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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羡】来呀相互伤害呀(全文+番外),3

[db:作者] 2025-07-14 22:21 5hhhhh 3340 ℃

魏无羡来不及感到心中好笑,便又品出一股不对劲来。

对方会颈红耳赤、眼神羞涩躲避,可是不高兴。这到底什么意思?

这个问题困扰了魏无羡一连好几天都睡不好。直到现在踏进竹舍,等跟在他后边进来的蓝忘机把早饭从食盒里取出,一盘一盘端上桌时,魏无羡都还盯着那人发愣思索。

蓝忘机见他精神不佳,问道:「作息如何?」

魏无羡不假思索道:「昨日亥时息,今日卯时作,跟你们蓝家一样的。含光君你看我是不是很检点?」

蓝忘机看了他一会,不知是信还是不信地摇摇头,遂将一双象牙筷放在已经盛好白粥的瓷碗上,道:「食不言。」

魏无羡总算回神,兴致勃勃地端起碗就往那一盘盘鲜红呛辣的碟子里伸筷子、却不理其他素菜盘子,对蓝忘机的话充耳不闻,道:「哎,怎么又是我最喜欢的那一家湘菜馆?含光君你太客气了,你对我这么好我以后肯定给你当牛做马!」

蓝忘机道:「养伤,宜食素。」

魏无羡这才捏着鼻子夹了几口青绿小食囫囵吞下去,没等蓝忘机又说食不言前再道:「你真体贴人呢含光君,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叫上我,只要不出拘灵阵的,绝对给你赴汤蹈火使命必达!」

蓝忘机微微一滞,才道:「不要闹。」

魏无羡奇道:「我没闹啊。」

蓝忘机低声道:「不是真的……就不要闹。」

魏无羡一呆。

他停下来不吃饭了,道:「含光君咱们都这么熟了、早不只是过命的交情了……我是真愿意……」

蓝忘机眉心一蹙,突然道:「不熟。」

魏无羡一听差点撂筷子。只得镇定道:「蓝湛你说这话可就戳心了,偌大的云深不知处里,你要是不跟我熟,还有谁能跟我熟?」

蓝忘机像是被说中心事,别过头去垂眸不语,好一会才闷声道:「我不知你心性……不熟。」

魏无羡:「……。」

这究竟怎么回事?

柒、 不信你不从

记性不好的魏无羡很犯愁。

其实吧……过去每次在共情里看见初入鬼道的自己,对着那总是一脸高深莫测唯我独尊的狂妄嘴脸,他就只想冲上去拳打脚踢把人好生修理一顿,再一巴掌搧回娘胎里去重新做人。所以如果蓝忘机要跟那个他算算旧帐的话,那大约只有剪不断理还乱的下场。

但的确那个自己曾对蓝忘机说过很多混账话,魏无羡心里有数。所以看着眼前美人面无表情却是一脸郁郁,他不用想也知道自己大约是说过什么「我心性如何你管得着么凭何阻拦我修鬼道」等甚至更不客气的什么……之类。

于是他若无其事地拿起筷子继续吃,故意无视蓝忘机又递过来「食不言」的谴责眼神,说道:「你要是不知道我心性如何,干嘛对我这么好。而不是像其他仙门世家一样,当我过街老鼠般痛骂啊。现在……」说到此处,魏无羡顿住,像是平复心绪般深吸了口气,才噙着一抹古怪的笑意慢慢地道:「现在熟悉我的人都死光了,没死的恨我入骨……除了你,还有谁会对我好么?虽然我是真的记性奇差,到底还是知好歹的。谁对我不好,谁对我好、对我多好……含光君你不说,就当我不知道了?」

蓝忘机见他吃好了,就把碗筷碟子收进食盒里,又从袖中拿出几卷书册递给魏无羡。他不动声色地接过来,却不欲蓝忘机藉此转移话题,续道:「我还怕你对我不好呢,蓝湛。十五年后我出了姑苏,大概还是这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样子,谁来找我报仇我都要遭殃的……那时候你可要罩我,没你我不行的。你想啊,要是江澄千里迢迢从云梦来杀我……」

话没说完,蓝忘机寒声打断道:「我在,不会。」

魏无羡立刻顺杆爬道:「你保护我啊?」

蓝忘机颦眉不语,却未否认。魏无羡又笑逐颜开道:「你看吧蓝湛。我说你是知道我的,也是会保护我的……你把我放在心里,我都晓得。」

蓝忘机一直垂着眼没说话,只是把魏无羡拉到榻上,开始每日例行的洗伤擦药。待擦完了药,蓝忘机帮他把衣服拢好了,才道:「……没让我去公审。」

魏无羡一惊,惨了。但又心道:噢,原来是这样。

昏迷这么多天他都忘了有这件事情。既然都被捏造了梦境,蓝忘机一定知道是他动了手脚,才会昏睡七日错过金鳞台大审的。但魏无羡完全没准备面对蓝忘机的兴师问罪,这问题不是应该早就……一定是泽芜君坑他!

蓝曦臣在寒室里优雅地打了一个喷嚏。

蓝忘机又道:「香炉令我昏睡七日。兄长让我问你。」

魏无羡只好哑然。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分明就是他自己伤害了蓝忘机对他的一片维护之心嘛。当时心急脑热地不想让爱人重蹈挨戒鞭的覆辙,才连问都没问过蓝忘机一句,以为一股脑把事情全揽到自己身上就算完了……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魏无羡犹犹豫豫地开口道:「那个公审……含光君你……虽然嫉恶如仇也大公无私,但肯定是会帮我说话的。可他们人多势众,我名声又不好听……就……」然后说不下去了。

蓝忘机安静了须臾,轻声道:「你一个人,就受得了。」顿了顿,更轻地问:「是顾虑……我。」担心他修为不够、冷静不足,还是对世家大族争权夺利的手段过于不屑所以一无所知?

魏无羡登时想抽自己一巴掌──他那天说的顾虑不是这个……却也是这个意思。

明知道蓝忘机自责没有在山洞那里护住魏无羡,他还用那梦貘香炉下的暗示告诉那人说,没关系,知道他年轻、没经验,所以乖乖等魏无羡回来就好。

可是,他又让蓝忘机用什么心情等自己回来呢?

而且对方想必发现了,从魏无羡近日涂出的手稿便可略知一二。现在的魏无羡博闻强识、涉略广袤而无奇不有无所不包、甚至境界都隐隐超过蓝曦臣,只是超过多少蓝忘机暂时还看不出。换句话说,即便肉身孱弱、修为也不算深厚,魏无羡要不打草惊蛇地闯出云深不知处大约不是不可能……但他仍乖乖待在拘灵阵里不作怪不闹妖,甚至一天到晚信口开河地要给蓝忘机付出这个代劳那个,反而让蓝忘机这初识情爱的雅正君子不知所措……甚至于以为,魏无羡只是看出了他的心意、知道还有人对自己抱以真心和赤诚,所以一无所有的夷陵老祖便穷尽一切地报恩。

如果三十六岁的蓝忘机都曾这样误会过,没道理二十岁的这个就能一秒钟接受魏无羡直白的心意了。但还好他这辈子早安排妥当,不会让江澄碰到随便,他也不会进金光瑶的藏宝室乱转……谁都不会知道他把金丹给了别人。否则蓝忘机还不……唉。

难怪蓝忘机近来总是一脸「你想我如何都行」、「你无事我就别无所求」的妄自菲薄样儿,背地里却卯足了劲儿地修行,大有企图一举突破境界结婴的意思,简直不要太拚。这似乎不该奇怪,毕竟倘若连心悦之人都无法护其周全,蓝忘机是不会原谅他自己的。

魏无羡真是满心无可奈何。

还报恩呢,魏无羡自认没有那么伟大,人生苦短没那么多时间浪费,绝对不会因为可能会被打残、再也不能使用鬼道、家破人亡等种种理由而在悲痛过度的情况下但求一死,而就这样把自己给了蓝忘机──戏弄也好报恩也好,反正「生前哪管身后事,浪得几日是几日」或「哎反正都要死了不亲白不亲。」嘛。

……他有那么无聊吗?

可惜蓝忘机肯定觉得他就是那么无聊。魏无羡就是全天下最无聊,无聊到可以不分天时地利人和地捉人就撩,所以撩到蓝忘机也只是刚好而已……但他真不是!魏无羡愁眉苦脸地心想:「我就真的只是想跟你走、想让你带我回家而已啊,蓝二哥哥。」这样,他就不怕、也不会一条路走到黑了。

蓝忘机见魏无羡沉默,遂一字一顿道:「以后,不会了。」

他无法不去恨自己没有保护好魏无羡,更怕十五年后依旧保护不了魏无羡。瞧瞧那张沉鱼落雁的脸,平常总是挂着「不要靠近我」、「不要跟我说话」的严肃模样,到了魏无羡面前就成了「你不要撩我」、「你不要装作那么喜欢我」的落寞。

魏无羡虽自认功力不如读弟机蓝曦臣,但堪堪二十岁的蓝忘机在他面前,心绪波动几乎是赤裸而无所遁形的。他看不得他那灰心丧志的表情,于是道:「那我下半辈子就都靠你了,含光君。我看你干脆修仙吧,顺道把我的份一起修了……怎么了,你不是知道我没了金丹么,所以也挺遗憾的……不如蓝湛你让我看看修成了仙,是不是就厉害得真能上天了?」

蓝忘机没有思索很久,便定定看着魏无羡道:「嗯。」

魏无羡笑了几声,他想到那年在姑苏听学时,他们到彩衣镇除水祟,蓝忘机肃然问他「此剑何名」的情形。他印象中,当时自己因为终于被蓝忘机正眼瞧着攀谈了,所以内心受宠若惊又雀跃不已,用「随便」的剑名撩他,而自己只是故作镇定。可惜后来……他再也使不出那万丈惊虹了。所以若能看着蓝忘机登临天道之顶,也是很不错的。

眼看一个时辰要结束,魏无羡不欲蓝忘机就这样离开,决心再好好撩一撩,于是道:「蓝二公子,你方才是不是说……在香炉梦境里睡了七天啊,要不要跟我说说你都梦见了什么?」

蓝忘机一呆,顿时耳垂殷红如血,纤长的眼睫颤抖着垂下,像是含羞带怯般不敢看魏无羡。心中好笑的他便把坐在木榻另一边的蓝忘机搂过来──仗着他身上有伤,他想怎么轻薄就怎么轻薄蓝忘机,美人总是一脸羞愤,但没反抗。

魏无羡额头抵着蓝忘机的额头道:「蓝湛,是我让你入我梦来,你才有那七日奇遇的……含光君在里头都是怎么欺负我的,难道不应该补偿我一下吗?」说着便去亲他的唇,长腿冷不防一抬一跨,就骑到了蓝忘机身上。

蓝忘机抽了一口气,修长洁白的漂亮手指扭曲地抓住身下凉被,却是不敢把魏无羡掀下来,只能被动接受对方的肆无忌惮──捉弄正经的蓝忘机。魏无羡从上辈子献舍回来后,就在与蓝忘机客栈同居时,把专属含光君的撩汉技能练得炉火纯青,如今用在这里更是得心应手,身下的美人完全动弹不得、也拒绝不了。

蓝忘机唇型优美、触感柔软,犹带一丝凛冽的檀香,令魏无羡初尝时便惊为天人,之后迷恋了一辈子。此番他依旧爱不释手地品尝着对方,舌尖细细舔弄蓝忘机色泽醉人的嫩唇,随后用舌尖挑开那人的唇缝,而后便滑进去缠绵又放浪地舔他的口腔、恣意地扫过每一处,硬要把那人娇怯矜雅的舌头勾出来嬉戏。直到津液从两人贴合的地方涌出,滑落进衣领锁骨──这对魏无羡倒是新鲜的体验,至少他很久没有触碰如荳蔻少女般青涩的蓝忘机了。

手上也没闲着,但他没急着去扯蓝忘机的腰带,却是解开藏住那人喉结的盘扣高领,接着低头吮住那因喘息和吞咽而不断逃离他的喉结,细碎地落下几个比落英稍小的红点,如愿地看到美人已经从耳朵红到了脖子根。

魏无羡的手继续往下,将蓝忘机的外衣连同中衣一齐褪到手肘处,并揉捏起他白皙的胸膛,指尖时不时擦过那两粒嫩红小果,若蓝忘机瑟缩就再使坏地揉上一揉,同时用嘴堵住他破碎的吸气声。

直到魏无羡把自己同样形状好看的手放到那人的小腹上,开始缓缓晃动腰部,一下一下地蹭着那物蛰伏沉睡的地方。烫热的舌头则辗进了蓝忘机耳朵里,模拟着那令人沉醉的律动,直到蓝忘机的体温烫到吓人、眼眶爬上明显的血丝,魏无羡才轻笑一声再度吻住那双美好的唇。

然后他就被狗啃了。

蓝忘机在情事中被自己撩得发狂起来是常有的事,把他抵在床间凶猛地亲甚至是射……几乎都是家常便饭,魏无羡很爱却也老是承受不来。只见蓝忘机虽顾忌着他的背伤和腰部的烙印,但那双铁钳般的手却要将他的腿根和屁股掐出施虐般的青紫。唇舌更无情地席卷了魏无羡的口腔,甚至有样学样地用舌头在里面狂猛地律动。

魏无羡仰着脖子顺从地拥住蓝忘机的后颈,锁链叮铃的声音给人一股诡异的禁忌与兴奋感。魏无羡笑得欢,便更大力地在蓝忘机身上摇晃,而那人也浑身颤栗起来。接着,他明显觉得屁股下有异动。

魏无羡亲了半天,终于等来了他要的反应,便松开蓝忘机。只见那白皙的俊颜上腼腆娇赧、眉目含情、秋波盈盈、欲说还休的模样,魏无羡心神一荡,伸手往美人的胯下捞了一把,再轻捏那高高隆起的部位,恶劣地坏笑道:「刚刚是不是才说……跟我不熟?嗯?」接着靠在那人红得要滴血的耳垂边吐气如兰道:「那么含光君……想不想跟我好好熟一熟?」

蓝忘机睁大眼睛看着他,仍旧清冷的神情却掩盖不了他凌乱的呼吸和绯红的眼角。魏无羡忍不住又亲上去,却突觉双唇一紧。原来是蓝忘机猛地禁言了魏无羡,而美人跳下榻就往外跑。

魏无羡目瞪口呆地望着,心想:「这、这这……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便追了上去。

蓝忘机红着眉眼、散着领口慌慌张张跑出了竹舍。倒是魏无羡衣冠楚楚地在后面追,活像一个登徒子意图对大家闺秀有所不轨。当蓝忘机往外跑出一段后停下来,转头看着魏无羡时,不知为何吃了一惊,再次转身逃去。

原本已随着蓝忘机停下而停下的魏无羡哭笑不得,只能再追。他可不认为这样有碍观瞻的蓝湛适合在云深不知处里乱转。但无奈身上锁链太沉,定是追他不上的,因此魏无羡心计上来,脚一软便往地上摔。

捌、 敢用同一招搞我你死定了

五感灵敏的蓝忘机听出异响,立刻掉头,提气猛纵才及时捞住魏无羡。只见他一脸苍白痛苦的样子,不知是不是旧伤崩裂,得立即上药,吓得蓝忘机赶紧抱着他到一边被魏无羡称为「望夫石」的青绿大石上。他脑门一冷,情欲顿时就消下去了。而魏无羡鼻息不稳地靠着蓝忘机,缓了缓心跳,抬眼一愣,两人这才发觉已追到了拘灵阵边缘。

魏无羡假意摔倒后,才后知后觉这其实是真摔──适才因燥热和一股兴奋劲儿生出的体力,在捆仙锁链的禁锢下溃不成军,要是蓝忘机真没来得及抱住他,接好没多久的骨头非得再断一次不可。但也正因为是蓝忘机,魏无羡才每每有恃无恐地作死。

蓝忘机审视了他一会就决定把魏无羡抱回竹舍,魏无羡拦着不让。再耗下去肯定超过一个时辰了……他暂时不想违背对蓝曦臣的承诺好让蓝家对他印象更糟,还是乖乖把人放了吧。如此想着,便伸手去把蓝忘机松垮的前襟系好抚平,严严实实地遮住了那布满零星红点的白皙胸膛。待他极其自然地要为蓝忘机整冠时滞了一下……魏无羡曾经日日为道侣束发整冠,只是现在似乎……正在犹豫间,蓝忘机竟默默低头,显然是默许了魏无羡的动作。

……这代表蓝忘机要让他拆抹额了!这个进步简直不要让人太高兴啊!

于是魏无羡喜孜孜地要蓝忘机背对他坐下,熟练地散开他乌黑如瀑的长发,再轻柔地解下抹额后,从怀里取出魏无羡自制的小竹梳,就给蓝忘机顺起发来。手脚倒也未生疏,不一会就又弄出了个雅正端方的含光君,抹额配得再端正也没有。

蓝忘机站起来转身看向魏无羡,魏无羡就伸手勾住随风而动的抹额飘带的尾巴,放在唇畔摩挲着像是亲吻,两眼弯弯地笑着回望。

蓝忘机睫毛一颤,才道:「背上。」

魏无羡知道对方担心他伤口裂开,想说反正摇头安慰无用,干脆解开自己的上衣让蓝忘机检查好安个心。蓝忘机赶忙制止,抿着唇道:「……回去再脱。」

就像魏无羡不愿让脸上还带着诱人春色的蓝忘机光天化日下在云深不知处乱走,蓝忘机也不想让魏无羡幕天席地地脱衣……哪怕周围根本不会有人。魏无羡登时乐了,一手把蓝忘机拉到他胸前,让他下巴靠在自己肩上;另一手则三下五除二把上衣脱了,再展臂往美人后颈上一勾,大功告成──这下只有他的二哥哥能看见他的身体了。怎么样?好不好?就别拖拖拉拉地回竹舍了。

蓝忘机心知是魏无羡戏弄他,呼吸乱了一拍,却也没忍住不去看眼前疤痕狰狞的裸背,心弦一扯,便压下纷乱的思绪细细抚摸检查起来,酥麻得魏无羡时不时扭一下。最后还是蓝忘机不放心地从袖中拿出药膏,往魏无羡身上还在长新肉的疤上全部抹过一遍才罢休。

代价就是蓝忘机浑身燥热地忍受魏无羡在他耳边时而粗重,时而细碎悱恻的鼻息……活像是最情动时茫然失语的呻吟。于是又双双抱着温存了片刻以抚平激动,直到过了辰时两刻,蓝忘机才放开魏无羡,面色古井无波却明显是依依不舍地走了,在小径上的白衣身影每三步一回头。

魏无羡拾起他今早遗落在草丛里的小竹管按在唇边,像是山谷中放牛的少年,因初慕少艾而呜呜吹着给河边的洗衣少女以示心动的情歌,一路目送那俊俏的身影远去……哪怕那首心中荡漾的悠扬旋律始终悄然无声。

蓝忘机宛若仙人之姿的飘逸背影终于消失在小径尽头,魏无羡又一个人坐了一会,这才游手好闲地回了竹舍。先是晃进他几天前兴致勃勃搭的小祠堂,把江枫眠夫妇和金子轩夫妇都拜过一遍,上了炷香,再慢悠悠地绕进室内,坐到小小的写字桌边,就拿起蓝忘机给他的书册翻看起来。

要是江澄在此,肯定会以为魏无羡给蓝家人的什么英灵还是祖辈夺舍了。

但魏无羡自认过了两辈子,该看淡的事情早该看淡了……说起来除了蓝忘机,还真没什么事情能让他上心。只是此番既然回来,魏无羡觉得自己应该改改当初那颓废厌世的模样。除了销毁阴虎符,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譬如他曾亏欠甚多的金凌和温苑。

因此,当他把江家人的牌位都有模有样地刻了一遍──自然顺便把江澄的一起做了,以后有机会再拿出来用;金子轩的他则想了半天,也看在江厌离的份上不情愿地刻了。毕竟师姐总是希望能与那人同心百年的。除此之外,魏无羡还打算用书信的方式,多多少少给予那两个小的一点正常的、纯真的、孩子们应该有的童年教育。温苑已经成为蓝愿,魏无羡不用担心,但是金凌……无论是养在工于心计的金光瑶身边,还是让整天活在阴郁悔恨里的江澄带着,他都觉得大大不妥。

因此除了研究阴虎符,魏无羡每天都变着花样给江澄和养育蓝愿的蓝家长辈写信。内容不外乎是各种有趣的童玩和孩童间的游戏,却能配合玄门修炼以达到寓教于乐的成效。他相信江澄就算恨他怨他至极,也不会轻忽对金凌的修为打基础的。

至于阴虎符。要万无一失地在四个月后销毁此物,魏无羡决定放弃过去的作法,不再单以元神压制其怨气时用地火熔去,而是先求祭祀渡化,待阴虎符怨气不那么强烈后,再进行销毁。理论上是可行,但他需要大量数据左证,于是就请蓝忘机帮他借了一堆书。

而那堆书册当中……果然有久违的《乱魄抄》。

原因无他,正是魏无羡特意借了这些看似邪门无比,但说穿了只是和玄门修真完全不同系统的修炼法门,在他眼中顶多算个异志奇书的各种文献残本。至于如何得来,其实是魏无羡自从昏迷中醒来不久,就状似漫不经心地向蓝忘机提了这个请求。

他道:「含光君,上次你说允我一件事情,让你如何都可以是不是?哎,先别紧张,我不会让你去伤天害理的……只是我估计这件事情不好办,只能拜托你。」

蓝忘机先是面色微微一紧,大概想到了当初说这话时的心情,才定定神道:「你说。」

魏无羡道:「是这样的。虽说我按裁判必须在十五年内销毁阴虎符……但四大仙家似乎不愿夜长梦多,就安排了半年后让我在百家的见证下销毁此物。但彻底销毁之前,我必须先行化去阴虎符铁精内的怨气戾气,否则销毁的过程中随时都可能失败导致万鬼反噬,致使祭炼者粉身碎骨而死。然而,此铁精浸染怨灵阴魂超过四百年、甚至更久。普通玄门之法对其并无效果……呃,就像清心音对我没什么作用一样。」

蓝忘机听见那凄惨的死法时神色一变,却依旧望着他,示意魏无羡说下去。

见他脸上并无不悦,魏无羡小心地续道:「我……第一次用过阴虎符之后,忌惮于它召出的凶尸之狂暴和不受控,便把阴虎符一分为二……那分符之法和毁符可说是一样的,我用元神与其怨气相抗……直到压制下来才着手分符。但此时元神实在耗损过多了,若要毁符……我怕是无法单靠元神,何况我也不想再耗损身体心性了。」

蓝忘机了然问道:「可有异法得以不耗损元神,便行压制者?」

魏无羡心中高兴蓝忘机接他了的话,而不是痛斥他一番,便道:「这便是要拜托含光君的了……你可曾听过云梦楚巫?」

蓝忘机微微诧异道:「上古大能众多,云梦楚巫虽当为其佼佼者,却早断绝传承逾八百年。你之所指,即是楚巫异技?」

魏无羡道:「虽说我修鬼道,在修真界中绝对算不得光彩,但在楚巫的传承分支里倒还能算是一支独秀。世家仙门皆道我是标新立异,却不知我只是走回了先贤的老路上……虽然尚且只能说是初窥门径而已。但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楚巫善祭祀,相信万物有魂灵、有性情,故在渡化众生和消解怨气上,绝对是比当今任一修真道门都走得要远太多了。」

蓝忘机道:「你欲藉楚巫传承,削减阴虎符怨气……但我如何助你?」

魏无羡道:「这就是你跟我开玩笑了含光君,谁不知你们姑苏蓝氏最是学问渊博爱看书,藏书阁里摆的无一不是千金难求的古籍珍品。你打十五岁就在那里整天抄书,岂能不知?」

蓝忘机摇头道:「虽是如此,但我并未见过楚巫的相关记载,除非……」思虑片刻,随即了悟道:「禁书室。」

魏无羡道:「所以才说这事不好办啊。何况楚巫传承断绝太久,绝不会以正常的方式保存下来……当世看来大约都是些邪书。这下我要请含光君帮我找来这些恶名昭彰的邪书了,当然我可以发誓绝不拿它们为非作歹,真仅只是为了阴虎符。」

蓝忘机不疑有他,还真的就给魏无羡拿来了这些书。

魏无羡轻轻翻着《乱魄抄》,其中不完全是取人性命或引人疯癫的邪曲,只是用法诡异,还真颇似楚巫和鬼道的手法。接着眼角一抽,魏无羡注意到了那似曾相识的、断开的乐谱——被撕去的残缺页。

明明赤锋尊聂明玦死于五年之后,但引发他走火入魔爆体而亡的乐谱,现在就被撕去了么?无论敛芳尊是否早就计划要杀聂明玦,只能说金光瑶此人之深谋远虑和心计城府,都着实让人不寒而栗。

这却也是魏无羡担心的——四个月后的毁符仪式,四大家族必定会到场观看监察,而对百家魁首之位贼心不死的金光善,必然会在发现温宁非魏无羡所不能驱使后,差人来抢阴虎符。而夺符最好的方式,就是制造意外让魏无羡在毁符途中出错,身受万鬼反噬而死,继而留下销毁不成的阴虎符,交由金家保管。

说穿了就是上辈子的套路……江澄那时大约不知道金光善打的如意算盘,才当了那次乱葬岗围剿的主力、落入众家所设的圈套,然后愕然直面被咬成粉碎的魏无羡。

因此这回,金光善大约还是会派出金光瑶,伺机在百家面前毫无破绽地杀死魏无羡。即便蓝家全程护法也是暗箭难防,更何况此时敛芳尊和泽芜君关系密切,等于是敌暗我明,若是魏无羡在这个节骨眼上坦白了金光瑶的另一面,大约会被当成是最恶劣的挑拨离间。

等等,蓝家护法时一贯是奏起玄门乐曲,藉以增强护法效力……而金光瑶撕走曲谱,难道不是要杀聂明玦,而是要假意协助蓝曦臣一同在护法时奏曲,藉以让魏无羡心智混乱后毁符失败身死?

要不是魏无羡身负禁言咒,他真的会大笑起来。

好你个金光瑶,清心音和破障音皆对我无用,却还妄想用此邪曲——还是源自于云梦楚巫的邪曲来杀我吗?既然如此,那魏某还真是却之不恭,让你看看何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 玖、没嫁妆也要洞房

过了几天,蓝忘机上山时给他带了一支笛,通体墨黑却并非他用惯了的陈情。

魏无羡知道,那是因为对方曾纳闷他为何老抓着一条小竹枝充作不会响的笛吹。当时蓝忘机问他,为何不干脆自己削一支竹笛……反正连牌位都刻得那么熟练了,笛子自然没什么难度。

魏无羡茫然道:「为什么要做?带着禁言咒我不能吹啊。」

蓝忘机道:「我看着,能吹。」

魏无羡一愣,便嘻嘻笑道:「好啊含光君,那我等等来削一个。可我手工粗制滥造的,你可得帮我雕琢一下。我吹些人家市井乡间流传的小曲儿给你听,跟你们蓝家阳春白雪的大不相同,可好玩儿了!但吹这种不入流的在你们家好像是犯禁?算了,犯禁就犯禁,要倒立要罚抄都行,我现在抄书抄佛经跟吃饭喝水一样儿的……」

蓝忘机道:「不倒立。养伤,不可逞强。」

魏无羡奇道:「嗯?可含光君你不是说,光是罚抄总有人不受教训么,要是我死性不改照样一天到晚犯禁怎么办?」

蓝忘机安静了会,道:「无妨。」

魏无羡贱兮兮地笑道:「你喜欢啊?」

蓝忘机垂眼,难得没否认也没说他无聊。见状,魏无羡笑得那叫一个春风满面。

这下魏无羡总算觉得他俩的事情可说是拨云见日了,真是普天同庆可喜可贺。这不,他的小竹笛根本来不及做,蓝忘机便给了他这西域和田玉制的笛。而且从手迹和管身内残留着的流转的避尘剑芒看来,大约是蓝忘机亲手刻的。

从上辈子来算,这是蓝忘机第一次送魏无羡东西,他心中喜欢,便在手中把玩许久,仔仔细细地欣赏端详。材料是珍稀的墨黑色和田玉,其中没有一丝杂质。初时触手冰凉,但握久了却能煨暖气血不足的四肢、或调整温度给肝火太旺的身体散热退火。八个声孔精致、笛身流线顺畅,整体工艺朴实优美,让魏无羡怎么看怎么顺眼。

再说到笛上系着的鲜红穗子,让魏无羡吃惊的倒不是明显带着驱邪防身符纹的结绳法,而是上头缀着的一朵雪白的和阗玉祥云、和一颗他颇为熟悉的九瓣莲银铃铛。捏起来一看,上头果然以篆文刻了一个「婴」字,还是江枫眠的手迹。

这也算是他少时的贴身物事了。但自从叛出云梦江氏自立门户以后,魏无羡就把这银铃留在了莲花坞。此时乍见,真是千般滋味点滴在心头。

魏无羡看了半天铃铛,才抬头对蓝忘机问道:「你是……如何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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