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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陶德,1

[db:作者] 2025-07-17 18:39 5hhhhh 5140 ℃

  夕阳业已沉入汪洋,“海鸥”号自码头启程已久。

  陶德好不容易才适应摇摆不定的船舱,而曹汴却悠哉悠哉地饮着掺水的酒。这种味道独特的酒,也就是风暴洋对岸的外域人酿得出来。

  现下,他们已经结束了北航的路程,很快他们便能抵达最近的西境港口,但他们最终要到达的地点离最近的西境刚还有半个多月的航程。陶德很情愿几天后登陆,经陆路前往目的地,然曹珂大人明确指示了如何前往又如何有人接应,面对这等安排他也只能照做。忍受半个月的折磨,又中途不靠岸,想整死老子不成?

  曹汴一脸无所谓,“虔诚”地翘着二郎腿边向盐神祈祷,“感谢您派来耀眼星辰守护我们,指引我等横越冰冷黑海。”最后他又山呼“吾皇万岁。”仰头便将酒饮尽。

  “海鸥”号宛如海上的大浴缸,货舱吃水很深,船头船尾各有一栋楼,中间是唯一的桅杆。艏楼上立着个怪诞的木制船首像,塑像遭虫蚀得千疮百孔,一副欠债被逼跳海的表情。陶德没见过比这更丑的船,连船员也好不到哪去。船长大腹便便行事专横,满嘴脏话,长了对贪婪的猪眼睛。总之,“海鸥”号的船员仿佛来自童话世界,每个人看起来像什么就是什么,什么青蛙苹果样样俱全。

  晚饭过后,船员们各干各的去了,有人负责守望,有人去喝酒,还有人直接上吊床睡觉。即便没在“海鸥”号呆完一天,陶德也觉得海上生活极度单调乏味。这条平底商船上,虽然也有各种各样的人,没准还有人会跟自己臭味相投。那封该死的信,我本来打算去趟“落日国度”的,为什么?因为我不用晕船太久。刚吃过饭没多久,晕船的他差点没吐出胃中的食物。或许上甲板散步是个不错的主意,他想拖上曹汴,然曹汴在他父亲面前是一幅样子,叫啥做啥,可在他或他母亲面前却懒过蛇。他船长卧室无比钟爱,倘若民间俗语“吃饱就睡会变蛇”是真的,那臭小子不知变成多少次蛇呢?老表该把蛇作为他自己的纹章,吃饱你就睡死吧!

  “随你,我出去透透气。”陶德丢下一句,便起身朝门口走去。这艘破船咋吵死人了,要沉了还不成?从饭后他便觉得船舱外总有尖叫声,他娘的,水手能清净会儿?真是越吵越近,有人劫船不成?拜托,这条水道船只来往频繁,海盗蛮大胆嘛。船上有什么?五六十张地毯、铁、锡、一包包羊毛、椰枣、二十罐火龙椒、肉豆蔻。为了防患未然,陶德还是将匕首捎上。说句实在话,陶德其实对自己的剑术毫无信心,倘若当真发生劫船,自己能防个身便是人生一大幸事。

  刚想开门,碰巧门就被人敲响:“二位大人,打扰了。鄙人能进来吗?”

  听声音,好像是船长阁下。陶德很喜欢外域人张口闭口就喊大人上大人下,感觉真的成泰陀斯族长了。他也没说什么,把门打开。哪怕死,也得拉上你曹汴垫背,甭以为远就安生啰。

  房门大开,陶德·泰陀斯瞧见船长、船副和两位船员嘴唇紧闭、眉头紧锁,满是如临大敌的神情。陶德退开让他们进来,噢。你瞧,两个水手中间夹个身穿窄袖紧身灰绿色风衣、蓬松的铁灰色长发被束起、黑色眸子双目圆睁、脚踏布靴、腰间别着适合女性尺寸的长剑的瘦小男孩,只是他觉得此人其形削肩长项,瘦不露骨如一株清梅,婉约贞静,眉弯目秀,顾盼神飞。惟两齿微露,似非佳相,却有一种柔弱缠绵之态,令人之意也消,而且他细腻的肌肤如丝般温润……是否在别处见过这厮?他扪心自问,此人生得眼熟就是不曾记得在何处见过罢了,不过是偷渡者被逮了有什么好奇怪。

  他看向曹汴,发现曹汴也看着他,同时放下了二郎腿,道:“船长阁下所为何事?”

  却不料瘦男孩竟哭丧着脸喊叫:“汴弟,小陶陶。我是你们素心阿姊啊,快快帮阿姊说些好话呀!求你们啦,他们不信我呀!”

  原来,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是曹素心无意间偷听见曹珂与他们的谈话。她一听,嘿,冒险哦,怎么怎少得了可爱的素心阿姊呢。于是她立马收拾行头,什么男装、裹胸布、属于自己的佩剑,又从总管那偷来钱库的钥匙搞点钱后,去港口找“海鸥”号。又不知如此碰巧,她弄来一只空箱子跟锡一起被搬进船舱,无奈她被压在中间不上不下,一时半会出不来,加之又饿又渴,只好大声呼号,反正那时商船早已驶出伊格纳港,大不了被训一顿罢了,谁奈何得了曹府的千金小姐。曹素心横一条心就被水手给架至船副面前,船副是个老水手见多了这些偷渡客,一脸厌烦要他们把曹素心扔海里去。她心说不对呀,曹家的地位在世人眼中竟这般低?其实曹素心自己又害怕,大叫什么带我去见陶德·泰陀斯公子和曹汴公子,即便被推至船舷,她的抵抗愈烈。倘若不是船长被吵闹吸引过来,曹素心后半辈子恐怕都得给盐神作侍妾了。

  “笨蛋,留在伊格纳不好吗,何苦……自讨苦吃!”曹汴站起身生气道。

  陶德按着曹素心的头,不停地给船长他们磕头道歉,曹素心很是不满,说明明是他们无礼在先,为何要我道歉!

  陶德听了很是火大,扯着曹素心的脸蛋,喝道:“大笨蛋,分明是你先犯错的耶,你倒好啊。让你道歉算好了,惹怒船长只怕咱们三个都得给盐神当侍妾!”没错没错,咱们算上大傻瓜加侍从总共五人,想干架都输不起。

  “盐神不是男的……”曹素心歪着脑袋瓜子问。

  “妓馆还提供小男孩作纱丁咧。”陶德脸泛潮红地说,其实也是听别人说的,他打心底想知道男孩放妓馆有何乐趣?

  曹素心满脸嫌弃地瞧着这位老表,道:“用过……表亲?呃……其实女人比男孩好啦,当真哦。”她羞红了脸,一会儿又说。“泰陀斯家族的沉稳……稳出了一个断袖之好——唉,悲乎!”

  天大的误解,我的老表脑子是何物所造?陶德一手刀劈她脑门,曹素心“啊呜”一声,可爱的声音直窜他的脑门。曹汴满脸黑线地看他们,他是不是想现在就把我丢给盐神作侍妾?陶德不由自主地暗想。

  “没办法啊,把我亲爱的阿姊献给盐神太不厚道。”曹汴给自己斟满酒,“毕竟一家人嘛。”

  曹素心忙应道:“就是就是。说得很对!”

  曹汴又补充道:“献给盐神……可能都不收呢。”

  “没错——不对,阿姊如此可爱怎会被拒绝呢!”她愠怒地蹦起,指着曹汴的鼻子顶嘴。“我是阿姊哦,好放尊重点,不然就狠狠打你屁股啰!”

  “管你是不是我阿姊,陶德。拜托你带阿姊上甲板透透气,然后找准时机踹她到海里去!懒成蛇的我现在要睡觉了,再说你方才不是想出去透透气嘛。”曹汴大大地伸了懒腰,连说话的声音也懒洋洋的,加之眯眼的动作,仿佛连陶德·泰陀斯都被感染了。

  “她是你阿姊哦,你……”

  话语未尽便被曹汴打断他:“陶德·泰陀斯哟。我的表亲、我的挚友哦,你不是睡梦都想着拿下名为素心阿姊的‘堡垒’?现在机会来了哦,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兄弟,加油喔。”曹汴咧嘴一笑,抓起酒瓶子敬向涨红了脸的陶德和懵懵懂懂又很好奇的曹素心。“敬盐神,敬两位风平浪静——”

  陶德干脆懒得搭理他,执起曹素心的小手径直往外走,倘若换成其他女孩八成会因为此举而小鹿乱撞得怦然心动吧。可曹素心不然,脸上不久见半点羞涩,面不红心不跳地跟着陶德又蹦又跳往外走,全然忘却险些被献给盐神的惊险。

  到了甲板,曹素心兴奋地奔向船缘,一旁的水手好奇地打量他们。转眼间,不省心的曹素心一股脑儿跃上船舷抓住绳索,大叫“哇噢”。陶德为了不开罪船长阁下,硬生生地将她横腰拖下,刚想教训她一顿,不料她大叫起来。

  “喂喂,小陶陶。我父亲大人说海上的风大了去哟,可你瞧呀,今晚没风呢。”

  陶德顺着她的意思,抬头上看。只见桅杆上巨大的条纹风帆,无声息地垂着头,一动不动。上面的水手也忙着收帆,他心想,也许是某人在船长卧室不够虔诚的缘故吧。

  “小陶陶,你说咱们会不会被困在这里一辈子?”曹素心不安地问道。

  “得了吧,净说些不吉利的话。陆地上的风经常刮吗?”他反问。

  曹素心摇摇头。

  他抬手弹了下曹素心的脑门,说:“这不得了?兴许小素素认真用心地向盐神祈祷,或许在我们睡觉时忽的就吹大风啰”呃……小素素,亏我说得出来。

  “那,万一吹风的时候大家都睡了怎么办?”她歪歪头问陶德·泰陀斯,想从“沉着”的表亲那求得答案,不料竟被表亲熊抱。

  陶德很是忧伤地说:“请素心表亲努力祈祷……不然我陪你去作盐神的侍妾。”

  “盐神会要男人作侍妾?”

  “真不要的话,我就动动刀子换个盐神啰。”

  曹素心听罢,一把挣脱陶德·泰陀斯,道:“别瞎说,这是大海。盐神的地盘哦,你说这些话被盐神听见了会受诅咒的!”

  啊,她怒了耶。“那就劳烦表亲,多些虔诚啰。”陶德拍拍曹素心的肩膀,越过她趴向船边的栏杆。

  “喂喂喂,小陶陶。”曹素心连蹦带跳地挤向他,嗲声嗲气地问道。“咱们——这是要去哪?欸,说嘛说嘛,小陶陶,我敬爱的表亲不说话会被其他女孩子讨厌的哦。喂,小陶陶——说嘛。”

  “嗯——不行”他淡淡地说。

  最后曹素心实在没法子,只得佯作委屈,声带哭腔眼闪泪花道:“呜呜,小陶陶不喜欢素心了,好心疼啊啊。呜呜,素心被讨厌了,全天下都没人愿意理会素心啊——呜呜呜。”

  我呀,就抵不住可爱的萌东西。你瞧啊,撒娇都撒得那么可爱,不愧是女孩。“萨普提扎……”

  “嗯?”曹素心倏忽刹住哭泣,水汪汪的眼睛闪烁着喜悦。“大声点嘛,人家听不见~”她还夸张地用手搭在耳廓后面,嬉笑着凑近陶德·泰陀斯。

  我终于知道啥是红颜祸水了。“我说了,萨普提扎。北境西部的一大城池,意思是冰原上的明珠。听好啰,咱们将在九国版图边上的‘穷僻小国’帕奎奥登岸。最后便与接应的人会合,而后我们再决定如何前往北境领地。”

  “小陶陶,为什么帕奎奥不被九国灭掉呢?”曹素心天真无邪地歪歪头问道,“先皇很厉害呀,为何不顺手征服它呢,难道帕奎奥很强大?”

  陶德看了眼曹素心,很平静地说:“帕奎奥的确比西境诸侯强大一些,但是当年禤军的刀剑扎入了西境的腹地。可禤人的战火却未烧至黑海三国的土地,至于为何,仍是个迷哦。”

  “为什么?余下的两国呢?”曹素心扯着他的衣袖,“呃,还有关西鸣燕是为何意,鸣燕,我记得是还东边呀。”

  为什么你的问题那么有趣,为什么的内心如此纯洁呆萌,为什么你的外貌如此甜美迷人。陶德·泰陀斯忽然理解为何诸多君王愿博美人一笑,连国都倾置不理的荒诞之事了,纵知红颜祸水误国弊大于利。然陶德明白,曹素心满脸困惑的样子很可爱再说解答她的疑问能收获她开心而天真的笑容,无疑让陶德认为只要博其一笑,与天下宣战又何妨呢。世间有三种人,强者、弱者、愚者。强者背负着重任统一了天下,是化身为正义;弱者极力掩饰自身,却被强者指定为恶的化身;愚者,较前者而言却是极为幸福的。为何?纵观古今,强者总会因为一点小小的瓜葛便开始斗争彼此,好比高高在上的皇帝坐着的那把“破败不堪”的位子,强者与强者间永远不会服彼此,因此强者永远陷于斗争的涡流中。弱者也并不简单地被强者指定为恶,而是他们本身极力掩盖自身的欲望,恶便因而衍生。然恶却系于两者,又可以说恶是强弱的本源。曹珂大人颠覆了佛什么拉拉斯家族,四处捕杀他们的子嗣,可到头来还是不得“安生”。还是愚者好啊,轻轻松松地活着,偶尔无需在意他人的眼光,做点“傻事”又不用愁什么事关生死的问题,多自在啊。

  “黑海三国嘛,听好了。”陶德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道:“西南边的脱罗斯、中间夹着的乌代、东北的帕奎奥,别忘了哦。还有关西鸣燕,在仍是十国的时候——古唐孝武王审天下列国已困矣,自孝武王十七年开始,古唐以相当弱势的军队闪电般吞并了如今北境绝大部分,又以风卷残云之势扫荡叆欹、大败鸣燕主力,将其势力赶至庸关以东,把鸣燕割占得不成一个国家、孝武王二十五年,古唐军合围白骊迫使谷地投降。即便孝武王薨后,他儿子昭襄王仍不忘南征。方是时,南方诸国早已因为古唐八年内将北境以及今南境以北的土地据为己有而感到恐惧,遂合纵联盟。昭襄王八年,古唐军分三路南下迅雷不及掩耳地击溃诸王联军,但是禤人在关键时刻出击反败为胜,古唐军被赶回江北。昭襄王十年春,联军北伐,鸣燕人、白骊人也趁势复仇,胜利后鸣燕王城才搬回庸关西面的铄都旧地,所以才有了关西鸣燕的称呼……虽然是禤人对其的蔑称,懂否?”

  “嗯,涨知识了呢!”她大声地应道。

  “那你来复述一遍。”

  “嗯,仔细听哦。”曹素心忽地挺直腰板,清了清嗓子,“脱罗罗、乌拉大、帕奎奥,关西鸣燕就是一帮废柴壮阔的复仇史,艰难地复仇后竟被禤人黑了千百年!”

  陶德听了不禁扶额,心中油然而生一种跳海的冲动。为何漂亮女孩都这般蠢?

  “小陶陶,你看上面那个人,好危险哦。”曹素心扯着陶德,指指他左上方。

  陶德顺着往上看,但见一少女披肩散发地坐在艉楼的栏杆边,双脚自然垂落,浑身被黑衣裹得严严实实,而且蓬松厚实的黑发与蜡白的皮肤形成了显明的两色调。她躬着身子,虽是坐着,可陶德觉得她站立时理当很高吧,白嫩嫩的脸上衬托着高耸的鼻子,不过她那双目圆睁的湛蓝双眸倒是反衬了她全身。他心想,小姑娘陶醉夜色是可以,可怎么说如此陶醉相当危险哦。

  于是陶德耸了耸肩,朝不佩白兵的少女走去。啊,为什么苍穹上的星辰此般璀璨夺目,犹如少女的头纱一般使她光彩照人。即便陶德刻意迈响步子,少女却丝毫不注意他,莫非她耳朵聋了?他好生好奇,可又不好意思说出口。万一见面就让讨厌怎么办?晕船的样子太糟糕了,她会不会觉得我弱啊,天啊。怎么办怎么办,素心表亲,我心跳得好快。

  我怕条毛啊,我乃陶德·泰陀斯,泰陀斯家族之嫡子,我就不信你还是皇帝的女儿。“喂,姑娘。你这样很危险哦——”

  陶德话没讲完,只见少女双手用力一撑往后空翻,触地后她没立刻起身,反是使出一记扫堂腿将陶德扫倒于地。陶德的后脑勺“砰”地撞出一声巨响,曹素心见状慌慌张张地忙冲上前,忙乱间伸手按那柄适合女性尺寸的长剑,正欲护着陶德却听那姑娘喝道。

  “告诉你,别来烦我。”她起身拍拍衣服。

  “别误会姑娘,我是见你那样坐着太危险了,”陶德向沉着脸的她道歉,“我们不是流氓地痞,请放心姑娘——”

  不料她更加愤怒,蹙眉道:“大爷我久违地化个妆真是抱歉啊!你是没见过女人,还是怎地?”

  既然是个男人,那你化妆干甚?“还真是失礼了我,亏我好心提醒你,好心当成了驴肝肺。”

  那人瞪着陶德,咬牙切齿道:“我有要求过你来提醒我吗?请别多管闲事好不——”

  “你也太无理取闹了吧。”曹素心忍无可忍,咬了咬嘴唇,愠色道。“误会就误会呗,干嘛动手打人啊?”

  曹素心,别冲动,冷静下来。陶德边扯着她的袖子,边按着脑子缓缓站起。曹素心担心地看着,他摆了摆手。死变态有时间化妆还不如抽空钓鱼学礼仪呢,可恶,这什么鬼世道,连男人都开始化妆,变女人就那么好看不成?伊格纳男儿可比你好上几百倍,陶德恨不得从袖子里掏出匕首弄死他,但他又不敢贸然行事,生怕那厮是什么贵族家里人,况且船上没几个是嘴严的,一上岸话匣子肯定阖不上。

  “对不——”陶德话还未说完,却被突如其来地打断了。

  “——文治,你在干什么?”阴郁的低音传入他的耳内,陶德循声望去。那是一位高大的栗发男人,湛蓝双眸深陷,鼻子扁平。他将光泽抽卷的长发随意扎在后脑勺,浑身黑漆漆的衣物使他看起来宛如一具尸体,一副手套被塞住腰带,短靴上布满沟壑,敞开的领口隐约能瞧见胸毛,而且他的左手只有四根手指。

  被称为文治的“姑娘”见他,立马大步朝他走去,道:“冷丘兄,你评评理,那家伙居然骂我姑娘!”

  孰料,冷丘给文治的答复却是一巴掌,“啪”的一声陡然响起,回荡在寂静的星空,好似与黑色浪潮击打船底溅起的白色浪花的声响融为一体。

  “分明是你动手在先,黑灯瞎火的谁看得清什么,再说文治又是你自己不好。既然有心化妆,就得做好被人误解的准备,快快向他们二位道歉,出门在外少给我捅娄子。”冷丘睥睨着文治,冷冷地说。

  迫于冷丘的威严,文治只好捂着被打肿的脸向陶德道歉。纵使陶德恼怒,也要使本身用礼仪的盔甲来武装自己,毕竟是世家之子。

  “哪里哪里,我才是,请您原谅我的草率。”他向黑衣人行礼,冷丘僵硬地回礼,最后拖着文治走回船舱。

  待他们离开片刻之后,曹素心兴奋地原地跺脚,她拽着陶德的袖子狂喜道:“小陶陶小陶陶,看到了吗看到了吗,那位冷丘公子好帅哦。啊啊~要是我也想被扇一巴掌呢,冷丘公子啊。为何世上会有如此荒唐的邂逅呢,呜呜——好想和人家说说话呢。”她忸怩作态地蹭蹭陶德的肩膀,“老表,你说我这样子看得过去吗,会不会轻佻了些?方才我的举止是否粗鲁,会不会被冷丘公子讨厌?”

  陶德·泰陀斯看着她那花痴样,由衷地笑了。小丫头,莫非你花了眼不成,冷丘那种阴沉男都欢喜?拜托,那家伙一言不发打完人再说教的家伙,可是很冷血的料。而且咱们连他们压根不了解,曹大人交代过接应的人是在帕奎奥的月港,且说曹大人的包裹里对于冷丘和文治的事只字未提,看来他们只是顺带乘船的家伙罢了。不过曹素心居然会喜欢那种阴沉家伙……为什么我的胸口感觉怪怪的?陶德有些不明白,该不会晕船惹的祸吧?

  他揉乱曹素心的头发,叹了口气:“老表哟,现你穿的是男装,又操剑。你心仪的公子冷丘,八成把曹某某当成瘦小的男孩看待吧。”

  “咦欸——”曹素心听了后异常又震惊与失望地望向陶德,夸张点说她的下巴快贴在甲板上了,“不、不是吧,表亲你真会说笑。男、男男男男男男男男男男男男男男男男男,被看成男孩子什么的,真讨厌呀。”

  看着她僵硬的笑容,陶德无奈地摇头,他抬头仰望无垠的星空。忽然,一颗流星划过天幕,赤色的细长轨迹犹如夜幕被撕裂的伤痕,溢出点点鲜血。他赶忙伸手摇晃曹素心,还粗鲁地用手夹着她的脑袋扭向流星飞去的方向,陶德原以为曹素心没看到流星而叹了口气,谁知曹素心倏忽地挣脱陶德,反手将他的脑袋往上抬。他本以为曹素心是讨厌自己了,可是当他顺势一瞧,陶德惊呆了——赤红的流星、冰蓝的泪痕;交织着划过幽远的天穹。雨,一场壮观却又瘆人的流星雨。他们驻足于此,目瞪口呆地观看着那触不可及的盛宴。

  “喂,小陶陶。”

  “嗯?”

  “可以摘一颗星星,给我吗?”曹素心眼里闪烁着泪花,“它们好美。”

  “可惜,老表我手不够长呢。”

  曹素心看天上的雨看得入神。“满天星星,少一颗无所谓吧?真希望有颗星星掉我面前呢,你看它们好小好小哦……老表,你说世界末日会不会在不久的将来呀?”

  “咦?”陶德托着后脑勺,诧异地偏头看她。“别说些不吉利的话,不过是流星雨而已啦——”

  “可是今天东方的那片天空,出现了一轮血红的圆月和惨淡的残月,你又作何解释?”曹素心眯起眼,“末日……时间可以慢慢跟我们解释一切。”

  嗯,时间总会证明一切。陶德脸上勾勒出一抹浅笑;小丫头,真不知该说你什么好。有时胡乱得仿佛长不大的小鬼头,有时帅得像歌谣中的侠客,比如方才挺身而出为我险些拔剑,那时候我当真觉得你好帅。可有时又尽在说些奇奇怪怪的话,什么末日,感慨来感慨去净是些无意义的事,末世不过是乱世罢了,乱世也不过是权贵们“无聊时”的游戏而已——一场不顾忌人民悲苦的游戏,与小鬼头们玩的游戏没有区别……只是级别大了点,耗时久一点罢了。

  陶德不禁笑出声,手肘往曹素心左肩一搁:“方才,表亲舍命护我的身姿挺帅哦。啊啊,原来,原来我在你心里的地位够高呀。”

  其实陶德说出后句时,他的心脏不断地加快跳动的节奏。快说小陶陶我喜欢你呀!陶德·泰陀斯内心不停地祈祷着,不对不对,现在我是不是该一只手揽着她肩一只手环腰包住她?啊啊——不行,忍住!吾乃泰陀斯家族的儿子,我乃是沉稳的陶德·泰陀斯。哇啊啊啊啊啊啊啊——那我现在干嘛,这举止太轻浮,会被曹素心她看扁的!

  曹素心自是不知道他的小心思,不过还是扭过头白他一眼:“拜托,甭自恋了。本小姐罩你是有原因的哦,你瞧。我那傻弟弟巴不得将碍事的我,愉快地往海里踹,侍奉盐神不说,可到了深海宫殿本小姐老早被鱼儿们啄成白骨了,小陶陶你觉得盐神会宠幸我吗?现在不罩你,到时候谁罩我?”

  呃,反正你也挺碍事,不过最后一句好似有些大不敬呢。“无所谓吧,那些事,汴那家伙是不会做出伤天害理的事哦……八成吧。”

  “嗯嗯……喂,不是还有两成没把握吗?”曹素心很不高兴地说,“哼,男孩子就是靠不住啊,噢对了,小陶陶咱们去北境到底去干啥子?”

  “时间会告诉你一切噢,放心。”陶德抿了抿嘴,叉腰道。“凉了呢,要不下去吃酒?还有点瓜子喔。”

  曹素心听罢,欣然点头,扯着陶德往船长卧室奔去……当然陶德不曾料想,从甲板不行至船长卧室短短几步,可兴奋如曹素心,她硬生生将陶德带到了底层货舱。途中不时经过素面未谋、喝酒、聊天、准备上床或擦身而过的水手时,陶德发现他们总向自己挤兑莫名其妙的笑意。

  “表亲,咱们来底层货舱干嘛?”他很困惑。

  “咦……汴弟不是在这睡觉吗?”她挠挠脸颊,语气略显僵硬地说道。

  迷路了……盐神啊,两脚路都能被笨丫头带迷了!“你有什么根据吗,为什么曹汴会窝船底?”

  “呃……姊弟间的直觉……吧?”她双手叉腰,干笑两声。

  正当陶德想敲她脑门时,他旁边那扇通往底层货舱的木门倏忽地被打开了,而且从里侧探出的脑袋更让陶德惊诧——

  “陶德,你来干嘛——还带着阿姊?”曹汴唐突地发话。

  我迷路了你信吗?“想你呗,能干嘛。”陶德苦着脸说,“话说回来,你又到底层干啥子,莫不是藏娇?”

  曹汴叹了口气,拉开门邀请他们进来,不可避免,苦杏仁的气味使刚一走进还处在昏暗之中的船舱的陶德感到不适。曹素心厌恶地用手掐捏鼻子,嘴里念叨个不停。曹汴领着他们往微弱的烛光走去,货物使劲在狭窄的空间腾出条难以落脚的路,稍不留神很可能被绊倒,虽然他有把握摔地前扶住自己,可怎么说陶德他到觉得若真摔了岂不是太丢脸?

  “不料你们姊弟间的直觉蛮准嘛,素心表亲。”陶德差点没被卡住,仍不忘揶揄道。“女人的直觉就是恐怖。”

  可曹素心全然没注意其中的讽刺,反而不好意思起来,挠着脸。“嘻嘻,哪里哪里,表亲过奖了。只是汴弟偷偷摸摸地窝这干啥——汴弟,你屁很臭耶。”

  “蒙承过奖。”陶德因为跟在曹汴后面加之光线昏暗,没能看见曹汴说话的神情。

  一会儿曹汴又说:“我什么也没干哦,进来就这股味,我也很奇怪这是怎么回事,气味蛮香的不是吗——不幸的爱情受阻后的味道。”

  好比喻,曹家人都如此抒情?他倒想转过头瞧瞧曹素心,然后讥讽她一下,无奈空间狭窄得转头都难。陶德哼了一声道:“我不记得镇守大人有交代过,咱们有行李大到需要安放在底层货舱……莫非你看上别人的货,所以萌生歹意不成?”

  曹汴用袖子擦了擦额头,“好吧,我坦白,帮我找找咱们要卖到西境的酒搁哪了,快。”

  该死的家伙居然瞅上别人家的货,陶德一脸鄙夷地拽住曹汴的衣领,硬生生将他往外拖,顺带叮嘱曹素心捎上蜡烛。少扯犊子,曹大人清单里头除了一百金、水壶、毯子、防寒衣物外就没了,还想要酒?

  “想喝酒就直说,偷偷摸摸干嘛,又不是在伊格纳,咱们没酒卖往西境的酒。”陶德架着他往上走,不耐烦地说。“在海上可以喝到你吐,吐干净你再接着喝,你老爹可管不着你。知道吗?万一你被当成贼,咱们全要兜着找盐神!”

  曹汴咯咯笑道:“陶德,你就不好奇苦杏仁味是怎个回事?得了吧,放开我再去瞧瞧。”语调像是在说:对,我是错了,可我偏偏就不愿改。

  “乱翻别人东西,可是不对的哦。”曹素心左手握拳叉腰,生气道。“父亲大人虽然读书少,可他不总是常说‘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吗?曹氏家规第二例。就是不记得了成,汴弟。你给我把家规三例背一遍,现在马上。快!”

  陶德第一次见着曹素心如此生气的模样,他咬紧下嘴唇,强忍着莫名其妙的笑意。

  曹汴喷了口鼻息:“一,为人处之泛爱,以百善施;二,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三,良臣不仕二君,而之忠肝不腐,义胆弗臭图贤君。”

  其实曹氏姊弟所说的家规三例,远不止三条,当然最重要莫非三例莫属。陶德曾经也将曹氏家规熟记于心,倘若以不出差错的默写来展示“三例”的内容,非由曹素心本人不可。因为曹氏家规细分下来有两百多条,聪慧如曹素心,她以前不到半个时辰就默了它三遍。可陶德庆幸自己没生在曹家,毕竟泰陀斯家族注重的是后代的忠诚与沉稳,锻炼的就是谁沉得住气并冷静下来思考问题。但是陶德却偶尔觉得此般教育,很可能会让子孙后代生性多疑,何况家长们的教育使陶德养成了个“坏习惯”——比方去吃酒,曹汴胡乱要了就灌肚,而他自己偏偏徘徊在甲乙之间犹豫不决,许久后他抓狂地将甲乙均点上桌,没几回的事,陶德·泰陀斯只好归家作乖宝宝。

  曹汴顶了下陶德的肩膀:“喂,陶德。我问你这世上有什么酒是苦杏仁味的?”

  我到觉得世上的酒都一个味。“少多管闲事,给我老实点,听你阿姊的话。”

  “你不是晕船,咋还够力气?”

  倘若不被你们姊弟折腾来折腾去的,这会我都躺床上睡觉了。“托你鸿福呢,公子我壮实着。”

    回到卧室的第一件事便是陶德让两个侍从麦子和朱义,去厨房要酒,两男孩二话不说立刻照办。曹素心毫不忌讳地往大床上一躺,佩剑腰带卸下丢一旁,费劲地踢掉靴子,陶德眼中的她全然没有淑女样。曹汴又是老样子坐在老地方,懒洋洋地拍拍大腿,响着“悠扬”的节奏,接着问外头发生什么新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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