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hn並沒有立刻回應，Dean也不著急，他明白自己父親的個性：John很固執沒錯，但沒到冥頑不靈的程度，John一定會答應讓他去找Sam的，只不過現在他需要給John一點時間想想，也許幾天，無論多久他都會耐心等待。

心裡的大石頭多少是放下了，Dean的注意力也不免被另一件事情拉走──兩天前他和Castiel打得火熱的那一晚令他難以忘懷，他真是太愛那次經驗了，並暗自期待哪天又可以將他的天使抱在懷中、恣意地愛撫──但不急，他可不想讓Castiel覺得他只是個不斷發情的笨蛋，況且平時他們的吻就很美好了，夠他止住心中小小的渴望。

不過、撇開這些情欲，他最開心的是：在那天之後，Castiel和他的關係更加緊密了，這種感情上的變動很難從表面查覺，但他就是知道，每當Castiel牽住他的手，或忽然從後頭扯動他的衣襬，等他轉身後便抱住他時……他就知道。

「我的天使。」現在他這麼低聲喚時，Castiel不再露出羞窘的表情，而會笑著吻他。

他們之間的融洽連帶使得他們的表演更出色，Castiel沒再發生失誤，每晚都平穩地結束快速旋轉，給整支舞下個完美的結束，今天亦是，Dean、Castiel和Baby朝向觀眾行禮，他們剛呈現又一個精彩演出，得到觀眾捧場的歡呼和鼓掌。

稍晚，等所有表演者一起謝幕後，他們準備要離開戲棚，John在這時出現了。

「Dean，我要跟你談談。」John說。

Castiel沒說什麼便走開，留給父子倆獨處空間，Dean等著John先開口。

「好吧，就去找Sam……」John說，Dean聽不太出來父親語氣裡複雜的情緒真正代表什麼，但沒關係，只要John答應就好，他忍不住開心地笑了。

可是眼下還有一個問題，他說：「不過我現在完全不曉得 Sammy在哪……」

「這個用不著擔心……Sam離開那天，我請鮑比幫我看著他，之後鮑比就一直有在注意他。」John說，這讓Dean感到詫異。

「你知道 Sammy在哪裡？」他問。

John對他搖頭：「不知道，我從沒問過鮑比……」

他們倆沉默了一會兒，接著John從懷裡拿出一封信遞給他，是要給鮑比的。

「明天早上去城裡幫我寄吧。」John說完後就讓他離開了，Dean走回獸篷，Castiel正等在那兒，他很快地將和John的整場對話描述一遍。

「誰是鮑比？」Castiel好奇地問。

「幫我們馬戲團補給物資的人，和我們家是老交情了。」他回答，接著嘆了口氣：「如果是他來照看 Sammy，我就放心了。」

Castiel牽起他的手，他們一起坐在木箱上，這時他終於開始打開紙袋，吃Castiel替他拿的食物，他把派分一半給Castiel，並跟Castiel共享薯條。

「明天我可以跟你一起進城嗎？」Castiel問：「我想去書店。」

「我以為你在上個城鎮時就跟Gabe去過了？」他反問。

「沒有……因為我之前跟你說好，要一起去。」Castiel說。

Dean回想了一會兒，才記起許久前曾答應過Castiel，但後來有太多事情讓他忘記這個約定，他為此感到愧疚。

「要去多少家書店都可以。」他一這麼說，Castiel便笑了。

翌日他們起了個早，決定到城裡再找東西吃，Dean最後選了一家小餐館，因為Castiel顯得對餐館貼出的漢堡促銷海報有濃厚興致，他們在餐館裡待了許久，夠他們各自喝完一杯果之後又再加點咖啡，Castiel不喜歡加糖，但要加一堆牛奶到咖啡裡，和Dean習慣的黑咖啡很不同，她偷偷記下Castiel這個小習慣，想著總有一天會用到。

在郵局寄完信後，兩人便一起到最近的書店去，店主是位老先生，招呼過他們後就坐在櫃檯邊打盹，店裡還有其他客人，但並不多，算是個很安靜的時間。

Castiel目標明確地朝專擺各種文學作品的櫃子前進，Dean則跟在後頭東翻西瞧，向Castiel低聲交代過後，便往寫著「自然與動物」的區域走去。

他在架上看見《貓科動物大全》時，不勝懷念地微笑，自己那本早變得破破爛爛，不過他也早已把內容背得滾瓜爛熟，Dean拿下那本書隨意地翻著，想起許多往事。

他想起十五歲時的自己，打開存錢的鐵盒，抓出幾張鈔票，好用來買了這本又厚又重的書，因為在前幾天、也就是他生日當天早上，John到他和Sam住的拖車來找他，懷裡捧著一隻小黑貓──剛開始他以為是小黑貓，直到Sam指出那其實是豹子。

John將黑豹交給他，告訴他：「你要負起責任來照顧她。」

「好的，長官。」Dean點頭答道。

等John走了之後，他便和Sam輪流逗弄好奇的小黑豹，他們讓Baby──他立刻取了這名字時，還被 Sammy嘲笑了，但他不在乎──在床上跌跌撞撞地到處跑。

「你覺得爸會送我什麼？」Sam當時問。

「一隻小豬。」他開玩笑地說出這句話後，兄弟倆打鬧在一塊兒。

回憶至此，Dean覺得有些感傷，因為在John來得及替Sam物色到一隻健康的小獅子前，Sam便先表達自己不願繼續待在馬戲團的心聲了，現在想起當初兩兄弟陪Baby玩的畫面，他非常感慨。

不過， Sammy也許很快就會回來了，他滿懷希望地想，到時候他一定要帶Sam去看Baby，看看女孩兒現在長得多壯、多漂亮。

將貓科大全放回書架上，他繼續漫無目的地在書架間晃著，遇到有興趣的書時才會駐足翻閱，不知不覺間，他來到了擺滿各種醫學或人體書籍的區塊。

那是個偶然的發想，出自於某種好奇心，Dean開始看起這邊的書籍，輪過好幾本後，他終於找到自己需要的資訊，他盯著書頁上，看似正常的醫學知識，進到他腦裡後卻變成難以說出口的遐想，他不自覺舔了一下唇，記下所有能記的內容後，將書放回櫃子裡。

Dean轉身去找Castiel，他遠遠看見Castiel站在某個書架前，低頭讀著手裡的書──他也另一名站在旁邊的客人，正皺眉、不斷瞄著Castiel異常隆起的背部，不過Castiel根本沒注意到對方，只專心地讀書。

他走到Castiel身邊，同時瞪向那個人，對方似乎嚇了一跳，轉頭裝做什麼事也沒發生，卻不小心踢到櫃子，Dean沒再理會那人，因為Castiel已經抬頭來看他了。

「這本書非常有趣。」Castiel露出微笑。

「那就買吧，看你喜歡什麼，通通買下。」他說，也勾起嘴角。

最後他們果真提著一大堆紙袋離開書店，回到馬戲團去。

當晚，Castiel脫下罩住翅膀的風衣，天使不再遮遮掩掩、不受禁錮，用最美麗的舞蹈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包括Dean，他牽著Castiel在鐵梯上輕輕踏步、轉圈，著迷地看著Castiel因賣力演出而發出汗的臉頰。

成功結束又一晚的表演，他們照例到伙房拿了食物後就躲回獸蓬去，享受只有兩個人的時光，他們一起靠著辦公桌坐下，Dean從紙袋裡先拿出漢堡給Castiel，自己再挑出派來吃，他將派塞進嘴裡嚼，轉頭看著Castiel大口吃漢堡時靜靜微笑的表情。

這讓他也露出笑容，將派吞下肚後，顧不得嘴巴還沾了糖霜，Dean傾身，惡作劇地往Castiel的臉頰輕咬一口，Castiel偏頭躲開，笑容參了點包容孩子氣舉動的無奈，但仍是愉快，等Dean退開後，Castiel轉過頭來看著他──天使臉上的笑容卻也在瞬間僵住，Dean正要開口問怎麼了，但某樣東西抓住他的目光，令他不禁也一愣。

Castiel臉上出現一個深藍色的吻痕，還帶了幾個淺淺的齒印，顯然是他剛剛留下的。

「What the fuck？」Dean抹了一下嘴，發現自己好像沾上類似藍顏料的東西，他拿起辦公桌上的鋼杯充當鏡子，看見自己整張嘴、連同牙齒都變成鮮艷的深藍色。

「這到底是什麼？！」他大聲問的同時，Castiel拿走鋼杯查看自己的臉，表情忽然一變，用手緊壓著那個痕跡、遮住後，頭也不回地跑走。

「嘿、Cas！」對於到底發生什麼事情，Dean完全摸不著頭緒，只能趕緊追上Castiel，出了帳篷後，Castiel已經不曉得跑哪去了，Dean找了一陣，發現許多工人和演員都聚集在一個空曠處，他走向那裡，想問問有沒有誰看見Castiel。

殊不知他一來到人群聚集處，馬上被年輕的工人們笑──即使那些男孩也跟自己半斤八兩，整張嘴都是藍的。

「哈哈哈！連副團長都中小丑的招啦！」男孩們指著他笑道，Dean這才發現這裡的人全都跟他一樣嘴巴被染了色。

看來是Gabriel偷偷在今晚的消夜裡加了料，任何吃了派的人就等於踩進陷阱裡──Dean總覺得這分明是瞄準他的，其他人只是倒楣罷了。

「小丑說這顏色會維持一天多，而且用水洗不掉，要去求他，他才會說出怎麼清。」其中一個工人說：「不過我們決定留著，說不定明晚可以拿來逗孩子。」

說完後，工人繼續和同伴們比較誰的嘴巴更藍，Dean嘆了口氣，也只能硬著頭皮去找Gabriel了。

他穿過拖車區走向Gabriel住的地方，同時喊著：「Gabe！你給我出來！看你幹了什麼……」

啪。

又濕又冰，還帶了點痛楚的感受貼著他的臉炸開，Dean嗆得咳嗽，過了幾秒後才明白他被砸了一顆水球。

他聽見小丑嘲諷的笑，併著Castiel急促的一聲：「等等！」

第二顆水球扔過來，他再度吸了一鼻腔水，只能不斷咳嗽，有個人跑到他身邊，用手幫他抹掉臉上的水，他睜開眼睛，看見站在他面前的Castiel，和掉頭走開的Gabriel，他也發現Castiel臉上的藍色唇印已經變得模糊不清了。

「還好嗎？」Castiel問，他點頭，但又咳了幾聲，把水吐掉。

Castiel拉著他回到獸篷，找出Dean的牙刷後，將一直捏在手裡的牙膏擠出一點在上頭。

「這個可以把顏料洗掉。」Castiel說。

「所以Gabe知道了？」Dean接過牙刷時問，Castiel點點頭，繼續用看來也沾了特殊牙膏的毛巾擦臉，Dean嘆了口氣，將牙刷塞進嘴裡。

他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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