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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秦虎女(完) - 4,3

[db:作者] 2025-07-14 22:33 5hhhhh 5940 ℃

  郑池一听气得整个人跳了起来:「好哇!都推到我头上来啦!前天是哪个王八蛋在我面前说要取下那婆娘脑袋的?」

  看到这些人的丑态,再想起昨晚惨死的姐妹们,秀兰更是气愤填膺,眼珠子几乎要从眼框中迸出,她大声说道:「你们平日在城中只晓得欺压良民,看在同为大秦效命的份上,我一直对你们网开一面,不想你们居然举兵造反,按大秦军律,当斩无赦!」

  刚才还在下面互相斗嘴的军官们,一听到要斩了他们,马上又如捣蒜一般哭喊着求起饶来。

  秀兰越发觉得讨厌,指着他们骂道:「身为军人竟如此怕死,抱罕百姓岂能指望你等来保他们平安?来啊!全给我斩了!!」

  这时从士兵当中闪出一位手提大刀、身着红色军服的青年,只见他脸型清秀,嘴上留着淡淡的八字胡,一幅文绉绉的样子,看上去倒像个书生。

  只见那「书生」在郑池身后站定,双手握刀举至半空,然后便如闪电一般落下,一颗带着哭丧模样的人头就掉下来了,还未等鲜血喷出,第二刀又落下,等郑池的尸身倒下时,那「书生」已经一连砍倒七个了。

  他健步如飞,舞起大刀如行云流水一般,几下子的工夫,十三颗脑袋便一气呵成地全斩下来了。

  行刑完毕后那「书生」依然脸不红心不跳,并抽出红布从容地抹干刀上的血迹。

  「好刀法!」秀兰忍不住站了起来大声夸道。

  虽然秀兰的刀法不错,但要像他那样如此潇洒地连砍十几个人的脑袋,还能气儿都不喘一下也无法做到。

  「如此利索的刀法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叫什么名字?」

  「书生」拱了拱手说:「娘娘过奖,在下仍邵晋将军麾下随军刽子,姓钟名辉。」

  秀兰听罢再次夸奖了他一番,还赏了他一些银子,之后把郑池等人的首级悬挂在城中示众。

  城中的百姓早就恨透了郑池等人,一听到他们已经被处决,个个都欢天喜地,一日之间城中的酒全被百姓们买光。

  三天后,秀兰亲自前往湟中去面见苻崇禀告此事,按前秦的律例,企图行刺「钦差大臣」则一律斩无赦,她完全有这个权力。

  秀兰在上朝时,历数郑池等人的罪证,一些深受秀兰忠心为国而感动的正直大臣也站出来为她说话,苻崇听罢也夸奖了秀兰一番,并干脆让她兼任抱罕太守一职。

  而作为郑池顶头上司的杨定,由于心中有鬼,尽管恼怒得咬牙切齿,但却不敢为郑池申辩,搞不好连自己的「好事」也会被捅出来,两只眼狠狠地盯着秀兰却又无可奈何。

  等秀兰离去后,杨定便寻找借口把在朝中为她说话的大臣逐一迫害,从此朝政更趋败坏。

  秀兰被任命为太守后更顷尽心力来治理抱罕,城中呈现出一派蒸蒸日上的景象。

  但是老天爷像是故意跟秀兰作对,就在郑池叛乱半年之后,探马传来了乞伏干归率领八万大军进攻抱罕的消息。

  乞伏干归因夹在前秦与后秦两大势力之间,所以他的立场一直都很暧昧。

  后来虽然受苻登的册封,但也只不过是根据自己的利益来行事罢了。

  当苻登身死,后秦一统关中时,乞伏干归吓得不轻,以为下一个就轮到自己了,没想到赫连勃勃此时起兵反叛,姚兴忙于平叛而无暇西顾,于是他终于把眼光放到日益弱小的前秦身上了。

  乞伏干归认定如今已偏安一隅的前秦根本不会是他的对手,故计划先攻下抱罕,然后以此为据点再往北攻湟中,一举攻灭前秦。

  秀兰闻报后不禁大惊,一边下令邵晋与何度等人率兵守城,一边派出使者到湟中求援。

  当西秦军来到城下时,抱罕城早就严阵以待了,秀兰在城头上指着干归骂道:「你这无耻小人!先帝(苻登)如此器重你,你不但临阵脱逃,让先帝落入贼手,如今竟又兴兵来攻,是何道理?!」

  由于苻登曾封干归为金城王,因此在名义上他也是前秦的臣子,不过干归对于这种虚名从来就不摆在心上,他大笑着说:「苻登老贼不过给我封了个挂名的王,纯粹是利用我来牵制姚苌而已,谈何器重?被姚兴所俘纯是他刚愎自用,不听人劝,领兵深入敌境而被围歼,干我何事?如今苻崇无德无能,我不来攻,迟早也被人所灭,不取之更待何时?」

  秀兰扬起凤目,大声喝道:「有我在一天,你休想踏入城池半步!放箭!」秀兰一下令,城头上如蝗的箭矢纷纷落下,西秦军只得后退。

  乞伏干归喊道:「我倒要看看妳能支持多久!」言罢立刻指挥大军攻城。

  此时抱罕城中仅有不到一万的兵力,算上能够协助守城的百姓也不过是两万多人,面对着数倍于己的敌人,守备是相当的吃紧,但在秀兰出色的指挥下,一个月下来西秦军都无法占到便宜。

  而另一方面,秀兰的求救信来到后,苻崇吓得脸无血色,连忙召集群臣商议对策。

  此时朝中大臣不是溜须拍马之辈,便是平庸之徒,他们自知此时前秦全部兵力加起也不到三万,而且近三分之一的兵力都在抱罕城内,面对着一封接一封传来的急报,众人皆面如土色,束手无策。

  这时杨定进言道:「乞伏干归兵多将广,以我朝目前之兵力与之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不若上表投降称臣,念在先帝有恩于干归,总不至于赶尽杀绝。」

  其余宠臣也纷纷响应杨定,然而苻崇虽然无能,但仍有些许骨气,当场拍案大骂:「朕乃大秦天子,岂可向乞伏狗贼称臣?」坚决不肯降,但又怕老巢空虚而不敢出兵相救。

  在抱罕城方面,由于援军迟迟不来,兵员大幅减少,粮草也惭惭不继。

  再加上西秦大军把抱罕城围得如铁桶一般,连补给都被断绝了,秀兰自是心急如焚。

  而乞伏干归早就成竹在胸,料定苻崇不会出兵相救,他见强攻不得干脆就来个大围困,寻思饿也得把他们饿死。

  再过了两个月,城中的粮仓已是颗粒无存,连战马也几乎被宰杀个干净,但士兵和协助守城的百姓们仍然咬紧牙关坚守城池,乞伏干归见到城中军民竟顽抗至此,心中也不禁暗暗称赞。

  此时他也不想无限期地围困下去了,于是派出使者入城说,只要秀兰肯出降,其余人等一律敕免,如若不然,城破之时则男女老幼尽皆屠尽。

  看到城中军民面黄肌瘦、目光呆滞的样子,秀兰心都碎了。

  她心中很清楚,援军是不会来的,城破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继续抵抗下去只会增加人员的伤亡。

  而且她不忍心再次看到因饥饿而发生人吃人的事情,于是秀兰决定开城投降,但邵晋等人却纷纷劝阻。

  「娘娘,都打到这个份上了,真的要投降吗?」

  「现在城中已经无粮了,能战斗的士兵和百姓已所剩无几,再打下去也只是增加伤亡而已。」

  「说不定援军……。」

  「不可能有什么援军了……,现在大秦能动用的兵马也不过是三四万人,再说以军队目前的战斗力……,即使来了也没什么用。」秀兰打断邵晋的话说道。

  「……,这都是属下的错。若当时能向乐都求救就好了。」

  「乐都?」

  「属下的父亲与凉州部将秃发乌孤是旧交,若能求助于他,他必会发兵相救,只是现在抱罕已被四面围困,使者也无法派出了。」

  「乌孤原是吕光的部将,我也略有所闻,可最近凉州内乱不断,恐怕他也无法抽身吧。如今干归围城数月,消息估计也会传到凉州去的,若他真有能力早就发兵来救了。」秀兰无奈地笑着说。

  「可是……,可是如果娘娘出降的话,乞伏干归一定不会放過妳的,请娘娘三思啊!」

  「我早就有这个心理准备了,说实话,几年前我就应该死了。先帝、众位好姐妹、还有我那尚未出生的孩子都离我而去……,只是我不忍心丢下跟随我的姐妹们,还有先帝的遗志,这都是使我活下去的信念。如今我已尽全力为国尽忠了,不能再让无辜的百姓们卷进去,我宁愿用我这颗头来换大家的命。」秀兰哽咽地说。

  「娘娘请不要说泄气话!大家奋力抵抗至今,如果投降,那我们怎样去面对战死的将士们呢?况且万一乞伏干归反口,城中百姓岂不遭殃?」

  「那你有更好的办法吗?我也不甘心,可是已经到极限了。至于他反不反口,我们还有选择的余地吗?大概只能期望他能遵守诺言了。邵晋,我心意已决,不必多言。」

  看到大势已去的将士和百姓们无不痛哭流涕,不少士兵气得把手中的长枪折断。

  第二天早上,秀兰在赵瑛等几个心腹女兵的陪同下走出城外投降了。

  乞伏干归随即把秀兰囚禁在军营中,赵瑛等人虽然提出要和秀兰关在一起,但干归没答应。

  当日正午,西秦大军排着整齐的队列威风凛凛地开入城中。

  被反绑着双手的秀兰则骑在马上,在几个军士的押送下进入到太守府中,士兵与百姓们看到无不悲伤落泪。

  入城的西秦军收缴了守军的武器和盔甲,将他们安置在临时的营地中。

  同时出榜安民,向百姓降卒分发粮食,原本处于一片紧张气氛中的抱罕城这下才稳定了下来,而西秦也顺利地占据了这座苻登的发迹之地。

  当天晚上,秀兰被押往太守府的议事厅中,乞伏干归则稳稳地坐在主位上,笑着对秀兰说:

  「秀兰啊,妳一个女子带着不到一万的士兵能守住这城三个多月实在难得,虽然妳最后还是投降了,但我心中还是挺佩服妳的。」

  「败军之将岂敢言勇,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说,只希望你能遵守当初的诺言,不要难为城中的守军和百姓。」

  「这妳可以放心,我对无意义的杀戮不感兴趣。只要他们不反抗我,就不会有生命危险,而且如此勇猛善战的军队我也想收为己用呢。」接着乞伏干归叹了口气说:「可悲啊,想当年苻坚横扫北方诸国时是何等的威风!不想现在只能靠一女子来力挽狂澜,不亡还待何时呢?妳也算是一个难缠的角色,我可以放过城中百姓,但却不能放過妳。我八万大军攻城竟三月不下,兵士也死伤无数,我若不杀妳恐难平众将士之怒。」

  「我早就有此准备了,只要能保住城中百姓,牺牲我一个又何妨呢。」

  「很好!不愧是女中豪杰。明日便会将妳押往市曹斩首示众,在这之前有什么话要留下的吗?只要我能办到的,都可以允许。」

  「今晚可以见几个人吗?我想交待一下遗言,你可以派人在旁边监视。」秀兰思虑了一阵才说。

  「这个没问题,还有吗?」

  「我可以指定为我行刑的刽子手吗?」

  「哦?难道妳信不过我军中的刽子?不过也没问题,如果到时妳指定的人下不了手,就让我的人来吧。」

  「行刑以后,请准许女兵们为我收尸。」

  「可以。另外作为对妳勇气的奖励,行刑后不曝尸和悬首示众,如何啊?」

  「那就太谢谢你了。除此之外,我别无所求。」

  「就这么多吗?我还以为妳会要求我不杀苻崇呢?」

  「虽然我也于心不忍,但当今乱世,不思进取而沉浸于享乐之人,怎会活得长久?他辜负了先帝和毛皇后的期望,断送了国家,就让他早点下去向苻氏列祖列宗认错吧!只求你不要滥杀无辜即可。」秀兰严肃地说。

  「哈哈哈……!好一个刚烈的女子。好,我答应妳,灭苻之后绝不滥杀百姓。」

  秀兰向乞伏干归行了个礼后,便让士兵将她带回牢中。

  当晚西秦兵按照秀兰的要求,先带女营副将赵瑛来到牢中。

  赵瑛在铁栅外看到秀兰时,激动得差点就要冲将进去,两个士兵死死把她架住,赵瑛则边哭边挣扎。

  秀兰见状便大声喝道:「瑛儿!看妳像个什么样子?冷静下来!我有话跟妳說!」

  赵瑛听罢才慢慢地停止了活动,等俩士兵一松手,她便无力地坐在了地上,眼泪汪汪地看着秀兰。

  秀兰笑着对她说:「瑛儿,不用为我感到伤心。这是我的宿命,和妳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我感到很快乐。」

  赵瑛原本只是女营里面的一个普通女兵,由于长年的作战,原本人丁兴旺的女营已经所剩无几,女将更是只剩下秀兰一人。

  为了方便指挥和协调女兵的行动,秀兰便从活下来的几十个女兵中挑选了作战勇敢且头脑灵活的赵瑛作为副将。

  在离开安定城的那段日子里,赵瑛充分地发挥了她的作用,深得秀兰喜爱。

  因此秀兰在临死之前,决定把后事托付于她。

  「瑛儿,我知道妳现在在想些什么。记住,不要作无意义的反抗,也不要打算来救我。这样做不但救不了我,甚至连妳们都会送命的。」

  「可……,可是……,要是娘娘死了,我们活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赵瑛呜咽着说。

  「笨蛋!妳们要是死了,谁替我收尸呢?别忘了,妳现在是女营的副将,我死了以后,妳就要负责照顾剩下的姐妹们了,知道吗?妳们还年轻,将来要走的路还很长。所以妳们千万不能死,要好好的活下去,连我、连死去的姐妹们那份一起活下去,知道吗?」

  赵瑛已经哭得像个泪人一般,无法答话,只是猛地点头。

  之后士兵又带来了邵晋和钟辉,比起赵瑛,他们则镇静得多,只是泪水不停地在眼中打转。

  秀兰对邵晋说:「这两年来承蒙你照顾了,那天晚上的救命之恩,我秀兰即使粉身碎骨也不会忘记的。」

  邵晋感激地说:「娘娘快别这么说了,若不是得到您的提拔,我哪有今天。只叹苻氏江山气数已尽,我等也只好听天由命了。娘娘这次唤我们前来,一定是有事相托吧,只要是我们力所能及,定当万死不辞!」

  「虽然我已经把姐妹们托付给瑛儿,但说实话,她还太年轻,容易冲动。而你则是一个稳重冷静的人,因此我希望你也能帮我照顾她们。还有就是明天我上刑场时,你要好好控制她们的情绪,知道吗?」

  「放心吧,我会的……。」

  「钟辉兄弟。」秀兰把目光移向了坐在邵晋一旁的钟辉身上。

  「娘娘有何吩咐?」钟辉答道。

  「明天的行刑,我想拜托你来操刀。」

  「什么??」钟辉和邵晋都疑心自己听错了。

  「这确实有点难为你,我也曾亲手砍下自己姐妹的首级,所以很明白这种感受,但我仍希望你能帮这个忙。与其死在敌人的刀下,我倒愿意由熟悉的人来动手。况且你的刀法相当利索,由你操刀我会更放心。我希望在死的时候能够痛快一点。」秀兰见钟辉低下了头,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便问道:「怎样?我已经向乞伏干归指定你了,假如你下不了手,就只好由他们的人来操刀,这正是我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

  秀兰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钟辉只好点头答应。

  秀兰之所以要作这样的决定,也许与她的行刑经历有关。

  她感受过斩虎妞时的悲痛,也感受过斩徐氏时的快感,当她提着徐氏人头时心中所泛起的那份得意的感觉让她感到害怕,一联想到敌人砍下她的头并拎着来炫耀时,就有一种很屈辱的感觉。

  当她看到钟辉答应后,心头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这时秀兰还调皮地问道:「不知钟辉兄弟之前斩决过女人没有?」

  钟辉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处决过的,当年平定乱贼时,那头领的小老婆们就是我操的刀。」

  秀兰笑道:「那就好,明天就拜托你了。」

  交待完一切后,邵晋他们也离开了,只剩下秀兰一人躺在冰冷的牢房里默默地流泪。

  第十八节:秀兰末路

  第二天早上,天色阴沉沉的,使得城中的气氛变得十分压抑,阵阵的秋风把街道上的落叶吹得到处飞舞。

  站在道路两边的人们仿佛被这阴天给传染了,个个表情哀伤,神色凝重,眼睛都不约而同地看着一个方向,像在等待着些什么。

  这天是秀兰要被处决的日子,尽管街道上拥挤的人群和平常女犯被处决的情况一样,但这一次人们的脸上却少了那种猎奇和愉快的表情,因为他们这一次是给秀兰送行的。

  在长年受尽太守等人盘剥的抱罕百姓们,自秀兰来到后才真正过上了好日子,因此秀兰都成了城中百姓心中的保护神,而这个保护神如今却要步向黄泉路,他们感到悲伤的同时,也对未来的日子忧心忡忡。

  太约巳时时份,一夜未眠的秀兰吃了她最后的一顿饭。

  由于当时城中粮食短缺,狱卒也没能搞到一些好东西来让她吃,只好挑了军粮中最好的干粮并往上泡些温水,另附一盘红烧马肉和一碗酒。

  秀兰也不介意,就着点马肉把泡饭吃完,把那碗酒一饮而尽。

  之后秀兰讨了一桶水和干布,也不回避旁边的狱卒,便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个干净,然后大大方方地洗擦自己的身体,倒是那几个狱卒有点不好意思了,红着个脸,目光也不自觉地躲避她的裸体。

  秀兰把自己的身子和脸蛋清洁了一番后,先解下头上的绳结,把略有散乱的头发理顺后再一并拨到天灵盖上,再用绳结扎成一个髻,这样她的脖子就全露出来了。

  「打扮」完毕后,秀兰才对着那几个一脸尴尬的狱卒说:「可以了,上绑吧。」

  不知是不是被她那过分大胆的作风怔住了,狱卒在上绑时没有乘机去「揩揩油」。

  绑好后秀兰就被押出大牢外面,她抬头看了看那灰蒙蒙的天,再感受一下周围那阵阵的秋风,略带自嘲地说:「今天可真是行刑的好天气啊。」

  快到中午的时候,行刑的队伍才开始出现在百姓的视线中,只见大约有四五十个全副武装、扛着长枪的西秦兵走在前面,队伍的中间有一匹白色的战马,全身赤裸的秀兰则坐在上面,身后跟着三十多个穿着制服的狱卒。

  由于三个多月的疲劳,秀兰的脸显得有点瘦削和憔悴,但目光依然炯炯有神,坚毅地看着前方。

  原本丰腴的胴体变得消瘦了,肌肉的纹路反而更加清晰,以往坚挺的乳房也略有下垂。

  可见这一两年来她实在是操劳过度了,连以往长年打仗也能保持的身材都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百姓们看到秀兰在他们面前经过时,眼中的泪水都忍不住落了下来,原本沉寂的街道上传出了一阵阵的抽泣声。

  看到百姓们都为自己的死感到悲伤,秀兰的心中十分感动,她甚至不想看到他们伤心的样子,眼睛始终直视着前方。

  可后来实在是忍不住了,眼睛一闭上,两行热泪顺着她的脸庞簌簌的流下。

  不知走了有多久,当秀兰听到赵瑛她们的抽泣声时,她知道刑场已经到了。

  秀兰缓缓地把眼睛睁开,只见一身戎装的乞伏干归正脸带笑容地坐在监斩官的位置上。

  身穿白色素服的赵瑛等二十个女兵则在邵晋他们的陪同下站在刑场的右边,左边则是穿着便服,头扎白带的钟辉。

  秀兰对着他微笑了一下,平静地说:「钟辉兄弟,有劳了。」

  钟辉看到一丝不挂的秀兰,脸涨得红红的,好不容易才正视着她说:「请娘娘放心上路,不必担心。」

  两个狱卒把秀兰拉下马后便押着她来到刑场的中心,这时邵晋双手捧着一碗酒上来说:「娘娘,这是兄弟姐妹们的一点心意。」

  秀兰对着赵瑛和邵晋他们点了点头,激动地说:「谢谢你们,我要走了,你们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一直保持着镇静的邵晋也忍不住哭出声来,他把酒碗送到秀兰嘴边,慢慢地把酒全喂进她的口中。

  秀兰喝罢大赞道:「好酒!今天的秋风挺猛,正好替我暖暖身子。这碗酒里面全是兄弟姐妹们的情义,我秀兰会紧记在心的。」

  这让她想起了当年喂虎妞喝断头酒的事情,记忆犹新的往事再次令她感叹万分。

  秀兰接着说:「我还有个请求,邵晋兄弟,可以借你的衣服用一下吗?我想用来垫垫膝盖。」

  「当然可以……。」邵晋当即脱下上衣,揉成一团后摆在了刑场中央。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话好像都卡在喉咙一样,半句都说不上来,邵晋向秀兰拱了拱手后,便擦着眼泪回到原位。

  当年秀兰也是用战袍来给虎妞垫膝的,等会为她行刑的也是自家兄弟,回想起虎妞临刑前的笑容,她现在终于能够切身体会到了。

  秀兰正准备屈膝时,只听见赵瑛悲怆地喊道:「娘娘……!」

  秀兰的心顿时如刀绞一般,她停了下来,转过头去看赵瑛最后一眼,但是她的双眼已经被泪水浸满,眼前的景像已经模糊不清了,只是隐约看到一女兵边哭边挣扎着要冲上前去,而旁边的人们则死死地拦着。

  秀兰立即回过头,她不忍心再看到姐妹们心碎的样子。

  接着秀兰就慢慢地跪了下来,衣服上的余温让她的膝盖乃至全身都感到无比的温暖。

  看见秀兰准备受刑后,乞伏干归也懒得去宣读什么罪状了,只是不紧不慢地说道:「时辰也快到了,妳最后还有什么要求吗?」

  秀兰摇了摇头,在临终之际能有全城的百姓,还有兄弟姐妹们来为自己送行,比起过去同样身首异处的姐妹们,她感到自己实在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秀兰跪直了身子,面带微笑地闭上了眼睛。

  钟辉见时辰也快到了,拿起挂在腰间的酒壶连灌了几口后才抽出大刀,走到秀兰的身后。

  「得罪了。」钟辉边说边用手轻轻地按下秀兰的头,让她的脖子弯到一个合适的弧度。

  秀兰此刻的心境也很平静,伴随着阵阵的秋风,她默默地等待着最后一刻的来临。

  「时辰到!」传命兵扯开喉咙喊道,人群中当即引起了一阵骚动。

  乞伏干归抬头看了看天,然后抽出火签向前一丢,喝道:「斩!」

  秀兰只觉心中一紧,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那是一种本能的恐惧,这一刻恐惧稍压过了意志。

  秀兰的身体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大脑里的思维突然乱了起来,只觉得脖子一凉,接着便如火烧一般剧痛,身体的知觉一下子全消失了,一阵天旋地转后,她的脸重重的落在了地上,转了好几个圈才停了下来,同时还听到「咝~ 咝~ 咝」的喷血声还有那一阵阵的痛哭声。

  「终于可以好好地休息一下了……。」秀兰的脑中闪过最后的一句话便慢慢地归于沉寂。

  失去了头颅的身躯挺了两下子便倒在了地上,然后就是不停的抽搐,好像要把身上的鲜血全挤出来一样。

  钟辉其实说了谎话,他之前根本没有处决过女犯,只是怕秀兰担心才骗了她。

  当一丝不挂的秀兰出现在他面前时,钟辉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仿佛此刻只剩下他与秀兰。

  秀兰今年已经三十多岁了,尽管身材有些走样,但仍散发著成熟少妇的韵味,对于只有二十出头的钟辉来说,那样的胴体是如此的性感诱人。

  尤其当秀兰对着他笑时,使得钟辉是邪念顿生,脑中不断地呈现着他和秀兰激烈地在床上做爱的画面。

  他不禁咒骂自己,并闭上了眼睛,让秋风不停地吹拂自己的脸好快些冷静下来。

  钟辉与邵晋不同,与秀兰之间并没有强烈的主从感情,心中虽怜惜,但未至于下不了手,毕竟作为刽子手是不能容许有任何私人感情存在的。

  况且身份如此「高贵」的秀兰能成为自己第一个处刑的女人,对钟辉来说是一件十分难得且值得纪念的事情,心情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的他决心要完美地斩下这一刀。

  秀兰跪在了地上,腰杆依旧挺得笔直,目光锐利地注视着前方,看上去凛然而不可侵犯。

  让大家觉得她跪在乞伏干归的面前只是因为要受刑,而并非屈服。

  被这股气势镇住的钟辉猛喝了几口烈酒,胆子稍稍觉得壮了,才抽出跟随自己当年的鬼头大刀,上前正想按下秀兰的肩头,但害羞的他不敢接触秀兰的皮肤,于是把手移向了她的发髻,轻轻地往下按,而秀兰也十分配合,细长的颈子如一座小拱桥般的弯了起来。

  「好美!」钟辉心里暗暗称赞着,在等待时辰之际,他把眼前这漂亮的艺术品细细地品味了一番。

  火签一落,命令一下,早已准备就绪的钟辉以闪电般的速度将刀掠过了秀兰那白皙的粉颈,一颗臻首顺着刀势滚落了下来,鲜血顺着头颅落动的轨迹在地上留下了一道美丽的弧线。

  失去了头的肉身激烈地挺了起来,愉快地喷洒着鲜血。

  若是在平时的话,钟辉会顺便地给尸身一脚,免得弄脏自己,但这次他没有,而是闭上了眼睛,任凭那热乎乎的血洒在自己的脸上和衣服上。

  最后失去平衡的尸身倒了下去,四周不约而同地响起了震天的啼哭声。

  钟辉迟疑了好一阵子才弯下腰去捡起地上的首级,此刻他的心情十分复杂,既痛心又感到兴奋。

  他不忍心去看首级的表情,只是把它端正地摆在盘子上,然后呈了上去。

  之后,钟辉无力地坐在秀兰那渐渐变得苍白的尸身面前,看着丢在地上的那把沾满鲜血的大刀,一脸的茫然。

  笑逐颜开的乞伏干归捧起秀兰的首级细心地欣赏了一番,摇头叹息道:「可惜啊,可惜。一朵漂亮的鲜花就这样调谢了。」

  秀兰的脸上虽沾满了血污,但仍掩盖不了她的美貌,干归用手合上了她那微微张开的眼脸,然后对邵晋说:「我之前答应过秀兰不把她曝尸和悬首,那么她的尸首就交由你们好生埋葬吧。至于你们,如果愿意归顺的话,我无任欢迎;如不归顺,我也会分发路费,任你们前去。」

  说罢便把人头递给手下,自己则领着大军前往太守府去了。

  赵瑛等女兵们的心情一直都十分激动,眼泪从早上到中午都没有停过,当秀兰头颅被砍下的那一刻,她们的精神瞬间崩溃了,赵瑛等人顿时激动得晕了过去。

  当邵晋接过秀兰的首级时就再也控制不住了,把它紧紧地揽在怀中尽情放声大哭。

  没有晕过去的女兵则冲上去抱住秀兰的尸身狂疯地号哭着,有两个女兵还捉住钟辉来发泄。

  钟辉并没有反抗,而是任由姑娘们雨点般的拳头打在自己身上。

  晚上,痛哭过后的众人一起围着用草席盖住的尸首为秀兰守夜。

  第二天早上便把秀兰葬在抱罕城的一座小庙里面。

  乞伏干归为表示对秀兰的尊敬,差人将小庙修辑一新,并把秀兰的神位立在里面。

  城中百姓在哀痛过后,也开始了新的生活,他们都把这座葬着秀兰尸骨的小庙当作守护神,前来上香许愿的人是络绎不绝。

  乞伏干归为了扩充军力也以重金去招揽邵晋等青年军官,何度、钟辉等人经过几番掂量后还是选择加入西秦的阵营。

  只有邵晋坚决不受,于是他带着赵瑛等二十个女兵一起北上投奔了乐都的秃发乌孤。

  一个月后,西秦大军便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横扫前秦境内,苻崇与杨定因干归拒不受降只好勉强出战,最终大败,苻崇和杨定先后被杀,十六国中最负盛名的前秦帝国终于灭亡。

  与此同时在后凉,秃发乌孤见世侄来投,自然是十分高兴,马上把邵晋和赵瑛等人收入麾下。

  之后邵晋与赵瑛相爱而成亲,在乐都渡过了三年快乐的时光,期间赵瑛还为邵晋生下了两个孩子。

  然而上天并没有打算让生于乱世的人过安稳日子,后凉因为一系列的继承人争夺战而日渐衰落,军权都落在了秃发乌孤、祖渠蒙逊和段业等人的身上,刚刚平息下来的内战再次此起彼伏。

  后凉灭亡后,秃发乌孤自立为王,建立了南凉,先后与北凉、后秦和夏交战。

  邵晋赵瑛夫妻也与众女兵们一起随军征战,在历经近十年的混战中,剩余的女兵们相继战死,而南凉也没能在西北扩展自己的势力,反而因农牧业生产无法正常进行以致连年不收,境内饥弊日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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