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慈悲的爱

Intro

被雨水打湿的那个夜晚，与日菜久违的共浴，她替我脱去那些湿透的衣物的时候，我察觉到了，被她的目光扫过后，肌肤的热度和羞耻的颤抖。

也就是在那时，我看着妹妹担忧的眼神，可耻地了悟了自己内心的愿望——并不是作为血脉相连的姐姐而是作为一个女人渴望着冰川日菜这件事。

Chapter.01

进入高三之后繁重的学业，学生会的事务，乐队的训练，从一同观星的那日起，两个人就一直处在被各种事情透支时间，而在家里都只能偶尔碰上面的程度忙碌着。日菜外出录制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多，虽然对她而言这点小事不会对学习造成影响，但是好不容易关系变好了，却没有时间独处什么的。

“日菜，真的是有够喜欢你的呢。”

Roselia训练的间隙，今井随意的一句话，引得纱夜一愣。

“昨天播出的番组…”

“我看了我看了！那个美食番组，日菜前辈一直在说姐姐做的菜更好吃，还被事务所NG了。”

“啊…日菜真的是……”

听到自己妹妹的跳脱行径之后，纱夜皱起了眉头。

“有什么不好的嘛，纱夜，啊啊，真想要一个日菜那样的妹妹，呐把日菜借给我几天吧！”

“不要。今井さん还是要更专注一点新曲的练习，刚刚弹错了很多处吧。”

“噫~纱夜可怕。”

“才不可怕……”

用强硬的语气呛回去的纱夜，下意识地用手指卷动着耳边垂落的发丝，自己的妹妹冰川日菜是个一百个人见了一百个人都会觉得可爱的猫一样的少女，还是个自由散漫，有着超乎常理程度聪慧的天才。

即使是那与社会常识稍有偏差的感性，落在那些宠爱着她的人们眼中也是名为冰川日菜的魅力之处。

“好了好了，继续训练。”

凑补充完水分后起身，出声拉回了大家漫无边际的闲谈，今井嬉笑着抚平了她发尾的翘起，众人再一次进入了紧张的练习之中。

“我回来了。”

“今天回来的有点晚呢姐姐，训练累了么？”

看上去也是刚刚到家的日菜倚在墙边，刻意打扮过的装束和进门未来得及摘的口罩显示了她是刚结束了偶像的工作回到家的事实，纱夜把吉他放到一边，正准备换上室内鞋就被那个带着高价香水的身影钻入了自己的怀抱。

“哈嘶哈嘶！”

“日菜！你在干什么。”

“最近好忙都没有时间跟姐姐抱抱。”

妹妹委屈的声音从被埋住的胸口传出来，纱夜被她的重量压倒不由得后退了一步靠在了墙上，日菜的手从她的背部滑到腰上，像是要抓住一尾怕它飞走的鸟儿一样用力地抱着纱夜。

“真的是，快去换衣服，要是被妈妈看到这样子会生气的。”

“才不会呢，我们可是双胞胎呀，适当的肌肤接触是必要的。”

“又在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之后让你抱，现在先放开我。”

“真的？”

纱夜推开了妹妹凑上来的脸，点了点头。

“啊啦，お姉ちゃん欢迎回来。”

冰川家的妈妈从厨房中走出看到自己两个嬉闹着的女儿，露出了笑容，最近长女的那方也不再对着自己的妹妹闹别扭了，能够恢复以前的关系作为母亲是比谁都要开心的。

纱夜听到母亲的声音，浑身颤了一下，她从日菜的怀抱中钻出低着头跑进了自己的房间。

“姐姐，害羞了呢，妈妈都怪你啦。”

“不好意思，让她跑掉了。最近工作怎么样？”

“很顺利哟，嘛，这段时间拍摄和录制比较多，我的话更喜欢在舞台演出的工作呢。”

“嗯，你能喜欢这个工作就好，去换衣服洗手吧，马上就要开饭了。”

“嗯！”

纱夜坐在自己的床边，听到隔壁的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声音，她放松身体躺倒在了床上，日菜的肢体接触日渐升级，已经到了不是能够装作无事发生的程度了。

“日菜这个笨蛋。”

被冰冷的秋雨撕开的残酷事实，冰川纱夜是个该被从道德上质疑的罪人，她对着冰川日菜怀抱着不可饶恕的恋爱情绪，爱上血亲而且是从同一个母体孕育，从同一个产道出生的双胞胎的妹妹。被日菜拥抱，和日菜牵手，触手可及的唇，共浴时看到的裸身，对这一切产生的悸动与渴望，与熬打着她内心的罪恶感相交错。

纱夜又想要逃走了，但是她不能。

已经不能像那个时候一样用别的情绪去覆盖掉自己对于日菜日趋变质的爱意了，而且也不想再让她露出那样悲伤空洞的笑容了。纱夜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心情变得浮躁了起来。

“姐姐？”

房间门被敲响。

“妈妈说要开饭了，让你快点下来。”

“嗯，我马上就来。”

纱夜从床上起身，褪下的校服因为在床上翻动的原因而变得充满褶皱，她换上了家居服，走到了餐桌前，因为父亲的工作时常需要在各地走动，冰川家的餐桌往往是母亲与两个女儿，偶尔母亲的工作进入繁忙期时，家里就只有纱夜陪伴着妹妹，也因此她的料理水平在同龄人中算是不错的。

“纱夜今天身体不舒服么？”

“刚刚训练完还有点累。”

“吃完早点休息，日菜今天就不要打扰姐姐了。”

“好吧。”

日菜投降般举起了双手，纱夜明白妈妈肯定是注意到了日菜在家期间总是跑进自己的房间睡觉的事，但是自己的异质是否有被察觉她还不得而知。

“姐姐，我从合作的女孩子那里拿到了电影票，这周要不要一起去看。”

“电影？周末么…”

她把那些不必要的情绪揉作一团，宛若是从伊甸园偷偷窃取的禁忌果实般，悄悄地，小心翼翼地，不被任何人发现地藏在了身后，尽可能的让自己的语调保持平稳。

“嗯，姐姐你有时间么？”

“周末的话空着，我会陪你去看的。”

看着日菜从紧张到喜悦的表情，一种被特殊对待了优越感油然而生，像这样的日菜只会在自己的面前出现这个事实比任何的成就都让纱夜感到高兴。

“太好了！是和姐姐的约会！”

“是呢，日菜。”

妈妈与日菜在桌子下边击了个掌。

纱夜松了口气，看来妈妈还只是对于两个人关系变好这件事感到欣慰而已。紧张的情绪被缓解，放松下来的她也不由得开始期待与日菜一起出门了。

约定好的周末前一日，因为今井去参加舞蹈部的集训合宿而中断了那天的乐队练习，纱夜比平时更早一点的回到了家。玄关摆放着没有见过的鞋子，是日菜买了新的鞋子还是有人来家里做客了，纱夜这么想着回到了房间。

相隔着墙壁的另一面能够听到陌生女孩的笑声，好像和日菜聊得十分起劲，两个人在房间里追逐打闹着。自从加入了Pastel*Palettes之后，日菜的朋友圈子也逐渐在扩大，本身就是开朗又容易亲近的人，受欢迎也是理所当然的，不知不觉间妹妹长大了的实感填满了纱夜的内心。

“日菜前辈，你有喜欢的人么？”

放下背包准备拿出作业的纱夜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她摒住呼吸悄悄地听着墙那边日菜的声音，昂扬的期待感和不可以这么做的罪恶感在血管里游走。

“我最喜欢姐姐了。”

是一如既往的回答，就像日菜每每在电视上被问到时的那样，充满活力的发言。

“欸，但是和姐姐是不能成为恋人的吧。”

“唔……”

“呐，日菜前辈，要不要和我交往？”

重物落在床上发出了一声闷响，纱夜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逆流而上直冲头部，陌生女孩的嗓音如同猫抓般扫弄着她的耳朵，难以言喻的丧失感压在胸口让她喘不过气来。

“我喜欢前辈啊，一直……从入学的时候就！”

炽热的情感被那个女孩用颤抖的声音说……不，吼了出来，连同这边的房间都能够听得十分清楚的声音，纱夜站了起来，她面对着墙壁面色晦暗。

不要，不要说出来，不要抢走日菜。

纱夜低头看向那藏在背后的果实，稍一用力，指尖就能够掐开那层暗色的表皮，酸化腐败的果肉迸裂开来，不经意间已经腐烂污浊的情感从手中滴落，嫉妒的毒液绕着她的肌肤如舔舐般向上延伸。

“啊哈哈，虽然我不是很明白你的喜欢，不过还是谢谢你。”

“前辈…我可以吻你么？”

她的声音低沉了下来，想要成为冰川日菜的特别是件不可能的事，她是明白的，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接二连三的告白又被全体婉拒后，依旧会有人想要入手那个特别的席位。

但是日菜还是笑着，和平时一样，给予了应允的话语。

“可以啊。”

纱夜攥住自己胸口的布料，在喉道翻涌的强烈呕吐感支配着她的大脑。

试图蜕变的蚕蛾被扼死在蛹中，她的手在墙上抓过，留不下一点划痕。

Chapter.02

日菜用手臂拄起身体，过高的体温透过女孩的衣物传到她的身上，她垂下眉毛，没有闭上眼睛，只是无表情地盯着那人紧张的将嘴唇凑上来的模样，接触的一瞬，温水般的触感在唇上扩散开。

一滴灿烂的金色坠入了暗青色的溶液中，霎时间就被吞没了。

“日菜……前辈？”

女孩退开几分，依旧是在暧昧的距离内半睁着眼睛注视着眼前表情毫无变化的日菜，她看得到那人在察觉到她的目光进而构出笑容前的走神，果然无法撕破那一层皮囊，或者这样空洞的内在才是冰川日菜的本质。

“已经足够了么？”

日菜扶起她的肩膀笑着说，她的指尖抚摸过刚刚被吻到的部分，目光飘去了房间的角落。

女孩还想要说些什么，话还没有出口，房门就被打开了。

纱夜端着茶点站在门外，门被打开时隐约瞥见的相叠的身影，让她折弯了眉毛，稍显弱气的垂眼此刻显示着她内心的不快般稍稍抬起，碍于教养纱夜还是收敛起心底的嫉恨，冲着那个女孩打了招呼。

“姐姐，你回来了啊。”

“下次带人回家要早点和我讲，否则像这样连茶水都不准备太没礼貌了。”

“啊哈哈，说得也是呢~”

日菜从床上跳下，带着与刚才全然不同的明亮笑容坐到了纱夜的身边，像是随性而又自由的猫咪找到了自己最喜欢的垫子一样靠在了纱夜的身上，姐姐侧脸看向自己的妹妹，末端微卷的长发流到了日菜的肩头，女孩没有说话，神情显得有些沮丧。

“你好，初次见面，冰川前辈。”

“你是羽丘的学生？”

“嗯，二年。”

“她是学生会的后辈，和鸫是……”

日菜的声音突然被拉停，纱夜的手抓住了她勾在腰上的手，她的耳朵颤动了一下，随后撇开了脸。

女孩低着头若有所思，敷衍得应和着纱夜的话，等到时间邻近傍晚就找了借口离开了冰川家，纱夜坐在沙发上回头看向送走了女孩的日菜，起身走向厨房，今天母亲没有在家，是纱夜负责下厨。

“你和那个后辈关系很好么？”

“唔，不是啊，最近才认识的，怎么了姐姐？”

“没什么，稍微有点不习惯你会带人回来玩而已。”

“啊啦，姐姐吃醋了。”

日菜从背后环上了纱夜的腰，她的目光越过姐姐的肩膀，落在那被切开的苹果上。

“我并没有干涉你交友的意思，只是不习惯。”

“不会有下一次了。”

纱夜察觉到妹妹声音里的笑意消失了，但是被紧紧拥着的身体让她没办法转身去确认日菜的表情，只能保持现在的姿势继续处理着料理的食材。

“明天的约会穿什么好呢？”

“又不是约会……”

“想和姐姐穿成对的衣服！”

“我哪有衣服和你是成对的。”

“欸，姐姐真的要穿么？”

日菜惊讶地放开了纱夜的腰，跳到她身边问到。

“有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纱夜的声音越来越轻，她很想找个地方缩进去，日菜逐渐贴近的脸庞，闪亮的眼眸和润泽的唇，但是一想到妹妹刚刚与那个女孩在床上交叠的身影，她切番茄的力度又入力几分，半透明的汁液溅出来弄脏了她的手也落到了日菜的衣摆上。

“啊……等下我给你擦……你在干什么，日菜。”

日菜捉住了她的手，张开的口中露出的是尖锐的虎牙和鲜红的舌，妹妹低下头将自己的手指含入口中的画面有着非比寻常的艳情，纱夜感到自己的脸颊开始燃起热度，试图挣扎却脱不开妹妹的手，连身体能力都要比自己高上一筹的话为什么要得到那样一副娇小可人的皮囊来伪装自己，她这样想着。

被吮吸舔舐掉了弄脏的部分附着的体液在灯光下为纱夜的手镀上了一层淫靡的光感，日菜引导着她的手指往更深处进入，湿滑的舌紧密地缠绕在指尖上，纱夜紧闭着嘴唇，审视着自己的妹妹也审视着自身。

时间在这一室的空间内被无限度的拉长，她屏住呼吸，心中的不快在妹妹的行动下分崩瓦解，日菜自始至终凝望着她，仿佛忘记了眨眼一般，蕴藏着群星的眼眸就那样直视着纱夜的眼睛，像是窥伺着她内心最深处潜藏的愿望。

是啊，怎么可能瞒得过她，我们可是被同一个母亲一同产下的双子，无论什么秘密都不可能够瞒过日菜。

纱夜低吟着，发出了怯弱的呢喃。

“日菜，喜欢那个孩子么？”

“刚刚的那个人？”

“嗯。”

日菜的手环过纱夜的腰，用力拉近了两人的距离，纱夜用被吞进去的那只手的其余手指抚摸着妹妹的下巴，就像是在抚弄一只猫咪似的，日菜细眯起双眼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不讨厌。”

她的声音比平时更显低沉，开口时舌尖缓慢划过纱夜的指腹，又将略降的热度再次拔高。

“真是狡猾的话，日菜你太狡猾了。”

那样笑着将别人拥入怀中的你，会看着这般怒火中烧的我发笑么？

“那姐姐明天可以穿我想看的衣服么？”

“我可不会什么都答应你。”

“欸~~”

猫咪从膝盖上起身，眺望着四周看起来是想要离开，却还在犹豫。

“如果不是什么奇怪的衣服的话，可以穿穿看。”

“姐姐好狡猾。”

“还够不到你的程度就是了。”

纱夜伸手捂住了猫咪的眼睛，轻轻将它的身体按回了膝盖上，要留住一只猫咪需要什么？

温暖的窝，

充足的食物，

还有，适当的距离。

妹妹无论去到哪里最终都会回到自己身边的美梦已经到了该醒的时刻，如果不为她戴上项圈，自由散漫的猫咪不知道哪一天就会彻底从这个家里消去她的身影，向她伸出的手隐藏在不可见的暗处，纱夜从她的口中抽出了手指，像是害怕着蠢动于黑暗的某些东西而将身体埋入了她不甚宽厚的怀抱。此时此刻，只有怀中的温度才是比任何的承诺都要来得真实可靠的存在。

“约会，可不要睡过头了，日菜。”

“才不会睡过呢！”

周末的涉谷从八公改札口出来之后就是繁忙的涉谷十字路口，日菜戴着口罩和帽子仅有眼睛的部分和些许俏皮卷起的发梢从帽檐下探出，为什么要这样的理由不需要言明，正面对的三块大屏在映照出了五位少女的身影，是Pastel*Palettes的新曲宣传PV。

“日菜，不要在车站口乱跑！”

从后面跑上来的纱夜抓住妹妹的肩膀，将这个不安分的小家伙纳入自己的管控之中，她穿着看上去与日菜是相同系列但是不同剪裁的长裙，又在今井前几日的助言下化了妆，看得早上等她出来的妹妹都愣在了原地，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刚刚被挤散了呢。”

“检票出来的时候，卡没有被感应又回去重新刷了一次。”

“姐姐，可以牵手么？”

日菜露出笑容把手伸到纱夜的面前摊开，看着姐姐抱着手臂左顾右盼之后把手放上来的样子，眼睛里的亮光闪烁了起来，一步跨到纱夜的身边抱上了纱夜的手臂，相握的手也自然而然的十指相扣在了一起。

“什！？”

纱夜哑然，不敢和妹妹对上目光的回握住了日菜的手。

涉谷的街头到处都是打扮时髦靓丽的年轻女性，但即使如此两个紧贴在一块的女生也显得格外受人注目，她向日菜那边侧过脸说到。

“日菜，现在还在外面。”

“姐姐被别人看着害羞了么？”

“不是那样……”

“唔，我们两个一看就知道是姐妹吧，不会有人误会的。”

仿佛只有她一个人在为这件事莫名地心动着，纱夜恼羞成怒地转过脸不去看日菜，她的话在两人之间铭刻下了某一条境界线，因为是双子所以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触碰和拥抱，因为是姐姐所以才可以独占她身边的位置，因为是家人所以可以要求她不要再带人回家。

这一切的特权都建立在两人之间的血缘纽带上，如果脱开这层关系，那曾因自身的不成熟和对才能的妒忌而放纵自己伤害了她的过往，或许会令冰川纱夜成为，相比于那些憧憬她的女孩们而言，与日菜的关系更加疏远的人也说不定。

“姐姐！到了到了哟！”

绕过街角那间用中国语写着日本特产的小店，笔直向前走过人潮拥挤的电器店就能看到坐落在咖啡馆旁的涉谷TOHOシネマズ。日菜挽着她的手臂走进了影院，临近开场，观影厅的大门外聚集着不少人，纱夜抬手拉高了日菜的口罩。

“谢谢。”

妹妹充满活力的感谢声在耳边响起，刚刚考虑的那些事就像是被风吹走了一样消失不见。

“我可不想像上次那样被你的粉丝包围。”

口罩之下日菜苦笑着，确实出现过多次跑出去玩结果被粉丝围困起来的事。

“日菜总是不会注意这些。”

“因为有姐姐一直帮我注意着嘛~”

大门被打开，日菜扣紧了姐姐的手向厅内走去。

Chapter.03

鸫无数次的，见到过那样的场景，打开那间不大的天文部的门，老旧的门锁会在拧开的一刻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那往往会惊醒沉眠于夜的猫头鹰和躲藏在洞穴中的黑足猫，还有翻看着前辈们日记的羽丘的学生会长。是贴近傍晚的黄昏，茜色的光芒落在浅葱色的蓬松短发上，无意间揉出了一抹温暖的金黄，是开门掀起的灰尘落在了翘起的发尖上，那张脸在光芒中显得稚嫩又无措。

如果被长着同样但更显英气的面容的双胞胎姐姐，看到她没有礼仪的将脚叠在膝盖上看书的样子的话，那对眉头一定会折出一道深纹，总会那样。

日菜像一只浅眠被打搅的幼兽，用喉咙里呼噜噜的声音抗议着入侵者的行为，却不知学生会的众人为了这位一天可以跑没影三百遍的会长操碎了心，书本与杂物堆砌起的堡垒被鸫一点点撤除，终于到达冰川日菜的身边。

她的手中是一本书页泛黄的画册，右边的页面是幼稚得涂满了各种涂鸦，而左边却用细腻的笔触涂抹出了夜空的浩瀚，突兀的是右页不仅被揉皱还被撕碎过，而后又被人仔细地拼凑回去，却仍有几个空缺的纸块空荡荡的留了下来，它被用细细的胶带粘连又套上了塑料薄膜，精心保存着。

她的肩膀落满了灰尘，画册的封面却干净得不像是这里的书，事实上它确实不是，日菜合上画册，将它小心地放进提包中，鸫在书页的角落瞥见了那两个蜡笔画上去的字，被时间剥落风化了色泽仍旧顽固的留在那里的名字。

“日菜前辈真的是很喜欢看书，但是学生会的工作也很重要啊，这周已经第三次了，要是再这样下去我可要告诉纱夜さん了。”

“饶了我吧~”

鸫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日菜两手抱着背包跟在她身后走向了学生会，看她脸上的笑容想必是没有任何反省的意思。

她侧过头看向楼道的窗外，是逐渐暗下来的天空。

日菜笼罩在荧幕无法照亮的浓暗中，她的目光落在纱夜的侧脸上。

电影的画面播放到了男女主人公相助逃离反派的实验室，血淋淋的手术台让纱夜下意识地抓紧了妹妹的手臂，璀璨的烟火在眸中炸裂后留下柔和的余辉，纱夜的手比小时候变大了许多，虽然身高不同但日菜的手却能够与姐姐的相贴合，一分一寸相贴合的掌纹是诞生之初就被刻下了的。

“姐姐？”

“嗯？”

听到声音的纱夜歪头看向妹妹。

“害怕么？”

“一点。”

纱夜用另一只手抵住了日菜试图继续说话的嘴，用口形告诉她不要在电影院里讲话，她的手指在日菜的掌心中轻轻按出了之后两个字。随后就将注意力移回到了电影上，可她再也没办法集中看电影了，日菜反复交握着两人相扣的指尖。

做着像是恋人一样的事和分清关系的称呼。

曾经日菜还并不是这样叫她的时候，会用软糯的嗓音呼喊着作为她名字的那两个罗马音，还不能书写那繁杂的汉字的时候，会用与发色相同的蜡笔在自己的所有物上歪歪扭扭地画上自己的名字。

毁掉那一切的不是别人就是自己，为什么叫姐姐的原因她也只是大概了解一些，虽然并不是日菜亲口对她诉说的，是她从今井口中听到的。

“无论如何姐姐都会是姐姐，血缘是无法更改的，即使以后她不再是冰川纱夜，也会是我的姐姐。”

她无法想象，今井是在什么样的境况下听到日菜说出这句话的，但她时至今日记得今井是怀着怎样强烈的情绪，用力地抓住她的双臂，希望那个时候的纱夜能够回过头看自己的妹妹一眼。

幼年的时候，两个人的差距或许比现在更加的明显，那是还没有足够时间被用来堆砌努力的砖瓦而是纯粹的才能展示，纱夜看着妹妹画出来的画被老师自豪地展示给其他同学，其他班级的同学，她揉皱撕碎了自己画的那一张，然后摸着妹妹毛茸茸的头发轻声安慰着因为被要求不停地画各种东西而闷闷不乐的日菜。

“我想画纱夜ちゃん。”

“欸？”

“画纱夜ちゃん和日菜ちゃん，然后再画一所大房子可以让我们永远住在一起。”

“那种事怎么可能！”

一个男孩子跑过来抢走了日菜的蜡笔，他指着纱夜说。

“我爸爸说过，女孩子都是要结婚生小宝宝的，结了婚的话，就要把姓改掉，变成别人了，所以冰川纱夜总有一天会不是冰川纱夜，日菜你也是。”

“那我要和纱夜ちゃん结婚。”

“那怎么行！”

“为什么不行？”

日菜抬起脸看向一旁的纱夜，才只有几岁的她们并不能够理解如此复杂的事情，一同出生一同发出第一声啼哭，从无垠的混沌之海到能够互相紧握对方的手奔跑，她们一直都在一起，穿着一样的衣服，用着配对的餐具，相似的面容甚至只有母亲才能够分辨得出，若不是日菜一直抓着纱夜的衣服不肯放开，纱夜又一边哭一边抱着妹妹，为了好区分她们，幼稚园肯定不会妥协把她们分到同一班级。

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质疑，两人会在未来分开。

“我不可以和纱夜ちゃん结婚么？”

“姐姐和妹妹是不能结婚的。”

日菜问了老师，老师笑着摇了摇头。

“我不可以和纱夜ちゃん结婚么？”

“哈哈哈，那可不行呀，纱夜以后可是要当新娘的。”

“不能当日菜的新娘么？”

“日菜也会有自己的新郎的。”

日菜又问了爸爸，爸爸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

“纱夜ちゃん，我不能和你结婚么？”

“可以啊。”

纱夜找到一个人躲在公园小树屋的妹妹，她抱着膝盖坐在角落里，面对妹妹的问题她低下头想了想，肯定地点了点头。

“真的？”

“姐姐是不会对妹妹说谎的。”

你知道双胞胎出生的时候其实还有一条脐带是连接着两个人的么？是从哪一本书中看到的杂学内容，不可见的脐带，能够让双胞胎感应到对方的存在从而获得安全感，而她现在已经感觉不到了。

屏幕的枪声不绝于耳，闪烁的光停留在纱夜的脸上，日菜闭上眼睛，枪声在她的大脑里胡乱地冲撞着，其中一个偏离轨道射穿了心脏，她的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

但是纱夜却会对日菜说谎。

“不要再叫我的名字了。”

那个男孩的话语仿佛是第十三个魔法师的诅咒，为了终将到来的破灭而提前敲响了警钟，最终被妹妹的才能压迫到几近崩溃的纱夜在面对着试图抵抗命运挽留自己的日菜的呼喊做出了最后的裁断。

从被扯断的脐带里，流出了漆黑的血液，黏稠，浑浊，腐败，原来一点点堆积起来的不安与妒忌早就阻断了两人之间的连接，纱夜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开。

“姐姐。”

日菜睁开眼睛，放走了全身的力气瘫进了坐椅里，呢喃着。

“Why am i so afraid to lose you when you are not even mine?”

她的嘴唇翕动着，跟着电影的台词吐出低沉的音节。

荧幕中太阳初升带来的光从她的脸上扫过，啸厉的鹰鸣划破整个空间的寂静，画面下方是被解救的万人向着太阳伸出双手，在耀眼夺目的太阳的映衬下无数双黑影的手抚摸着日菜的脸，脖颈，躯体，她斜睨着自己与纱夜相握的手，叹了口气。

“How do i say i love you? How do i tell you i care? How do i tell you i've missed you, and let you know i'm here?”

“日菜？”

没有听清她说了什么的纱夜，转过头想要再次告诫妹妹不要在观影中发出声音。

可一转过来对上的就是日菜贴得极近的脸庞，她侧着脸，目光从姐姐的额头一路看到下颌，又深深得看进纱夜的眼里。像是照镜子一样，从对方的眼里看着自己的脸，那张极其相似的脸。纱夜感受得到她的呼吸，轻轻地打在脸上，像是猫咪的尾巴扫过她的脸那样毛绒绒的感觉。

只要再动一下就能触碰到鼻尖的距离，

“I just want to you happy.”

她终于听清了妹妹说出的话语。

逐渐拉近转暗的画面光线开始向右撤去，将两人都笼罩起来的黑暗宛若一幕纱帘将两人从这个空间中巧妙地切割出来。

纱夜瞪大了眼睛，慌张抬起的手被日菜捉住交叠握在手中，她的唇带着刚刚在路上买的榛果巧克力的甜味，柔软的唇，从嘴角擦过反复地落下亲吻，像是在确定纱夜的唇形又像是猫咪在试探触碰的究竟是何物般小心翼翼的吻，没有更进一步的占有，那被拉得极长的几秒过去之后，紧贴的唇颤动了一下。

“sayo。”

她说。

于是，冰川日菜放弃了对命运抵抗。

Chapter.04

从放映厅出来的这段记忆是暧昧不清的，纱夜的视界里是模糊的光线和嘈杂的人群，无数的脚步声与坏掉的答录机发出的杂音混合在一起，最终定格在了那只紧握住自己双手带领她前行的手。日菜用空余的左手在她眼前来回摆动着，是因为与妹妹接吻的事实太冲击性了，以至于大脑的处理区域一口气被塞满变得无法思考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纱夜过了许久才回过神。

日菜拉着她的手自顾自的向前走着，突然相连的另一人停住了脚步，她回过头看到的是垂着头的姐姐，额前的发丝盖住了她的表情，柔顺的长发从肩头披散下来，露出了被热意染作绯红的耳朵，连同那象牙般泛着光泽的白皙肌肤也沾染了些许艳色，

“姐姐，我好饿，去吃东西吧！”

“日菜…刚才……那个……”

她努力编织起来的话语在看到妹妹那纯粹的笑容之后又停留在了口中，没有能够说出来，似乎是停滞了的纱夜的时间再一次动了起来，与她不认识的人接吻的日菜，那一日留存在心里的画面变得透明，由日菜主动的吻，害羞和激动的心情在一瞬间填满了胸口，那是比什么都要强有力的证明，是纱夜无可救药地爱着自己的亲生妹妹的确凿罪证，在被呈上的那刻，等待着她的除了有罪判决，不会再有任何其他的了。

“吃什么好呢~”

日菜哼着歌，踏着轻快的步伐，四下搜寻着看上去有趣的店铺，纱夜跨出大步追上了她，原本被拉着的手也回扣住了妹妹的手。

“不知道为什么想吃薯条了。”

“姐姐薯条吃太多了啦。”

“才没有吃很多。”

两人转了两圈走入了一家洋食店，日菜用叉子卷着端上来不久还冒着热气的培根意面，大份的薯条在纱夜的手下逐渐缩小着它的占地面积，无言相对的两人之间，纱夜拿取薯条的间隙偷瞄着妹妹的小心思全部落在日菜的眼里，星屑点缀着她的眼眸，她发出轻笑。

小说相关章节：慈悲なき者の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