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誰也別想打攪。

喧囂無法傳到偏僻的訪客住宿區域內。

指揮官悠然眺望著窗外，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旁邊是交替注意魚湯和翻動煎鍋的少女。

距離晚餐上桌，似乎還需要一點時間。

「這次讓我包辦怎樣。」

一刻鐘前，語氣有些嚴厲的少女搶走男子手裡的圍裙。

在他後口袋還塞有幾個調味料小瓶，手指輕鬆摸出香料，把玻璃罐放上流理台。

指揮官放棄找出第三件圍裙，抗辯詢問原因。

「兩個人會比一個人更快。」

他們多半在擅自占用的訪客住宿區理消磨僅屬兩人的休憩時光，簡易廚房只備有少許冷凍和沖泡食品。

所以指揮官和閃電先去主廚房揀選所需食材，想想接下來的事...

討論菜色的準備過程已讓心情逐漸貪餉逸樂，被要求休息不在指揮官的預想內。

「還是一起弄吧，如何？」

「你沒得更換身體，這是正當理由。」

閃電用手指輕掐指揮官側腰，男子條件反射的瑟縮身體。

雖然力場盾檔掉火焰和破片貫穿，但無意識下被拖著跳車該有的挫傷和擦傷依然少不了，只脫臼沒骨折算他好運。

「不不不，我有得換。」

指揮官的語氣極其認真，簡直像實話一樣。

少女狐疑的挑眉，繞到前方確認男子是不是在胡扯。

「大概七年一次吧。」生理學，人體細胞更換週期，記憶例外。

「.....」

「這可是事實，」 幹嘛用被騙的眼神瞪我。

「老實說，真的非常不想讓你再一次跑到前線送貨，有這份心意就夠了，我們知道你的心意就很足夠了。厄運總接二連三，然幸運不再多得。不是嗎？」

歌唱般道出諺語，閃電轉到後方用力摟住指揮官，半拖半推的把他帶到餐桌旁坐下。

確實如人形副官所言，如果骨折需要兩個月痊癒，要是腦袋或軀幹嚴重受損他就不會有然後，送貨變成到前線送死。

「被你當成重視的東西，我很高興，所以會好好珍惜生命。可是，有機會改變現況還是要賭...」

話聽到一半，少女搖頭，發覺他看不到後面，伸出手輕輕地敲了指揮官腦袋。

「我不允許，沒有與你等值的籌碼。可挽回的失敗沒關係，你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莽撞和勇氣只有一線之隔。

若是失敗，兩者的下場全無差距，戰場上只有生與死兩種結果。

「我這指揮官可沒那麼重要。」隨便一找就有大把替代品的普通人力。

「少妄自菲薄。」

閃電簡短地反駁，隨後又說 :

「我選擇了你。我認可你是非常出色的長官，這裡的大家都信任你，沒有誰是可替代的。

我們受傷可以很快修好，我能為你受傷，我的意思是要你把我們當成能無限登場的資本，這才是你的職責。

這種道理，我的指揮官，你應該要懂。」

要是在理解對方心思前，這段話必定會成為冷戰的起點。

指揮官卻不動聲色地輕笑，不只是背上傳來的柔軟觸感，他知道少女的言外之意。

「不是做到了嗎。」

「是阿，是時候弄晚餐了。」

你知道就好。

閃電從指揮官背後起身，整了整衣服，悠然系上圍裙。

從湯開始，畢竟要煮三十來分鐘。

放太久的洋蔥發芽了，靑芽有著彈性的脆綠，用手指輕折，指尖回饋令人滿足的觸感。

先去除頭尾，對區區洋蔥很奢侈的扔入裝有球冰的碗內冰鎮。

「我到現在還是搞不清楚那條鱸魚哪來的。」

後面不安於呆坐的指揮官出聲搭話。

閒聊與緩緩流逝的悠閒時光可說是絕妙組合。

少女視線從劃出弧線飛入廚餘袋的番茄蒂拉回砧板。

「欸？」

接著，她輕輕歪了歪頭。伸手把落到前方的鬢髮撥回耳後，這種小動作莫名的有女人味，但本身就有破表親密度濾鏡，男子的主觀證詞確實做不得數。

「沒印象，正想市場貨魚鱗怎麼沒刮乾淨。」

「放血也非常偷懶。」

只剁掉魚尾和長鰭，魚鰓下兩刀都切歪，連內臟也沒清乾淨。

放在公共冰櫃草草封進保鮮袋的幾條河魚沒標示物主名字，所以可能是某個興趣釣魚的戰術少女私釣過多擅自分享的...

「多幾道工序只是小事，幸虧半解凍狀態下還算好處理，這粗糙作風總讓我想起了誰...」

刮除魚鱗後閃電熟練的將魚開膛破肚除去內臟，她沒漏掉腹膜後的脊大血管和凝固血塊，倒上大量伏特加與廉價啤酒後暫時放置一旁。

洋蔥從中剖半，逆著纖維下刀，切成洋蔥絲，炒焦的洋蔥絲去除多餘水分，頗甜，可以配好幾塊麵包，催淚生物武器被冰水中和，不過受害者也只會有指揮官。

「比如某個掉進河裡的冒失鬼想著濕了一身不如抓幾條魚...」

指揮官把下巴撐在手背上，持續糾結著魚哪來的問題。

「出勤期間哪有悠哉等魚上鉤的幾小時。這魚魚膘破了，肯定是炸魚，雷管操作簡單。」

君炸魚本當上手。

閃電伸手把胡蘿蔔皮與馬鈴薯皮掃走。

之後她以滾刀切小塊魚湯底料，一心二用、漫無邊際的和指揮官聊天。

不久空氣充滿油脂的焦香，細小方塊培根爆香到微焦，

配上碎大蒜，洋蔥絲、黑胡椒與綜合香料大火拌炒，入鼻都是炒香芹和胡椒的味道。

咚地剁掉魚頭，剔除長鰭，帶酒魚身分離成大塊，颯爽的讓所有根莖類和十字狀四塊的番茄列隊前進，通通扔進壓力鍋裡，倒入半罐伏特加和熱水，焦焦的培根脂肪隨波逐流，因為春宵苦短，所以高湯塊前進吧！

懷著許願心情，旋上壓力鍋蓋發動中火，壓力指示扣緩緩上浮，接下來快四十分鐘看不到內容，如果能有入味標示就好，沒有所以只能期許開鍋會有美好結果。

封印壓力的配重閥大力搖晃後轉小火，再之後從爐上移開悶煮。

信手試了試某幾名戰術少女灌到快炸的手做香腸，從低溫冷凍櫃拿出來放了段時間依然沒完全退冰，微波解凍靠不住，意外爆破腸衣浪費肉汁的事故層出不窮。

閃電瞄了下時鐘，為時間加半刻，暫時歇息。

「哦呀？」

「乾一杯？」

指揮官將格瓦斯兌上財富牌紅莓汁，遞給走向餐桌的少女。

「更像果汁呢。」

聞起來味道有些微妙。他也就亂七八糟調調，毫不謙虛的隨便。

憑感覺缺啥倒啥，想多點酒味加烈酒，嫌口味不夠複雜撒點鹽巴，太酸或苦就兌果汁...

如果碰到正牌調酒師大概會一酒瓶敲在指揮官頭上。

「嗯唔，嘗起來倒不壞。」

閃電喝了幾口做出評價。

也可能只是習慣了他的隨興，說到底喝酒行為僅僅是把飲料裝進容器之後通通灌進喉嚨。比起獨飲斤斤計較最佳品酒時機與口感，對飲時面前是誰更為重要。

「但只有酒香，真沒什麼酒味。」

「考慮今晚還很長，搞到醉醺醺不是好主意。」

指揮官像是預料到對方舉動似的，一邊把作為料酒的伏特加從少女手邊拉走一邊往她杯裡添入極低度數的格瓦斯。

搶回酒瓶很簡單，可是出手就好像被他看穿一樣。

「在說你自己吧。」

「這我不否認。」承認酒量差距並不丟人。

男子微笑著，而少女輕輕搖晃著酒杯，望著窗外的上弦月，窗框漏出梔子色光暈，被光線吸引的飛蟲在紗窗外打轉。

傍晚從這裡可以看到夕陽，這酒，說酒根本是汙辱酒精___這綜合果汁還可以。

「...說到釣魚。」

指揮官就著瓶口大灌一口黑麥麵包酒。

「在大城市好像興起室內釣魚場的風潮。」

「為了安全？」

「非止於此。釣魚場在設置人工小溪的室內，全息投影擬態光線與改造草木，可以選擇景色，沒有烈日或暴雨、沒有討人厭的蚊蟲水蛭，附贈舒適的生體工學椅，厭倦等上鉤時間還能事前訂製餓很久的乾淨魚類或小龍蝦。」

「簡化過程能帶來同等快樂嗎。」

「沒去過倒不清楚，也只是雜誌看來的業配消息。」

這樣搜索記憶，把想到的據實以報。

「那邊賣點是備有廚師，直接將客人現釣河產做成料理，乾淨無菌、高貴專業，現烤活蝦或炙燒魚排是推薦，以及炸魚排或生魚片的選擇。」

「值得一同嘗試，那麼，那本雜誌有空借我看看吧？」

「公用書櫃由下數上第二排，五月份，第幾格忘了。」

不幸的是...指揮官接著說道。

「假期還要等非常非常久，尤其分部這種狀況，我們累積的休假只會被折抵成加班薪水。」

「豈不是你希冀的賺錢機會？」

「錢再多沒時間花有什麼用，要不陪我來場可被原諒的失敗。」

男子的口氣不含半點認真。

能輕鬆聽出內含九成五的濃縮玩笑。

「多學學賽車第一半圈撞進圍牆輪軸歪斜再起不能那樣，讓上頭把我們從前線掃地出門調去閒差的後勤位置，畢竟你我都算是公司契約入職。」

「嘿欸...本來還想多誇讚你幾句。」

少女像是祈禱般合起雙手，露出可比擬虔誠信徒的笑容。

「...考慮違約金問題，不是好主意，也沒法擔保上面的人、會放優良員工離開戰線。」

上頭風平浪靜，不過桌下閃電像表達否定意見那樣用鞋跟輕輾指揮官腳尖，感覺她沒使什麼力卻痛的要命，直到玩笑話完全撤回少女才住腳。

「然而上頭根本不了解我的恰巧好運，或你們的超限發揮。」

低機率成功卻幸運獲得戰果總會帶來更多荒唐要求。

努力強化的平庸之人終究比不上天選者。這是事實，面前的前線代理指揮早就理解。

從他入職那刻靠虛張聲勢苦撐開始，迄今已沒法回頭了。

「沒所謂，我能變得更強。」 為了希冀的未來。

閃電露出無可挑剔的銳利笑容，正大光明檢視指揮官表情。

每一次的作戰都能更了解敵人、更了解自己、調整裝備、錘鍊戰術，讓超限發揮漸漸成為常態。

「我會追不上你。」

而他轉向窗外，嘆了口氣。

真是，你真是的。少女露出三分不滿七分無奈的表情，隨後展開眉頭，浮現出該有的笑容。

「但為了延續更長時間，能竭盡一切、盡最大努力，還會丟臉的求你拖著我同行。」

因此？

原本想催促什麼，可男子先前傾上身，順勢而為地握住少女的手。

不要離開我，這是我的唯一所求。

我沒那麼說。

___先拜託妳了。

「唔...」

閃電帶著少許呆滯的表情望向指揮官，視線似乎在眺望更遠的地方。

不是期望的正解，得出拐彎抹角的真意後其實算能接受。

於是，

她幾乎瞬間給出了絕對接錯頻道的回復。

「免禮平身。」

「謝主隆恩。」同樣看過某部王朝影集的指揮官完美接下發球才發覺不對。

「...」「...」

「看來弄錯甚麼了____」

少女搖了搖頭，好像終於搖回意識，組織起正常話語。

「____可以，當然沒問題，你都這樣懇求，沒有拒絕的道理。」

「不可以，剛剛的發言怎麼回事，記憶混在一起了？

強行覆寫舊雲圖是特殊試行手段，之後如果有異狀必定、絕對要報修，

雲圖記憶這種難以數值化的東西在燒毀前及早處理，還是考慮上傳一次雲圖重組覆寫、或素體瑕疵個案...

這很重要，副官出事這分部麻煩就大了。」

「好啦，我會記得睡前自檢，發覺有異就尋求專業協助，別那麼緊張。」

方向錯誤的關懷讓少女的語氣變得十分微妙，

「簡直想懷疑是不是醉酒導致你胡思亂想。」

「幾乎沒度數的東西，如果是看的嘛，那我也沒辦法。」

「多謝誇獎。」

知道是挽回氣氛的話語心底還是有點雀躍。

閃電望向時鐘，時間差不多了，

她支起身子，毫不客氣地縮短一步之遙的距離。

廚房油煙味、甜甜的紅莓汁與積極少女淡淡的味道混在一起。

落下的髮絲蹭過臉頰。

能感受到刻意接近的親暱。

「你就繼續醺醉吧。」

沒理會表情複雜的指揮官，閃電搖晃著髮梢以輕快步伐回到流理臺前，試了試手做香腸，大致解凍了。

菜刀敲上砧板，將捲心菜切段，先前魚湯剩下的胡蘿蔔頭刨成細絲，電子音嗶地開啟電磁爐，在空房間大量種植的水耕豆芽菜丟進鍋中與胡椒、大蒜絨使力拌勻，追加更多蔬菜絲與貝類風味高湯粉，重調味料的蔬菜香飄蕩浮沉。

由於接下來不需要湯湯水水，閃電用鍋鏟緊壓混合蔬菜，把溢出的蔬菜汁液通通留在鍋底。

就是從這裡開始偏離指揮官計算的菜色。

...？

男子看著少女搖曳的背影猜測料理，此時閃電已經把玉米油滴入內含薄薄水膜的平底鍋，將解凍香腸叉進鍋裡，

溫沙拉？

水分蒸發、手製香腸漸漸變得粉白，揪著熱油妝點起美妙的金黃外皮，隨著蒸氣漂盪出好聞的香味，帶有花椒的刺激辛辣，應該是拌絞肉時就混進的碎花椒粒。

看來不是。

以為蛋是水煮蛋，沒想到閃電把幾顆生雞蛋打入空碗，加入大量適合焗烤的碎起士和剩下半包的馬茲瑞拉，稍事攪拌後把起士雞蛋一口氣倒入取出香腸的煎鍋內。

隨著轉動，起士碎屑和蛋液薄薄平鋪在鍋底，小火融化起士同時蛋液也吸收油脂緩緩固化，幾分鐘後煎起士的美味焦香已經蓋過房間裡香腸與辛香料的味道，搖晃後用鍋鏟翻面，背面是如同餅乾般的不均勻胡桃色。

軟餅乾一樣的煎起士蛋分割成類似書籤的大小，放涼的香腸也切成厚片備用，偷吃邊角料是廚師特權。

看到取出兩張薄麵皮層疊的少女，因香味略微前傾身體的指揮官恍然大悟。

「是捲餅？」

「是潤餅呢。」

「春捲？」

「是潤餅呢。」一字不漏重述前言，是哪來的壞軌磁帶。

「欸，」「等等。」

短暫沉默後總算理解對方想表示什麼，檢索適宜的說法又多花了點時間。

「這麵皮很明顯偏薄。」

閃電特意提起薄麵皮展示。

「......」

指揮官表情疑惑。

「加上備料，你應該能看出來。」

才看不出來，說這樣誰懂阿，我又不是那種一眼看出區別的專職人士。

餐桌旁男子帶著不解語氣這麼說著，舉手投降。

「首先，捲餅多半使用玉米粉和油，烙到偏厚而酥脆，春捲是捲入生材料，直接當沙拉食用或油炸，相對的潤餅包入熟食，在調味上更為自由。」

「哦哦，原來如此。」

「因為用了東亞風格的絞肉香腸，所以選擇做出更偏他們風味的料理。

或者說，大多數主流料理最終都會有類似嘗試吧，可不是什麼不得了的創意。」

雖然很難看出來，不過能從站姿看出她的少許得意 ;

這次是我比你多知道些戰線外的事了。

「___簡單說就是拿麵皮捲食物。」

「這樣講也不能算錯啦...」

「像是往麵餅上塗醬或填進大量餡料烤，只要有類似材料或多或少都會想到這種作法吧。可是這種程度的簡單構思總會有民族宣稱是自己的原創菜品，再強行為其他比較不知名的類似作法冠名。」

是嗎...好像聽過這種說法。

「語言不通造就差距，歸咎於偷工減料的巴別塔。」

「話雖如此，將食材放到穀物上現在全世界都被迫稱之為壽司了，實在不知道是文化輸出還是壓制，說到底，為表象類似東西以自以為是的普世價值做出命名這個舉動就是強權的文化侵略。」

現況不妙，少女的心智某處警鈴大作。

繼續討論這個難以收場的話題，根據解讀不同可能會被認定成對全球餐飲文化的挑釁，之後轉成毫無意義的學術話題。

「微妙的差別象徵社...算了，你來試看看，去洗手。」

這裡該是輕鬆的手把手料理教學而非社會學討論。

閃電手腳俐落地抽出兩個盤子，將雙層薄麵皮漂亮的平舖在上，備好的幾種主餡和輔料排進碗中備用。

在這段期間指揮官已經在一旁好好洗淨雙手。

「其實和摺紙很像，你要配沙糖還是辣醬？」

「砂糖？為什麼會有砂糖？果然記憶怪怪的麼。」

「是食譜出了缺漏，潤餅佐料那語焉不詳，有花生砂糖粉，甜辣醬和灑滿蔥花幾種說法，這些我們都沒有。」

少女喀哩喀哩的隔著夾鏈袋碾碎核桃仁，以認真的語氣說著：

「半途而廢有些可惜，用替代品嘗試看看，像戰時代餐咖啡那樣。當然，後果都是我們共同承擔。」

白話來說就是搞砸也要吃完。

錯誤情報有機會讓晚餐陷入災難，但用手邊材料努力重現謎樣食譜內容的行動卻使人興致高漲。

當然，並肩為美好晚餐努力，相伴左右，有意無意的接觸和無效率閒聊也讓人感到愉快。

「那就三種都加，我直覺最少有兩個是正解。」「甜辣醬真沒辦法，不過不是正解也能很美味。」

「帶有這裡風格的潤餅。」「有機會下次吧，也想試試夾炒麵那種。」「炒麵？」

沒有大蔥，所以閃電用芫荽葉和碎小茴香代替食譜的大量蔥花，都是香料類植物該不會差太多。

雖然核桃砂糖粉怎麼想都很可疑。男子依然模仿少女的作法，依序把蔬菜絲，芝士蛋書籤，和骨牌狀的厚片香腸排列在薄麵皮中間，疊上芫荽葉和幾根小茴香後最後工序 : 撒上大量核桃砂糖粉。

上摺，漂亮地蓋成半月形，壓緊後封閉左右，最後把多餘的小半截麵皮塞進縫隙

雖然有些害怕外皮因應力裂開，目前還看不出崩解跡象。

指揮官的作法沒太大問題，只是有種說不出的惋惜感。

細想也理所當然，普通把熟食放上餅皮再安全封閉的簡單步驟。

他又不是不懂料理的生手。只會與預告的手把手料理教學越去越遠。

很好，連新手都能學會的簡單潤餅教室...呃，搞什麼？

注意到身旁少女的視線，以調製藥品嚴肅表情攪拌小碗的指揮官抽出叉子，舔了舔叉尖 ;

「嗯，把番茄醬混進辣椒醬，再配點豉油和酸黃瓜罐頭汁液，追加玉米粉濃稠化，鏘鏘，連化工職人都會震驚不已的甜辣醬。」

You are SHOCK！

「以前就隱約注意到了，你的臨場創意真，這個，唔...很實用。」

接過叉子嘗了下，確實有那種應該算是東南亞料理的風味。

酸黃瓜罐頭汁液、虧他想得出來。下次想到也會露出笑容吧。

從中切開正好對半分，經典潤餅與追加甜辣醬的潤餅排上盤子。

不管看配色還是聞起來都有模有樣，只有入口才可能嘗到背叛的味道。

製作潤餅時魚湯也差不多了。

「來，試試味道。」

少女小心打開壓力鍋，刺激食慾的溫白酒氣擴散開來。

比起未知結果的潤餅，至少有保證好吃的美食，心情就不會變差。

舀起半匙湯，正要塞進男子嘴裡前一秒才想起他怕燙，急忙拉回湯匙呼呼吹涼。

「怎樣？需不需要調整？」

「剛剛好，不會太淡或太鹹。」

好吃極了，滿分的六星。指揮官補了一句。

「別說恭維話，合你口味挺好的。」也合我的。

閃電提著內鍋扣的放上飯桌，擺好潤餅、將冰箱找出來的罐頭蘑菇醬抹上乾麵包，以及必不可少的配餐酒。

今天是較為高檔的舶來水晶牌氣泡酒，奢華氣泡上浮，在周圍留下微醺氣息。

隨即拉開椅子就坐，稍許理下衣物後轉向指揮官，從他手中接下餐具和空碗，

之後少女把厚紙巾遞了過去 : 「用刀叉吃這頓晚餐不嫌太過莊重？」

「也是呢。」

魚湯論外，如果對潤餅和開胃麵包動用刀叉，在分割成入口大小過程中，整齊的餐點就會變成亂七八糟的悽慘模樣、還不如直接用手拿著吃。

「掌廚辛苦了，看起來真美味。」沒幫太多忙的男子把厚紙巾放到手邊，舉起杯子再次誇獎少女。

「別客氣。」

少女同樣舉起酒杯，刻意撞出勾起快樂的清脆叮響。

照理說要先吃開胃小菜的麵包佐蘑菇醬黑醋，不過兩人都先把手伸向分量十足的潤餅，因為潤餅就在那裏。

薄薄外皮裹住雜燴餡料，樸素的乳白麵皮在擺盤上沒法像排餐那樣絢麗，為了視覺性特意從中切開展現出層次分明的緊實內裡 ;

從切面能明顯看出炒豆芽菜、捲心菜和點綴色彩的胡蘿蔔絲，還有厚實起士蛋及大塊香腸。

嘗試性地從側面啃下，比起肉味，更先感受到雜燴蔬菜的甘甜味道，恰到好處的胡椒、小辣蒜絨及魚貝類高湯味十分明顯。原本以為核桃砂糖粉會造成慘劇，沒想到嚼起偏硬的外皮，口腔為了應付糖分泌的唾液讓外皮更好入口，充分運用甜味和堅果口感，成功地扭轉麵皮食之無味的印象。

「真唔錯。」抬起視線，面前少女滿足地連連點頭，露出瞇細眼睛的蕩漾笑容。

「加砂糖居然沒問題...」

「是阿，實在出乎意料。」

隨口應付指揮官後閃電專注回主料部分，特地咬出切得非常大塊的香腸與起士蛋...混合兩種起士的煎蛋柔軟滑順，起士味非常濃郁，香腸豐腴多汁，充滿力量的肉味在口中渲染開來，由於是手作絞肉香腸，混有碎花椒的瘦肉自然散出誘人風味，經過煙燻的肥肉口感也油而不膩，配上雜燴蔬菜相互輝映、堪稱老派優良組合。

盡管抹蘑菇醬的黑麥麵包片在冰箱放太久變得有些乾硬，配著氣泡酒，蘑菇醬和簡單調味的黑醋依然盡責的清洗味蕾。

另一份加有替代甜辣醬的潤餅同等美味，鹹、甜、酸、辣並行的鮮明調味不至於喧賓奪主，勾繪出蔬菜本身的鮮味，強調出各種食材分明特色，濃重調味每吃一口都會進一步激起食欲。

「還以為連吃兩個差不多的會吃膩。」

指揮官喃喃自語著，閃電剛好也考慮到這個問題，並沒餓到什麼都好吃的地步。

「唔嗯，是不同醬料因素吧？」

「和煎餃子很像，從原味開始，醬油，之後加醋和辣油。」

「鐵板料理那集...最後好像是浸到湯攪成粥的吃法。」

「我說閃電，現在正在吃晚飯、可以別讓我想起破壞食慾的畫面好嗎。」

「抱歉。」

「沒關係啦，今天又不是吃餃子。」

男子注意別滴落代用甜辣醬，一派輕鬆地把最後一口潤餅塞進嘴裡。

從內鍋舀出的湯一靠近面龐就襲來酒香。放涼後也到恰好的溫...才怪，只有表層冷卻。

湯的表面浮現薄薄油脂，怕燙的男子決定先撈出裡頭的大塊蔬菜吃掉，微微仰頭與高溫進行搏斗，歸功於壓力鍋升高沸點的暴力烹煮，胡蘿蔔可以輕易咬斷，甜中帶酸的番茄幾乎化開，馬鈴薯也要散開似的鬆軟，拿來沾硬麵包肯定不賴。

___把黑麥麵包浸入魚湯，這次指揮官撈起主料鱸魚，厚厚的整塊鱸魚表層染上茄紅色澤，不過中間依然保持著鮮白，魚肉入口滑嫩，味道扎實而細緻，釋放出相當的鮮甜，野魚常有的土腥味由一併燉煮的大量烈酒完全消除，不僅是緊實有彈性的魚背肉，帶脂肪的魚肚更加柔嫩。煩人小刺也不減滿足感。

而方才浸泡的麵包早吸收了大量魚皮膠質，蔬菜鮮甜，配上胡椒和洋蔥，酒味也在可接受範圍，湯頭口感非常濃郁，不知不覺就再添了一碗。

「還要湯？」

「差不多飽了，留著晚些嘴饞加熱配麵包能當消夜。」

「好主意。」

閃電輕輕點頭，開始收拾起碗盤，從指揮官手中接過湯碗。

由於水槽地區客滿、協助整理完餐桌後沒事幹的男子只得到處東摸西摸。

窗外明月從雲層間探出身影，指揮官把目光拉回房間。

按開電視，以訊號有些差的衛星節目為背景，大致整理沙發上亂扔的抱枕和桌下零食箱，之後他前往冰箱找出硬紙盒。裡面是上個月因為即期特價，採買組大量購入的迷你慕斯蛋糕，剩一個香草口味。

身後少女開始將洗淨的碗盤歸位。

三敗俱傷的鐵血和帕拉蒂斯這兩天都很安分，新防線目前穩定。

繳獲的部分物資修整後也能記入我方資材內。上頭對動用違法試驗品的行為當沒這回事的毫無過問，果然勝利或得到實戰資料就不會追究太多。

「還可以。」

指揮官輕輕笑了起來。這樣算進步吧。

想著這些事的同時隨便拿了幾瓶冰鎮廉價飲品，以附叉將蛋糕漂亮地分成兩等份。

正當他來回切換衛星頻道時，用擦手巾裹住雙手的閃電魔術般把毛巾扔回原掛勾，從側邊伸手拿起半個香草慕斯蛋糕，忽視"好熱"的抗議，刻意擠入男子與沙發扶手間的窄窄縫隙。

「剛剛是什麼可以，嗯...」

蛋糕底層是脆脆的可可餅乾，上面滿載厚厚香草慕斯，慕斯幾乎是一入口就化開，香草滋味濃郁，口感卻輕盈又冰涼，混在慕斯裡的藍莓果醬濃厚甜味在口中蔓延開來。

「來，啊____」

因為還沒想好該怎麼避開工作話題，指揮官再把一半蛋糕切成四分之一送進少女嘴裡。

過於明顯，他一看就是要顧左右而言他。

「哦，啊，是說天氣還可以，沒下雨出勤的隊伍會比較方便。」

果不其然。

不過算了，在意其他事情也就到此為止。

「氣候總瞬息萬變。」心情也是。

閃電露出難以察覺的微笑，擦掉嘴角慕斯，向易開罐水果酒伸手。

「開空調怎不關緊窗戶。」

「欸，沒關嗎。」

就在男子露出疑惑表情確認窗戶瞬間___

抓準時機完美入侵，

「啾唔...就這樣吧。」

並不討厭這種出其不意作法。

少女解開領巾，悄悄期盼之後招致的還擊。

小说相关章节：girls frontlinegirls frontli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