻交友这件事,很可能是乔尼夫妇做的套。我一开始就有这种感觉,但还是领着妻子跳了进去,这是因为我的白妹妹情节。它就像一粒种子,埋在心底,本来一直休眠着,可白姐姐苏珊,主动送来了温度和湿度,于是便发了芽。妻子讽刺我,吃不上嫩芯儿只好啃菜帮子,话糙理不糙,其实还算给我留了面子,我是拿自家的嫩芯儿换别人家的菜帮子。

  苏珊曾无意中漏嘴,说乔尼钟意我妻子很久了。乔尼的小会计所,除了报税的个把月,根本没有多少业务,他全年雇佣我妻子,只能是另有所图。妻子情绪不稳定,和乔尼长期相处,空间狭小,又无旁人,日久生情是可以理解的。在夫妻交友之前,他们或许有亲昵的言行,但应该没有肉体关系。职场中的性骚扰,在加拿大是很忌讳的,而且法律倾向雇员而不是雇主。我猜测,乔尼想和我妻子性交,又怕承担风险,于是想到了换偶,也算是公平交易。至于苏珊甘愿帮助丈夫出轨,也许这就是文化差异吧,再说,她也趁机尝了鲜,没有吃亏。

  我思考了很多很多,从职业规划,到家庭关系,以及如何挣脱眼前的困局。人的一生中什么事都可能遇到,婚外情也好,婚外性也罢,还不至于让天塌下来。很多时候,那仅仅是一种情感压力的释放,或者是对现实短暂的逃离。夫妻之间,只要不是恶意伤害,激情褪去,理性回归,没有什么不是不能修复的。第三天晚上,我把一切都想清楚了,便把妻子叫到床前,示意她坐下。

  「我不是一个好丈夫,这么多年,没有把你照顾好。」我停了一下,继续说道,「我想了很久,我们是该变一变了。」

  妻子一下子站起来,紧张极了,声音都开始发颤:「你,不要我了?」

               (十七)

  从卡尔加里沿二号公路向北,大约一个半小时车程,有一座不大的城市,名字很好听,叫红鹿市。出红鹿市向西不到二十公里,有一个大湖,名叫溪湾湖,是避暑胜地,不过,现在已经是深秋,又到了万牲节。傍晚时分,斜阳西垂。湖边茂密的枫林里,霜叶层层叠叠,遮住了弯弯的小径。透过萧萧的荒木,看到水边的芦苇,在风中瑟瑟摇摆。远处,白云低垂,近处,一只鸟儿掠水而过,给平静的湖面,激起几波涟漪。

  我和妻子搬到这里,已经两个多月了。我参加工作不久,公司就开始走下坡路,现金流越来越少,假账越做越多。研发中心里,人浮于事,整天搞什么六西格玛黑带,技术储备日益枯竭。老员工们纷纷提前退休,年轻有本事的,也隔三岔五跳槽走人。我进公司时带我的导师,五十出头,老派科学家,看不惯管理层的飞扬跋扈,春天的时候辞了职,到红鹿市一所社区学院任教务长。他看我业务能力不错,人也老实好管,一直鼓动我跟过去。我本来还犹豫,夏天出了事,一场高烧之后想开了,就答应了下来。

  我跟妻子讲得很清楚,她不必跟过来,还留在卡尔加里上班,我每个周末及节假日和她团聚,一年之后我们再决定,看她是否喜欢小地方的生活。妻子一口咬定,不要夫妻在分开,一定要跟我走。我再三劝她,银行的工作不能轻易丢掉,她就是一口咬定,我走到哪儿她跟到哪儿。就这样,九月开学前,我们卖掉房子,举家搬到了红鹿市。感谢卡尔加里飞涨的房价,短短一年,我们的房子升值百分之三十多。我们在城外的溪湾湖买了房,在北岸,湖对面是半月湾度假村。那时溪湾湖的房价还没涨起来,只要三十多万,一卖一买,我们几乎不用再贷款。

  我们的新家很旧,有三十多年房龄,两层的木屋,比原来的小很多。房子建在一处缓坡上,越过一片茂密的枫林,正好看到波光粼粼的湖面。前房主是一对老夫妇,五个孩子,都去了美国,没办法,只好去城里的老人院。房前屋后打理得很好,草坪碧绿,繁花似锦,可惜我们搬进去不久,秋风便如约而至。因为房子很旧,有些阴湿,我们一进去就请人装修,所有的裂缝补齐,外墙保温层重换,地板撬起来加装地热,老旧的厨房卫生间也打掉重做。等这些完工,天上就开始飘雪,我们的钱也快用完了。我和妻子商量了一下,剩下的工作,磨墙刷漆之类的,向本地人学习,自己动手,关起门慢慢干,反正天黑得早,外面又冷,出不去。

  万牲节的傍晚,天朗气新。这里地处偏远,没有讨糖的孩子,只有数只寒鸦,偶尔鸣叫几声。我站在二楼主卧室,对着的宽大后窗,看瑟瑟的秋风,把树梢上最后的几片枯叶,轻轻摘下,任其打着旋,飘落在后院的草地上。多么安静,多么朴实,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

  身后,妻子正站在梯子上,用腻子填补墙上的破洞。

  「歇会儿吧。」我转过身,招呼妻子,「你来看,这片林子多好,让我想起了东单公园。」

  「东单公园?」妻子边擦手边走过来,靠近我,望向窗外,说,「东单公园那树林多小,哪能跟这儿比?听我姐说,现在全让同性恋给占了。」

  「肏!」我很罕见地骂了一句脏话。

  沉默。

  过了很久,妻子拉了拉我的衣角,开口问:「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你是不是觉着我是为了出国,才跟你结婚的?」

  「没有,谁跟你说的?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想跟你说,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打定主意,你走到哪儿,我跟到哪儿。那会儿我都不知道你的名字,哪儿会想着出国不出国!」

  「我知道,我知道。」我轻轻搂住妻子,「那天,你是多么漂亮,白衬衫,灰裙子,黑丝袜,黑高跟鞋,我也是一眼就相中了你。」

  我们沉浸在回忆之中,但往事,并不总是美好的。

  「唉,出国,出国,弄出了多少麻烦!」我回到现实,心中充满懊悔,「当初我爸就说过,两地分居不好,尤其是对女人,很残酷的。」

  「那会儿你说起你爸妈的事,我就想着,我一定要像你妈妈一样。」妻子接过话题,略带忧伤地说,「对不起,我,我没能做到。」

  「别这么说,时代不同了,现在的社会多复杂呀?再说,咱谁也不是圣人,哪有不犯错的?」我发自内心地安慰妻子,也安慰我自己,「有那闲功夫后悔,还不如琢磨点往后的事儿。赶明儿,咱可不能再走那么多弯路了。」

  我说的是心里话。这些日子,我也想开了,过去的就过去了,没法改变,将来的还能努把力。岁月不饶人,我们都已进入中年,何必整天活在懊悔当中?活在当下,过好每一天,就等于是改正了过去的错误。

  「那,你还要我吗?」妻子仰起脸,看着我。

  「我多会儿说不要你了?你是我的妻子,我唯一的合法妻子。」

  「那你怎么不碰我了?从那事儿以后,你还没碰过我呢。」

  「那我现在就碰你。」我捧起妻子的脸。

  窗外,天已经黑透了。点点繁星,悄悄爬上天际,好奇地频频眨眼,窥探着人间的悲欢离合。

  「对了,你记得吗,原先的房主,那对儿老夫妻,在这房子里生了五个孩子呢。」妻子又发话了。

  「记得,别想那么多,生了五个又怎么样,到头来还不是进老人院?」我不知道妻子是随口说的,还是又有了什么想法。其实,搬进来的时候,我也有一种感觉:这房子旺人丁!但我也没敢奢望什么,人这一辈子就得认命,奢望越多,失望也越多。

  「以后,我再也不要离开你了,我一心一意跟着你,你走到哪儿我跟到哪儿,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妻子动情了,双手紧搂着我的脖子,踮起脚尖,凑到我的耳边,悄悄地说,「你要我躺下,我就分开腿;你要我趴下,我就撅起屁股,你要我跪下,我就把嘴张开。」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想当初妻子是那么单纯,现在真的是个熟女了,不过,我也进入了大叔的行列,食色性也,何必再矫情呢?

  「小妹妹,这些都无所谓,我只要你和我在一起,永远也不再分开。」我紧紧地搂住妻子,就像初恋时那样,生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

  「那好,咱们就直接脱衣服上床吧!我要让你玩儿个够,玩儿得再也不想别的女人!」

  天边飘来几朵彤云,小星星们害羞得赶紧躲了进去。

 (那好,咱们就直接脱衣服上床吧!)

               (十八)

  很快,大雪就封山了。我和妻子共同努力,一点点地修补破损的房子,还有我们的感情。

  室内装修非常麻烦,但是再麻烦的事,每天做一点,也总有完工的时候。三个月后,终于要大功告成了,只剩一点修补和清洁工作。这天晚上,我正在厨房给窗框上二道漆,妻子走了进来,站在我旁边,一手提着半桶水,一手拎着拖把。

  我刷完最后一笔,停下来,一面审视着,一面问:「怎么啦,颜色不均匀?就这样了,打死我也不刷第三遍。」

  「今天下午我去看家庭医生了。」妻子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嗯,怎么啦,不舒服?我告诉过你,这里冷,要多穿点儿。」

  「我三个月没来例假了。我自己拿试棒测了一下,阳性,我又约了家庭医生,也是阳性。」妻子停了一下,说,「我怀孕了。」

  「噢,那就好。」我一面漫不经心地回答,一面又补了几笔,忽然,我觉得不对劲儿,转过头,问,「慢着,你刚才说什么?」

  「医生说我怀孕了。」妻子平静地回答。

  我大张着嘴,惊呆了,过了好半天,才爆发出来:「姑奶奶啊,你,你,你还提着桶干什么!赶紧放下!保胎!」

  记得当初医生说过,妻子还年轻,放松些,调养好了,也许能自然怀孕。当时我以为只是一种安慰,现在看来也有一定的道理。不过,我更相信这是老天爷的赏赐。在人的一生中,小事靠自己,大事由天命。老天爷本想降些磨难,让我苦其心志,后来看我实在没出息,只好作罢,把普通生活还给了我。

  这年秋天,我们的老大呱呱坠地了,是个男孩儿。从此,我妻子的母性一发不可收拾,一年后,我们有了一个女儿,再过一年,又有了第二个女儿。妻子还要继续生下去,我苦苦哀求,最后不得不以自宫相逼,她才很不情愿地收了手。

  师姐说过,女人要是有了孩子,头三五年就什么都别想了。我们一下添了三张嘴,生活的忙碌可想而知,特别是孩子生病的时候,简直是一团糟。升级为妈妈之后,妻子的性格改变了许多,变得坚韧,耐心,无私无怨奉献家庭。有一天我在院子里扫树叶,妻子在车道上跟溜狗的老太太聊天。我听到她告诉人家,说是有四个孩子,两儿两女,一个大的,三个小的。

  我们的生活彻底改变了,一切为了孩子,一切围绕着孩子。通常而言,中国妈妈推数理化,加拿大妈妈推体育,我妻子是两样都推,英文,法文,中文,数学,阅读,钢琴,还有游泳,溜冰,滑雪。我们终于买了八人座的二手面包车。

  每天下班以及所有节假日,我和妻子载着孩子们,在一个个补习班和运动场之间辗转。夜深人静,我有时会想,假如妻子的签证没有拖延,我没有独自去美国找工作,妻子也没有输卵管堵塞,我们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肯定会正常和平静许多,妻子不会被美国经理欺负,我也不会和房东太太乱性,我们更不会搞什么夫妻交友。生活就是这样,充满了变数,使我们在垂老的时候,可以有很多回忆。

  就这样,一年又一年过去了,我还不到四十岁,鬓角已经开始斑白。妻子还算好,身材没怎么变,只是看上去憔悴一些。前些年她找到一份工,在红鹿城,还是皇家银行做前台,工资不高,只上半天班,剩下的半天照顾孩子,挺好。妻子虽然是三个孩子的妈妈,可依然风姿绰约。情人节的时候,她常会收到玫瑰,带回家随手扔在饭桌上。每次都是我过意不去,拿来修剪好,插在瓶子里,倒满水。妻子从来不说是谁送的,我也不多问,估计是她银行里的同事。妻子不再是那个青涩的小妹妹,她有了许多阅历。我相信,有阅历的女人,对一般的婚外情有免疫力。再说,那种没有根的花,不管多漂亮,顶多十来天,自己就枯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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