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他也只是開著，讓聲音陪伴，在發情期才會特別好奇後面點的頻道…

　　電視維持在前一次關閉時的節目，是新聞台，每天播報著人類世界發生的事的東西。

　　尾巴抽了一下，艾倫循聲抬頭，眼睛眨著的時候瞳孔縮放。

　　大板子裡有很多貓狗的畫面，艾倫知道牠們，都是寵物店裡的同伴，但畫面裡在外頭的總是髒兮兮的，雖然牠們沒有拘束，但是不知為何下場多數是淒涼的。

　　穿著正式的人類女性在述說一直存在的問題，接著是一些例子片段，主人把寵物帶去遠處，然後要寵物待在那，但主人就再也沒有回來了。人類女性說，這叫棄養。

　　「诶？」

　　艾倫不自覺坐起身，對著報導怔神，有些本來無法明說的念頭慢慢拼湊起來。

　　利威爾對他來說是什麼？是主人、飼主，是交配對象、是認定的伴侶、是他的世界、他的一切。

　　但，利威爾呢？他對於利威爾而言又是什麼？！

　　是寵物店買回來的寵物，是人類的附屬品，可以是一時的興起，也可以是負擔。

　　「所以，才會帶我出去嘛……」利威爾沒有看出他並不需要那些，是因為要把自己帶出去丟棄的吧。

　　說起來也是啊，自己有哪一點可愛了，部份人類的女性看到自己都會嚇得花容失色。那時候利威爾接受自己也不過是，勉為其難吧…畢竟，是自己恬不知恥的纏著人家不放的。利威爾是個善良的人類，所以那只是，他沒有拒絕自己的糾纏罷了。

　　少年曲起了雙膝，將臉蛋埋了進去，他不懂自己為何會這樣，但身為人類的那部分告訴他，這樣心裡會舒服點。一點點，如同塵埃渺茫。

　　男人到家時，一如往常，沒有任何不對勁。

　　燈光亮著，電視開著，艾倫在等自己。只是，看著他進食，仍然沒什麼食慾，他實在懊悔自己的行徑，蜥蜴其實也很脆弱，要是害艾倫因此留下病根，或是當下就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連哭都來不及，光想，如同生吞碎片，銳利的角面一吋吋割破自己的喉嚨和臟器。

　　「艾倫、抱歉。」

　　孩子撕吃菜葉的動作停了下來，神色難看。為什麼，又要再說一次抱歉？

　　「都多大年紀了，思路不夠周延。」

　　「什麼意思？」他討厭人類的文謅謅，他聽不懂，而且不了解人心，也不敢去了解。

　　「我是指，對於作為你的照顧者這方面，我做的不夠好。」

　　「——所以…你不要我了嘛？」

　　利威爾對於孩子突然蹦出這樣的對話發展腦筋完全沒轉過來，只見圓圓的大眼裡，有快溢出眼眶的淚。

　　「我、我沒不要你…你怎麼——」

　　「那你為什麼要突然帶我出去外面！我今天看到了，大板子裡的人說那是棄養，因為討厭了、膩了，所以…人類會這樣……」

　　話說到此，眼淚已經花啦啦的滾下來，灑在桌上，孩子用手背胡亂的擦，眼睛裡的水怎麼止都止不住，他第一次這樣，胸口也疼的難受，蜥蜴是不會胸腹疼痛的。

　　嘴上說著抱怨與失去信任，在男人繞過餐桌將孩子抱緊，那條巨尾依舊反射性的將來者的腰捲的死緊。

　　「我只是想起了，當初我們的相遇，是因為你跑出籠子…」孩子哭的心碎，他充滿憐愛的撫摸他的軟髮，輕輕的說著「我想起你追逐自由，但我卻把你關在狹小的空間裡，所以我才想盡可能的，讓你接觸外界。然而，這次發生的事，讓我有些恐懼，我的疏失要是嚴重很可能導致你的死亡，我也…並不是一位好伴侶。」

　　「我不要！」聞言，艾倫更是哽咽的大喊出聲「除了利威爾，我誰都不要！不是你不行！利威爾還不懂嘛？那些我都不需要，我想自由，但你就是我看上的自由！你是我認定的伴侶，我們交配了！沒有利威爾的自由我不要，沒有利威爾…我會死掉的…」

　　男人還抱著懷裡的人，但腦子被吼的嗡嗡作響，他愣住了，他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他所做的一切都帶有歧意。

　　「…我永遠不會再提這樣的事了，永遠…」他彎腰，捧起孩子的臉蛋，熱息呼在耳畔「以後你想走，我也不會放你走囉。」

　　男人親吻少年的脖頸，他發出了悲鳴，有承諾應許，有人類的軟弱。

　　夜裡醒來時，艾倫還緊緊纏著他的手臂和腰，艾倫頭一次接受了不是發情時的擁抱，且耽溺其中，他以指腹抹開還噙在眼角的水珠，很不安似的，揉揉孩子的髮頂，將他攬的更緊。

　　看來，是顧慮了很多餘的事啊。

　　他拿起放在一邊的水瓶，含了一大口，餵給大哭一場爾後歡愛，水分缺失的小傢伙。

＊＊＊

　　冬季氣溫驟降，要是再碰上陰天更為致命。

　　利威爾勤奮就是為了艾倫，如今沒有日照也不必擔憂，紫外線燈想開多久就開多久。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經濟拮据的孩子了。

　　入夜後他拿毛毯為艾倫披上，將資料外接到大螢幕觀看，好讓巨大的人形蜥能窩在他雙腿間的專屬位置。

　　這個冬季有別以往，艾倫本來是只要待在男人身邊就滿足了，現在非得尾巴纏著不可，還纏的特別緊、特別黏，大概是夏天那時提及的事，讓他有了害怕失去的經歷。

　　時常，他們互相不會有談話，少年圈在臂彎裡的小空間也東張西望，眨眨眼就靠在男人肩頭小寐，偶爾回神，面對眼前好看的人則伸出他微涼的舌舔拭。

　　工作告一段落，他伸了個懶腰，就著這個姿態，抓搔孩子的下頷咽喉，順過背脊、棘尾，在沙發上玩樂一番。等到他翻了身玩得不亦樂乎，像小狗一樣不斷甩著尾巴，男人拍拍他的屁股，起身去廚房弄點宵夜為自己充電。

　　男人一離開，本來沈浸在玩耍的歡樂立刻又平息到本來的沉靜，速速跟了過去，真的是隻跟屁蟲。

　　昏黃的小燈足夠打亮廚房，鍋裡的水慢慢陸續浮出水泡，一面翻找冰箱櫥櫃有什麼可用的食材，最後決定借艾倫的食料一用，切丁、打碎的番茄正好能配個簡單的義大利麵。水燒開了放入麵條，夾起一根咀嚼硬度，煮軟些也能給孩子稍微攝取一下澱粉。

　　此時由後略過男人肩頸的雙臂，慵懶的垂放在胸前，深愛的，倚靠著利威爾。

　　他們度過了好幾個四季，像這樣，在一起度過了好多年，已經不可能分開、不可能被拆散。愛是從何而生、從何而來，他無法言明，但就如同飢餓，是很自然的，是碰到了你就必須正視它。因為有過起伏而變得更加小心翼翼，孩子也體會到更多有關於人的情緒，變得能夠理解利威爾的感情，然而人類是惡劣的，他也不例外，對艾倫不想失去的體貼心意變的食髓知味起來。

　　貼合的地方有了體溫在傳遞的錯覺，肚子因為忙碌是很餓，但身體裡某個部分更為躁動、飢渴，慾望也不亞於走獸的膨大張狂起來。

　　藍色的火光熄滅，又注定要前胸貼後背了，只不過，這次是他主動。

　　「艾倫，把尾巴變不見吧…」他轉過身，湊到孩子耳邊說話，艾倫只聽清聲音，看不著利威爾的神色「這次，我想從正面抱你。」

　　半人的特徵在空氣中消失了，站在那的，無疑是個青澀純粹的少年，無垢、純潔。利威爾靠近他、逼迫他，使得腳步不得不慢慢後退，直到靠上了桌角，孩子手足無措的想要扯住自己的棘尾護在身前，一時忘了已經被他自己隱藏了。

　　他頭一次要面對男人的渴求，然而單是掌心觸碰到的剎那，便又是本能的厭惡與反抗。

　　利威爾想征服他，而孩子抵死不從，推拒、揮拳，指甲用力的掐進利威爾按住他肩頭的胳臂，本來的溫柔變得像是強迫，令孩子難受的哭泣。

　　「我並不想拒絕你，但是我總是這樣……為什麼我不是人類？我討厭這身體……」

　　「噓……別說這種話。」

　　他才不在乎還淌著血珠的手，棲身將艾倫困在懷裡，輕輕的撫摸秀髮，安撫他最愛的人。

　　他們是不一樣，但他愛上的，正是那美麗、特異的存在。

　　他含住自己的兩指潤濕，往孩子的下身摸去，果然，不適交配的狀態，那裡乾澀緊致，幾乎無法撐開。

　　確實毫無滋潤，但也只有一點一點淺淺的推入，就引起躺在桌面的孩子大幅掙扎，像是有什麼劇烈的痛楚，其實不然，僅是在無法交媾的狀態下，親眼看著伴侶侵入的崩潰與矛盾渴望。

　　艾倫為生理沒有情慾，然而內心相當清晰的，想要和利威爾，同人類一樣，擁抱彼此，將對方揉進骨裡。

　　同樣是性交，衝擊的不止是他打破了生物的自然界規則，還有第一次感受到的痛楚，不嚴重，只有極細微的撕裂，卻感覺足以撕裂他整個人。

　　指頭勾起按摩著體內，是熟悉的快感，陌生的心情，器官在身心不同調的情況下慢慢溢出點點晶瑩，部分流淌而下，順著指頭進出，打濕了下體。

　　男人掐住他有肉的腿根，低下頭含住那溫潤的部分，立刻引爆一陣陡然的激靈。

　　「呀－－！」脆弱的地方不止被口腔包覆，好像還被男人吮吸，令他難受的熱意快被男人直接吸出似的。

　　作為蜥蜴的殘存意識在大腦叫囂，你該驅逐壓制你的敵人，抵禦侵犯，可是此刻想作為他的伴侶的心也在強烈的嚎叫著，我想和他在一起，想被這個男人疼愛。

　　利威爾的舌面貼上他的腰腹時，指尖回復了一點爪子的原型，死死的扒著桌面，對抗自己想攻擊利威爾的衝動。

　　這回不像心情產生跌宕時，在強烈不安裡，本能做出了優勢評斷，願意屈服性交帶來的淡化作用。

　　「利威爾…」孩子的聲音微弱，有別於呼著粗氣、悶哼的威嚇「快點…可以了，快點插進來，不然…可能做不成…」

　　沒做到結束不打緊，至少不想讓男人以單方面受傷收場，再這麼溫柔下去，他沒把握能繼續壓抑。

　　下體很燙很燙，原來排除發情機制下無意識的交歡索求，插入的感覺除了舒服還有熱度。

　　整根沒入時，艾倫發出了高亢的驚叫，恐懼使他攀緊了利威爾的肩胛，那霎那，忽然有餘裕意識到，他在載浮載沉的時刻與利威爾變得毫無距離。

　　這些也同樣是利威爾感受到的，第一次，他們毫無保留。身下的頻率變得粗魯，撞得孩子的背部和桌面劇烈摩擦、生疼。

　　肉莖擠入的深，不斷的在敲擊盡頭，讓他以為自己有了生殖腔可以受孕，因為含容著對方，所以能感覺到它的猙獰與顫抖，利威爾攬緊孩子的背脊，熱流灌滿了相連在一起的地方。

　　「哭得這麼大聲好像我欺負你了，討厭我了？」聞言，孩子搖搖頭，停在眼角的淚水順著他的動作滑落，這才發覺，搖頭與否定是難得一見。

　　「你還愛我嘛？」這回的點頭，是真實的答案。

　　「…我愛你。」

　　他知道，不論他的內心剛剛才經歷了狂風暴雨襲捲，那隨後的回答是他多努力想要傳達的。

　　「辛苦了…」

　　泡在開水裡的麵條已經開始糊化膨脹，沒在冰箱裡保存的食料被他們略在一旁，很快，本來只剩喘息的空間又響起了騷動，傳來桌面瓶罐傾倒的聲響，延伸到客廳的文化石牆上，映照了排油煙機的暖色光源，上頭交纏搖蕩的兩道身影。

　　那年冬季，艾倫已經變得有辦法回應男人的求愛。

＊＊＊

　　心意相通之後，偶爾會願意和男人一起去外頭或賣場。以可以挑自己喜歡的食料作為前題哄騙到手的。

　　「我要這個…這個…還有……」反正小聲點說也不會有人知道，這些是眼前拿著的本人要食用的。

　　看著提籃裡的玉米、豆苗、莓果，都是些帶甜味的食物，如果作為人類，應該是個很熱愛甜點的小鬼吧。

　　小傢伙不亦樂乎，他則跟在後頭補充乾食和鈣粉，嗜甜的話，偶爾給他一顆營養素軟糖好了。

　　艾倫本來都跟男人維持在最多三步的距離內，耳邊突然傳來細碎的聲響，轉而走近了那些開著保溫燈的箱子。

　　「嗨！……唔…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能這樣……哦、那邊那個人類嘛？他是我的伴侶……為什麼羨慕？……咦咦——？！是這樣的嘛？！！！」剛才的聲音是同伴的呼喚，大家對於相同氣息卻是人類的他也感到相當新奇，就不知道牠們聊了什麼，只見孩子轟地炸紅了臉，要是尾巴露在外頭的話，恐怕已經變成了橘紅色。

　　「怎麼？」艾倫突然撲抱住利威爾，將手臂纏緊，這才發現他剛才不知去哪裡遛達了，跑回來變得有些奇怪。

　　在外頭真不方便，他現在好想用尾巴纏緊男人。

　　他的伴侶就是將他買下的利威爾，因此他又怎麼會知道，人類之間的性行為根本不是生物間的交配可以比擬的。

　　他體驗了最有快感的高潮，也不曾因為交配受傷，受傷的幾乎都是利威爾。他一直都被男人好好愛著。

　　「你不可以出軌哦。」

　　「？？？」雖說沒頭沒腦的突然就被叮嚀了瞬間以為自己哪裡做錯反省著「我發誓我不可能出軌的…等等、你這話什麼時候學的？！」

＊＊＊

　　利威爾身體不舒服，做了＂請假＂這個動作，所以這個時間還能在家裡，但是今天要自己獨立了。

　　艾倫想窩回房間待在利威爾身邊，可是這樣一整天不吸收紫外線會讓利威爾困擾，艾倫自己開了燈，百無聊賴的安分坐在燈底下。

　　直到中午，爬行到冰箱前，拿出了總會備足的食料，他還不忘放在餐桌上退冰一會兒，要是害自己鬧肚子會給男人添麻煩的。

　　木盆子裡有各式各樣的水果和切成碎片的菜葉、手剝的鮮甜玉米，從來不怕餓著，這麼舒適的生活，為什麼會想到我想要追求自由啊？

　　吃飽了，雖然沒人看管是大好機會，但軟糖還是乖乖的只吃了一顆。

　　即使不知道利威爾晚上還有沒有辦法起身，但他不想一個人度過泡澡的時光，進了浴室，只有拿了自己專用的絨布，比照男人的清潔標準擦拭尾巴。

　　要符合利威爾還真是忙碌啊。全部事情都做完後，他開心的迎接自己的乖寶寶獎勵，一溜煙就爬上了床，在被子裡前進，鑽入利威爾的懷裡。男人的臉色很差，疲倦的微微睜開一條縫的視野，看了孩子一下便收緊臂彎又沉沉睡去。

　　這裡最好了，哪都不想去。

　　你就是我的世界，我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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