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痛哼，也怒道：「我爱你爱得要死了！我怕什么？我只怕你！」

蓝忘机双臂用力环紧他，哑声：「……不许怕！」

魏无羡被他勒得要窒息，眼前一黑，又感觉到对方的颤抖遂更来气：「我恨不得把心挖出来摔烂才不会再疼！我看你被我害成这样就忍不住想回到过去杀死自己！你是我被碎尸万段后重活才盼到的人——所以我怕死了你懂不懂！」

蓝忘机澄澈的眼底划过一抹猩红，凶狠地咬破了魏无羡的唇，把他的头牢牢按在心口，显然被魏无羡气得又急又疼又恼，紧紧皱起眉头、明明是很镇定的模样，声音却沙哑得要崩溃了，低吼：「不懂！」喘了几声，声音更喑哑却复又强调：「……不！懂！」

魏无羡的脑袋被按着，身体也被压制，简直无法呼吸，闷闷地咆哮：「蓝忘机！蓝湛！我的好二哥哥！我就是想活着当你的人、死了做你的鬼，生死在一处、灰飞烟灭也在一处，这很难吗！」

蓝忘机安安静静地，像是不会说话了，僵硬的身体却慢慢软下来，对魏无羡的桎梏也松了。后者嗓子发干，心里堵得要命，忍不住道：「你别生……」

蓝忘机突然道：「很难。」

魏无羡一愣，突然说不出话来——其实他本来想道歉的，说蓝湛对不起，我只是想跟你一条心，但凡有一丝侥幸，我都见不得你死，哪怕讲好了、发誓了，说不管怎样都一起承担，真的死到临头都是希望自己能先走一步，除非一丝转圜余地也没有，才会甘愿共赴黄泉。但他准备了这么多，蓝忘机已经把他想说的说完了。魏无羡颤声道：「难吗？」

蓝忘机：「嗯。」

魏无羡闭了闭眼睛——蓝忘机的执拗他是领教过的。于是他吁了一口长长的气，双臂勾住蓝忘机的后颈把人拉下来亲，亲得黏黏糊糊啧啧有声，一边道：「好吧……蓝湛，我可真是喜欢你。」

蓝忘机微微松开他的唇，侧过脸后一瞬不瞬地瞪着他，没讲话。

魏无羡的手从他后颈滑落，沿着优美的背部线条往下，指尖爱怜地顺过那数十道狰狞的鞭伤，接着停在了他小腹两侧精悍的小沟上，而下身也饶富深意地顶了顶蓝忘机腿间，拖长了声音道：「……我说的是那种喜欢。含光君你呢？你对我是怎样的……喜欢？」

《柒》

两人均是一丝不挂地抱在一起讲了这么久的话，作为各自的心爱之人，身体不可能无所反应，却是理所当然地滚烫又兴奋，不只魏无羡年轻气盛的那东西早精神奕奕地挺翘着，蓝忘机的也是，但后者那长年波澜不惊的脸却让人完全猜不透他心中是否有过妄念。魏无羡咧嘴一笑，抓着蓝忘机的手往两人身下摸：「幸好幸好，我还怕你当真清心寡欲到成了仙……那我找谁快活去——嘶！二哥哥我错了我开玩笑的！」

蓝忘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松开了握着魏无羡下身的手，半晌，竟然慢慢推开了魏无羡。青年不敢相信——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怎么还被拒绝？不是已经各自明白了：你难我也难么？一时拿不准对方所想，心中又急，魏无羡索性不想了，伸手扯住蓝忘机的抹额尾巴，后者一顿，伸手往魏无羡的股间探去。

魏无羡低低喘了口，七上八下的心在胸口怦怦乱跳，而身下处紧闭的缝隙在蓝忘机早先的压制之下，便因主人大开的双腿而在生人面前暴露无遗，如今被他炽热的目光死死盯着，仿佛怕生一般不时瑟缩一下，与它上方那个抖擞着流哈喇子的东西好似不长在一个人身上。蓝忘机却在青年期待的目光下刻意忽视了它们，白皙的手指在魏无羡的腹部划过，轻抚着剖丹而留下的疤。

魏无羡眼看蓝忘机还在不高兴，于是用足尖轻轻踢他：「别管那个了，你还没应我呢。说啊，喜不喜欢我？」

蓝忘机张了张口，半晌没出声，只是细细瞧着那道疤，手指象是在抚摸什么珍爱之物，最后道：「……你早就知道。」

知道归知道。魏无羡有些失望，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所以？」

蓝忘机道：「你别再这样了。」

手都在剖丹的伤疤上流连不去，自然是说移丹，也是在说魏无羡刚刚的一番剖白——简言之，当然喜欢，喜欢得不得了，就是舍不得了。魏无羡看对方舍不得自己也舍不得，但他有样学样回了过去：「让我别再为你这样那样是吧……听起来很难。」见蓝忘机不悦地扬眉，他接着道：「你不要恼嘛……说起来我上辈子都伤都是因为别的，可这辈子受伤都是因为你。我命里全都是你，匀不出一点儿给别人我知道自己那么喜欢你，想想都要高兴死了。」

听他三番两次天花乱坠地说着甜言蜜语，蓝忘机像是终于受不了地别过头去。

魏无羡扯扯他抹额，确认似地摸了摸他雪白的脸，摸了一手滚烫，才笑道：「害羞什么呀，事到临头你不亲我，我腿都打开了你还不压上来……」

蓝忘机眨了一下眼睛，大概是再也不想听魏无羡废话了，慢慢低头去吻他——却不是喋喋不休的那张嘴，而是那道为他划下的疤。

魏无羡蓦然一个激灵，果然说不了话了，全身过电般战栗——接吻的时候他还没意识到，只想着与心爱之人唇齿缠绵再天经地义不过；现在垂眼就能看见对方温热的舌尖从已经结痂脱落的新生肌肤舔舐上去，两片唇又轻轻含吮住那里丑陋粗糙的痕迹，魏无羡才浑浑噩噩地想到：「这是把我养大的人，我的师尊。」

看过他的一切、清楚他的所有，一个比魏无羡还要了解他自己的人。

而此时此刻，如果能把自己从内到外敞开、全盘托出后交给对方，也许就不用猜来猜去，毕竟已经无所保留了，而这也是他一直想做的。如果多费唇舌无用，那就让对方看尽也行；至于蓝忘机执拗的那一部分、问了也说不出口的部分，在他魂魄还四散在山体各处、尚未回归一体之时，魏无羡能理解、也能不强求。因为他真心喜欢的那人已经足够好了，会这样小心翼翼地去亲那块疤，他能肯定世上再也找不到无论如何都不嫌弃他的人了。

魏无羡猛然一个翻身，将蓝忘机压在了泉中巨石上，自己则跨坐在对方腰间，又伸手摘下了他的抹额，缠在自己手腕，继而蹲踞起来，将手指探进股间，深吸一口气，刺入了那个隐密的小孔。粉嫩的那一点先是推拒，后来抗不过主人的坚持，终于不情不愿地打开了一丝缝儿，蠕动着吞进了一小截的手指。

魏无羡蹙眉轻轻「唔」了一声。

蓝忘机一愣，无法自拔地看着眼前淫靡的风景，等他意识到魏无羡做了什么后，又是微微一滞。

魏无羡连忙道：「你别动。」语毕咬牙，在适应了一根手指的入侵之后，又加入了第二根手指，后庭则不断地尝试放松，接受着生涩的扩张。魏无羡闭上眼，尽可能地抽插着干涩的甬道，让其中更滑顺些；觉得差不多了，又生怕蓝忘机要动，赶紧抽出手指去抓对方身下那根拢在手里，另一只手则努力拨开股间洞口，想把蓝忘机那巨大的东西纳进体内——就像将他从小纠缠到大的春梦中那样，深刻而彻底。

陌生而钻心的疼痛与几乎被撕裂的恐惧乍然涌了上来，而蓝忘机绷直了身体。虽然不是第一次，但在石室那会儿他把自己完全交给了蓝忘机，神智状态实在称不上清醒，而身体那时又因双修游走周身的灵流则大大被降低了痛觉，如今想起那场云雨堪称如梦似幻，到了此时此刻，他才找回了一点实感。

所以魏无羡根本上仍懵懂得跟个小雏儿也似，那怕梦见过自己与那人欢好过无数次，也是到了现在才敢主动以身试法。穴口方含入对方半个头部，他就被撑得双腿打颤，几乎要蹲不住了，大腿内侧跟着他的颤抖一抽一抽。也许是魏无羡痛苦的神情太明显，他明显感觉到蓝忘机挣了一下，又抓住了他的腰，不让魏无羡继续往下坐。魏无羡小声吸气，道：「蓝湛你……你别动，看我，看着我就好。」说着，带着哽咽的嗓音轻轻喘了喘，这才缓缓地、将那东西完完全全纳到了底。

肉窍被翻搅捅开，而脑中仿佛烟花炸开的疼痛退去后留下了无止尽的酸。蹲不住的魏无羡忍不住跪坐下来，形同是让蓝忘机朝更深处撞了进去——他也确实听见了对方急促的呼吸，而牢牢楔在体内的东西又大了一圈。

好深，太深了。魏无羡被撞得失了魂，几次开口都发不出声音，紧张得蓝忘机的想退出去，撑起上身去摸青年的脸，一边喊他「魏婴」。前者呆呆的看了他半晌，拨开了蓝忘机的手，带着往两人相连之处摸去，道：「蓝湛，你在这。」

蓝忘机艰难地应了一声，关切地问他疼不疼。

魏无羡点点头，听见蓝忘机要他放自己出去，又摇摇头，嘻嘻道：「但我们在一起了啊蓝湛，你也想跟我在一起，我知道。」

蓝忘机死死攥住了魏无羡的手，一样很紧很疼，可是分不开。

此时魏无羡又道：「等等、等等。」接着挣脱了手，哆哆嗦嗦地解下缠在腕上的抹额，在自己脑袋上绕了两圈，把一双眼睛结结实实地蒙住了，才去摸索着捉住了蓝忘机，用自己汗湿的掌心贴上了对方的，两个人的双手十指牢牢扣在了一起。蓝忘机的温度很烫，魏无羡咽了咽口水，感觉有一把火沿着腿心延烧到体内，烫得他晕乎乎地，却还要撑着清醒道：「蓝湛，你……你在看我吗？」

他听见蓝忘机低低「嗯」了一声，声音很模糊又很沉，却很用力。

他继续道：「那你别动，就看着我，你教我怎么办。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做。」

既然对方恼恨他自作主张又不计后果，那魏无羡也乐于让人牵着鼻子走，不去追究为什么。反正蓝忘机总会把他牵得牢牢的，不让他跌跌撞撞、一不留神就摔了。

静静等了好一会，他听见蓝忘机轻声说了什么，于是撑在对方的掌心借力，抬起屁股一上一下地动作起来，让蓝忘机那粗大的肉杵一次次捅开紧涩的甬道，顶到最里面去凿开那还怯生生躲着的泉眼。他回忆着蓝忘机抽插时的粗暴力道，臀瓣下落得一回比一回更重，撞在蓝忘机身上发出「啪嗒啪嗒」的闷声，饱满的臀肉也跟着一抖一抖。他不一会就全身布满细汗，从脖颈肩背往下流，而温泉里的水汽也纷纷凝到肌肤上，与汗水混成了豆大晶莹的水珠，沿着胸乳之间的沟壑滑落小腹，有些坠到了蓝忘机身上，有些则悠悠地淌进了两人纠结的耻毛里，湿漉漉又黏答答的。

魏无羡身处一片黑暗之中，什么都看不见，顶到穴心的肉棒却在肠肉层层裹缠之下被清晰地勾勒出一个凶猛的形状，蕈头微微上弯，总会在狠狠挤开肉壁后刮擦过他体内奇怪的一点。不知道蓝忘机是何时碰到那一处的，魏无羡只是初始觉得穴内一阵阵的酸，须臾后便是密密麻麻的可怕快意涌了上来。穴心深处的泉眼被完全凿开，一股一股往外泄着淫水，弄得两人相连处滑不溜秋，交合之声也大了起来。而魏无羡被捅得腰酸腿软，不支地软下来坐到蓝忘机身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而这一下，又让已被插得软烂的肉穴将那粗长完全吞了进去。

魏无羡仰头轻轻「啊」了一声，难受地按着肚子，觉得那东西几乎把自己的肚皮顶出了弧度。

他感到蓝忘机坐了起来，长腿稍稍曲起，顺道把魏无羡的屁股顶了起来，又顺着蓝忘机的大腿滑下去，让那阳物深深楔在那湿软的穴窍之中。

魏无羡哀叫着说太深了，却被蓝忘机用吻封缄了那张哭唧唧的嘴。口腔和舌头被轮流翻搅了一通就乖乖地不闹了，一个劲地追着蓝忘机的薄唇讨亲亲，看不见便闷头往人身上拱，叠声叫着「蓝湛蓝湛」，像只被顺了毛的大型兽类，妥妥的得寸进尺、给了甜头就拿乔，却也好哄得不得了。

两人浓情蜜意地厮磨了片刻。温泉的热度早把魏无羡一身蒸腾得润腻水滑无比，手感令人着迷，蓝忘机把他全身上下巨细靡遗地摸了一遍又一遍，尤其是胸前——本来不是多敏感的地方，被蓝忘机连揉带拧地，奶尖成了软软胖胖的鲜红小豆，一碰就酥痒得不行。魏无羡能感觉到对方的唇从他的耳垂细腻地亲吻到锁骨，又从那嶙峋的线条往下啃咬到双乳，而当他忍不住挺胸把自己送过去时，蓝忘机还会用牙齿在那双茱萸上轻轻地磨，弄了半晌，魏无羡才意识到自己初始因疼痛而垂软的分身，已经重新站起来，硬邦邦地顶在蓝忘机的小腹上。他忍不住伸手去摸，却被蓝忘机强硬地挡开了。魏无羡不服，在那人肩膀咬了一口，屁股又坏心眼地夹了他一下。

蓝忘机猛地将人放倒在地。

两人体位瞬间颠倒，体内的东西又搅动得魏无羡全身打颤，等回过神来，蓝忘机已经扣着他的双手压在身体两侧，让青年一双雪白的大长腿打开到近乎成一直线，搭在对方跪立的大腿上，连含着肉根的小穴都在蓝忘机眼前暴露无遗，雪白的股瓣被撞得发红、皱褶都被撑平的穴口则一缩一缩地咬着入侵的巨物，时不时吐出些许淫水，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魏无羡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但不妨碍他脸上一阵阵发烧，感觉到了一种非同寻常耻意，神色难耐而纠结，却掩饰不住被情人拥抱的狂乱和喜悦。而这副春情盎然而不自知的模样似是戳中了蓝忘机，他眼神清澈，近乎虔诚地吻过魏无羡的额心，这才压着人大力撞击起来。

但也许是魏无羡的神情太招人，蓝忘机实在无法不分心，总是抽插一阵就停下来亲亲他，含吮他的鼻尖、喉结或那两颗被玩弄到肿痛的乳粒，就是迟迟不给人个痛快。魏无羡挺立的前端酸胀得不行，自己不能去摸也就算了，射精的欲望总是在冲到顶峰之前直直坠下来，那种可怕的空虚几乎把魏无羡弄得呜咽出声，而眼角被逼出的泪早浸湿了覆目的抹额。

随着蓝忘机带着他又一次晃动起来，魏无羡抖着声音道：「二哥哥，我求你，别停下呜……你再这样……要弄死我了。」

他还要再说，蓝忘机却心疼又急切地吻他，狠狠堵住了他的声音。

魏无羡几乎窒息的时候被蓝忘机大力捣进了穴心，全身一下子颤抖痉挛起来，一股股的白浊冲出了马眼，全射在蓝忘机的小腹上。而肉穴在失控的收缩中被温凉的精液打湿，把整个肉窍泡得更泥泞。

魏无羡被抱到温泉里清洗的时候，蓝忘机总算帮他把蒙眼的抹额解开，而他茫茫然地睁开眼睛，就被光线刺得泪流满面，加上他被折腾成残花败柳的情态，实在好不凄惨。可把蓝忘机愧疚心疼坏了，抱回小庙里休息后三天不准魏无羡出门。

温情还以为他旧伤复发，特地来看了看，见魏无羡筋疲力尽却身心餍足的贱样，横眉怒目丢下几包药便拂袖而去，回头就让温宁带她下山，给魏无羡留书一封，展开只有四个字：「好自为之」。

此时魏无羡还没有深刻体会到温情的「忠告」。

《捌》

魏无羡到底年轻、底子也好，被蓝忘机禁足的第一天下床走路还会腿抖，第二天就活蹦乱跳了，趁着蓝忘机在冰棺里修复魂魄，无暇盯着他，便偷偷摸摸溜出了小庙。

不知是魏无羡当初的刻意还是凑巧，蓝忘机被分割的三魂分别保持了他志学、及冠和而立左右年岁的模样，而记忆和性格也仿佛被切成三段一般，虽然彼此都知道他一生之间都经历过些什么，但各自的感知不同。而魏无羡小时候没看过蓝忘机三魂齐聚的情况，故也没特别注意三魂之间有何不同，但他如今恢复了记忆，循着记忆去找他将三魂各自封印之处见到魂体本身之时，魏无羡……时常品不出自己心头翻江倒海的都是些什么难以言喻的滋味。

比如眼下，他就趴在在一棵千年老榕的枝干上，垂头看着坐在树底的青年。那人膝上横着忘机琴，正在奏玄门名曲『安息』。魏无羡听得出，这是他俩上辈子经过强化改编的版本，加上蓝忘机深厚的修为，奏出来的琴音对于缓和众多厉鬼冤魂的怨气有卓越成效——榕木属阴，千年来上头附了众多鬼魂，又被魏无羡拿来当作封山大阵的一门，阴戾至极，若不是蓝忘机的一魂在此镇守、终日不歇地弹奏「安息」，则此榕木方圆百里生机尽绝、飞禽走兽无一敢近。

魏无羡偷偷摸摸听了一阵，终于还是忍不住，摸出腰间陈情横于唇边，悠悠笛声朝着冷冽的琴音和了上去，霎时，两人合奏之下的「安息」威力大增。匿于重重枝桠间的鬼魂尖叫着被打散，有些立马止住了哭嚎，乖乖投胎去了。

魏无羡藏了这么久，树底下的蓝忘机神识遍布全山，又岂会不知？只是没有说破罢了，等两人合奏完了，蓝忘机指腹压于琴弦上，止住了嗡嗡琴啸，道：「下来。」

二十初岁模样的蓝忘机是魏无羡拜师的那一魂，魏无羡对他的话莫敢不从，乖乖跃下了树。蓝忘机又道：「三日未满，为何出来？」

魏无羡想到被禁足的原因，默默夹紧了两腿，讪讪道：「我回来后还没见过你，自然想念的很，就来了。」

蓝忘机默了会，道：「魂体而已，见谁无甚不同。」

魏无羡笑道：「当然没啥不同，却也当然不同。我只跟三十多岁的你好好说过话，可是跟你、十五岁的你，都没正经好过，我还特喜欢欺负你。上辈子是这样，这辈子……我又什么都不敢做，怕你生气。现在没这些乱七八糟的顾虑和糟心事儿，那我肯定是要认真跟你好的嘛。」

蓝忘机愣了愣，似乎不知怎么回应。

魏无羡索性一屁股坐到他面前，一手托腮支着下巴，望向那张俊脸，道：「我还记得，你可是偷亲过我的。后来你收我为徒，不许我对你有那种心思，可你还是忍不住对我做那种事──」

蓝忘机闻言，顿时有些窘迫，更多的则是自责惭愧，虽然面上不显，手指却不禁蜷缩起来，凝眉思考了片刻，才迟疑道：「你当时……并非自愿……是我不该，你若有勉强，不必如此。」

魏无羡疑惑：「我不勉强啊？你亲我我很高兴啊，你是不是误会了，我说我没跟你好过，不是说我只喜欢三十多岁的你，虽然你少时我还不喜欢你……不是，我不是不喜欢你，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我这不是以为你讨厌我来着？而且，就算上辈子不喜欢，这辈子我拜你为师，你对我那么好，我就算铁石心肠也得喜欢你啊。」

这时的蓝忘机还没想过跟魏无羡结道侣，毕竟两人年轻时关系（各自单方面以为）不睦，蓝忘机总对他修习鬼道之事加以斥责，后来是他自己情难自禁、失德在先，心中羞愧自责之下，便觉魏无羡应是避他唯恐不及，即便是见面了，两人往往不欢而散。魏无羡听他解释，偏头道：「这些我都记得，当时也的确不想跟你多说，因为觉得说不通、道也不同。但你后来明白我了⋯⋯是非在己、毁誉那什么的嘛。总之这些都过去了，我拜你为师之时，你也知道我是喜欢你的，你还为了这事情揍过我呢！」魏无羡说到此处，顿觉不满，这一下子就盛气凌人了：「你说你怎么能这样？从来没人这样打过我，两辈子只有你敢。我把你当师尊，奉为天人、又敬又爱，喜欢你也只能偷偷喜欢。你倒好，明明喜欢我，还对我那么凶、把我吓成什么样了！你真是……」

蓝忘机此身年轻，看魏无羡佯作生气就心中紧张，但又莫名耻于说得太直白，便断断续续地解释道：「我不是因为你喜欢……才那样罚，你既不肯跪、也不愿倒立抄书……我……」

魏无羡没讲话，他当然记得蓝忘机罚他是因为自己偷偷摸索鬼道术法，但说他不肯跪不肯抄书那就有点莫名其妙了，抱着手茫然道：「我怎会不肯？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等等，含光君莫要冤枉人！是你不罚我的，我想起来了，你只罚过我一次，我当时明明跪得很好……挺一个时辰没问题的，是你不到一刻钟就让我起来去倒立抄书的！」

蓝忘机道：「你根本抄不好。」

魏无羡无辜道：「我上辈子可从没学过这个，自然不会了，你可以让我继续跪着啊？这个我会。」

蓝忘机闭口不语。

魏无羡摸着下巴回忆了一阵小时候，自言自语道：「真奇怪，更小的时候你——我是说另一个你——也不怎么罚我，跪完了还会给我做好吃的，让我出去玩儿。而且后来……你换成更小的少年模样来陪我，根本不罚我的。」

蓝忘机还是不讲话，过了好一阵才低声道：「……你回去。」

魏无羡一脸难过：「师尊你怎么又这样……」

蓝忘机道：「此处危险，勿要踏足。」

魏无羡心道：「此处危险我怎么会不知？而且我还要去找另一个小的，按照师尊这个标准他那儿岂不是更危险？」

但蓝忘机似是一眼就看出他所想，道：「勿要在山间逗留。」

魏无羡歪了歪头，遂点头应是。接着蓝忘机又道：「等。」

片刻之后，只见蓝忘机背后的山岚被一人影破开，魏无羡顿时眼前一亮，颇感月华满堂，正是提剑而来的少年蓝湛。魏无羡不禁兴奋地站起身，心中直呼喊：「我想死你了蓝湛，我真是想死你了！」随即又想到：「师尊果然知道我要偷偷去找小的，干脆把小的直接叫过来，这下子我便没有借口不回小庙里了。」

于是，魏无羡嘻嘻道：「师尊，你可真了解我。」

蓝忘机沉默，少年蓝湛则道：「你要见我，所为何事？」

魏无羡负着手，笑眯眯地晃了过去，道：「我回来这么久都没见你，想你得很，自然要见了，你难道不想我？」

就算前世今生之事都知晓，少年蓝湛毕竟没有与魏无羡相伴多年的经验，只记得这孩子小时候爱笑爱闹，却不知道长大了如此油嘴滑舌，因此下意识皱眉道：「不想。」

魏无羡道：「怎么可能，你心里肯定想我的。不然干嘛来找我，就算是师尊让你来的，你也不该跑这么快呀。」

少年蓝湛又是一愣，还要再说，魏无羡却听见了后方传来不疾不徐的跫音，接着是一把冷中带柔的低磁嗓音：「魏婴。」

魏无羡只好恹恹地转身——如同他所猜测，蓝忘机为了以防他在山中乱跑，不只叫了小的上来给他看、还知会了老的让他直接把人逮回小庙。魏无羡忍不住道：「蓝湛，我可不可以——」

前来寻人的「主魂」蓝忘机淡淡道：「不可以。」

魏无羡心碎道：「我还没说完呢你就拒绝我，我又不是不回去。」

主魂道：「那你想怎样。」

魏无羡正色：「你让他们一人亲我一口。」

闻言，年轻的跟小的俱是一脸古怪，主魂一口回绝：「不行。」

魏无羡道：「那我亲他们一人一口。」

这回，其中两个则是各自手指悄悄蜷缩，主魂依旧淡定：「不行。」

魏无羡双手一拍：「有了！那我亲你三下、亲他两下、再亲那小的一下，亲完了我就跟你回去！」

这次不仅是主魂，年轻的跟小的都有点脸黑，而魏无羡则很快地道：「没说不行？那就这样了。」说完，便三两步冲向主魂，一跃而起，想要飞扑到主魂身上去亲人。

但魏无羡甫跳起来，就被两只手——年轻的抓住他袖口、小的抓住他腰带，齐齐把人给扯了回来。

主魂：「……」

魏无羡：「？」

魏无羡：「哈哈哈哈你们两个紧张什么呀，见者有份不要担心！」

年轻的立刻松开了人并转开脸，小的则抓住了魏无羡的手，坚持道：「我没紧张。」

魏无羡嘿嘿一笑，迅雷不及掩耳地勾过年轻的那个，狠狠往他脸上亲了一下，趁对方呆住之际，拉了小的那个的雪白手指牢牢扣住，就忙不迭往山里更深处的林子跑，头也不回。

主魂：「……」

魏无羡拉着少年蓝湛在浓雾弥漫的林子里疯跑，紧张得手心都微微沁出了汗，差点让对方细长的手指滑出掌握。魏无羡心底一突，下意识地要回头，就听见少年特有的沙哑声线在风里散开，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在他耳边：「嗯，抓住了。」

听到应答，魏无羡才发现他已经将那句「蓝湛，抓住我」喊出了声，而对方也早在那之前就反手将他的腕大力扣住了。魏无羡竟被抓得有些疼，忍不住扭了扭小臂，却被小蓝湛攥得更紧。

魏无羡想到，他小时候也时常抓了小蓝湛在山里上蹿下跳，而少年从来没拒绝过，被他拖来拖去也一声不吭。但此刻魏无羡默默道：「他不喜欢与旁人触碰，可现在都是迁就我。」

他跑得再远、再快，甚至到后面跑不动了，少年还是握着他的手，不给人一丝逃跑的机会一般。魏无羡甚至心想，如果背后那人冷不防用力一拉，自己也乐意干脆地往后摔、旋身就与对方滚成一团，这样一来谁都不可能丢下谁了。

魏无羡道：「你知道我要去哪里么？」

小蓝湛道：「不知。」

魏无羡：「那你还跟着我跑？」

小蓝湛一本正经：「他们不跟着，我便会跟着你。」

魏无羡心想也是，横竖有一魂守着他，另外俩就不必担心他又闯祸还是遇险，换句话说，既然小蓝湛抓着他不放，不怕他跑掉，显然就不会有谁来追他们了，魏无羡大可不必一副要拉小蓝湛作亡命鸳鸯的架势。但他此身修为不低，蓝忘机这样委实小心过了头，于是魏无羡就起了个坏心眼，道：「你不怕我逮着你干坏事？」

小蓝湛疑惑道：「你要做什么？」

魏无羡停下了脚步，喘了好一阵才神秘兮兮地道：「你带我去个没有生人能找到的地方。我记得，当初我选在一处断崖下的小山洞……」让小蓝湛以魂体附在避尘剑上，并将这柄神兵埋在洞窟深处……一如他让蓝忘机的肉身在冰棺中沉睡，一如他把属于「含光君」的那一部分魂体连同忘机琴一并埋在那株老榕之下，最为盘根错节的地方。

小蓝湛明显不愿，道：「那里很危险，不宜久待。」

魏无羡淡淡一哂：「方才在老榕那里没提，可这整座山对我来说可一点儿都不危险。」言下，竟有丝丝愠意，甚至趁着小蓝湛没抓紧他的时候把手轻轻抽开了。

魏无羡所言非虚，但蓝忘机的忧心不无道理——自家道侣无论在恢复记忆前后都心心念念要破去禁锢蓝忘机魂魄的封山大阵，连徒手挖丹都能面不改色，他自然不想让魏无羡动不动就去研究他三魂是怎么被封住的、又要怎么解，谁知道这鬼道奇才哪天灵光乍现、又会干出什么胆大包天的事情来。小蓝湛故而沉默不语，只是要伸手去握对方的手。

魏无羡一拂：「不给你牵。」但见小蓝湛嘴唇都白了，他心中又马上软成了一摊无骨烂泥，遂柔了语气：「除非你带我去藏了避尘的山洞，我保证不做什么行不行？你到底顾虑什么我也明白，破阵之事急不得，我也不会跟之前那样莽撞让你不痛快。但我总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天马行空地瞎想该怎么让你魂魄和肉身重聚为一吧？你总该给我点时间准备呀。」

小蓝湛沉默片刻，终是拗不过魏无羡、也承认他说得不错，这才不甚情愿地低低道：「那你……不可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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