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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天下(第三卷朝堂风雨)】(120-247) - 4,3

[db:作者] 2025-07-17 06:10 5hhhhh 4920 ℃

  长叹起身,丁寿似不忍看,扭过身去,语带悲悯道:「这些女子都是被大信分舵钱广进等人所害,由锦衣卫从土窑中救出,送至顺天府,这冤是伸了,人却成了无主浮萍,不是无家可归,便是无颜见人,只好暂居舍下,你丐帮所造之孽,不可谓不深也……」

  面对牢壁的丁二爷脸上绷不住的笑意,顺天府尹胡汝砺见这些女子无处安置,便想将她们安置在火房,不过事前着人通传了丁府一声,毕竟人是丁寿救的,谭淑贞一是心善,不忍这些女子流落在外,二来府中也缺下人,便提出收容之意。眼看不占顺天府的救济资源,胡府尹当然没意见,这些女子听闻是去救命恩人府上,自无不允,谁知刚好赶上了涂大勇这一出戏码。

  丁寿负手面壁,一副念天地之悠悠的装X神情,却没有等到预料中涂大勇的回应,忍不住回过身去,大惊道:「停手,停手,出人命了,快他妈停下。」

  大呼小喝的将这帮群雌粥粥的大小娘们撵出了牢房,丁寿再看这位涂长老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白发也被拽掉了不少,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口中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涂长老,涂前辈……」丁寿小声唤道,抓着涂大勇肩膀连晃了几下,可这老家伙还是一副痴痴呆呆的傻样。

  妈的,可别玩脱了线,丁寿心中着急,对着老花子脸上左右开弓就是四个大嘴巴子。

  涂大勇两颊高高肿起,却仿佛回过神来,混浊的眼神精光闪烁,一把抓住身前丁寿,「小子,这是你安排的是不是,快说!!!」

  声音急切,与其说是恼怒,更多的则是期盼,眼看丁寿缓缓摇了摇头,老儿如同魂魄抽离般瘫软在地。

  「苦主见过了,前辈可再看看人证。」丁寿冲外喊道:「老七,进来吧。」

  丁七手持一长条包裹,走了进来,规规矩矩行礼:「小的见过二爷,拜见涂长老。」

  老花子委顿于地,不理不睬;丁寿朝丁七一努嘴,「再给涂长老讲讲钱广进他们在东南之地造的孽。」

  涂大勇身子震了一下,还是没有抬头。

  丁七称是,「小的到了大信分舵后,发现钱广进亲信等人一直干着一个营生,诱骗幼女吃藏了哑药的果饼,拐带而走,女童稍长,漂亮的就供他们淫乐,玩腻了就卖人;至于丑的么……」吸了一口气,丁七似乎也不愿多讲,勉力道:「打断手脚,刺瞎眼睛,弄成可怜相行乞,但有一日行乞所得不满他们的意,针刺火烙,惨不忍言。」

  看了看双拳紧握,身子不住颤抖的涂大勇,丁寿轻声道:「女孩这般对待,男童呢?」

  「男童……」丁七看了看牢房中的二人,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

  「什么?」丁寿追问,以前丁七只说钱广进在南面干了不少缺德事,具体如何他一直没问,今日也有些好奇。

  丁七觉得嗓子有些发干,咳了几声才沙哑说道:「做成人熊或人首狗。」

  「到底怎么回事?说!」丁寿也有些动容。

  「将拐了的男童喂了哑药,浑身用针刺破,趁着血热,将新剥的熊皮或狗皮盖在孩子身上,人血兽血混合,黏在一起,牢不可分,再教会他们一些杂耍之术,上街卖艺……」丁七也豁出去了,一口气都说了出来。

  「采生折割。」涂大勇咬紧牙关,一字一顿道。

  「按《大明律》,采生折割者,凌迟处死。钱广进他们死得太便宜了。」丁寿恨恨往牢壁上捶了一拳。

  含恨出拳,整个大牢似乎都晃了几晃,牢外巡视的狱卒纷纷抽刀涌入。

  「滚!」随即又被丁寿一声喝退。

  稍稍平息了下胸中怒火,丁寿问道:「你们此次北上,那些孩子如何了?」

  「能卖的卖掉了,不能卖的沉水了。」

  「你为何不向老夫禀报?」一向声如洪钟的涂大勇仿佛老了数十岁,嗓音干枯暗哑,犹如枭啼。

  「小的一直被钱广进的心腹盯着,抽不开身,另外……」丁七犹豫一番,道:「钱舵主曾给我们说过,现而今丐帮无主,您老与蓝长老不合,各自拉拢他还来不及,就算知道了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一大口鲜血吐出,涂大勇直挺挺向后倒去。

  「涂长老,醒醒。」丁寿一步抢上,手按命门穴,一股真气就渡了过去,开玩笑,老家伙死在这,今天不白折腾了。

  涂大勇悠悠醒转,忽地嚎啕大哭,「丐帮列祖列宗啊,弟子涂大勇忝为传功长老,却无力整肃帮中弟子,致使帮众分裂,不肖弟子荼毒百姓,为祸一方,玷污丐帮侠义声名,弟子百死莫赎啊!!!」

  「涂长老节哀。」丁寿百般劝慰,老儿却动了情,哭起来没完没了。

  丁寿无奈,对着丁七勾了勾手指,丁七将手中长布包裹递上,解开包袱皮,「您老且住悲声,看看这是何物。」

  「嗯,这是——」涂大勇吸了吸鼻涕,眼前是一根碧绿晶莹的青翠竹棒,不相信般地揉了揉眼睛,「绿玉杖,怎会到了你的手里?」伸手欲抢。

  「厂卫自有手段,不劳前辈费心。」丁寿侧身避过,将绿玉杖扔给丁七,「前辈与我做个交易如何?」

  涂大勇已不复方才失态,一脸警觉之色,「什么事?若想让丐帮违背侠义之道,为厂卫张目,你是痴心妄想,老花子宁可不要这绿玉杖。」

  「您老想多了,是私事。」丁寿摇头苦笑,厂卫名声真臭,拱手道:「家兄离家近五载,音讯渺茫,贵帮弟子遍及天下,只请施以援手,打探一二,这应该不违丐帮侠义之名吧。」

  「若是此事的话——」涂大勇点了点头,「我即日传出」青竹令「,令天下弟子代为寻找令兄。」

  「老七,还不献上。」丁寿扭身唤一旁的丁七。

  「丐帮五袋弟子丁七寻得帮中圣物」绿玉杖「,敬请涂长老勘验。」丁七屈膝奉上。

  「好好好,丐帮复兴有望了。」涂大勇老泪盈眶,丐帮无主多年,四分五裂,如今一统在即,不由老儿喜不自禁,潸然泪下。

  「丁大人此番隆情厚谊,丐帮铭感五内,但有一言,不吐不快。」既然承了人情,涂大勇称呼中也多了几分敬意。

  「涂长老请讲。」丁寿道。

  「既然发现了绿玉杖踪迹,不知可否见告故萧老帮主遗骨所在,也好由我丐帮弟子收敛安葬,不使前人埋骨荒野。」涂大勇诚恳道。

  老儿到底是想问萧万彻的遗骨还是《万象秘籍》的下落,丁寿心中揣测,面上淡然一笑:「贵帮信物是机缘巧合于阴山深谷所得,其所在骨头倒是不少,不过也分不清兽骨人骨。」

  「不管如何,总要查找一番才算安心,还望不吝赐告。」

  看着涂大勇眼神诚挚,丁寿不置可否,瞥了瞥立在一旁的丁七,缓缓道:「听闻丐帮早有誓言,帮中弟子无论何人,寻得」绿玉杖「者即为丐帮之主……」

  涂大勇神色一紧,丁寿呵呵一笑,「不知涂帮主如何奖励这位揭露钱广进恶行的豪侠弟子呢?」

  面皮紧绷了一阵,涂大勇突然开口道:「丐帮弟子丁七听令……」

  「啊?哦,弟子在。」丁七先是错愕,随后跪倒听令。

  涂大勇高举绿玉杖,朗声道:「丐帮五袋弟子丁七,仗义豪侠,嫉恶如仇,与官府合力诛杀作奸犯科之不肖叛逆,今令其执掌大信分舵……」

  注:关于人熊和人首狗的事是发生在清朝的,就记载来看,花子头犯案在明末还是少数,到了大清就层出不穷,清末最甚,原因也就是那个乞丐保甲制度。

  第二百零九章 口外四绝

  本司胡同的一条小巷。

  丁寿呆呆看着一截粉墙出神,又左右看了一下,自语道:「没记错,是这儿啊,怎么变样了。」

  涂大勇那边料理干净后,丁寿就忙着小皇帝托付的事情,本来想着那晚上倒霉孩子翻出那堵墙后面去寻就是,朱厚照麻烦在于不能明说,他可没这些顾忌,唯一可虑的是据说那女子还有丈夫,这都是小事,丁二爷打算给那位头顶草原的汉子一笔银子打发就是了,若是他不愿,连银子都省了,直接捏个罪名扔诏狱里去,皆大欢喜。

  可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现在有点变味,当时虽是夜里,可还记得这边只是一片矮墙,几时这般齐整了。

  丁寿正愁苦地摸不着头脑,巷子一端却来了几个人,当先一人远远唤道:「丁兄,别来无恙啊。」

  听了声音便知来人是谁,丁寿无奈回身施礼:「焦兄安好。」

  焦黄中连连称好,「听闻丁兄回京,未及拜见,不想今日恰逢其会,也是有缘。」

  呸,你们几个家伙整日都快住在本司和勾阑两个胡同里了,哪辈子会有空去见我,丁寿心中吐槽,还是点头微笑:「劳诸位挂念了。」

  丁寿又疑惑道:「几位兄台这是……」宜春院正门在前面呢,这几个小子转到这里来干嘛。

  哈哈一笑,拉着丁寿走了几步,来到一处角门前,焦黄中举手拍门,对丁寿解释道:「丁兄有所不知,我们整日出入风月之所总是有碍风评,恰好顺卿为苏三姑娘修了这处花园,便在僻静处开了侧门,也方便来往。」

  「这园子是宜春院的?」

  丁寿还想再问,角门大开,闪出一个犹带稚气的俏丽小丫鬟,「几位公子爷到了,里面请。」

  焦黄中踏步而入,「坠儿,顺卿何在?」

  「三姐夫早在水榭备了酒宴,只等几位爷入席。」名唤坠儿的丫鬟脆生生答道。

  「来来,吾等不要让顺卿久等。」焦黄中呼朋唤友,几人鱼贯而入。

  ***    ***    ***    ***

  月影西斜,花影婆娑。

  水榭之内,轻歌曼舞,玉堂春与雪里梅合演着前朝才子关汉卿的《拜月亭》。

  酒席之上,推杯换盏,焦黄中会和刘鹤年等人对着当中王朝儒频频劝酒。

  丁寿咬着拳头,满面苦色,不知人还要从何处找起。

  「丁兄可是有心事?」杨慎在一旁察言观色,出口问道。

  「啊?无事,用修多心了。」丁寿强笑道。

  「顺卿,美人与归,一床两好,这温柔乡的滋味销魂吧?」韩守愚将两手食指并在一起,向着王朝儒揶揄道。

  王朝儒干笑一声,没有作答,面上神情比之丁寿还要不自然。

  「诶呦喂,就说喜鹊今早吱吱叫个不停,原来是有贵客登门。」一秤金挂着一股香风,步入酒席。

  「我说丁大人,前番奴家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之处还请海涵啊。」一秤金语声娇媚,将那一团丰满柔软依靠在丁寿肩头。

  丁寿只觉肩头一酥,扭头笑道:「怎么,苏妈妈还能因为丁某的官身免了酒钱不成。」

  「莫说免了酒钱,只要大人赏脸光顾,便是倒贴奴家也乐意得很呢。」一秤金眉梢眼角,皆是春意。

  丁寿看得心中一动,这娘们勾人得很,莫不是也会媚术,「倒不敢教苏妈妈破费,只是有些事要请教。」

  「丁大人见外了,有话您吩咐就是。」一秤金一扬纱裙,挨着丁寿坐下,抱着他的胳膊用一对饱满双峰不住挤压。

  虽觉这娘们今日殷勤得过了,丁寿还是问道:「前次来时,贵处并无如此广大,这处院子原本住的是何人?」

  「原来是问这个,据房主说此处原本赁给一对杨姓夫妇,前些日子退租搬走了,恰好三姐夫要为三姐起园子,就盘下了这块地。」一秤金手挥香帕,解释道。

  「既然两家毗邻而居,苏妈妈可知那对夫妇姓名?做何营生?」丁寿问道。

  一秤金拧眉思索:「男人姓杨,女子好像姓……该是姓刘,也是乐工伎户出身,平日里男子出去帮工唱曲,女人在家里偶尔接些皮肉生意。」随即不屑一笑:「京师地面上,只靠这些小把戏,活该他们混不下去。」

  皇上诶,你让我找的是什么人啊,丁寿挠头,不过心中也兴起了一丝希望,「这么说这二人在教坊司花籍有载?」

  一秤金摇了摇头,「不像,该是别处溢籍出来的。」

  丁寿扶额,刚兴起的希望又破灭了,随口问道:「可知他们是哪里人士?」

  果然不出预料,「哪谁晓得,」一秤金如是答道,「不过,京师中不隶三院的,大抵都是大同那帮坐坛子的婆娘。」

  正在饮酒的焦黄中耳朵突然竖了起来,「苏妈妈这里竟然还有那」口外四绝「的大同婆娘?!怎个从来未见?藏私了不成?」

  「焦兄,何谓」口外四绝「,还请指教一二。」几个浪荡子都来了兴致,央求焦黄中。

  焦黄中洋洋自得,卖弄道:「」四绝「尽在居庸关之北,这一么,便在丁兄仙乡,名曰」宣府校场「,其纵十里,横四十里,逢巡关御史三年大阅,宣府、大同、山西三镇将士齐至,也不满校场一角,可称宇内无双,丁兄,此言可是?」

  丁寿满是糟心事,无心搭理,陪笑一下,算是回应。

  「二么,」 焦黄中顿了顿,「几位贤弟可知统万城?」

  「可是五胡乱华时匈奴酋首赫连勃勃所建都城?」家在陕西的韩守愚率先说道。

  「听闻赫连勃勃令大将叱干阿利」蒸土为城「,又以力士持铁锥刺之,入之一寸,杀工匠,不入,杀力士,以其尸体筑城,如是往复,其城乃成。」杨慎接口道。

  一拍桌子,焦黄中道:「正是,四绝之二便是蔚州城墙,传为唐末李克用所筑,不但精坚,其瓦石光泽可以照面,便是统万城也有所不及。」

  随即又竖起第三根手指,焦黄中继续道:「这三么,便是」朔州营房「,传为唐将尉迟敬德所建,墙檐外向,行人可以避雨,足见其势。」

  「这四么——」焦黄中拖长声音,看着众人,嘿嘿笑道:「就是这大同婆娘了。」

  「大同婆娘有何异处?焦兄当知我蜀中也多出美女。」刘鹤年不以为然道。

  「不同,不同,大大不同。」焦黄中连连摆手,「大同为太祖十三子代简王封地,其娶中山王之女,与太宗皇帝份属僚婿,其时代藩实力强盛,与辽、燕二藩成鼎足之势,故所蓄乐户较他藩也多出数倍,而其驯养女妓之法也有独到之处……」

  看众人眼神中催促之色,焦黄中笑嘻嘻低声道:「女童自五六岁起便以小口坛子当凳子来坐,几年练下来,女子那妙处便肥大厚实,其中滋味,啧啧,妙不可言啊。」

  众人恍然,刘鹤年不忿道:「果真如此?焦兄是否言过其实?」

  「维新若是不信,可以问问顺卿啊,他是太原人,必定晓得。」焦黄中瞬间为自己拉了个垫背。

  「那是自然,」王朝儒刚开口,便扫见一旁玉堂春神情中的一丝愁苦,马上改口道:「小弟在南都多年,北地之事自然不晓得。」

  焦黄中登时不满,直说王朝儒推脱,几人乱成一团。

  「各位仁兄,小弟还有事,便先告辞了。」丁寿起身告罪,离席而去,原以为在京城里顺手帮小皇帝一把也就是了,怎么一竿子还支到大同去了,还是溢籍流寓的,老子上哪儿找人去,倒霉催的还要和这些小兔崽子们扯淡,不知大同婆娘厉害,你找几个试试啊,几十年后带兵打到北京城下的俺答的哥哥怎么死的,不就是洗劫大同时掠走了几个女妓,昼夜淫乐,没两天就嗨死了么。

  「丁大人留步啊。」丁寿还未走出园子,一秤金便风风火火地追了出来,轻按起伏不定的胸 脯,道:「大人何故匆匆而去,可是奴家服侍不周?」

  「在下有事待办,就不叨扰贵处了。」丁寿脚步不停。

  「温柔乡里温柔情,切莫无情负良辰。」一秤金莲步轻移,抢在丁寿身前,「奴家为大人安排几个美人服侍可好?」

  丁寿剑眉一挑,一秤金方才急切间所用步法不凡啊,不露声色的向远处水榭一指,「妈妈院中的花魁已有主了,还能安排何人啊?」

  吃吃一笑,一秤金依偎到丁寿身前,「宜春院内百花吐艳,还愁找不到一朵大人满意的鲜花么……」

  摇了摇头,丁寿叹气道:「丁某眼光很高,庸脂俗粉怕是入不了眼,除非……」

  「除非什么?」一秤金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快要滴出水来。

  折扇挑开纱衣,陷入深邃香峰,丁寿似笑非笑,道:「除非苏妈妈这样的美人肯屈身就教。」

  「哦?」一秤金面上闪过一丝讶色,咯咯笑道:「不想奴家还有此等福气,若是大人不嫌奴家年老貌丑,奴家暖席以待……」

  粉面微扬,鲜艳红唇微微翘起,丁寿抿唇一笑,捏住一秤金雪白尖尖的下巴,俯身欲吻,忽然眼角突现一丝寒光。

  折扇轻挥,丁寿身子腾空而起,半空中腰身一拧,如同大鸟般掠出了院墙。

  一秤金愤愤跺了跺绣鞋,「该死……」

  第二百一十章 是敌是友

  月华如水,斯人独立。

  「月白风清,良辰美景,白兄不邀月同醉,来此何干?」丁寿缓步上前,轻轻说道。

  白少川敛眉低目,轻笑道:「今时非比往常,丁兄一举一动皆受人关注,芙蓉暖帐一时风流快活,平白授人以口实,殊为不智,是以白某提醒一二。」

  「白兄这个提醒未免太有诚意了。」丁寿伸出折扇,扇尖上赫然夹着一枚银针,在月光之下发出幽幽蓝芒。

  白少川不以为意,伸手取回银针,悠然道:「倘若丁兄色令智昏,连这区区手段都不曾提防,那便取死有道,不足惜也。」

  丁寿神色一凛,凝视白少川,白少川轻摇折扇,神态自若。

  「呀呀——」一只落单乌鸦由树梢飞起,打破了二人沉寂。

  丁寿扭身就走。

  「丁兄何往?」

  「回家睡觉,明日还要随二铛头习琴,没时间与你在人家房顶上絮叨。」丁寿摆了摆手,由这家宅院的房脊上一跃而下。

  白少川看着手中银针,唇角轻勾,手腕一翻,那只在梢头盘旋的老鸹直直坠地,没了声息。

  ***    ***    ***    ***

  丁府内的一间小屋。

  「妈,这京城的宅子真大,比宣府强多了。」蕊儿喜滋滋地捧出一盘糕点,送到美莲面前,「这是长今小姐亲手做的的藕粉桂糖糕,您尝尝。」

  美莲看了看盘中糕点,面无表情地问道:「好吃么?」

  蕊儿连连点头:「好吃极了。」

  「打你个没出息的吃货。」美莲抬手一个耳光将女儿打倒在地。

  「妈——」,倒地的蕊儿捂着红肿脸颊,委屈道:「女儿怎么啦?」

  「一盘子糕点就让人收买了去,再给你点好处是不是要把你娘我也卖了?」美莲愤愤道。

  「女儿不敢。」蕊儿连忙端正身子跪下,哀泣道:「以后女儿再也不要小姐给的东西了。」

  「呸,什么小姐,一个高丽小丫头,不知给爷下了什么迷魂汤,府里上下反倒拿她当个宝了。」美莲冷笑道:「一准儿是贻青那几个狐媚子给支的招,看着就不是正经人家出来的。」

  蕊儿嗫喏不言,美莲兀自不休,指着女儿骂道:「你也是个不争气的,早早就把身子给了爷,肚子里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女儿也不晓得,」蕊儿眼中含泪,委屈道:「不过女儿还年轻,总有机会的,娘别担心。」

  「不担心?京城里这些女人一个个被姓谭的婆娘整治得服服帖帖,那个高丽丫头私底下是管她叫妈的,姓杜那两个女人院子里又是丫鬟又是婆子的,明摆着也是受爷的宠,你肚子里若没爷的骨血,咱娘俩怎么在这大宅子里立足。」美莲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痛心疾首道。

  看着女儿被训得怯怯不敢说话,美莲也失了兴致,冷笑一声:「哼,老爷这么大的家业,想独霸了去……」双手环抱胸前,缓缓道:「走着瞧!!」

  ***    ***    ***    ***

  弓弦胡同,延禧寺。

  二铛头雷长音性子恬淡,不喜喧闹,平日并不住在东厂,而是在保大坊的寺庙内借住。

  丁寿从做完早课的僧人处打听到雷长音住处,便绕过雄伟的大雄宝殿,来至一处幽静跨院,还未及近,便听院中传出一阵柔和悠扬的琴声。

  轻咦一声,丁寿有些奇怪,拜后世精英教育的福,凑热闹也上过几天古琴培训班,当然如今除了几首曲子其他也忘得差不多了,更没有某小主琴放反了也能弹的本事,可这院中琴音明显是二人合奏还是能觉察到的。

  琴音倏止,雷长音的声音响起,「一曲未完,竹楼先生何不尽兴?」

  一个沙哑声音回道:「贵客已至,怎好累人久候。」

  「俗人旁听,不想扰了二位雅兴,罪何如之。」丁寿转过院墙,长揖施礼道。

  定睛细看院中,翠柏之下,二人对坐,每人身前摆放着一具瑶琴,一个青衫文士正是二铛头雷长音,另一人宽袍缓带,白面无须,却是不识。

  「琴声不雅,贻笑大方,丁佥事见笑了。」那位竹楼先生起身还礼道。

  「阁下识得敝人?」丁寿奇道。

  「丁佥事乃宫中常客,岂能不识。」那人笑答:「咱家司礼监戴义,这厢有礼了。」

  丁寿疑惑地看了雷长音一眼,奇怪他怎会和司礼监的人搅在一起。

  「果然人中龙凤,仪表堂堂,难怪深得两宫信重。」戴义细细打量丁寿,笑道:「某观大人印堂发亮,红光满面,近日必然青云直上,官运亨通啊。」

  「承公公贵言,若果有此日,定当摆酒答谢。」丁寿没当回事,随口客套道。

  戴义连声说好,转对雷长音道:「雷兄,琴已送到,戴某告辞了。」

  雷长音欠身道:「谢过竹楼先生借琴之德。」

  「你我之间何谈谢字。」戴义长笑一声,出门而去。

  「雷兄,这是……」丁寿开口欲问。

  「雷某之琴向不假手于人,便请托竹楼先生割爱暂借。」雷长音一指侧边案几上的一具古琴,道:「丁兄看可还满意?」

  丁寿走上前去,见案几上是一具仲尼古琴,通体发小蛇腹间冰纹断,古意盎然,手拨琴弦,琴音玲珑清越,有金石之音。

  「好琴。」丁寿赞道,抬头看向雷长音,「这是宋琴?」

  雷长音摇了摇头,示意他翻过来看。

  丁寿翻过琴身,见琴底龙池处墨书三行小楷,「大明弘治十一年,岁次戊午,奉旨鸿胪寺左寺丞万胫中,制琴人惠祥斫制于武英殿。命司礼太监戴义、御用监太监刘孝、潘德督造。」

  「这琴是戴义督造的?」丁寿奇道,看不出这内宦之中还有如此雅士。

  「宪庙多才,喜爱琴弈书画,成化年间宫中貂珰不乏能诗善画之人。」雷长音抚须笑道:「不独制琴,这几行楷书也是竹楼先生所题。」

  「哦?」丁寿细看这三行五分楷书,字体工整,婉丽飘逸,「好一手台阁体。」丁寿赞道。

  「正是,竹楼所书,已可与国朝沈自乐媲美。」雷长音点头道。

  「督公可知你二人交往?」丁寿关心的是另一件事,东厂与司礼监多次斗法,这二人如何自处。

  「我二人以琴会友,不谈其他,督公自是体会下情,不加干预。」雷长音坦然道。

  「志在高山,志在流水。一客荷樵,一客抚琴。」既然刘瑾知情,丁寿又能说些什么,「二位也算一段佳话。」

  「丁兄言重了,后辈小子如何敢比效先贤。」 雷长音谦逊道,抬手延请丁寿入座。

  「伯牙虽有子期知音,却无雅音相酬之乐。雷兄过谦了。」丁寿端坐案前道,既然蒙人授业,二爷也不吝惜几句好话。

  雷长音摇了摇头,也不再多言,「听闻丁兄内伤未愈,某有」普庵咒「,功能宁心养性,祛病强身,今试弹之,请丁兄一做顾曲周郎,如何?」

  「不才受教,雷兄请。」丁寿案前施礼道。

  雷长音十指轻抚瑶琴,细按宫商,一曲柔和舒缓琴音随之而起,丁寿闻之只觉腋下生风,飘飘然如临仙境,恍置云端,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熨帖……

  注:戴义这张古琴现存故宫博物馆,有兴趣可以看看。

  第二百一十一章 升官背锅

  「呵~~欠」,丁寿捂嘴打了个哈欠,满腹辛酸,这大明的早朝太特么不人道了,大半夜的就起床往皇城赶,谁能受得了。

  哈欠一起,再也收不住,丁寿张嘴又要再打一个,被对面刘瑾眼神冷冷一扫,强忍了回去。

  「亏得是在这里,若是在金水桥前,少不得被纠劾御史记你个失仪之罪。」刘瑾皱着眉头道。

  「公公恕罪,这还不到卯时,小子精神有些顶不住了。」丁寿苦着脸道。

  「这些话你对在寅时前便在午门前候着的文武百官说吧。」刘瑾看了看乾清宫门,又道:「早朝随侍陛下,这是锦衣卫堂上官才有的恩典,万岁爷特旨要你随伴,当晓得感恩才是。」

  「是。」丁寿点头,忍不住又用他的大红纻纱飞鱼袍袖子揉了揉眼角。

  这番不成器的样子气得刘瑾把头扭到了一边,落个眼不见为净。

  丁寿千等万等,终于将朱厚照从乾清宫等了出来,看着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丁寿便晓得这位也是个困觉的。

  在内侍服侍下,朱厚照登上肩舆,刚刚起驾,便见司礼监王岳匆匆走了过来。

  「奴婢参见陛下。」王岳恭敬行礼道。

  「王岳,什么要紧事啊?」朱厚照歪着脑袋,半睡半醒地问道。

  「皇上大婚在即,所用纳吉问采礼品还未清点,奴婢想请刘公公移步内库,共同清盘,免得有什么疏漏,误了大事。」王岳道。

  「今日早朝该某轮值,王公公可否稍等片刻?」刘瑾看了看天色说道。

  「老刘,你随王岳去吧,反正这早朝只是个过场。」今日并非朔望大朝,四品下的官都要排到奉天门外,有事启奏,没事就各回衙门办差了,朱厚照对这种摆足了排场打个招呼的面子事深恶痛绝,可又没办法,文官们总喜欢把按时上朝和开经筵作为评价一个君主圣明与否的标准。

  刘瑾躬身应是,随着王岳去了,丁寿睡意正浓,未曾留神王岳转身之际眼中尽是得意之色。

  ***    ***    ***    ***

  「臣许进有事启奏。」

  本以为奉天门溜一圈,就可回去补觉,谁知偏偏有人不开眼,新晋兵部尚书许东崖便是其一。

  「许卿,所奏何事啊?」正德问道。

  「前番都察院副都御使巡抚宣府车霆,勾结外番,私开边市一案,臣有下情禀奏。」

  许进一张嘴,一坐一立打盹的君臣二人都警醒地竖起了耳朵。

  「车霆之事已有定论,有何下情?」正德正了正身子,摆出帝王威严。

  「车霆虽已下狱问罪,侦案缉拿之人尚未叙功。」许进头也不抬,盯着手中象牙芴板,专注说道:「锦衣卫指挥佥事丁寿,干练有为,才堪大用,臣荐举其升迁为指挥使,掌北司诏狱,请陛下圣裁。」

  按大明制度,锦衣卫为正三品的亲军指挥使司衙门,但水涨船高,从永乐朝的纪纲开始,区区指挥使已经不能体现皇帝的信重,所以在提高个人官衔的同时要加上一句「仍掌锦衣卫事」,当然明中期前也没谁有纪纲的面子,大多还是以指挥使衔掌卫事。

  随着锦衣卫功能细化,其他官佐的官职也逐渐提高,官职之后会特旨负责具体事务,掌北镇抚司、掌南镇抚司、提督象房等等事就多了,另外作为功臣勋贵等高干子弟的安置场所,还有很多关系户,但他们通常是锦衣卫带俸,就是光拿钱不干事。

  「嗯~~」丁寿觉得有些匪夷所思,老子玩命从朝鲜转一圈,这些酸子都恨不得把我治罪喽,如今拿掉了他们一个巡抚,反倒要给我叙功,这些官儿什么时候这么大度了。

  正德却兴奋起来,「早该如此,朕当日便言丁卿有定远之才,尔等却百般推脱……」小皇帝眼看要翻起旧账来。

  「陛下慧眼识人,臣等老迈不及。」刘健几位阁老今日好说话得很,主动承认错处。

  「如此,便晋丁寿为指挥使,执掌北镇抚司。」正德转身对着身边发愣的丁寿,低声道:「傻站着干嘛呢,还不快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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