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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离区,2

[db:作者] 2025-07-17 08:47 5hhhhh 8260 ℃

感染者没有泪水,她用类似于抽泣的声音代表她哭了,然后她把我们家门口的门框用锋利的爪子扯了个稀巴烂。

“现在我就当这户人家已经失踪了,你快走,天黑了你留在哪里都是危险的。”

我不懂她为什么放过了我,只是因为我小小的怜悯?我给了她身为母亲的救赎?我看了看她,无言的道谢,然后跑出了我的家。

我真后悔在跑出来又没有带上食物,反而又一次把这本写满了类似于遗言的日记带在身上。

在我刚刚下楼的一瞬间,我听到隔壁传出的惨叫声,我不敢回头继续去看,感染者的理智只在一瞬之间,或许我这次再回去,她就会真的杀掉我。

我站在二楼的窗户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就算是我现在逃出去,又能怎么样呢?没有了食物,父母也不在身边,我要像我之前所想的那样,逃到西边的车站吗?

只有我一个人活着,就算是真的逃出去了,还有意义吗?我的老师、同学、过往的朋友都不在了。

而且。

佐恩,连你都不在了,我还能走多远。

我看向楼下,尸体已经有人清理了,当然,是感染者在清理。下面的尸山越积越多,隔着窗子我都能闻到一股尸体腐臭的味道,他们什么时候行动的?是我在家里睡的太久了吗?

我不想看到感染者啃咬尸体进食的画面,我所熟悉的小区已经沦为了炼狱,我也不能再上楼躲在我的家里,该怎么办?

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间接到了电话,我看了看来电显示,是父亲打来的。

我急忙将电话按下接听,不让电话的铃声继续震动,引起更多感染者的注意,这通电话仿佛是我的希望之火,只要有一个我熟悉的人还活着,我就不能放弃生存。

“喂……是阿轩……吗?”

电话那头的信号非常不好,不过我听出来了是父亲的声音,我激动地捧住电话,好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绳索。

“你们在哪里??”

“我们……在……地下室。你快来,我们开车离开……”

我急忙顺着楼梯跑到地下室,那平时阴暗潮湿的味道此刻在我的鼻腔中是那么的好闻,只要能离开血腥的味道,什么都好。

然而情况并没有我想象中的乐观,我快速穿越了地下室的阶梯后,看到的是身上血流如注的父亲。

“你怎么了?!”我赶紧跑过去观察他的伤势,锐利的爪痕布满了他的身体,他的衣服被爪痕撕成了破布条,顺着这些破布条、其中有几道伤口深可见骨,可能已经无法再撑多久了。

“我们……今早刚领食物回来,感染者就袭击了这里……我在军队驻扎区逃回来的,才没有死……我们两个为了绕开感染者找个隐蔽的地方联络你花了很久……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他的声音是如此虚弱,我能感觉到一股酸楚在鼻尖,泪水随时都会像脆弱的玻璃般绽裂。

当初最反对我和佐恩在一起的人是父亲,他是顽固、思想封建的人,我们两个人因为这件事曾经闹到快要断绝父子关系,可是在这灾难面前,他却依然没有忘记我。愧疚、感动、悲伤,这些情绪混杂在我的心中。

“他们还在……这附近。这是我们领到的最后的食物了,开车带你妈妈快走吧……”他的声音宛若游丝。颤抖的手递过一包血染的塑料包装袋,他不住地咳嗽着,我仿佛能看见一些微小的脏器碎片在他的嘴边。

妈妈的眼睛哭的红肿,可是却不敢发出声音,只能是轻轻抽泣,她紧紧捏着父亲的手,我从未见过如此坚强的她这样脆弱的一面。

我终于哭了出来,可是我只是流出了泪,因为我还没有放弃,一股燥热直冲我的脑髓,我抹了抹我的眼泪,然后扶起父亲。

“不行,你还不可以死,我们去医院,一切都会好的。”

“太……晚……”

“你总是这么固执,从来不听我的任何话。”我观察着四周,确认没有感染者之后,我拿出父亲口袋的车钥匙,按下我家车的车门解锁按钮。

现在已经没有任何规则的束缚了,只需要玩了命地将车驶向西边的医院就可以了,那里还不属于感染者的地盘,一定。

妈妈在我后视镜的视野中轻轻抚摸着爸爸的脸,他看上去快不行了,我深吸一口气,将钥匙插入到发动机,然后拧动。

熟悉的引擎声传来,伴随着车身一震,我松了一口气。

然后就在我转动方向盘的那一刹那,一个黑影猛地从正前方袭击过来,击碎了挡风玻璃!

如果我有幸逃出去的话,多年后,我一定不会忘记这一幕,一个长着巨大锐爪的兽人将车的前盖和我面前的仪表盘都割出了一道豁口,宛若深渊,将人们的灵魂吸入那漆黑的洞口。

哈,我家的车是贷款买的,放过我吧,佐恩陪着我考了一整个暑假才考下来的驾照,我还没摸过车呢。

究竟是谁给我的勇气,让我狂踩油门将他撞出去的呢?

车身剧烈的颤抖,后座的母亲发出尖叫,父亲发出闷哼,那个感染者似乎并没有想到我会直接踩下油门碾过他。

拜托,我是一个上路考试都会紧张到疯狂踩刹车的麋鹿。这是你们逼的。

横冲直撞到车库的门口,在一路颠簸下,我冲出了卷帘门,那外面的阳光、硝烟、烈火、惨叫声、尸体腐臭、鲜血都让我的手不住颤抖,可是谁有会在乎呢?

我疯狂地提速,在离合抬起后,我猛地踩油门,将档位用力掰到我曾经没用过的一档,然后在感染者注意到我之前迅速撞上了车道的栅栏,然后飞驰离开了我从小长大的家。

那个女人还好吗,我不得而知,我只希望我的妈妈不会像她那样。

再见了,我的家,我失去了最后的栖身之所,在栖身之所变成我的坟墓之前。

第七天 5.8 周二

大家好,我借了支笔,于是我又在写像是遗言一样的日记了。

如果有人在我死了之后,或者乐观地说——我活着把这个日记出版了,你肯定不能相信想象到我是怎么穿过到处都是感染者和报废车辆的大街来到这个医院的。

我们的车在开到医院之前就已经不行了,毕竟在我开始跑路之前,它就已经被那个感染者打成了废铁,但我还是幸运地停在了军队驻扎区。在好心的医疗人员的帮助下,我的父亲被担架抬到了医院,在医疗资源极度缺乏的如今,他奇迹般地被推入了抢救室,我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然后喘口气看着病房里的其他人。

拥挤的病房并不都是病人,他们大多数都是躲在这儿的普通人。借着这家医院入口不多地方不大的优势,军队成功在接近东边隔离区的地方守住了这里,尽管不知道还能守多久,但是能撑一会就是一会儿。

母亲双眼红肿,她看上既疲惫又悲伤,我轻轻为她盖上被子好让她睡一会儿。然后和其他人聊聊天。

这间房间有一对犬兽人母子,一个猫兽人女教师和她的三个学生,两个男孩一个女孩。还有一个头发乱糟糟的虎兽人,看上去像在宿醉,他明明就在病床边上,可是却趴在地上,一股酒味,还有环绕在他周围的酒瓶,孩子们都害怕极了,不敢靠过去。

我和大家都聊了一会儿,犬兽人母子是在灾难发生之前就住在医院的。

她是一个单身母亲,独自抚养孩子长大,但是不幸的是,孩子在前一阵子得了脑炎,而更加不幸的是,因为感染者的袭击,现在小家伙只能每天打一瓶甘露醇吊瓶。我看着毛色暗淡的小家伙蜷缩在床上,手臂上还有一个为了方便注射插入的针管,现在也用不到了。

猫兽人女教师也许比较乐观,她是附近的幼儿园教师。感染爆发的那天她正在领大家做游戏,但是突然冲进来了几个像是暴徒般的人,不过几分钟,鲜活的小生命就在她的眼前逝去了。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她的眼角总是有泪水,在她的同事和其他人的一路帮助下,她总算带着仅有的三个学生逃到了这里。医院冰凉的地板上还有着孩子刚刚画好的涂鸦,越是在这种时候,她才越要振作,这样她的学生们才不会跟着她一起陷入恐慌。

在那边躺着的虎兽人据女幼师说是附近的居民,他的妻子在一次袭击中和他走散了,在那之后他就再也没能找到她,然后随着感染带不断扩散,他只身一人流浪来到了这里。超市的水或许都见底了,不过酒他倒是搜刮了不少,整只兽看上去非常颓废。

医院的走廊不断传来担架车与地面摩擦的声音,还有护士和医生们的呼声,更多没有在病房的人都在走廊蹲坐,大家看上去都或多或少有些绝望,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所以只能在这里写这该死的日记。

如果佐恩还活着,他会怎么做?

我看向那个躺在地上酩酊大醉的家伙,如果我知道佐恩已经死了,我也会这样对吗。

我在说什么,佐恩早就死了。

现在我已经是在城西的医院了,而学校在城东,佐恩就算是早就离开了学校,他也不可能穿过城东的隔离区那边过来的,即使我抱着希望,再怎么乐观,他也...

想到这里,泪水又有点不争气地落下来了。

看到我流泪了,那几个小朋友居然给我递了纸巾,我一边感谢着一边感叹自己真是太丢人了,居然还要最需要被安慰的人来安慰我。有这时间在这里感伤,还不如去看看父亲现在怎么样了。日记,先放在床边吧。

走廊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我一向不喜欢医院,这地方总让我觉得心情不好,但是现在这里是我的庇护所,说来也是一种悲剧。

我轻轻迈过许多熟睡的人或者意志消沉的人们,在满是血污的医院导航图上寻找着急救室的位置,终于,我在一个都是血手印的一角找到了它。

也许我不该在住院部停留太久,这里的哭声非常地消磨人的意志,希望在母亲醒来之前,我已经带着平安无事的父亲回来了。

我在卫生间洗了一把脸,清洗掉从昨天到现在黏在脸上的血迹、灰尘还有泪水。我摸了摸自己的角,才发现在奔波逃命中,我脑袋右侧的角已经被撞断了。算了,断了就断了吧,我摸了摸那断裂的横截面。就算断了,明年换角的时候也能长出来新的,前提是——到那个时候我还活着。

我认为我已经整理好了心情,于是继续前往急诊区。

梵轩!

我的脑内突然响起这一声呼喊,这是父母的呼喊。

在前一阵子的时候,我过马路的时候被车撞倒了,说来也是挺蠢的。

尽管父亲和我的关系还很僵,他和母亲还是火速赶到了医院去看我,与他们一起进到病房里大声呼喊我名字的还有佐恩。看着他们三个焦急的表情,我突然间觉得这样被车偶尔撞一下也挺好的。当然,是开玩笑的,谁会想被车撞那么多次啊,尤其是在医院躺着的感觉真的很不舒服。

那个时候,我还有家人和恋人。

然而就在我打开病房大门的那一刻,一切都不一样了。

“梵轩.....!梵轩....!”

同样的呼喊,已经变了味道。

和我本来想像的紧急抢救室不同,我本以为父亲已经被送到了手术室,在处理得当后送回到紧急抢救室,然后躺在那里虚弱地等待我照顾。

但是我现在看到的,只是一个全是是血,虚弱到等待死亡的中年鹿兽人。他的嘴角还不断发出呻吟,然而他并不会完全死去,只是用沙哑的声音喊着我的名字。他看到我,眼睛里放了光,那是等死的人看到援助之手的表情,还有,对食物的渴望。

“梵轩...救救我,好痛..好饿,我想要,我想要吃掉..”

“爸爸....”我后面的话吞到了肚子里,我根本不敢继续看着他,他本不该感到饥饿,因为他的肚子明明是空的。白布盖着他的身体,可我能看到在白布敞开的位置,是一个正方形的豁口,他的肚子已经被剖开了,除了干涸的血迹,那里面什么都没有。

“你在这里干什么!你是怎么进来的?”听到了父亲和我对话的声音从病房里跑出来的医生大声怒喝,我愣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

“你们对我父亲做了什么?”我颤抖的声音并没有让他感到意外。

“你父亲已经是感染者了,他根本不会因为这种程度死去。”他叹了一口气,然后拍着我的肩膀。“不,他现在,已经不是你父亲了。被感染者抓伤就会有几率变成他们的同类,你把他送到医院的时候你就应该考虑这种事。”

“什么...不,我不知道,我以为是要被感染者咬杀...那你们,为什么要接纳我们?”

“为了研究,从普通人变成感染者这一过程是否可逆,在变成感染者后遭受什么样的伤害才会死亡,在没有消化器官后感染者是否还会有巨大的进食欲望....”

“闭嘴!!”我愤怒地把那个医生一拳打倒在地,他躺在地上摸着自己的鼻子,冲我露出不屑与鄙夷的表情。

好痛...除了拳头之外,我的心更加地....

“他不会回来了,你应该早就明白的。为什么不让他为活着的人继续做贡献呢?”

“梵轩...我好饿...我想要吃...让我咬一口就好...”父亲再次发出呻吟,他的病床剧烈地颤抖着,然而在他的胳膊和腿上都绑着医用的束缚带,让他不得伸展。

我绝望地看着他,现在的父亲,叫着我名字的样子,就像是在说一盘有名字的肉。对不起,妈妈,我没有把父亲带回来。

在佐恩之后,就连父亲也,离开了我。

看着我一脸痛苦的表情,医生明白了我已经艰难地接受了现实,他用白色的袖子擦了擦自己鼻子里流出来的血液,然后站起来准备回到隔壁的房间。他走了两步,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回头问着我:“说起来,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靠近急救室这边有很多护士还有看守的军人啊?”

“你在说什么,来急诊室的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啊...”

“什....”他猛地颤抖了一下,然后大跨步跑到办公桌旁拨打着电话,我看着他的表情已经没有了刚才的从容,冷汗正不断从他的额头渗出,拿着电话的手如同在抖筛网一般。

“喂,主控台吗,主控台请回话,这里是急诊室....”

我能从他的表情中读出两个字,完了。

就在那一刻,一个人影破窗而入,还没等我看清来者的种族和相貌,那个医生已经被扑倒在地,连呼喊都没有,就被那个人影扯开了气管。

鲜血飞溅到我的身上,我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抽动着身体。然后那个感染者瞪了我一眼,他从医生还在挣扎的身体上爬起来,然后像野兽一般匍匐在地上向我袭来。我努力想要挪动着双腿,事实上我成功了,然而对于感染者来说,这个反应速度如同被青蛙捕食的昆虫一般,还没有逃离他的攻击范围,就已经被他的舌头缠了上去。

那个感染者已经没有了半边脸,看上去应该是被枪械轰掉的,他用剩下的半边脸贴在我的脖子上,我压根不敢动弹,他就像是在观察食物的反应一般,饶有兴趣地围着我,直到他注意到了被绑在病床上的父亲。

因为没有舌头的关系,他没法说话,不过他只用了一爪就将病床上的束缚带都抓断了,看来我如果转身逃跑,那几条束缚带就是我的死状了。

那个半边脸的感染者指了指我,他骇人的表情让我不敢直视,毕竟他那露出的半边大脑看起来确实很惊悚。我看着父亲颤颤巍巍地向我爬过来,而那个感染者则趴回到了那个医生的身边,慢条斯理地啃咬起他的身体,那个医生终于不再挣扎了,我看着倒是有些解气,不过那有什么用呢,毕竟父亲已经把我扑到在了地上。

我并没有过多反抗,就算我推开刚刚成为感染者的父亲,也一定会被那个半边脸的感染者一下子捉住。上次在学校的那个感染者的速度可真是令我记忆犹新,哪怕是我抢跑了,他也没有吃饱的情况下,我依然没有坚持几分钟。

既然这样,要不干脆我也变成他们的一员算了,搞不好还能去西城区找一找佐恩的尸体。

我就这样绝望地迎来死亡,但是父亲只是趴在我身上,并没有对我下口。

“梵轩...梵轩...”

他张着大口,就像是想要哭出来般,可是他只是用这种破风箱一般的声音呼喊着我的名字,然后用爪子摩擦着我脑袋周围的地板。

“父亲....你饿了吗?”

“梵轩...我想...”

他用尽全力把爪子深深地插入自己的脖子,鲜血染红了我的视网膜,他微笑的样子烙印在我的脑海中。

“父亲?”

“照顾好...你妈妈..”他努力远离我的身体,然后扑向那个感染者。

“唔噢噢噢噢!”他竭力咆哮着,引起了那个感染者的注意力,那个感染者的嘴巴离开了医生的腹部,他冲向父亲,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我从地上爬起来,想要去帮父亲一把,没想到窗外突然传来了更多的嘶吼声。就在我想要冲上前的那一瞬间,父亲愤怒地瞪着我,然后朝我丢出他身边能够到的所有东西。

那个感染者似乎撕咬父亲咬的正欢,他并没有管我,因为再过不久,就会有更多的感染者破窗而入。

我回头最后看了父亲一眼,作为我们父子间的道别。

“谢谢你,父亲。”

他看着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像是在笑的表情慢慢僵硬。

我不顾一切地向外狂奔,门外就是直梯,我用力按动着上升的电梯按键。滑腻的电梯按键沾满了血,在一声铃响后,我连滚带爬地冲进了电梯,身后刚刚好传来了感染者们的咆哮。

电梯门终于合上了,我看着在缝隙中逐渐远去的急救室,如同一场噩梦结束、我劫后余生般地喘了口气,然而这才只是一个开始,因为我还要赶紧带着母亲离开这里。

就在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我看到的是地狱般的场景。

我只是出去了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各种器官、残肢挂在走廊的各处,手无寸铁的人们四处逃窜,有一些人拿起地上的东西反抗,然而这些都不能让他们幸免于难。我从电梯出来后立刻躲在了护士的工作站的下面,在观察了一会儿后,我飞速地跑过走廊,感染者们大多数都找到了自己的食物,并不会向我发起攻击。不断地逃命和与至亲之人离别让我的脚步都变得慢了下来,我在跑向病房这短短的时间里,想过不止一次就这样停下算了,可是父亲的那句照顾好妈妈让我不敢懈怠下来。湿滑黏腻的地板几次让我差点摔倒,可是我依然努力地向着尽头的病房奔跑着。

如果就这样奔跑,一定会跑向活下去的尽头吗?

我刚刚冲进病房,就被重物狠狠地砸了下脑袋,我的眼睛瞬间有些失焦,但是还好,重物先是砸断了我的角再砸到我的头上,我才没有当场昏过去。

“梵轩!”我听到了妈妈喊我的声音,尽管粘稠的血液从我的头上流下来遮断了我的视野,我也还能看清她朝我奔跑过来的身影。

“我还以为是感染者。”我听到了沙哑的男声,应该是那个醉酒的虎兽人大叔吧。“抱歉啊,用酒瓶子砸了你,不过看来这点反抗还是没什么用,连你都没砸昏过去,更别说感染者了。”

现在是开这种玩笑的时候吗...要不是我脑袋上长了角,可能真的要被砸开瓢了。

“梵轩,你终于回来了,我都要担心死你了...如果你回不来了,留下我一个人该怎么办....”她把我紧紧抱在怀里,我感受着久违的温暖,冰冷的手指还粘着不知名人的血液,轻抚她的脸。

“抱歉...我没保护好爸爸,他变成感染者后....在下面被其他感染者咬死了....”我轻声说着,观察着她的表情,或许是她早已做好了我们都死掉了的准备,现在我还活着,所以即便是她听到了父亲的死讯也没有过多的感情继续流露。

“你还活着就好....你还活着就好...”她的泪水大滴大滴落到我的脸上,湿润的温热液体顺着我短浅的毛发流下,我擦了擦脸上的血,轻轻地推开她。

“不能再在这里留下去了,走廊里到处都是感染者。”

“那怎么办...”猫兽人女教师抱着她的三个学生,而犬兽人母子则在病床上蜷缩在一起。

“我看是跑不掉了。”虎兽人顺手拿起喝了一半的酒瓶灌了一口。“该死的杂种们都进到这里了,外面肯定早就失守了,往哪跑都没用,等死吧,我们都变成感染者搞不好还能去看看亲人啥的。”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对他来说,已经没有要守护的东西了,与其这样赖活着,干脆死了也可以。

“你怎么这么自私!这里还有五个孩子三个女人啊!”猫兽人女教师大声喊着。

“啧,又不是我要杀你们,他们很快就冲进来了,我有什么办法。”虎兽人把门锁插上,然后一屁股坐在门前。“他们要是饿急眼了,连门都能撞穿,我就意思意思吧。”

我必须得想个办法,让大家都离开这里,我观察着房间,我们在走廊的最末端,一时半会还不会被攻击,但是一起冲出房间肯定是不行的,而且我刚刚从一楼上去,再下去那不是找死吗。我顺着窗外看下去,突然发现了一缕生机。

“你们快来看,我们这个房间子医院的边角,如果从这里跳下去,直接就能跳到医院的墙外面,而且下面是个垃圾场,没有感染者会来这边。”

“我们想过了,但是从这里跳下去,一旦落点不对,直接就摔死了吧....”犬兽人母亲怯懦地说着。

我们还在研究这个方法的可行性时,房间的门猛烈地颤动了一下。

“草,这么快就来了吗?”虎兽人灌了最后一口酒,然后把酒瓶子狠狠砸向墙壁,酒瓶子的底部变成了带着锋利碎片的武器,他握着瓶嘴,指向窗户。“都给我跳!在这儿待着一个都活不了!孩子先跳,女人随后,被我砸的那个鹿,你给我最后跳!”

我果断地用打点滴的支架将窗户击碎,玻璃碎片划过我的脸,轻微的刺痛让我的求生欲望更加强烈。

医院的窗户通常都不能开很大,这是为了防止病人跳楼设计的,不过我们现在就是要跳楼,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获得一线生机。

虎兽人立刻推过一个病床,然后用身体抵挡住门,然而感染者的力气大的惊人,在他们的撞击下,不只是门,连整面墙似乎都在晃动。

“快跳!妈的,劲儿可真大!”

犬兽人的母亲抱着孩子有些不敢向前,以他孩子的体质,如果他要是跳下去了可能还没等逃跑就已经摔死了。

猫兽人女教师似乎也不想让孩子冒这个风险,但是现在真的来不及了,就算是撕扯床单编成一条绳子的时间也都没有了。

“呃....”虎兽人突然发出一声闷哼,感染者的爪子顺着门穿了过来,他的腹部穿出五道细小的血洞,尖锐的硬物还在他的体内扩展着,想要直接豁开他的身体,与此同时,还有一小截肠子被扯了出来。

“这可真痛啊....”他的嘴角流出一道血液做成的细流,然后是整个嘴巴。很快,他的眼白就不断上翻,挡着门的身体开始不断无力地下垂,如同软绵绵的肉泥一般。

“啊!!”几个孩子看见了这骇人的一幕,瞬间不敢在犹豫,他们纷纷向窗前跑去,我们的楼层位于五楼,尽管下面有很多垃圾做缓冲,跳下去也未必安然无恙。

他在想什么呢?

最开始说着无所谓的不是他吗?

虎兽人大叔身后的门不断摇晃着,孩子们爬上窗口,如同一只只白鸟,纵身从楼上跃下。我的眼睛迷离了,在这短短的一瞬间,此刻的病房瞬间化作了地狱。窗外的阴云还在此起彼伏,战火烧起的黑雾和云交杂,让人不知究竟那片才是天空上原有的东西。

“小广,你要活下去,你要活下去……”

犬兽人母亲把抱着的孩子推到我的手里,她颤抖的双手,哆嗦发紫的犬吻部,微笑着对她的儿子告别。她向我露出了一副感谢地表情,然后转过身去。

“我的孩子,就拜托你了。”

她奔向房间门口,如同赴死一般,把身体紧紧贴在门上,她的双臂展开,好似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直到——无情的利爪穿过房门,将她的身体全部撕裂。

“不要看。”我蒙住怀抱中瑟瑟发抖的小犬兽人,然后带他来到窗台前。

一阵风吹过,我看到下面的栅栏上,三具小小的尸体挂在上面,一动不动地在这冷风中,身上的衣物沾染着鲜血,好似飘扬的旗帜。他们的落点不对,就像是鹰妈妈推下去的小鹰一样,摔死在山谷之下。我咽了口唾沫,不知道是否应该跳下去,然而身后传来了重物坍塌的声音,我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

“妈妈,抓紧我的手。”我抱着小小的犬兽人,准备带着妈妈一起下去。

“不,你该走了。”

“什……”

她和那个犬兽人母亲露出了一样的表情,三个女人留在病房,将生的希望留给了我们。

“等等,不要!”

门口重物压塌的声音传出,整个病房被大量的感染者入侵了,我眼中的世界猛然模糊起来,玻璃碎片闪亮的如同被白光灯照亮的雨点,我的双手在这一片沉重的空气中挥舞着,旁边是失声尖叫的小犬兽人。母亲的泪水从空中落下,我不敢眨眼,生怕下一秒我就不能再看清,失重的感觉,风的声音,我看着她,那是生与死的交界处。

“梵轩,活下去。”

我重重地摔在垃圾堆上,在剧烈的震荡下,我终于失去了意识,慢慢地合上了我的双眼。

今天是第八天,5.8,周三。晚上九点五十分。

现在的我,已经没有日记了,用脑袋来记录会更好一些。

三个小时前,我苏醒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终于连滚带爬地找到了这家旅馆门口,我拖动着遍体鳞伤的身体,向着前台走去.....

还在三个小时前,冰冷的雨水击打在我的脸上,伴随着轰鸣的雷声,第一场春雨来到了。我从一堆垃圾废物中睁开眼睛,头痛到仿佛像是要裂开一样。

“啊啊啊啊啊啊……”

真的好痛,我不住地呻吟着,就像是有许多虫子撬开了我的脑壳,在我的颅内啃咬着我的脑髓一般,我痛苦地捂住头,在垃圾堆上反复打滚。有什么东西在我的体内,透过我的血液流到我的身体各处。

在被冰冷的雨水浇了好一阵后,我才慢慢地回过神来,我还在医院外墙的垃圾站内躺着,周围都是令人作呕的味道,我在意识模糊了一会儿后,才猛然抬起头——

什么都没有了。

五楼的窗户上,只有着大量的血迹,从破碎的玻璃上流淌到阳台,雨水冲刷着栅栏上的血迹,他们的尸体都不见了,唯独我还活着。

我为什么还活着。

从垃圾堆中找出一根满是木刺的废弃拖布棍,我将它支在地上,一瘸一拐地向外走去,雨水让我本来就沉重的步伐定格,我几乎动弹不得,脚受了很严重的伤,我说不出来是哪,但是可能是骨折了。

不对,骨折了我应该就动不了了。但是我确实无法控制我的身体,世界在我的眼中开始倾倒。

四个大人都把生的希望寄托给了我们几个跳下去的孩子,然而除了我之外,他们连尸体都没有剩下,为什么不吃了我,为什么要让我一个人活在这如同炼狱般的世界?

医院的砖墙鲜艳的醒目,我拄着木棍,向着墙旁边的柳树走去,远离了那片垃圾堆,至少我死的时候会好看点。春天的雨水意外的冰冷,我的毛皮割破了很多处,或者说我还没有死已经是奇迹了,柳树在风的摇动下,叶子与雨水打进了我的颈窝。我背靠在粗糙的树干上,那灰色的路牙石和这褐色的枝干也许就是我的坟墓,我想。

死亡是很残酷的,也是同样平等的。对于兽人们来说,无论是年轻人的死还是年老人的死,权贵者的死还是贫穷者的死,死亡都会把我们生前所构建的一切席卷一空,毁于殆尽。再过不久,我就会被某个感染者发现,然后被他活生生吃掉,迎接属于我的死亡。

死之前,真想看看佐恩的脸。

和我一起在自习室,趁着没人看见偷偷亲我脸红时的样子,像极了情窦初开的少年。

我靠在树上,想象着这就是自习室,风吹拂树叶的沙沙声就在窗外,我们在明亮安全而又温暖的房间。他脱光了衣服,露出健壮结实的上身,眼睛里充满了欲求。我突然间感觉头有些奇怪,我猛然想起我的两只鹿角都断了,或者说我摔下去的时候撞到了脑袋,唉,我又不得不回到现实。

都要死了,我还真是不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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