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烏爾林的富與貧

　　由於位於較溫暖的南部區域，雨多雪少的緣故，烏爾林的房屋大多都有著類似於教國那樣，比較平緩的屋簷，用磚石灰泥砌成的牆面。

　　曾經有一個商人，聽說在北域做糧食生意很有賺頭，於是他準備一番，駕著馬車從聖米斯恩教國出發，他在走了兩個月圓後抵達了烏爾林；商人覺得自己應該快到了，他決定找個人來問問，問說往北域該往哪個方向走。烏爾林的人聽完後大笑著回答他，你已經在北域了。

　　從這則逸聞就能看出，烏爾林有多麼不像是一座大多數人印象中的北域城鎮——木頭寨子、終年落雪，實際上住在裡面的人也大多不是人們認知中那種粗曠慓悍的北域漢子或女漢子。

　　因為貨物出手方便，裝備與補給補充容易的緣故，烏爾林小鎮中，最多的就是來自於各地的冒險者了，其次才是小鎮本地的居民，做為商業城鎮，商人在烏爾林小鎮中屬於人口數佔第三的群體。

　　塔托塔就是一名商人，同時也是烏托商會在烏爾林小鎮的管理者，年紀方滿二十的他每日早上漱洗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工作，就連吃早餐這件事也得被排在他清點完昨日的貨款之後。

　　在下人的服侍下漱洗完畢，塔托塔打著哈欠快步的走在走廊上，讓木質地板發出聲聲「咚、咚」的悶響。

「大人，這是昨天送來的貨物明細，已經清點好了。」一名商會手下從走廊的底端走來，看見塔托塔便恭敬的把準備已久的資料遞出去。

「嗯，沒問題就準備送到商店去。還有昨天賣出的貨，明細列出來了嗎？錢如果算好了一起拿來給我。」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睛，塔托塔接過手下送來的紙捲，上下掃過一遍就扔了回去，就連一步也沒有停下。

「大人，昨天已經放在你辦公室的桌上了。」手下對此已經習以為常，接住扔回來的紙捲轉身跟上自家老大的步伐。

「這樣啊……那毛皮跟魔核的收購情況現在怎麼樣了？」

「數量不多，收到的貨有些還是在上個冬季前獵捕的，魔核目前還沒有收到；這個季節不管是野獸還是魔獸，大多都正在繁殖期，獸群還沒有頻繁進入人類的領地。」

「去年這時候也差不多是這樣，過一陣子那些冒險者就會開始狩獵，先讓人把火種藥水都準備好存入三號倉庫，這件事交給你辦。」

「好的大人。」

「你可以先下去了。」咚咚的腳步聲停止，塔托塔站在一扇門前，揮去了跟在身後的手下。

「是。」

　　鏽色門軸發出了刺耳的聲響，隨後門被輕輕關上，塔托塔轉過身，一名女子正看著他。

　　北域濛濛的晨光透過窗戶照射入屋內，穿過空氣中飄浮的塵埃映在女子半邊的臉上，讓本就粉嫩的肌膚看起來更為誘人。

「早上好，塔托塔會長。」

「早上好，貝爾小姐。」

　　對塔托塔來說，工作前看看美人，能讓心情愉悅、工作更有幹勁。於是他在打過招呼後又盯著貝爾小姐看了五秒鐘，感覺到心裡滿滿的活力才正式開始工作。

　　他能有現在的日子，有一半以上的原因是因為他的父親在年輕時選擇與烏托商會合作，之後更是直接帶著打拼出來的一翻事業併入商會之中，獲得了如今烏托商會北域分會會長的地位。

　　算完了昨日的報表與營收，核實無誤塔托塔就將其歸檔、存入小金庫中，然後拿起貝爾替他整理好，放在桌上的信件一一看了起來。

　　這封是烏爾林商人協會送來的開會通知，等等讓貝爾幫他記著；這封是上頭的命令，看字跡是他父親親筆所寫，裡面所寫的確實是極為要緊的事。

「貝爾小姐，這是商人協會送來的通知信，麻煩你幫我排一下時間；還有，等等帶人去把二號倉庫的礦石清點一遍，確認無誤就準備搬上貨車。」

「要在明天早上出發，一樣送往蘭德總會嗎？」

「不，這批直接送去教國那邊，上面說接下來的礦石都直接送過去，聽說是因為上次南方犧牲了一名聖階大法師好不容易才抓到的高階惡魔被放走的事，他們想要製作據說連聖階也能困住的牢籠。」

「聽起來沒什麼用。」貝爾小姐把這點記下來，隨口回了一句。

「嗯，短時間安特亞迪是沒有下一個大法師的，也不一定那麼剛好就有高階惡魔作亂，牢籠做出來也只能閒置著。」塔托塔點點頭，收起信紙。

　　工作的時間過得特別快，很快就到了中午，貝爾已經離開辦公室清點好礦石又回來了，工作也告一段落。

「對了，我弟弟他現在狀況怎麼樣？」把手頭上的一些事處理完，塔托塔才想起他那實在不讓人放心的弟弟，前不久因為跟人起了爭執而受了重傷。

　　有時他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是好是壞，如果不是跟商會合作讓他們家得以致富，他們一家人應該住在小小的村莊整天忙著農活，等著身為行商的父親久久回家一次，不會知道村子外的世界有多廣大、多絢麗。

　　但如果不是家裡有了錢，大哥不會因為被檢測出有魔法師的資質就早早離家拜師去了，三妹也不會被父親大人寵的幾乎不知世事，像隻籠中的鳥雀。

　　要不是有了錢，四弟嚮往想像中冒險者無拘無束的生活，也不可能真的去學了鬥氣，也不會到處跟人逞兇鬥狠惹事爭非，最後傷重的被人抬回家裡。

「經過那位大人的治療後已經能走動了。」

「那就好。」聽見自己的弟弟在接受了治療後終於從只能躺在床上的重傷患好轉到能走路的地步，塔托塔鬆了一口氣。

　　但一想起他弟弟平時的所作所為，塔托塔就實在放不下心，只能暗自嘆了口氣。希望有了這次的教訓他能安分點，這樣父親大人也能放心許多。

　　巷子裡非常陰暗，因為光線大多被兩側的牆壁所阻擋，薩肯森只覺得巷子外的景象特別明亮。

　　髒兮兮的小腳踩過汙水，跳過醉倒橫臥的流浪者，薩肯森跟在幾個孩子的後面朝著前方的光明跑去，前方的幾個孩子在跑出巷子時瞬間作鳥獸散，沒什麼經驗的薩肯森一楞，腳步也慢了下來。

　　他走出巷子後停留在陰影當中，呆立在那兒有點茫然的左右張望想找到剛才的那幾個同伴，直到看見其中一個比他大一點的男孩縮在一個木箱旁不斷比劃著什麼才讓他總算是想起了正事，笨拙地找了個偏僻的位置隱蔽身形。

　　巷子外是人來人往的烏爾林市場，衣著華麗的商人有幾個，雖然有錢但他們一定會帶著護衛，絕對不是好目標，做生意的小販是混跡市場的老手，應負起他這種人很有經驗，也不適合他這種新手。

　　腦中不斷回想出發前同伴傳授給他的經驗，薩肯森左右看了很久，只覺得每一個都不好下手，一直到他被人拍了下肩膀才回過神來。

「走開，這是我的攤位，你第一天當扒手啊？」一個小鬍子的瘦臉中年人站在他面前，身後還跟著幾個搬運貨物的工人。

　　往日裡如果有人這麼叫他，薩肯森肯定會直接罵回去，雖然窮是窮了點，但他才不是小偷。

「我……」薩肯森張開口正習慣性的想反駁，但話要脫口而出時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字字句句全都卡在了嘴裡。是啊，他會在這裡，跟著烏諾夫他們出來不就是為了要錢嗎？

「我需要錢……」於是就連辯解的話也沒有了，只是一臉難受的默默讓開。

「誰不需要呢？」小鬍子隨口回了一句。

「你不懂啦……」即使面對數個成年人，薩肯森也沒有半點閉嘴的意思，他就是這樣的性子，管不住嘴。直到說出口了發現一個不好自己可能就會招來一陣毒打，才心中忐忑的走遠了些。

「我看你的樣子窮歸窮，卻也不像是幹這行的熟手，應該是急需用錢又沒別的辦法才想幹這勾當的。」不過這小鬍子也是個怪人，被說了也不生氣，一面監督工人把貨物放下，還有心跟薩肯森瞎扯幾句。

「你怎麼知道？」薩肯森有些吃驚，眼前這人其貌不揚，看起來也就是個普通人，隨口一說卻說得差不多都中了。

「那是因為我是個閱歷豐富的生意人，以我獨到的眼光看一眼就知道了。不過你這樣沒經驗的生手就算偷也偷不到多少錢的，還不如用借的呢。」

「那你要借我嗎？」

「嘿嘿，我看你借了之後大概還不完，像你這樣的菜鳥還是去市場入口那邊看看，找外地人下手會容易些。」這小鬍子也挺不要臉的，剛才還在對方面前自吹自擂，一轉眼就想把人打發到旁邊去了。

　　薩肯森想想也覺得他說得有道理，轉身就決定去市場入口那裡碰碰運氣，連招呼也不打的就走了。

　　薩肯森才走沒幾步路就聽見後方就傳來一陣騷動，轉頭一看那小鬍子正巧從他身旁跑過，那一群幫他搬貨的工人也一個個的都跟在小鬍子後面。

「你這個賣假貨的騙子！我總算找到你了！給我站住！還我錢來！」在更後面一群手握棍棒的壯漢奔馳而來，帶頭的人邊跑邊大喊，行人見狀紛紛迴避給他們讓出一條路走。

　　貨物自然是顧不上了，散亂的扔在原地，薩肯森就站在原地目送一前一後兩夥人追逐著消失在街道的另一頭。

「……原來是個騙子。」怪不得他都看出薩肯森想當扒手了，還一點都不在乎的跟薩肯森說了那麼多，原來他們兩個根本就是半斤八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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