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是砲擊，疑似電磁投射炮！符合夢___』

『後____

『讓我...好好思考。』閃電切斷了通訊器。

燥熱的狂怒充斥血管，想無聲嘶吼，卻又泫然欲泣。

作為頭幾個軍方轉職格里芬的戰術少女，她在分部工作的時間長於現任指揮官。

指揮官喜歡輕鬆自在，能少一事便少一事，自稱來這只想賺點不錯薪水，對每個人都放任隨和。

好的生活環境會帶來好的精神，以這種藉口當理由或純粹個人想享受，新指揮官動用分部為數不多的雜項預算及說服戰術少女眾籌，讓分部娛樂室名副其實。

他愛穿不知哪裡買來讓人哭笑不得的怪異設計T-shirt，當被屬下抱怨"在作戰呢請您嚴肅點"時就拉過公司外套草草套上遮住。比起上任因病離職的退休將校，戰術少女們更喜歡這個寬容隨性的新長官。

以隨性掩蓋無能，以寬容獲得搞砸者好感。

可是新指揮官的實務能力和他與部下的交朋友能力成反比。履歷上的軍大學學歷僅能做為參考，到底怎麼混進來的？

無能的傢伙總花比他人還長的時間"好好思考"，最後給出的卻從不是一個像樣方案，老被執行者抗議難以實行退件修改，最後多半是抄襲教科書般的普通決策草草了事。

虛張聲勢，曲學阿世。

不過閃電並不算討厭菜鳥指揮官。他對自己的無能很有自覺。

多半屬於自己的分內工作會全塞給能處理的副官或後勤官，輪值副官得從頭處理官僚的要命的作戰報告、每日事務紀錄，計算輸入歸檔忙的半死，當然指揮官從不吝於表達謝意，即使做得有點糟糕也不出言挖苦。

他每次都會送上茶和小點心鎬賞幫了他大忙的屬下，一本正經地扮出副官架式，

殷勤詢問還想要什麼，都快忘記誰才是真正的上級。

不想給予直接代工，閃電只幫忙找出上屆核准文件給指揮官讓他依樣畫葫蘆，還算實用的幫助。

想偷懶的傢伙永遠別想把份內事推過來。

自知理虧的指揮官也不抗議，有一搭沒一搭的和閃電聊天，從分部接下來的戰術走向到屬下少女間流傳的小道趣事。

"還行吧。"男子湊過身體，把平板轉了個向。

少女掃了掃，笑笑表示她對這份方案還算滿意，冷茶裡的冰塊沉浮發出清脆聲響。

可以目視到隱藏在城市邊緣的鐵藍裝甲車現身，分出隊伍向後移動，黃雀在後的鐵血可能正對帕拉蒂斯發起攻擊，餘光見到旁邊有誰跳下車想跑過來，卻被同樣下車的馬卡洛夫攔住...

後來，某次夜間失眠打發時間散步途中，閃電注意到了指揮官在檢閱上屆遺留的資料。

特意選在沒什麼人的時候默默努力與偷懶相違背，想偷懶的傢伙會大張旗鼓表現出自己做了超多事。

他的確有點無能，不過也算努力進取。

"來點茶吧？"閃電審視著眼睛離開螢幕的指揮官。"不知道您的口味，隨便拿了幾種。"

"睡不著麼？"指揮官選了肉乾，叼在嘴角，口齒不清的說了希望真是玩笑的玩笑。

"可以看點催眠的東西，比如這些，我看了就想睡了。"

"需要幫忙可以開口。"閃電擦去嘴角的餅乾屑，冷冷的說。

其實不是刻意用這種排斥語氣，只是翻來覆去兩三小時刷完牙可能又睡不著讓心情有點浮躁，她也懶得多加解釋。

指揮官倒也沒介意，只是隔天漂亮睡過頭把所有事情拋諸腦後，之後也沒求閃電幫忙。

可能只是他的奇怪尊嚴，隱約察覺到這點的少女同樣也是有自尊的。

不開口就算了。

那之後，再之後，指揮官模仿前任規劃的作戰從未成功。

最接近成功的也勘勘是戰術少女燃燒勇氣與覺悟的超限發揮幫忙板回一成。

二流即便努力也不會忽然成為專家。

現實同樣從不給平庸者悔棋機會。

"抱歉，你們做得很好，不用感到歉疚，是我的錯，我會再想辦法..."

男子揮手送走回報不知道第幾次壞消息的戰術少女，起身拉開窗簾："辛苦了。"

"下次讓我來。"

他沒想到閃電去而復返，昂首闊步。

"這不是斥責，你不是前任，冷靜下來，好好想屬於你的辦法。"

少女侵入指揮官座位，長按電源鍵強制關機巧言帶過報告失敗的指揮單元，

紙本文件被拋在兩人面前，桌面震動。

"我晚點會給出需要的資材列表，讓我們能獲勝的少許必要支出。" 她的語調平穩，甚至帶有一絲笑意。

文件是前任退休將校草草幾筆留下的某個提案 :

機械化快速反應中隊。

應用戰線雙方缺乏空中火力與重砲特性，配合相對廉價且堅固的裝甲車隊。

完全將戰術少女作為武器使用，配合短期重生，必定傷亡的特殊方案。

"那就...暫時交給你吧，需要甚麼盡管說，權限內會盡可能提供。"

指揮官低頭翻閱著文件，閃電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不是很明白他的感受。

"那很好，悉聽尊便。"

"...這是險中求勝的作法，你們陣亡率會直線升高。"

"你搞錯了，不是以死獲勝，是拚死獲勝，我們會贏，我不會死。"

少女露出桀驁且興奮的笑容，轉身走出指揮室。

簡單的對話。

指揮官應該知道閃電不存惡意的意思。感覺他們就是有這種默契。

而首戰告捷，快速反應中隊席捲戰線。之後屬於現任指揮的辦法也找到了:運用三項感應器的零號防線。

指揮官會看著每個戰術少女的眼睛、會認真傾聽熟悉戰場的前線人員意見、會找尋資料充實自己、盡力讓所有人過得快樂。

就是這些小小的努力累積在少女眼裡，不知不覺間認真看待是理所當然的。

製造出緣分和藉口的閃電與指揮官拉近距離，偶然與必然交織，好不容易摸索到屬於他們的相處模式。

爭取更多成果，努力證實他們的正確，未來漸入佳境。

如果，

要是昨天閃電不給出那個正確的作戰提議，也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現在他們還在分部，指揮官會往常地挖閃電起床，規律作息可以私下相處更多時間。

前天晚上的成功作戰大幅減輕戰線壓力，指揮官或許會找出不知何時弄到的老舊藍光電影，或許是影集，重裝好補假不用值班巡邏的大家愉快浪費時間，直到他看了擱置很久的新衛星圖，對突然複雜的局勢一笑置之。

"怎麼多了個奇怪軍團，看來和鐵血不是一路，嘛算了管他的也來不及了，我們顧好舊防線就好。"

"這樣真的好嗎？"閃電會皺眉，對保守決策抱怨兩句。

不過身為副官的她知道結局。誰叫支持的就是這種指揮官呢？

"這只是我們的工作，工作告一段落就該犒賞犒賞自己，沒必要為了別人的理念拚死拚活。"

少女之後放棄抵抗。

沒來的及牢記的日常清爽而溫暖。

那些期許的、妄想的美好畫面越來越模糊。

這就是他們的結局。沒有誰有錯，只是不幸的意外。不能消極流露感情。

做了場普通的夢，我的心一點也不痛。

「我喜歡指揮官。即使他只是普通的文職人員，雖然他大多數時候不怎麼可靠。」

少女輕聲自言自語，「但我就是愛他，愛他努力的樣子。」

時間到了。

帕拉蒂斯明顯調動大量部隊，城鎮主街道防禦變的空虛，反擊的絕佳機會，閃電接回通訊器。

還沒準備好。想要更多、更長的時間。

但不能任性。任性會造就失敗，感情用事那一刻就是失敗的開始。

這是領導者的必修課。

『抱歉，我本以為可以克制的，對不起。』閃電隨手抽出塞在座椅下的AK47，確認彈藥數量。

仗著整備輕鬆亂塞備用武器的笨蛋，置物盒、後座、車門架、椅子底...幾乎每輛車都塞有一把或兩把AK47，兩手空空卻總能從各式各樣位置帥氣摸出武器的腦袋少螺絲隊友，批量生產的槍枝構造極為簡單，卻還算合手。

...

頻道忽然安靜下來，沒人想搭話，沒人想處理未爆彈，戰術少女們沉默著。

就像一旦說出口就結束了，所以想轉移話題那樣...

隱隱的情感忽然間變得濃烈，差點流下淚來，閃電猛力揉動眼角，琥珀色瞳孔匯聚的烏雲並未成為風暴，而是化作徹寒的固體。

車上只剩自己一個，接下來的事也只需要自己處理。

正要回到車上的馬卡洛夫發現車門鎖死了，探向窗口正要抗議卻反射性的接過閃電遞來的手持指揮終端。

代理指揮給出最後的命令。

『作戰更改，從西南方位切入。』

『判斷指揮者不再適任作戰，以代理指揮權限、褫奪閃電的指揮權，移交於順位一，立即生效。』

少女的聲音壓得很低很低，幾乎沒有抑揚頓挫，縈繞著冰冷而堅硬的味道，

『你們去完成該完成的任務，』

『我來清除砲擊點___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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