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突然有種非常想嘔吐的感覺。

依拉坐在候診廳的窄椅上，眼望著頭頂的天花板。

為了避嫌特意跑去其他醫院就診，假單上理由是空白的，專門帶著他們實習的學姊看了一眼竟然就准假了。

『學姊不問為什麼嗎？』

『我看到梅修茨坦補交過來的單據跟她的症狀心裡就有個底，你和她請同一天大概也是基於相同理由。』

學姊頭也不抬，自顧自地打著紀錄，依拉在一旁，輕聲說了一聲謝謝。

大概是重新裝修過，婦產科的裝潢看過去是那麼溫馨宜人，依拉就是就覺得不對勁。

想像中的日光燈，該是一明一滅的，牆壁上還濺滿著血跡──就是那種一看便知犯罪氣息濃厚的現場，一切都該是腐敗而損壞的，對了，就像是某種曾經出現在影片中裡的刑場。

然而日光燈只是安靜地亮著，替牆壁加上鮮豔嶄新的溫馨色彩，幾乎還能聞到一點點松香味。

這個時間點人並不多，窄椅上的人稀稀落落的。每個人都自顧自的做自己的事，好半响竟然連空調運轉聲以外的聲音都沒有。

這一切都不對勁。

他們是送一個生命去死，而這裡該是刑場。

梅修茨坦的情緒應該臨到崩潰邊緣卻一直沒有爆發，為了就近照顧暫時與她同居，但她甚至連眼淚都沒滴下一滴，單純的對定案之事避而不談，表面的鎮定麻木彷彿這件事是理所當然。

這一切都不對勁。

他當然清楚這裡應該是用來迎接新生命的地方，溫馨的裝潢，母嬰親善醫院的標誌──理智上肯定是知道的，但情緒顯然不是這麼一回事。

依拉曉得從她走入到出來根本連半小時都不用，手術的流程他們也都非常清楚，但依拉就是覺得焦慮而反胃。

他想起了以前第一次走入大體解剖室。

那是一個一踏進去，便覺得尖銳冰冷的白色空間。即使是口罩也遮擋不住福馬林與死亡特有的腥味。

他是擅自想像，他不願想卻又無法制止。多年來他們也反覆進出大體解剖室，為了微薄的薪水兼的差，他們都已能精確的沿著肌肉紋理劃開屍體，不介意血腥是否汙染了隔離衣。但此時他發現想像中的手術台上，躺著是一絲不掛的她。

這讓他的恐懼與焦躁直升最高，他抱著頭，大口喘氣，從背包中找出藥片逼自己吞下，祈求藥物能快點作用。

如果不是等著她出來，那麼應該換作他直沖廁所嘔吐。

終於，梅修茨坦的身影出現在診間門外，她看過去還是很憔悴，手上拿著收費單才剛要踏出第一步，依拉就焦急的上前抱住她，但力道用的過重，一下子她就出聲抗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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