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H小说5HHHHH

首页 >5hhhhh / 正文

12.夜魔人,4

[db:作者] 2025-07-17 18:39 5hhhhh 4550 ℃

男人的心思就是好懂。“你就那么想逃吗,贯中兄?”逆羽哈了口气,起身朝衣柜步去。

“为了您的安全,我必须考虑各种情况。”沈贯中的视线追随着逆羽的背影。

“在战场上没有时间让你考虑,一个判断失误就有可能会丧失一条命,身为夜人变得有觉悟。”她敞开衣橱,自顾自地宽衣解带,吓得沈贯中老脸通红地别开视线。“我放跑了白冥梦楚,正因为我的过失而害死众多出征的弟兄们,我的误判要了他们的命……这次我誓定诛杀白冥氏!”逆羽不紧不慢地更衣,迫在眉急的战士仿佛远在天边,丝毫无关。沈贯中摇摇头,无奈道:“即便杀了白冥氏,仍会有崤函者来梅川之役。廉阪的血雨腥风在所难免,您不必自责。”

男人……为何不会记仇?指责我啊,可是因为我,就因为我那夜听了她的名字却未杀她,而让弟兄们死于非命哦!逃嘛本不该死在干他娘的梅川呀,都是我的错,责骂我,为何那夜杀心不起啊!逆羽咬着嘴唇稍稍使劲就会咬出血一般,整整领子和衣袖。回头望去,瞄见沈贯中的发间缀着斑白。看来你也老了呢,贯中兄。跟我多少年了,想必你也累,这一次……杀了白冥梦楚我们都可以放松地游山玩水!

当真可以放松?心底的声音幽幽问,逆羽也纳闷之后究竟是作为逆羽的我苟活亦或作为夜雪,作为夜雪的我逍遥……扮成那个虚伪、嗜血、身处于欺骗世道透过欺诈获取愉悦而渐渐不再相信自己的夜雪。无论是以看似完整却犹如被某种无形力量束缚着的夜雪的身份继续凭纯粹的嗜血欲望活下去,还是拖着疲惫不堪的逆羽的身体活下去都不是件易事。

不忍下手吗?“她”在耳旁轻语。

下不了手,对啊我下不了手……作为逆羽,啊——我究竟是逆羽还是夜雪!她握拳攥紧共矜,艴然不悦,顿足捶胸。“烦死!”她细若呐蚊地咒骂。

她烦躁的心情似乎传染沈贯中,他沙哑的嗓音卷着市井脏话回响屋梁,除了他们从北方带下来的人马,廉阪据点的每一位夜人的祖上女性均羞辱一番又骂娘一遍,愣是搞得素来“面瘫”的脸烫烫的。“属下去烫壶酒,壮壮胆。也给弟兄们捎些犒劳犒劳,舟车劳顿苦了手下人……唉,荣誉啊!”说罢便起身离席,迈出拉门前他驻足,回首道。“贯中愿追随阁下到天涯海角,此乃吾之荣誉。纵使您身心俱疲我也会成您的依靠,若您不嫌!”

可爱。看着他老脸微醺的样子,逆羽不由得感慨你个大男人整得跟少女似的——可爱过头了吧!“嗯,谢谢你贯中兄。”她侧着脑袋应允道。

沈贯中临走前,不忘丢下一句“什么呀,原来会普通的道谢嘛,传闻都是伪的。”阖上拉门隔上了给弄得不好意思的逆羽,除了“她”谁也不知晓现下逆羽娇羞的表情。

下得了手嘛,不忍便可即刻逃离哦?

嗯,我可以!

当真?

必须下手,由我——亲自杀了白冥梦楚,无论借用何种计谋,多么毒辣,多么……悲心!顽信本心之自由得收收,不,诛杀白冥梦楚系顽心本心,仁人善友,魑魅恶徒,莫克犯于此。此间我等何昭示正义,胜者辩!“贯中兄,我逆羽定不负汝之信于身。”她伸手摸左腿,按压被衣裳卷盖的“针包”;今夜不是白冥死便是逆羽亡!

她抽抽鼻翼,拂袖转身,凛然地离开这间令她心烦意乱的居室。长刀在手,世间再无她斩不断之物,她乃夜魔,孤高的存在,令人心生畏惧的恶人。她是孤傲的水仙蔑视一切,盛装为其点缀,兵器为其加冕,她既是今夜之女君,喋血之女魔,委身沉浸贪婪欲望之池——

她,夜雪做好觉悟。

“白冥梦楚何在!”夜雪喘着粗气嘶吼道,略显凌乱的头发看来倒像个疯婆子。

乐声嘎然而止,放眼望去卮灯烛影摇曳,深处正座边围着一圈带刀侍卫,面无表情审视他俩,引起夜雪注意的有两人。东座的男人盘腿而坐,身上戎装锃亮,出鞘长剑躺其膝上,怒发上指冠地瞪着自己。身形魁梧,颇显苍老,冰蓝色双眸里闪烁着杀戮的渴望,苍白头发却又与那杀意格格不入。刚毅的方脸纵横着的伤痕乃久经沙场之证,接下来将会有难缠的硬骨头啃呢。另一位席于正座,抱阮身着正蓝染绘羽印着物的女人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们,即便盘了发,额头点了梅花印。夜雪仍认得她是谁,她无论怎么装扮——化成灰都认得。

“白冥梦楚!”夜雪咬牙切齿地嘶吼道,没夹着屁股跑路呢。她猛地自袖袋掏出暗器掷向白冥氏。“咚咚”三声,白冥梦楚也不含糊,眼疾手快抬起阮接下三枚闪着寒光的银针。追上来的沈贯中环视一眼室内,立刻持剑作御敌之态,警惕主子的侧边及身后。

白冥梦楚掂了掂破损的阮,伤心嘟哝道:“啊啦呀。真讨厌呢,小女子最钟爱的乐器就此般坏掉了好伤心哦。”她挑了挑眉头,不怀好意地将视线扫向他们,哼了声道。“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小羽妹妹。疏久不见别来无恙……哦,不对,你究竟是谁呢,嗯?”

你管我是谁。夜雪不悦道:“来杀你的人!”

“哎哟。人家好伤心呢。”她妩媚地笑道。“夜人哦,你不是常陆小羽之事一查便知,亏我仍‘傻啦吧唧’地打听廉阪城中与常陆家有关的事。我就好奇当初我报上名字时,为何不杀我,喂,告诉我啊夜人?”

你很烦啊,我也后悔当初没杀你搞得如今此般麻烦。夜雪喷喷鼻息嘶吼道:“我这不来杀了吗,白冥梦楚!”在旁人看来,夜雪仿佛口吐獠牙、鼻喷白烟的俨然一幅罗刹样貌。

白冥女听罢,不忍哈哈大笑:“别逗我好不好?念在你放小女子一命的份上,小女今夜可以饶你一命哦——啊,不过现在应该迟了。”她扭头望向窗外,莫名伤感起来。“可惜,你们提防的渡口被我等拿下。梅川之役的部队业已开进廉阪攻打夜人的据点的战争估摸着也该开始了,悲乎悲乎。夜人,选一选吧,是死在这里还是死在其他地方?”

想来从渡口乘船撤离的计划落空了呢。夜雪集中思绪思索下一步该如何是好,逃兴许会被“恩人”网开一面,但那还有什么意义?她是来复仇的!“废话少说,纳命来!”话音刚落,夜雪旋即抽刀前冲!

白冥梦楚毫不含糊,甩阮扔向奔袭而来的夜雪,一阵巨响荡彻屋宇。她握紧长刀,青筋暴起狠地发力劈碎飞来的阮。带刀侍卫一拥而上挥刀砍向她,刀刃相交迸发的火星与寒光四溅,沈贯中正欲闯入乱刀阵,孰料东座的那男人挡住了他的去路。只听见那厮嚷嚷道:“你的对手是我,忘了么?在下白冥琰,我们可是在梅川交过的哦!”

沈贯中闻言不由得紧锁眉头,勃然大怒道:“为了弟兄们!”说罢,便举剑高削低砍、紧紧相逼。

那边沈贯中忙得“不亦说乎”,这边夜雪也没闲着抡起障刀砍翻轮番上阵的侍卫。她血管内涌动的血液如万马奔腾,怦动的心跳犹如战鼓声般回响。舞者般跃动,优美而凶猛。“呼呼”声中,银光撕裂肉体血花四溅;夜雪愠色骂道:“你们很烦啊,都给我滚!”与其被动迎敌,还不如主动出击首先斩杀围殴上来的侍卫,边应付白冥女的攻击!现身吧,“我”。汝渴望的杀戮时刻近在眼前,来吧,尽情杀戮……沉浸到享受之中吧。

她左眼闪现一抹猩红。

古奥森严的力量涌上全身,她品味着力量,那是至上的权威——言灵·贪婪。夜魔中稀少至极的神秘力量,轻盈的身体仿佛不是夜雪自己的。上次使用这份力量是多少年前?她扪心自问何为会厌恶这股不可思议的的力量;其实她明白上次为了救人,这次究竟是为救部下亦或救自己?还是为了杀白冥梦楚?杂绪随着挥动的刀起刀落渐渐抛掷脑后,踏步向前,旋身劈砍!崤函的人不像那晚的士兵一般弱,跟夜雪比起虽说仍弱不少但一群人围上来……犹如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倘若不小心蹲着,很可能脚麻……然后掉屎坑。

“想找你朋友?”白冥梦楚挥刀切入战团,呼啸而过的刀锋划破夜雪的振袖。“我不会令你称心如意的!”

真他娘的麻烦啊。夜雪咂舌道:“这套衣物。我蛮喜欢的——怎么赔我?”怒火烧心,此刻她须将怒火喷向某人,不仅是为了割烂的衣物。低下身段闪过斩向自己的刀,往上挥刀竟被她反手用刀柄格挡这来势汹汹的一击。

两人挥舞的长刀交织的声响,仿佛阮破前奏出的音乐般,吸引了不少崤函人冲过被撞倒的门,闯入室内。

大事不妙啊。夜雪暗忖着楼下的弟兄估摸着都被杀掉了吧,很不妙呢。她抛起障刀反手抓住借势旋身劈砍,顷刻间她仿佛化身为一名舞者,舞动着危险而残忍的舞蹈。一个闪身,夜雪滑过白冥梦楚侧身,挥刀!

“叮!”清脆的碰击声经刀柄传入耳朵,白冥梦楚双手拄刀挡下此击。夜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换手握刀抽动刀柄,拉动刀刃摩擦出尖锐的声音伴随四溅的火星。银光闪灭、闪灭、再闪灭,每次闪灭都意味着两人的兵器挥出与收回,似流星般。白冥梦楚的刀法形如其人稳重端庄时刻透露着她在家族中的地位,至于夜雪,招招花里胡哨看似注重形态美却不着重实用性的刀舞,其实不然,甩刀舞乃难度极高的刀法,使用者通过快速左右手互换武器的握位,以此来减少攻击与防御的死角,然而实战中若稍有不慎失手握不稳兵器而被反杀的例子也不在少数。

突破点,我需要一个打破僵局的时机。夜雪往旁跳开拉开彼此间的距离,长刀向背后甩动,左手灵巧地接过刀柄。白冥梦楚自不会给她喘息的余地,倏忽之间暴起犹如离弦之箭飞向夜雪。她如敏捷的山猫躲开白冥梦楚的全力一击。

另一边的沈贯中边战边退,他不断尝试寻求一击毙敌的机会,但是白冥琰武功之高深乃是他沈贯中仍不可及的,被击倒只是时间问题罢了。他一趔趄砍翻了卮灯,倘若不是夜雪及时抛出暗器骚扰彪形大汉,只怕沈贯中业已在九泉之下等着自己了。翻倒的烛火点着近旁的帷幕,火舌迅速蔓延。夜雪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了,失火一事很可能为他们逃过此劫创造机会。

她边跟白冥女过招边咧牙大笑,朗声嚷道:“贯中兄。就是现在!”夜雪闪过所有袭向她的寒光,卮灯,犹如她夜雪的眼中钉肉中刺,非砍翻它不可!

浓烟升起,燃烧的火舌渐渐吞噬大厅。察觉她意图的白冥女立刻喝令部下带上受伤的部下撤出,唯独白冥琰不以理会,仍与沈贯中厮杀纠缠。假如他不在这或许夜雪能将他们折磨死——不,沈贯中可以配合上自己的步子,她深信不疑。

“贯中兄!”夜雪嘶吼道,沈贯中会意地向她靠。她挥舞轻如柳条似的长刀且战且退——倏地翻过沈贯中弯下的背,寒光再次闪灭,白冥琰惊诧地后退,狠狠地瞪着她。霎时间双方攻防对象瞬见换位,两人仿佛“放开了”,仿佛化身为浓烟中的飞燕,夜雪因言灵进一步发功亦逐渐化身为罗刹。火焰跳动,但她的身体冷得像冰块一样。她脸色发青,头剧烈地抽动着,神智不清了。身体宛如被人操纵一般,刀锋割裂空气,使出浑身解数之力——一刀劈断白冥琰的兵器,刀刃顺着重力斩击他的甲胄,似曾相识的手感上。白冥琰狼狈地后滚拉开两人的距离,她摇摇晃晃地想站稳脚,单膝下跪,与白冥梦楚前后夹击,势必要将他们二人斩杀于厮。

他们杀不了我,他们办不到。夜雪开始咯咯笑起来,一种错乱的声音——得意洋洋,迷惘空虚却是胜利的,又是恐怖的。她利用假动作虚晃一击,切去白冥梦楚的一侧衣袖,甩动的刀仿佛与她融为一体。

烧燃的屏风倾然倒下,似撼动了屋梁——轰然倒塌半边房子宛如被一只巨手猛地砸碎。木屑与火星飞散,被拒之门外的凉风呼啸而入,助长火势的嚣张气焰。

沈贯中提剑劈窗,大嚷:“该走了阁下!”说罢他吹响铜哨,遁窗而出。

好你个沈贯中,溜比战斗上手啊!夜雪用血腥杀意中仅存的一丝理智揶揄。“还不是时候呢……至少让我砍她一刀!”

浓烟滚滚,熏得他们三人眼睛湿润。杀意促使夜雪化身为被锁链拴住的猛兽,她——正慢慢挣脱枷锁。抡起长刀猛然挥落。响亮清脆的撞击迸发火星,游走锋刃的寒光四溅,蒸发熊熊大火中。令人牙酸的拉扯刀刃的尖锐伴随光芒,夜雪抽回障刀,孰料白冥梦楚竟用刀镡卡住她的刀身!白冥琰趁机操短剑袭向夜雪!武人都很珍惜自己的武器,但若认为夜雪也是如此那便大错特错!她当即松开右手任由刀下落,投降?不可能,夜雪倏地挥右勾拳揍了白冥梦楚措手不及,宛如狡猾的狐狸般使膝盖顶起刀柄,左手抓握旋身一击,打断白冥琰的攻击。回头望去,白冥梦楚已从空当中恢复过来,重整姿态。俊俏的脸蛋上多了块灰印,甚是好笑。

我想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好像杀了她!夜雪内心在狂喜的呐喊,我要用世间找得到的物件扎你捅你,啊~不过我得先把你的指甲拔光,再往里滴蜡,哈哈哈哈哈哈哈,多美妙啊!白冥二人自然不晓得夜雪陶醉其中的心里话,不约而同地袭向她。夜雪后跳一步,默念言灵,空挥撕裂浓烟的刀刃,寒光夹带火焰斩裂地板吓了他们一跳——燃素,蓝色的火焰劈中地板便消瞬而去,留下一道烧痕。

“来追我呀。”夜雪收刀谑笑道,转身便跑,在长廊边借力跳起,踩着柱子轻巧地飞檐走壁翻上屋顶。她想杀了白冥梦楚,但必须换个战场——那里摇摇欲坠,若是在她“狂病”发作的状态下同时发动的话,他们皆会葬身废墟之中便得不偿失。她奔向不远处的沈贯中之所在,他业已鸣金收兵,然而沈贯中身边竟不见弟兄们的影子牺牲光了吗?

她摇摇晃晃地站直身子,这个模样可怖的身影暴凸着眼珠子搜寻着敌人的身影。大火吞噬着客栈,下头窜动的人头似蚂蚁群般,嚷嚷着提水桶救火或是崤函武人搜索宿敌。夜雪揩揩鼻子上的汗水,问道:“贯中兄,其他人呢?“刚说完才发现自己明知故问。

沈贯中无奈地摇了摇头:“本来还有几个活着,但就在我等汇合之际,方才与之交手的白冥梦楚的贴身侍卫半路杀出,被一网打尽。“

“原来你们在这呀,让我好找!“沈贯中话音刚落,白冥梦楚灵巧轻盈地翻跃上来。英气的脸蛋上沾满烟尘被汗水弄湿的秀发黏上脖子,她凌然叉腰站立,冰冷的视线注视着自己。

夜雪抽出刀,嘴角浮现意味深长的笑容,她耍帅似地转动刀柄,头也不回地对沈贯中说:“贯中兄,记得我们进城前的那坡地吗?我们去那碰头。你先行一步等我可好?“他欲拒绝舍弃她的行当,然夜雪侧过头,流淌着一抹猩红的眸子映着他的影子。食指抵唇道:“听人家一回吧,求你了,若是月亮西沉前我没来。你就走罢!”

沈贯中用放弃般的语气叹道:“倘若您天露白肚前没来见我,属下便舍身前来寻找!”说罢他便扭身而去。

“一位忠心的属下呢。”白冥梦楚笑道。

夜雪啐了口吐沫:“用不着你管!”她倏忽察觉情况不妙,敏锐地扫视四周。白冥梦楚瞧见她的样子,轻蔑道:

“琰叔不在哟,我让他去端你们的窝了哦。”

夜雪踏步向前,血管内奔腾的血液重复诉说着一句话“杀了她”。白冥梦楚毫不含糊举剑迎去,崤函与夜魔于月色与火焰中起舞,闪灭的寒光交击与踩碎瓦片的声响交织。不管怎样——夜雪冒着被捅伤的危险操纵燃素附上刀刃,一跃而起高举障刀劈砍。

巨响与她的呐喊一齐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令长刀化成巨大的锤子在屋顶砸出大洞。扬起大量的灰尘宛如浓雾一般,她的视线因此受阻,看不清白冥梦楚的具体样子——然而,不一会功夫。敌人的身姿渐渐进入她的视线中,白冥梦楚似乎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攻击,但由于躲避时的惯性,整个人狼狈地摔在屋檐边。夜雪自不会放弃唾手可得的胜利,乘胜追击。高削低砍,步步紧逼。不断响起的声音穷凶极恶且极具破坏力,飞扬的烟尘再次犹如浓雾似,把白冥梦楚的身影包裹起。她扯着嘶哑难听的嗓音吼道:“喂喂。你没受伤吧?人家可未好好折磨你呢。”夜雪狂笑着挥舞障刀,燃素的缘故使她夜色下的身姿格外迷人。

白冥梦楚以四两拨千斤之势挑开夜雪的致命攻击,假如被那胡乱道不可思议的非人力量砍中的话,可不是用粉身碎骨的便能概括完的。夜雪趁其不备,旋身一击,随即手脱刀柄抬腿踢向她腹部。白冥梦楚招架不住倒退几步,因强烈的焦躁和困惑扭曲了她的脸,为防夜雪进一步发狂打击,以退为进。她纵身跳下,旋身投掷暗器面向夜雪紧盯宿敌,手指深深抠入泥地以图抵消惯性的拖带,指甲里塞满了泥。

夜雪俯瞰着自己的死敌,只见她两手撑地,抬起膝盖……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有意思。”她从心底发出如释重负的声音,“你……要不要紧?什么嘛,似乎没啥问题。”

白冥梦楚未理会她的自问自答,站起身,掸了掸粘上衣服的灰尘。假如她未跳下屋顶的话,兴许夜雪会在两回合内取她首级,后果不堪设想。她举刀指向夜雪,倔强地说道:“你就这点本事,夜魔?”她顿了顿接着说,“吾友,莫非你在放水?”

起初,她以为白冥梦楚在逞强。看上去奇怪地弯着身子,皱成一团犹如凋残的花儿。她本心支撑着白冥梦楚的不屈,支撑着白冥家族的责任。那个人的身影依旧留在脑海里,倔强地颤动着。此刻是沉默的,而非刺耳的,没有吹号角昭告自己,只是如月般阴晴圆缺的摇摆。夜雪翻身跃下,感觉到火焰的炽热扑面而来。木质结构建筑轻而易举地就燃起来,火势蔓延的速度远比她预想的快。

这不要紧,此刻并不要紧。夜雪暗忖着,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她向白冥梦楚提刀走去,在火场噼里啪啦的巨响中,她听不见自己的脚步声,扬起下巴,怀着茫然而苦涩的遗憾看着这位双手握刀,右腕抵着嘴角,视线与刀尖与夜雪平行的少女。

“来啊。举起你的刀!”白冥梦楚呐喊道,“夜魔!使用你的意念、你的力量来杀了我吧!”

面对她的挑衅,夜雪扶额窃笑,接着仰天长笑。狰狞扭曲的半边笑脸注视着敌人,幽幽说道:“好想……好想拔光你的牙,肢解你可爱的身体——好想杀了你!”眼里蕴含了顽固的执著,说罢,她化成疾风踏步向前,仿佛箭矢一般飞向白冥梦楚。又是一轮攻防交替的车轮战,变幻莫测的刀舞仿佛自四面八方袭向白冥梦楚,欣长刀锋犹如硕大木槌砸毁周遭的房舍。浓雾中舔舐而过的火舌,是夜雪狂暴的刀舞;夜色下,火光余晖边,飞扬灰尘里杀穿东坊一条街。两人的身姿,狂野与优雅交织的战斗之舞——凛然的暴力之美。

数回合的交锋下,白冥梦楚似乎摸清了夜雪的招式,架开她的刀挥拳向脸,“狂人”倒退几步,白冥女欲击其股,怎料“轰”地一响。夜雪的燃素忽然炸裂,打得她措手不及!举刀朝向天灵盖回去,白冥梦楚翻滚闪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出最后一枚暗镖向夜雪投去。反观夜雪她也学着敌人抛出最后一枚银针,紧接着冲向白冥梦楚。暗镖划伤她的腰,银针深深刺入白冥梦楚的左肩。疼痛的呻吟反而激起她更深的杀意,面对突如其来的突进,白冥梦楚赶忙闪躲,艰难地拔出插在肩上的银针。

“没摸毒太可惜了,真是的。”夜雪阴笑道,“不赖嘛,同人家交手多时还不死。”

白冥梦楚听罢不禁苦笑:“夜魔呀,你就这点能耐?”

嘴硬逞强其实快不行了吧?夜魔打量着对手卷刃了的刀,她的能力催生她异于常人的视力,同时也激发了惊人的身体素质。压低下盘,夜雪作拔刀之态,闭上双眼感觉空气的流动,聆听环境的声音——“杀了她”的低语充斥着她、包围着她,好像快将她压倒一般。睁开双眼,她化成疾风欺身上前向白冥梦楚袭去,又个突如其来,然而这个突如其来真的吓傻了她,来不及躲避只得硬生生举刀格挡。轰地一声巨响,也不知是燃素的炸裂或是纯粹的力量怎的,白冥梦楚架刀被她连人带刀击飞几丈远,撞坏篱笆、房舍的拉门,狠狠砸穿木墙,吓白了住户的脸,瑟瑟发抖,惊呼着抱在一起。

夜雪提刀站在“门口”,默默地注视着,怀着苦涩的遗憾看着这个蜷曲的身影。她啐了口唾沫,无情且快速地斩杀无辜又碍事的一家人。

“住手!”惨叫盖过了白冥梦楚无力的话语,此刻她瘫坐在一淌血泊之中,嘴角还淌血。她曾经试图让自己站起来,能与几乎只靠意念杀人的夜魔拼杀;躺在这里,却不能让自己站起来,即便站起来她脱臼的手臂无疑是拖油瓶。

“你想用嘴战斗吗?”夜雪踢了踢地上被肢解的尸体,收刀入鞘。跪了下来,抓住是敌人,是朋友的她的一条胳膊和没受伤的肩膀,轻轻地把她扶起。

白冥梦楚沙哑地呻吟着,双眼震颤。她的“狂病”没有原由的渐渐消退,扔掉折断的马刀。伤口隐隐作痛,好像又崩裂了不少。

“为,什么……”

夜雪不假思索地道:“我是夜魔人,杀人不眨眼,常事。”

她趁着意识消失前,发出了恍惚而无力的斥责:“你们这群妖魔鬼怪,滥杀无辜的小人!”血、悲伤、恐惧,一长串血腥杂乱不堪、令人眼花缭乱地在白冥梦楚的双眸里闪烁着,令她头晕目眩、无助绝望。它们各自都是恐怖场景的一部分,“糟糕的初阵……你不是要杀我吗?如你所愿,动手吧。”她咳了口血,顿了顿继续道,“至少……名字……请告诉我你的名字……要真名。”白冥梦楚清澈双眸映出夜雪的脸:丑陋,可笑,血盆大口。残忍的美丽。

“夜雪。”她在她耳边又重复了一遍。白冥梦楚无力地笑了笑,怎么也想不到下一刻眼前的敌人,唐突地吻了自己,夜雪干燥的嘴唇贴上白冥梦楚被血涂抹湿润的唇,深深吸住。身体抗拒地颤抖,不一会功夫她便失去意识。

“为何阻止我,你不是想杀她吗?”“她”悻悻道,“明明交给我就好了呢。捅她肚子不一定会死哦,喂。那不是你吃饭用的匕首吗?”

夜雪深吸一口气,握了几回匕首:“听天由命吧。”

“她会死的哦,这样下去的话。”

夜雪起身退了几步:“你闭嘴。”

折断的马刀隐隐约约映着两个人的身影——一个人从背后环着另一个人的脖子,紧紧贴着。

我害怕。她伤势太重,只怕伤及五脏六腑,我又捅了她一刀……她,会死的。

没有办法结束那种思绪,没有什么东西能终止它。

夜雪跌跌撞撞地离开了,像瞎子一样胳膊举在前面朝城外走去。

一切都结束了,白冥梦楚死了。

我希望不与其相识,那样就不会牺牲那么多弟兄。

我是罪人,是嗜血的妖魔。

我希望沈贯中陪在我身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心灵的尖叫达到耀眼的、令人难以置信的高潮。一个趔趄,从路堤滚了下来。她站起身,仿佛有人搀扶着,摇摇晃晃地走向田地,那里正弥漫着一团神秘的白色薄雾。蟋蟀没心没肺地吱吱唧唧叫个不停,夜莺飞过。

在万籁俱寂的凌晨鸣叫着。

夜莺啊,她死了没?有人死了哦,她快死了哦,那人叫白冥梦楚你知道吗?

她开始奔跑,胸膛里呼吸沉重,跑离廉阪,跑离战场与大火,最重要的是逃离那最终的恐惧——那最后一点被飞快带入永恒黑暗中的发光的思绪,希望白冥梦楚死,却又不希望白冥梦楚死掉。敌人的生死仿佛成了活下去的支柱,然而支柱正渐渐坍塌。在她一无所知的脑海里留下神秘而凄冷的黑暗,逆羽放慢脚步,停了下来,开始发觉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她站在这片雾气迷蒙的辽阔田野中央,等待着它的发生。逆羽急促的呼吸慢了下来,缓了下来,突然间像是别荆棘钩住了——随着撕心裂肺的一声咆哮,刹那间那股气息倾泻而出。

暗红的经血沿着她的大腿根慢慢流下。

坠入黑暗的前一刻,模糊的意识捕获到了沈贯中的身姿,“我在这”,但她无论如何也吐不出这三个字。

逆羽失去了意识,倒下。隔在衣服下的身体,仿佛不听话的孩子,自顾自地抽搐着。

暖雪,自天空中徐徐飘落,像是清洗她身上被战斗弄脏的污渍——亦或是埋葬她与她与“她“一般。

小说相关章节:夜人歌·古国的夜歌

搜索
网站分类
标签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