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到了下一個城鎮後，馬戲團還是沒忘記代理團長和天使之間那點小事兒，而且所有人都對一件事情極有默契──只要發現自己不小心打擾了Dean和Castiel兩人獨處的時間，無論是誰，必有的反應就是露出會意的笑容、默默地轉身就走，剛開始這會令他們尷尬不已，不過一陣子後也漸漸習慣了，至少該慶幸沒有人因為他們之間的感情曝光而顯露厭惡或敵意。

「我們就像是班上的小情侶，不小心被同學發現後，就會被全班鬧。」雖然Dean忍不住還是會嘟嚷幾句。

「我以前是在教會自學，不太清楚這種事情。」Castiel偏頭說。

「喔，那你只要知道一件事情就好。」Dean勾起嘴角：「現在我們可以光明正大地手牽手到處走，不用遮遮掩掩了。」

「Gabriel不是說別讓他看見嗎？」Castiel還是歪著頭。

「那就別讓他看見啊。」Dean說，語畢，他們倆相視而笑，Dean偷捏了一下Castiel的手腕，Castiel則靠過來親吻他。

「我那樣做的用意，可不是想允許你們這麼快活下去吶。」聽見這個聲音，Dean和Castiel迅速分開，Gabriel就站在屏風旁，嘴裡咬著一根棒棒糖。

「是你自己跑進來看的。」Dean不悅地說。

「隨便你怎麼說囉！」Gabriel大動作聳肩：「對了，Sam來找你。」

「什麼？」Dean非常驚訝：「Sam？」

「對啊，外面那個一頭長髮的超級巨人是這麼……」

沒把Gabriel的話聽完，Dean就從椅子上跳起來，匆匆跑出獸蓬，他一眼就認出站在外頭的人確實是自己的親弟弟。

「 Sammy！」他開心地大叫，Sam也對他笑了，他邊走邊張開手臂，兩兄弟久違地擁抱彼此，他重重拍了Sam幾下，無法克制自己不繼續傻咧著嘴。

「Dean。」Sam回應。

「喔、天啊，我們多久沒見了？」Dean直盯著Sam的臉，捨不得移開視線，他實在太想念弟弟了，這突然的團聚讓他樂昏頭。

「2或3年了？我也不知道……」Sam搖搖頭，淡淡地笑著。

「是啊，你這混蛋，居然就這樣一聲不響地跑走。」出於洩憤，Dean揍了Sam的胸膛一拳，不是很用力，接著他想起一件事：「Dad呢？他應該跟你一起回來的？」

Sam的表情忽然變得陰鬱時，他的笑容也瞬間被抹去，不安感攀上心頭：為什麼Sam要做出這樣的表情。

「Dad在哪？」他立刻問。

「Dean，我們別在這談，找個……」

「我問你Dad在哪裡？他怎麼了？」焦急和失去耐性讓Dean低吼出聲，這並沒有激怒Sam，他的弟弟繼續維持難過的表情，Dean討厭那樣的反應，那令他害怕。

一聽見他吼叫，有些人圍了過來，Castiel和Gabriel也從獸蓬裡走出來探個究竟，周圍的人恰好可以聽見Sam的回答：「Dad出車禍……他現在在醫院，但……醫生說很不樂觀……」

Sam沒繼續說下去，而Dean只覺得頭快炸開了，他直在心裡問：怎麼可能發生這種事？怎麼可能發生在他的父親身上？

恐慌也蔓延到周遭的人身上，平時老是嘻嘻鬧鬧的馬戲團員工們各個陷入凝重的沉默中，所有人都不敢相信團長居然出了意外。

Dean沒花多少時間就做出決定，他轉身拉著Gabriel走進獸篷，Castiel和Sam也急忙跟上，期間小丑不斷地問他：「喂、你還好吧？」

他等走到目的地後才開口說話，Dean指著地上的木箱子對Gabriel說：「在那裡面藏著一個保險箱，在我離開的時候，你一定要顧好那東西，還有我桌子抽屜裡的文件也是。」

「Castiel，你要幫我照顧……」

「我想陪著你，Dean。」Castiel靜靜地說，語氣裡透出堅持。

Dean看著天使，最後說：「那好，Gabriel，你要幫我照顧Baby。」

「什麼？！」Gabriel大叫。

「我不是要叫你自己餵她，是要你排負責照顧動物的工人輪班來替她換水放食物。」他說：「另外馬戲團也要暫時休息，等我回來再說。」

「好吧，好吧，都聽你的。」Gabriel攤手：「你趕快去看Boss吧。」

Dean點點頭，說了聲：「謝謝。」

簡單收拾行李後，Winchester兩兄弟外加一個天使便上路了，他們開著Sam跟鮑比借來的車，趕往John住的醫院，一整路上氣氛都非常沉重，三個人幾乎沒有多交談，只有Sam說了事情的經過：

John的出現讓Sam非常訝異，他從沒想過爸爸會特地來找自己，父子倆相見時的心情十分複雜，包含了想念、種種心結和愧疚，前一天，他們也許還能和樂地吃頓飯，隔一天，他們又會因為過去的舊帳大聲爭吵，那幾天他們一直都這樣過。

「我和……我和Dad在街上吵起來，我們都太生氣了，沒注意到那輛車……」Sam說，臉上滿是痛苦和懊悔。

「嘿， Sammy，那不是你的錯。」Dean立刻安慰自己的弟弟。

「但是我和他吵架，讓他沒看見那台車開過來……」Sam搖搖頭，擺在腿上的手緊握成拳頭狀。

「 Sammy，你現在該做的是好好休息，你已經開好幾個小時的車了，得睡一下。」Dean說，輕輕轉動手裡的方向盤，順著公路前進：「Dad一定不會有事的，別想太多，好嗎？」

Sam點點頭，靠向車窗不再說任何話，沒一會兒Dean就聽見弟弟睡著而發出的打鼾聲，他看一下Sam，接著透過後照鏡望向坐在後座、始終很安靜的Castiel，注意到他的目光，Castiel露出一個鼓勵的淡笑，他也是。

他們在隔天清晨抵達醫院，走過寧靜的長廊來到John的病房，馬戲團團長穿著白色的病人服躺在床上，全身插滿管子，一旁的心電圖規律地發出聲響。

「Dad什麼時候會醒來？」Dean問。

「醫生說只能等……」Sam回答。

白天他們會一直守在病床旁不離開，幾乎都是Castiel出去替他們買東西，比如食物或者報紙，期間鮑比也有來探望，並和Winchester家的男孩們嚴肅地討論John的情況，最後留下誠心祝福後便離開。

「你們的爸爸不會有事的，他是個頑強的人。」鮑比這麼告訴男孩們，但如今他們除了等待和祈禱外，沒有什麼能做的了。

至於晚上，兄弟倆決定用輪流的方式，一個人守夜，另一個人離開醫院去休息──Sam會回自己租的公寓套房，Dean和Castiel則在附近找了一間旅館住。

雖然Dean總說不必這樣，但每當輪到自己待在醫院時，Castiel一定會跟著留下來，他們總坐在病房裡的沙發上，靜靜地，Castiel從不刻意找話題跟他聊天，就只是待在他身旁，伴著他度過難捱的夜。

有天晚上，Dean忽然有股衝動，他站起身走到John的病床邊，想好好看看自己的父親，他印象中總是堅強又嚴肅的爸爸，如今虛弱地躺在他面前，動也不動。

Castiel說要去替他買咖啡，悄悄離開病房，讓他和John兩個人獨處，他盯著John的臉，心裡總期待爸爸會忽然醒來，問自己這裡是哪裡，也許還會教訓自己怎麼可以丟下馬戲團不管，想到這點，他忍不住笑了，心裡卻難過。

「Dad……你一定要醒來，好不容易我們一家人團聚了，你如果一直睡下去，又有什麼意義呢？」他說。

「我們找到 Sammy，Winchester一家又在一起了……還有Castiel……我都還沒告訴你我跟他的事情……」

「Dad，拜託不要丟下我們，好嗎？」他懇切地求著，然而John依舊沒有回應他，他抽了一下鼻子，轉身想坐回沙發上等Castiel帶咖啡回來，不過他很快就發現原本該從病床門縫下照進來的光，不曉得被誰的影子遮住一半。

他走去打開門，發現Castiel站在走廊上，手裡端著兩杯咖啡，看來是想給他多點時間和John單獨相處。

「謝謝你，Cas。」Dean說。

Castiel彎下身體，將咖啡紙杯暫放在腳邊，再捧著他的臉，往前親吻他的臉頰，Dean閉起眼睛，淚水緩緩地滑出眼眶，他沒發出聲，任由淚珠掉落，現在的他就像個孩子一樣，慌張、傷心、害怕，而且無法克制自己不往壞的方面想，也止不住哭泣。

Castiel溫柔地替他抹掉眼淚後，將他的頭按往自己的肩膀，他的天使張開雙臂擁抱他，如此簡單的動作，卻帶給他言語也無法傳達的慰藉，他抬起手臂也抱住Castiel，兩人在無人的走廊上緊偎在一起，直到咖啡都放涼了為止。

幾天後，John在一個下午忽然睜開眼睛時，Sam和Dean都很激動，急著按護士鈴，或乾脆衝出病房去找醫生來，John醒了，醫生說這是好事，現在只要讓病患靜養，一定可以慢慢恢復健康的。

「我說過Dad會平安的，不是嗎？」Dean對Sam說，他們一起待在醫院附設的小餐館內，排隊等著買午餐。

「這句話你已經講第八遍了。」Sam回應：「你這樣就像是小孩子在炫耀自己很厲害一樣。」

「我是很厲害啊。」

「是啊，繼續沉浸在自我滿足的幻覺中吧。」

「賤人。」

「混蛋。」

他們對彼此微笑，上一次這樣鬥嘴已經是好久以前的事了，Dean很開心這樣平凡的日常光景又再度重演。

快輪到他們站在櫃台前了，Dean開始認真研究起菜單，考慮該點什麼才好。

「Dean……你跟Castiel是不是……」Sam忽然欲言又止地問起問題。

「啊啊……我們兩個人是在一起沒錯。」Dean用稀鬆平常的語氣回答，同時也決定好午餐要吃什麼。

對於他的回答，Sam簡單地反應：「喔……」

「Castiel是個很好的人，我很開心你能跟他在一起。」片刻後，Sam對他說。

「謝了， Sammy。」他微笑。

「你告訴Dad了嗎？」Sam又問。

「還沒，也許等一下跟他說吧。」Dean回道，終於換他們點餐了，他叫了三客漢堡，兩杯黑咖啡，還有一杯咖啡不加糖，但要一大堆牛奶。

他們提著午餐走回病房，Castiel不在裡面，只有John一個人坐在床上吃病人餐。

「Cas呢？」Dean問。

「出去透透氣了，可能在外頭的交誼廳吧。」John回答。

「嗯。」Dean點點頭，馬上又說：「Dad，我現在跟Cas在一起，是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的那種在一起。」

他用眼角餘光瞄到Sam震驚地望著他，應該是沒想到他當真會直接說出來，但John沒有露出半分訝異的神色。

「很早之前我就知道了。」John說。

「噢。」Dean反而沒料到John會給出這答案：「你可以接受嗎？Dad？」

「沒什麼不可以的……Dean，我沒有資格阻止你和自己生命中重要的人在一起。」John靜靜地說：「你要好好待他。」

「我會的，Dad。」他微笑回應，拿起午餐走出病房，到外頭去找Castiel。

Castiel果然在交誼廳裡，天使坐在靠近落地窗的那排椅子邊，他一出現，Castiel馬上對他溫柔地微笑，他將漢堡跟加了牛奶的咖啡遞給Casteil，並坐到隔壁的位子上。

「我告訴Dad我們的事情了。」他說。

「嗯……但他已經知道了。」Castiel應著，這讓Dean有些詫異。

「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他問。

「你還記得團長來找你，要跟你說Sam消息的那一天嗎？」Castiel說：「其實那天早上，團長有進到拖車來……他看見我跟你抱在一起睡覺的樣子就……」

「所以他那天是找你說這件事情？」他回憶起那天，恍然大悟。

「對。」Castiel回答。

「……Dad跟你說了什麼？」他好奇地問。

「他說……」Castiel輕輕勾起嘴角：「他說你是個衝動的人，有時會惹一些麻煩，要我多擔待……他很謝謝我照顧你。」

「我也不是那麼會闖禍吧？」他裝作哀嘆。

「誰知道呢。」天使打趣地望向他，讓Dean也忍不住低笑。

「嘿，Cas。」然後Dean說了：「我愛你。」

「嗯。」Castiel點頭。

「還有，我知道『永遠』是個虛幻又不切實際的詞，但……」他說：「請你永遠和我在一起，好嗎？」

「好。」Castiel靜靜地回應：「我也愛你，Dean。」

他們牽起手，他們眼中只有彼此，他們的笑容很美，這一刻，他們因擁有彼此而感到幸福又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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