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二

一切從簡無礙

04

上升到天頂三分之二的陽光從窗口打入，在金屬鍋具上反射，留在衛衣上的暖色光條讓廚房充滿了朝氣。

菜刀順著去骨雞腿肉的肉面切開，分成一口一塊的恰到好處大小，留下一點相連，雞皮沒切斷，只在上方劃出菱形刀痕，把處理好的兩片腿肉放進一旁的碗中，撒上綜合香料、料酒、伍斯特郡味汁和少許碎姜丁。

「關於那個，要是你半夜不摸過來硬抱住我手就不會被壓麻，這有什麼辦法?」

雖然家事輪班制本來就很隨便。

一直沒什麼反應的伊斯特抓過海綿稍微刷了兩下菜刀，開始扒下洋蔥的棕色外皮。

「因為突然想這樣做嘛。這有什麼辦法!」

納塔莉雅模仿著伊斯特的無奈語氣，同時從後面靠上伊斯特的背，環繞住脖子，以他隨時可掙脫的力道輕輕地抱住。

「連做兩天早餐真是辛苦你了，恩不、現在已經算早午餐啦。」

頭又被摸了。

「不要這樣啦...」

伊斯特留下單手與洋蔥皮搏鬥，想推開撥弄他頭髮的手，不過莉雅似乎玩上癮了，邊笑邊用雙手摸著伊斯特的腦袋，

「我要用刀了，這樣很危險的....要是沒事，把烘好的衣服拿去晾吧。」

「好好好好，收到。」

「好說一次就夠了。」不想把對話結束在自己"與其說是愛人更像是老爸"的囉唆，

伊斯特又加了一句 : 「其實比較期待下次你做的早餐。」

雖然和他們大多數友人預想的差不多，只要材料足夠，伊斯特能遵照步驟，又或隨機應變，做出與食譜差不多的東西，

可是一般家庭廚房通常不會那麼及時補充材料，在非萬全的現實中，雖然有時會大失敗，大多數時候莉雅總能在冰箱缺東缺西的食材中變出日常中小小的驚喜。

說著期待不是客套話，是真心的。

伊斯特依序將去好皮的胡蘿蔔和洋蔥切成薄片，洋蔥圈切的稍厚，並未拆散的排列整齊、飽滿、白中帶紫的同心圓，以及卷心菜作為綠色的點綴。

處理好的蔬菜一樣樣放入長方形的盤子，分門別類，與剛拿出的雞蛋依序排列，旁邊是吃了兩天的袋裝吐司，一家人整整齊齊。

開啟電磁爐擺上鍋子，調到中火開始預熱。抽油煙機啟動。隨手把菜刀和砧板塞進水槽。

「因為雞皮在煎的時候會出油，可以不用放油。」明明幾秒前莉雅才被趕去晾衣服，伊斯特好像忘了這回事。

拿出醃好的雞腿肉滴去多餘汁水，小心翼翼的保持只有雞皮那面接觸在熱鍋上，鍋鏟緊壓、調整位置維持受熱均勻，不久香味十足的雞油便開始緩緩滲出，在等待的時間拿抹布整理流理台。

煎雞肉的香氣開始在廚房飄盪。

邊緣和朝上的部分雞肉變得白熟，拿起鍋鏟戳向中央，少許肉汁被擠出，在熱鍋裡燒出泡泡，把電磁爐轉到小火，蓋上鍋蓋，熱對流悶煎，倒數一百五十秒。

還有這個，旋身替熱水壺裝水，開始加熱。

「.....」差不多了。

如果是莉雅，一定會喊"接下吧!來自起士保育者(?)的逆襲!"，或是"市場花園行動展開，全員空降預備! "的謎之台詞，嗨到不行的把所有蔬菜一口氣掃進鍋裡。

伊斯特只是普通的將帶皮腿肉翻面移到鍋子一側，稍微屏住呼吸，用鍋鏟把胡蘿蔔片和洋蔥從盤子推到雞油上拌炒。

"眼睛、我的眼睛阿阿阿!!!"

從陽台傳來奇怪的聲音。

穆斯卡太尉別鬧了，這是洋蔥不是飛行石，洋蔥的化學武器根本傳不到你那裏。

洋蔥很快變的半透明，有些刺激的辛香味道與雞肉香氣融合著流入鼻腔，勾引著食慾。

傾斜鍋子，把更多逼出的雞油流向炒蔬菜那邊，同時扔入卷心菜與少許胡椒增添色彩香味，在注意雞肉狀態下持續翻炒著。

試了試延展度，胡蘿蔔開始變得柔軟起來，這樣一來其他的食材應該也熟透了。所有蔬菜分成兩份，用鍋鏟在中間壓出凹洞，各打一顆蛋進去，先等蛋白在下固化，最後讓蛋黃留在凹槽內。

「用餘熱做出半熟蛋，蔬菜隔板幫助塑形。」...所以你在和誰說明啊。

把厚土司用力壓上半熟雞蛋，爐子熄火蓋上鍋蓋，餘溫加熱，雞蛋會吸乾淨大多數油脂，吐司則是完善的收納所有水氣。

只要掌握時機與刀工，根本不需要甚麼圍裙。

「哦哦，真香呢，要牛奶還是咖啡?」

被陽光曬得暖呼呼的莉雅轉著圈回到廚房，盯著櫃子上的沖泡粉末，看來她已經晾好衣服了。

「咖啡多一點的拿鐵、快弄好了。」

「那就二比三啦，要不要盤子?」

「已經拿了，恩就這個比例。」

掀開鍋蓋的那個瞬間，肉味和帶有香料味的美好蒸氣升騰撲鼻....這個感覺最棒了。先是顏色濃重的雞腿肉，接著是沾上蛋汁的溫熱吐司，一口氣把蔬菜和半熟蛋放上盤子，撒上少許調料，搞定。無論擺盤還是色調都十分完美。

因為沒有備用沙發套所以在餐桌上吃，一人佔據一邊的直角就坐，比起並肩坐在客廳，可以看到對方表情和用餐樣子的餐桌也十分不錯。

「香氣四溢到整個房間都是了呢。」納塔莉雅開口道。「那麼，謝謝超棒的伊斯特.....」

我就不客氣啦!

開動了。

擺盤還是弄得很華麗呢，明明吃下去沒什麼差別，可是他就喜歡花心思在這上面，關於這點也很喜歡。

看到伊斯特用刀叉把土司切成一口大小並蘸上半熟蛋，和一塊雞肉一同放進口裡，納塔莉雅則是先將叉子伸向胡蘿蔔片、洋蔥絲、包心菜絲和半熟蛋的平穩組合。

炒蔬菜的紅褐綠色調上，半熟蛋就像剛升出地平線的霧中朝陽，拿起叉子從蛋黃位置劃成兩半。

熱氣騰騰的蔬菜上，濃稠而鮮豔的黃隨重力緩緩展開，在視覺上不禁讓人到吸一口氣。

用湯匙舀起沾到最多蛋黃的炒蔬菜放入口中，溫和的味道在口中擴散，胡蘿蔔和洋蔥本身的甜味與半熟蛋的味道，捲心菜嘎蹦脆，還有...雞肉味 !

正確來說是吸滿了雞油，雞肉的香氣伴隨著蔬菜的口感彌漫開來，咀嚼同時散發出少許肉的味道。

不得不更加期待主菜的腿肉了。

雞腿肉的尺寸大概有手掌大，伊斯特已經事先切成很好分離的一口大小。用叉尖插進雞肉中，從刺穿的洞中滴下了肉汁，覺得有些可惜同時想到還有吐司能沾，居然已經算計到這種地步了嗎?

咬下口裡的雞肉，像是要完全感受味道一樣的閉上雙眸，把身體靠在椅背上。肉質十分柔軟，越是咀嚼，肉汁就越會溢出來，綜合香料和伍斯特郡味汁的甜鹹恰到好處，刺激味蕾同時將雞肉本身的味道漂亮地襯托出來，少許的生姜味讓味道不至於過度厚膩，嘴裡都是雞肉與肉汁的充實口感。

納塔莉雅睜開眼，用被美味料理融化的鬆軟表情看向盤子。

「....嗚。好好吃哦。」

或許是注意到視線，抬頭用翡翠般的瞳孔看向伊斯特，他正有些癡迷地看著自己，滿臉"再多誇誇我吧"的期待表情。因為太迷人了，不禁露出笑容，努力想著他會喜歡的誇獎詞語。

「…唔嗯，是熄火悶煎嗎，因為是低溫，被煎到有點脆的皮不會放肉汁離開，溫度在內部對流，皮酥還能內部軟嫩，肉汁無處可逃。」

「調味料和醃製的時間也是重點呢，時間不足就無法入味，反過來要是太久就會把雞肉本身的鮮味蓋過，真是凝聚各種經驗的手法。」

「只是照食譜印象做而已，我可沒那麼專業。」

其實不用說那麼多，看妳吃得那麼香對我來說就是最大的誇讚了。

納塔莉雅轉頭看向了伊斯特，而伊斯特也微笑著回應。

「嘴角。」

「什麼什麼?哦!」

「左邊，抱歉右邊，欸不、是我的左邊，不是，下面一點.....算了我來。」

左右不分的伊斯特說著，放下手中的刀叉，伸出食指想揩掉沾在莉雅嘴角的半熟蛋液。因為她碰巧轉頭，沾有蛋液的指尖就這樣從嘴角滑進半開的口中。

一瞬間感受到莉雅唇瓣的柔軟和溫暖。先是想到"糟糕，怎麼搞的"，但馬上又勾起昨晚手指被吸吮之後的情色片段。

耳朵不禁有些發熱，而莉雅似乎感覺這樣很有趣，以面帶壞笑的表情抓住伊斯特手腕不讓他抽回，故意細心舔弄著，在手指離開口中時還刻意發出吮吸聲，最後也沒忘記舔乾淨蛋液。

先騷動起來的反倒的是自己的心情。

「哼哼，可惜剛剛你沒想到用舔的.....」下一句話被保留，納塔莉雅把視線轉回餐盤，掩蓋似的把有些酥脆的雞皮切開，配上蔬菜和吐司，有些感嘆地說著，

「果然，果然還是要趁熱吃啊。」

然後一口氣放進口裡。

眼角餘光好像看到伊斯特理所當然再舔一次食指的舉動。

抬起視線盯向他，他卻沒有害羞，毫不介意的微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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