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若〈傾心〉 作:凍原檸檬草

現paro

荒學長x般若小學弟

荒若〈傾心〉現paro 作:凍原檸檬草

一.

“般若，起來。”

“嗯......睏......”

荒看著卷成一團的被窩，面無表情地呼了一口氣，他一手抓著綿被，用力一扯，把半夢中的般若翻上來，失去了被子庇護的般若馬上如墜冰窟，冷得縮成一團。

“冷！”般若抱著枕頭縮在床上，眼角微紅楚楚可憐，像是看著負心漢一般地看著荒：“把被子還我啦。”

荒眸色變深，臉上努力保持冰霜，拿起小秋褸蓋在般若身上，冷道︰“快起來，你早上還有課。”

荒不為所動，完全不吃這套，般若唯有放棄掙扎，慢慢穿上秋褸問道︰“早餐你吃過了？”

“沒，弄了煎魚，玉子燒， 煮菜豆和味噌湯。”荒道。

“等我。”般若聽見早飯如此豐富，睏意通通飛走，馬上下床飛奔洗手間刷牙洗臉去了。

看著頂著一頭亂毛，拖鞋都沒穿好，裸足跑走的般若，荒有種莫名的燥動。他按按胸口，深呼吸了一下才面無表情地走出房間。

拿起碗子準備盛湯，般若精神奕奕地走出來，亂糟糟的金毛已經疏理好，該貼服的貼服，該亂翹的亂翹，俏皮可愛。看見滿桌美食，般若瞪大雙眼，橘色的眼睛閃著亮光，像顆橘子糖一樣通透。

看著般若，荒停下正在盛湯的手愣了愣，直到瓷碗傳來灼燙才回神過來。

“荒？”般若眼巴巴看著荒手上的碗，荒卻像是中了定身術一樣。

“沒事，來吃飯。”荒把盛好的湯遞給般若坐下來開始用饍。

“我不客氣啦~” 般若咬了一口蛋卷，又瞧了瞧荒，最近荒老是心不在焉，常常發呆，也不知道在煩惱甚麼，看，剛剛就差點燙到手了。

“荒，你有甚麼煩惱嗎？”為免荒做飯時弄傷自己，般若關心問道。

“嗯？沒有。”荒回道。

“可你看上去很煩惱的樣子。”般若又道。

“沒有。”荒搖頭否認。

般若向荒投以一個懷疑的眼神，荒沒有理會自顧自喝湯。

“要幫助就說吧，反正你幫了我不少。”般若拿越來越沉默寡言的荒沒辦法，不過就算他不說，他可以暗地裡查查看。

說不定能查出甚麼驚天大秘密呢~

般若吸了一口滑嫩嫩的湯豆腐暗自期待著。

荒不知道般若居然想查他，只覺得噘著小嘴吃豆腐的般若可愛極了，都想把他拉過來親兩口，他不動聲色地喝了幾口湯，把內心的衝動壓下。

吃完早飯，般若便拿起背包出門了，他今天還有小測驗要做，要再早一點到課室。

臨出門前般若轉頭問道︰“對了荒，你今天中午沒課吧，要一起去桃源居吃午飯嗎？我有優惠券，但要兩個人才能用。”

荒對般若的提議十分感興趣，說到口裡卻道︰“你不跟你的同學吃嗎？”

“跟他們一起就變三四個人了，不能用優惠啊，而且......”般若走近荒，半靠在他的懷裡甜笑道：“我就是想跟你一起吃。”

被般若的笑容晃了晃，荒的心臟都要停止跳動了，他馬上拉開般若，沉聲道︰“別鬧。”

般若吐吐舌頭，拿不解風情完全不吃他這套的荒沒轍，他道︰“那你是答應了？”

“嗯。”荒很想摸摸猛跳的胸口，但般若還在就硬生生地忍著了。

“耶~那到時見囉。”

不解風情還不解風情，荒在小事上很少會拒絕他，見荒點頭般若高高興興上學去了。

站在玄關的荒看著門關好才退回房裡。他坐在沙發上拿起手機點開相簿翻動，一個個靈動的般若出現在屏幕上，有的是從般若的推特載的，有的是般若傳給他的，有的是他偷拍的。

不知不覺間竟存了這麼多......

般若來到這裡快年多了，最初收到姑獲鳥的請求時，他沒想到只是答應照顧一個學弟，會為他的生活和心境帶來如此大的變化。

荒摸了摸照片中笑盈盈的般若，一波又一波的潮水湧上心尖。

究竟是在甚麼 時候變成這麼的？

荒靠在沙發上，閉眼，開始回憶起那時的情景。

荒收到姑獲鳥的信時，少年已經來到他家門前。

絲絲金髮在白燈光下閃耀，配襯著他略為稚嫩的臉孔，橘色的貓瞳微微瞇眼，眼下的小紅勾玉為他添了幾分艷美。他勾起一個微笑，伸出手道︰“你就是荒學長嗎？你好，我叫般若，是安京大學美術系的新生。”

“你好，不用稱呼我做學長，叫荒就好。”荒回握般若的手，比他小了一圈的手微涼而柔軟。

“好的，那我可以進來嗎？”般若笑問道。

般若見荒點頭，雀躍地拉著小行李箱跟著荒走。

“這裡是你的房間，幫你清潔好了，我的房間在隔壁，有事可以來找我。”荒道。

“好的，謝謝你。”般若乖巧道。

荒看了看手錶，又道：“先收拾吧。”

荒站在一旁偶爾幫把手，順道給般若介紹一下學校的基本常識，般若一邊收拾一邊點頭應好，最後荒替般若的筆電設定好連網，這次小搬家總算完成了。

般若向荒道謝︰“謝謝你，未來四年都要打擾你了，請多多指教。”

荒微微點頭：“不會，先帶你到附近走走認路，明天我才帶你去學校。”

般若甜笑應好，走到玄關穿鞋去了。

般若的乖巧讓荒有點意外，想起姑獲鳥的信，她說般若兩年前才轉來孤兒院，那時他已經十五歲，是個小半大人，反叛頑皮又纖細敏感，她還有一班小孩子要照顧，也無法拿太多的時間關注般若。結果就是般若隔三差五就往外跑，管也管不著。到了般若要離開，她怕他學壞，就讓般若來這裡，拜託年紀相近，又讀同一所大學的荒幫忙照看他。

荒同樣來自姑獲鳥的孤兒院，不過他在兩年前考進大學時就離開孤兒院自立，在學校附近租了個小單位，原本他想在畢業後就買下這單位送給孤兒院，讓之後考上了安京大學的院友使用，現在倒是提前有院友來到。

計劃出了點意外，不過荒不介意，姑獲鳥是他的救命恩人，她有事相求，他當然答應，而且他也想看看般若頑皮到甚麼程度，讓姑獲鳥放心不下。

般若站在他身旁，眼前的少年乖巧有禮，看不出那裡叛逆，那裡頑皮，不過他相信姑獲鳥，也許要再過一段時間少年才會露出狐狸尾巴。

荒帶著般若在小社區裡走走轉轉，認認路，般若十分聰明，看過一次就記著了。然後兩人找了家餐廳吃過晚飯就回家了。

一天相安無事，荒在第二天起了個早，給姑獲鳥打了個電話，姑獲鳥再三提醒荒要多留意般若，荒答知道再寒暄一輪就掛了。他幫般若做了早餐，般若起床時看到豐盛的早餐十分驚喜，向荒道謝又誇他手藝好，一向冷淡的荒也被般若誇得高興起來。

般若邊吃邊看著自己，也不知道在看甚麼，他回望般若，般若笑了笑又埋頭吃飯。

荒帶般若到安京大學逛逛，安京大學作為全國第一的大學，校區大得一天都逛不完。荒帶著般若到美院和其他幾個主要設施認路，其他的就由般若自由發掘。般若一路上都十分乖巧，荒說甚麼都點頭嗯聲回應。

現在離開學還有兩天，不少學系都在搞迎新活動，學長學姐帶著一群新生玩遊戲叫口號，熱鬧非凡。

“般若，你沒有參加迎新活動嗎？”荒問道。

“沒有，看著挺無聊的，而且，我有你帶也不用特別去參加吧。”般若答道。參加迎新活動無非是為了交朋友，可這種朋友能有多長久呢？般若心想。

“那荒你呢？你入學時也有參加嗎？”般若眼兒彎彎，轉頭問道。

“沒有，那時沒時間參加這些。”荒答道。

般若喔了一聲，沒去問他為什麼沒時間，別人的事他不會深入探究。

“走吧，之後去圖書館。”荒道。

“嗯。”走前般若又看了看那群喊完口號的新生，人群鬆動之際一抹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般若瞪大眼睛，一陣寒氣由頭傳到指尖，冷得他發僵。

荒走了兩步見般若沒跟上，回頭一看卻見般若一動不動站在原地，臉色發白。

“怎麼了？不舒服？要休息嗎？”荒上前問道，又在想是不是他走得太快，雖說是春天，但太陽挺猛烈。

荒的的問語讓般若回神過來，他搖搖頭說沒事，可他嘴唇都青了讓荒放心不下來，他攙扶般若道：“先休息吧，前面有間餐廳。”

荒靠近讓般若十分不自在，他連忙說可以自己走，可荒沒聽般若，他放慢腳步扶著般若帶他到陰影處。被荒的大手握著的手臀傳來燙貼的溫度，般若爭不過荒，也不再掙扎，跟著他走。

荒扶著般若來到桃源居餐廳，它是校園裡一所比較高級的餐廳，環境寧靜但價格偏貴，所以即使中午人亦不多，荒把般若扶到坐位上，讓侍應替般若換了杯溫水。

一杯溫水下肚，般若的身體漸漸回溫，荒見般若臉色好轉也放心了，他道︰“好點了嗎？”

“嗯，謝謝。”般若微笑道。

這個冷冰冰的人原來挺貼心的。

“下次不舒服要告訴我，不要強撐，知道嗎？”荒有些意外，沒想到般若的身體如此孱弱。

“嗯，我知道了，對不起。”般若低頭道歉，腦海中不停閃過剛才的情景，那個人也來這裡了，現在他只求那人沒看見他，不然......

般若抬頭看著荒，想像著這副冷冰冰的臉露出嫌惡的神情。

般若打了個顫，閉上眼搖搖頭不敢再想下去。

“先吃飯吧。”荒道。

般若點點頭，拿起菜單心不在焉，荒只當般若還有點不適，也沒留意太多。結果過幾天，般若就給荒一個大驚喜。

二.

荒在學校附近的酒吧找到般若。

開學這兩星期有點忙，課堂還有學生會都有一堆事等著他去處理，回到家時般若已經睡了，也沒怎樣跟他聊天。

開始發現不對勁是前天，晚上回來玄關卻不見般若的鞋子。他以為般若跟新同學去玩，也沒多在意，反正大學生晚上去玩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一晚如是，兩晚如是荒也沒去管。

可到了第三晚，荒還是沒見到般若，他走進般若的房間，又看看洗衣籃的衣物，這才發現這幾天般若根本沒回家。

他皺起眉有點心急，給般若傳了信息，等了一會不見回覆又給他打電話。好幾個電話下去，那邊才接起來。

入耳的是一陣嘈吵的音樂聲。

“喂......誰？”般若顯然是醉了，聲音粗粗啞啞，不清不楚。

“我是荒，你在哪？”荒冷聲道。

“荒.......？啊，學長......學長你好。”般若迷糊道，突然砰一聲，手機掉在地上的聲音，荒喊了幾聲，那邊再沒回應。

荒馬上開定位，還好地圖上的坐標不遠，他馬上拿起錢包衝出門。

荒走進酒吧時一眼就看見般若，他一個人坐在吧桌前，迷迷糊糊不知道在跟酒保說甚麼，酒保像是在勸說，最後說不過般若就轉身去倒酒了。

荒走到般若旁邊，拾起掉在地上的電話，拍拍般若的肩道︰“般若，回家了。”

伏在桌上的般若聽到有人叫他，頂著一頭亂烘烘卷毛轉頭，他眼角微紅，迷茫地看著荒︰“荒學長？”雖然般若醉了，但還是把人認出來。

“來，我們回去。”般若現在十足一隻被遺棄的小貓，楚楚可憐地看著他的舊主人。荒想扶起般若，般若立刻掙扎起來。

“不要，再喝。”般若推開荒，可他喝了酒的身體更沒勁，這推開更像是往荒懷裡送。

“喂，你在幹甚麼。？”遠處傳來一把男聲，荒轉頭看見一名白髮男子和一名高大的紫髮男子，他們走過來想要推開荒，卻被荒躲過。

荒把般若護在身後，與二人對峙。

“你們是誰？”荒沉聲道。

“我才要問你呢？你想對般若做甚麼？”白髮男子道。

“我是他室友，來帶他回家。”荒簡潔道，也沒管這兩人，想拉起般若離開。

紫髮男馬上阻止他︰“室友？誰會信你？怕不是個撿屍的。”

荒皺眉頭，也不知道般若在那裡認識這種無禮的朋友。遠處的酒保見事態不妙，正走過來時趴在荒身上的般若說話了。

“酒呢？在哪？”般若迷糊道。

“還想喝酒？跟我回去。”聽到般若還想喝荒的臉都黑了，沒記錯般若今年才十七，還沒成年呢，這酒吧居然敢讓他進場還賣酒給他？

“啊......荒，你也要喝嗎？”般若站不穩，整個人都靠在荒身上。

“般若，你認識他？”白髮男疑問道。

般若轉頭貶貶眼看清來人，他的小腦袋轉得有點慢，看了一會才把人認出來︰“啊......你們來了。”他看看荒，又道︰“對了，介紹，這是冰塊學長荒。荒，這兩位是我的朋友，狐狐和叉叉！”

“是妖狐和夜叉！”妖狐糾正道，又問荒︰“所以你真是學長？”

荒點點頭，可妖狐對荒還半信半疑，他是聽般若說過他住在甚麼冰塊學長的家，但他不知道學長長甚麼模樣。荒沒辦法，又打了一次電話給般若，讓妖狐看手機上的來電信息。

還好般若沒幫荒起了個怪名字，乖巧地改了“荒學長”。這次妖狐才信了荒的話讓路給他，他道︰“這幾天般若喝瘋了，也不聽勸，你是學長對吧，多留意學弟啊。”

荒點點頭，也沒回話。這幾天是他疏忽了，都怪他沒把姑獲鳥的勸語聽進去，只顧著忙自己。

般若倒是很乖巧，醉了也沒太鬧，只是邊睡邊碎碎念，也不知在念甚麼。荒扶著般若截了架的士，一路上怕般若突然吐出來，還好般若半睡著，到家時仍相安無事。

荒把般若放在沙發上，又用手機查了查該如何照顧喝醉的人，他準備了溫熱的毛巾替般若擦身，怕他涼著又開了暖氣。般若半醉半睡，荒扶起他餵他喝了杯蜜糖水，他喝了後喊了聲睏就睡死過去。

荒怕弄醒般若，也不敢動他，他替般若拿枕頭和被子，又在地上鋪了一層綿被。見般若開始打呼嚕才給姑獲鳥傳信息。

般若一覺睡得迷糊，醒來去了一轉廁所又再睡，再次睡醒時才發現自己在荒的家，他馬上爬起來，在廚房準備的荒聽到動靜，出來道︰“醒了？去梳洗準備吃飯。”

般若迷迷糊糊乖乖聽話，出來時荒已經準備好早餐，他坐在桌前等著般若，那氣勢如同老爸等待剛闖禍的兒子。

般若縮了縮，也不知自己為何會如此害怕荒。

般若坐下來，見荒沒說話就默默低頭吃飯，吃完了便道︰“我......我該上學了。”

荒瞥了一眼，平靜道︰“你還知道要上學？”

般若嚥了一下口水沒作聲。荒長得帥但很冷漠，不說話時就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現在生氣了氣勢更盛，一動嘴就嚇得他不敢動。

“替你請假了，坐著，我們來聊聊。”荒劍目一矚，為了般若他自己也請了假，所以今天一定要跟他講清楚。

般若坐下，雙手放在膝蓋上，他試著直視荒，沒一會又被心虛得別過視線。

“說吧，這幾天你到哪去了？”荒在桌上砸了砸，就像警察審問疑犯一樣。

“酒吧。”般若小聲道。

“就只有酒吧？”荒追問。

“嗯......”

“晚上到誰的家了？妖狐還是夜叉？”

“你怎樣會知道？”般若驚訝，他昨晚斷片了，忘了荒見過他的兩位朋友。

“你再不說我就去查。”荒威脅道。

“......”

般若回答荒的問題，荒就像部測謊儀，只要他說謊或者有所隱瞞就會被看破，最後般若也不耍心機了，從善如流誠實回答。

連著幾個問題下來，荒總算搞清了一點狀況。這幾天般若晚上在酒吧玩，早上就在朋友家休息，沒去上學，也沒回來。夜叉跟妖狐是般若認識了幾年的朋友，般若喝醉了他們就借沙發給般若睡，他們各有工作，白天都不在只有晚上會陪般若。

確認般若這幾天沒出事情後，荒又問︰“你為什麼要去酒吧？你還沒成年。”幾天不回家姑獲鳥跟他說過，但喝個爛醉就沒聽說過，而且他朋友說他這幾天是瘋喝，也就是說平時不是這樣。

般若早料到荒會這樣問，他知道撒謊沒用，就低下頭默不作聲。

“不想說？”

般若默然，也不看荒。

荒輕嘆了口氣，前幾天他還想著也許般若沒姑獲烏說得那麼差，現在才醒覺到自己是收了個反叛期的小孩兒。

換是別人，他早就不管了，可般若是姑獲鳥托的孤，他就得理到底，般若不說他就去查。

“你明天去上學，不能再曠課。”荒不容拒絕道。

般若點點頭，又小聲道︰“我不想上學，我想轉系......”

“轉系？為什麼？”般若是美術系，他的書櫃就有不少相關書籍，看得出般若對此非常有興趣。

“不為什麼，就是覺得有點無聊。”般若別過臉道。

荒瞇起眼睛，般若不想說的部分應該跟這有關，他道︰“安京大學不好上，轉學系要求也高，新生要讀滿一個學期才可以申請轉本科的，你自己再想想，但明天一定要上學。”

荒說完就拿走碗筷走去廚房，留下般若在桌上默思。荒不知道的是，般若在他背後鼓起兩腮，握緊拳頭，下了個不太好的決心。

三.

荒總算明白為什麼姑獲鳥搞不定般若。

這幾天荒總算見識到般若的手段，那天之後般若試著各種辦法逃學曠課，裝病扮傻懶床，傷風感冒扭到腳，也不管荒信不信，總之就賣萌撒嬌裝可憐，極盡無理，相當橫蠻。

般若立定決心死不上學，也不怕荒了，躲在被中露出半個頭與荒對峙。水瑩瑩的眼睛沾了淚水，他盯著荒，像是寧死不從的良家婦女。

荒不吃裝可憐這套，但也一個頭大，昨天對般若施了好幾次強硬手段，可般若也快是一個大人了，撒野上來荒也沒辦法，他不能強行把般若綁到課堂上。

“般若，你想怎樣？”荒坐在床邊，試圖把般若從被中抽出來。

“不轉系，不上學。”般若抓緊被子回答得簡潔，荒不為他的可愛所動，般若也懶得再裝，兇惡地瞪著荒，卻不知兇悍感完全被他的娃娃臉打了個折，在荒看來更像是小奶貓裝老虎。

今天已是第二天，荒不能掉下課程與般若一直對峙，他道︰“那好吧。”

說完便走出房間，般若躲在被子裡聽著荒的動靜，最後確認荒出門了，般若才從被窩爬出來。

終於！

般若滿心歡喜，馬上梳洗一番，為免再遇上這情況他決定逃了。收拾出門時發現手機不見了，般若找了一會無果，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他衝到門前扭開門柄，門柄一動不動，竟是鎖了。他翻遍全屋又找不到鎖匙，最後只能回房打開筆電想用推特叫妖狐去救他，一開電腦卻發現居然斷·網．了！

般若連了幾次也連不上，最後放棄掙扎癱在床上。

荒，你可狠！

***

把般若關進小黑屋後荒照常上課，幾節課後又去學生會交代事情。

“甚麼？你不選會長了？”白髮少女半掩嘴唇驚訝道，要是荒不選了那會長之位就是大天狗與酒吞童子的對決了。

“對。”荒道，他有工作還要照顧般若實在分不出更多時間在學生會上，而且他今年已經大三，是時候讓出位置給學弟學妹試試。

“御饌津你可以去選。”荒提議道，御饌津是他的學妹亦是學生會副會長，上年跟著他時表現出色，荒相信她可以勝任。

“我？我可以嗎？”御饌津躍躍欲試，又有點懷疑自己無法做好。

“我支持你出選。”席下的妖刀姬難得發言。

“對，上年你負責的那個綠化專案我很喜歡，大家的反應也很好。既然荒會長有事要忙，由副會長出選也是不錯的選擇。”白狼道。

其他成員紛紛點頭，荒代表出選勝率固然是最高的，但荒有事要忙他們不可以自私地要他出來選。而御饌津的表現大家都有目共睹，荒不在，她確實是最合適的人選。

“大家......謝謝你們！我會努力的！”大家的支持給了御饌津勇氣，她站起來下定決心道。

荒︰“有問題隨時都可以來問我意見，學生會就交給你們了。”

會議完結後，成員四散，留下荒跟御饌津收拾東西。他們這屆學生會的任期還有一個月，荒決定把這一個月的工作都交給御饌津，當個甩手掌櫃，而且他相信御饌津一定會勝出，讓她早點習慣會長的工作也是好事。

御饌津愉快地接受了，她一向勇於接受挑戰。荒看看時間，現在才中午他決定去美術系那邊調查，他問御饌津︰“你在美術系有認識的人嗎？最好是一年級的。”

荒昨晚聯絡過姑獲鳥，也沒得到甚麼情報，所以他決定從學校入手。

御饌津馬上答道︰“剛好有，是我帶的小學妹。”御饌津負責招攬新生進學生會，剛好認識。

“能幫我聯絡一下嗎？我有事想找那邊的人幫忙。”

御饌津也沒問為什麼，馬上給荒聯絡了，剛好那邊也有空，荒收到電話後跟御饌津道謝就走了。

御饌津留在房內繼續整理，她看著荒留下來的文件，未來一個月會長的重任就在她身上，同時她亦要備戰之後的選舉。兩份極具挑戰的任務就在眼前，她深呼吸了幾口，讓緊張的心平靜下來，又拍拍自己的臉為自己打氣。

有大家的支持，她一定能做到的。

御饌津替荒聯繫的是一名叫百目鬼的新生，荒約她在桃源居吃午飯打算問一問她系內的事。

“般若？我知道，那個曠課的學生，系內一直在傳關於他的事。”百目鬼優雅地喂了口紅茶淡笑道。

果然，問題出自這裡。

荒數了一下，般若不是一開始就逃學，而是上了一星期課才開始翹課。這中間究竟發生了甚麼事能讓一個辛苦考進這所大學的人逃學呢？

“能告訴我有關傳聞的事嗎？”荒誠懇問道。

百目鬼饒有趣味地看著荒，這位學生會會長居然會對一些八掛傳聞有興趣？

“可以，反正整個系都知道了，不過你是般若的誰呢？美術系跟你的管理系毫不相干吧？”百目鬼問道。

“般若是我的......” 荒停下來，他跟般若的關係說是室友又不是單純的室友，雖然他們是從同一間孤兒院出來的，但說是兄弟好像還沒到那種程度，說學弟又不止這關係......

荒想了想，最後道︰“朋友。”

百目鬼瞟了荒一眼語帶曖昧地喔了一聲，從荒眼裡她看得出他們的關係一定沒他說的簡單。她禮貌地沒追問，翻出手機給荒傳信息。

“朋友嗎？那個人也跟我們說他跟般若是朋友，可他呢，就在背後做這種事。”百目鬼平淡道。她給荒傳的是這年新生的群組對話內容，有參加迎新活動的都在群組裡。

“那個叫內藤的人說他是般若的朋友，早在迎新活動時就有意無意地提著般若了。看到了吧，他在群組挺受歡迎的。”

荒快速瀏覽，從聊天內容抓到幾個關鍵字，抄襲、請槍、作弊......一一都指向那位沒參與活動的新生。

荒不相信這些傳言，那個叫內藤的學生單方面指控般若抄襲了他的作品，但由頭到尾都沒提出實際證據 ，而且用詞模糊曖昧又具引導性，那就年輕的新生會被迷惑。

荒皺起眉頭，越往下看他們的用詞就越過分，也不知道般若是不是聽到這些才想逃學。

百目鬼見荒變了臉色，也知道他看到那裡了，又道︰“這只是一小部分，剛開學那些天才精彩呢。”

“那天發生甚麼事？”荒問道。

百目鬼覺得荒著急又壓抑著不表露的模樣有趣極了，真想把這刻拍下來，來當她下一個作品的參考。她也不吊著荒的胃口道︰“那天......”

百目鬼起了個早便提早回校備課，路過走廊之際卻看見了唯一沒參加迎新活動的般若，還有那個叫內藤的人。

般若涉嫌抄襲的傳聞在系內傳了好幾天，沒想到一回來就看見相關人物，她馬上躲在牆後偷聽他們對話。

“很久沒見了，沒想到你也進來了啊，還變漂亮了嘛抄襲狗，所以是靠錢還是靠關係？說來聽聽嘛。”這是內藤的聲音。

般若倒吸了一口涼氣，顫抖著唇，不知道是膽怯還是生怒，他道︰“明明就是你盜了我的作品，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喂喂，別亂說啊，證據確鑿是你抄襲，都留案了還想抵賴？我就是靠我自己實力考上來的，你？也不知道是靠錢還是靠父母，啊，不對，你早就沒父母了，所以是靠上了誰？賣屁股？有錢人？要是讓他知道你以前......你猜他會怎樣呢？”內藤笑道。

“閉嘴，死賊子，我不像你這麼奸狡。”般若怒道，他握緊拳頭，看來想要揮拳又硬生生地忍著了。

“哇，真可怕。”內藤退後幾步，裝作害怕。“儘管說我是賊子吧，就看看有沒有人信你？我跟你說，就算你真的靠自己考上來，就算你拿出再多的作品，還是沒有人會相信你。”

內藤靠近般若，又道︰“因為抄襲這個名字會跟著你，一輩子的。一天有我，你一天也不用想翻案！”

般若眼中又是委屈又是憤怒，他狠盯著內藤，兩種強烈的情緒混合，浮現在那雙圓溜溜的橙瞳上。

美麗極了，真想把它畫下來，百目鬼想道。

“我先上課了，待會見我的好同學。”內藤說完便走了。

般若在原地深呼吸了幾口，擦了擦眼睛才走向課室。

“之後的事也猜到了吧？般若剛上學就被整個新生群排擠了，畢竟那些天之驕子，最著重就是原創和才能，就算有人不相信內藤，也不會對般若太友好。那個內藤也厲害，連教授都受他影響，上課時處處為難般若，無論他的答案多完美都會被挑骨頭。”百目鬼道。

“連教授也這樣？”荒略帶驚訝道。

“對，所以沒見般若來上課我也不驚訝。”百目鬼道，般若就一個學生，要是教授都不幫他，他還能怎麼樣呢？

荒輕托下巴，他做學生會時也遇過不少因環境變化而不想上學的新生，但他們的處境都沒般若遇上的惡劣。來自內藤、教授還有整個年級惡意，在他沒留意的時間裡般若獨自面對著。

“謝謝你，百目鬼。”荒道，還好找的是百目鬼，找別的新生說不定會聽到一個充滿偏見的版本。

百目鬼微笑道︰“不用，不過你欠我一個人情了，會長。”

四.

從百目鬼那邊收到情報，荒讓他的朋友鬼使黑順著方向去查一查般若的過去，而自己就決定直接問般若。

“荒你這個壞蛋！”

荒一打開門口就看見氣鼓鼓向他走來的般若，他對自己怒目而視，道︰“把手機還我！”

被荒關了一整天，沒有手機還被斷網，般若除了看書就沒事做，悶得發慌。般若覺得自己有夠可憐，在學校被人欺負又不能欺負回去，回到家還要被關，所有不好的事都發生在他身上，真是越想越氣。現在荒總算回來了，般若決定把悶了一天的怒氣全發洩在荒身上。

荒沒打算把手機還給般若，看著這個發脾氣的小孩他道︰“吃飯了沒？”

“我能怎樣吃飯啊！你又不讓我出門！”般若更怒了，中午他只能吃個杯麵，荒這幾天都早出晚歸，也沒買菜做飯，雪櫃空空如也。

“那先吃飯。”荒舉了舉手上的外賣，他回來也晚，不打算親自下廚所以去桃源居買了個外賣。

般若嗅到食物香氣肚子馬上響了，怒氣馬上減退，他不會跟肚子過不去，決定先暫時休戰。

美食治療人心，一頓晚飯下來般若的怒氣消了九成，他撐著肚子攤在沙發上，顯然不知道已經中了荒的計。

荒收拾好桌子就走到沙發旁，般若向荒伸手道︰“手機。”

荒沒有理會他，坐在他身旁問道︰“你打算就這樣？”

“我怎麼了？倒是你，快把手機還我。”般若裝作聽不懂。

“ 內藤，你就打算隨了他，以後都不上學？”

荒單刀直入，般若立時嚇呆了，他砸巴道︰“你怎麼會知道？內藤跟你說過？”

荒直直看著般若，他的眼睛彷彿看清一切，般若想隱瞞的都無所遁形，他道︰“我想聽你說。”

般若別過臉，沉默了一會，又嘆了口氣道︰“你不會相信我的。”

荒想說話，般若搖搖頭又再道︰“算了，不信也沒關係。”

般若不知道他的生父母是誰，從他有記憶開始就被養父母撫養著，他家中還有一位比他大兩歲的哥哥，叫內藤俊一。他小時候長得不討喜，性格又內向，養父母沒有很喜歡他，對他沒有親近也沒有冷待，不過他哥哥對他很好，有甚麼好玩好吃的都會分給他，他們就像真正的兄弟一樣。

般若寄人籬下，知道不能給養父母麻煩所以一直都乖巧地努力讀書，亦會幫助讀書不怎樣的哥哥，小至做作業，大至背鍋，只要他辦到的都會幫他。

他們有一個共同興趣就是都愛藝術，內藤俊一喜歡畫畫，般若喜歡做手作。不過內藤俊一比般若大，很快就進入了反叛期，比起畫畫更愛去玩，也沒放太多時間在畫畫上，有時甚至連興趣班的功課都讓般若去做，慢慢地反而是般若對畫畫上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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