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姐姐。”

被唐突的表白呛到的纱夜忘记了咀嚼，指尖夹着薯条就那样失去了温度软化垂下。

“日菜你今天怎么了？”

她无措地想去拿纸巾却取出了筷子，拿着那两根细棒的手抖得厉害，日菜把手里的湿巾递给了她。

姐姐连害羞都是如此惹人喜爱，日菜托住下巴望着纱夜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浓重起来。

姐姐，努力又认真，从头到脚都是完美的，而且对人又温柔，即使是在女校也一定被很多后辈憧憬着吧。

日菜含住吸管，抽取出的是半透明的嫉妒和无色的傲慢，寡淡的味道让她不由得皱起眉头，讨厌这种味道，但那仅有一个拳头大小的鲜活脏器中早已被这种果汁充满了，连同那铭刻在每一个细胞里的记忆都被侵蚀。

她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像是冰上的雕塑般逐渐被太阳的热度融化最终消失不见。

“kiss，姐姐喜欢和我做那种事吧。”

“什？！我…不是…那…kiss……日菜不是，我…”

纱夜的眼睛在妹妹提出问题的瞬间睁大，她又失败了，吐出的音节完全无法组合成完整的句子。

“我最喜欢姐姐了，所以…kiss也好，kiss以上的事，和纱夜的话我都是可以的。”

失力落在桌面上的杯子发出内里冰块相互敲击的声音，纱夜定定地看着妹妹，似乎是在猜测她说这句话究竟有多少是真心又有多少是对她的戏弄。

“我，我也喜欢日菜…”

她的声音很轻，不知是因为害怕被别人听到，还是太过于珍惜这份心意，以至于将它给予深爱着的人的时候都是那么的小心谨慎。

“嗯，我知道。”

日菜撇开了脸回答道。

“我是知道的。”

她又重复了一遍，星屑落到一处被倒转过来，沙拉沙拉的声响从眼底传出来。

已经不想再忽略任何关于姐姐的事了。

悲伤时的眼泪，开心时掩饰不住的笑容，认真时的专注，失落时的不甘心，慌张时的笨拙，和姐姐总想要藏起来的那些情绪。

日菜都想要将它当作贵重的宝物般纳入怀中，为了不让自己再一次重复过去的错误，因为自己的任性而让姐姐痛苦的事已经不想要再发生第二次了。

犹如白昼与黑夜般的二人，是两个人作为一体出生的双子，互相持有着对方所没有的拼图碎片，失去对方就无法活下去的残缺的人。被日菜观测到这个世界的已知与未知，以纱夜的躯体将其化作情感流泻出来，互相弥补着对方的空缺与过载，那本应该是最完美的，因为这个世界上不会存在比彼此更加相配的存在，

但是人的心是有极限。

被姐姐的话语刺伤的那一夜，冰川日菜看到了自己被剖开的胸腔，空荡荡的，没有爱没有恨甚至连这份痛楚都只是幻觉，是自己，是她，没有注意到姐姐藏起来的那些东西，被撕碎的画，丢掉的陶艺作品，没有满分的试卷，写满了要努力的评语册，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从出生就已经开始，那五分钟的差距让纱夜背负上太多的责任与苛求，明明她什么都没做错，却被自己夺走了一切。

对于姐姐这个叫法的执着，是对身为妹妹的自己的警醒。

姐姐已经不是那个会一直跟在背后保护着自己的人了，如果不抓住那只手的话，即使是耍赖也好，我……

“日菜？”

“怎么了？姐姐。”

“面要冷掉了，快吃掉吧。”

“啊哈哈，一不小心想了点事。”

最近的日菜有点奇怪，刚刚还就那样捏着叉子一动不动地坐了十几分钟，虽然回过神的她还是用着和平时一样的元气十足的讲话方式，但纱夜的心里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你居然会喜欢这种海外的动作电影，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唔姆，基本上所有的种类都可以吧~不无聊的电影就好！”

“日菜是个杂食派呢。”

“那有点不对，日菜我啊，还是挺挑食的。”

“你在说什么？”

“撒~是在说什么呢？姐姐能明白么？”

微微透露自身尖牙的猫咪，从臂弯中跳上了书架，自上眺望着愚蠢的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留不住，日菜拥有了自己的世界，作为偶像的她，得到了粉丝的支持与队友的喜爱，作为学生会长的她，得到了友人的追随和后辈的憧憬，那么，冰川纱夜对于冰川日菜而言还是否是必要的存在呢？

不知道，

想要知道。

不想分离的心情在相扣的手中逐渐催化成情欲的热度，被允许了的话，就再也回不了头。

怀着这样的想法，纱夜对着妹妹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日菜，我……想要你。”

“可以哟。”

日菜吸干了那淡而无味的果汁，应允了她的请求。

被妹妹全盘容纳的任性，纱夜伸出手扼住了猫咪的脖子，将那早就准备好的项圈嵌进它的血肉中，说出诅咒的秽语，说出甜蜜的爱语。

两个人不再说话，并排坐上了回家的电车，上车，下车，车站内的广播声呼喊着她的理智，开门时钥匙拧过一周发出的金属声又打碎了仍有挽回余地的幻想，纱夜没有想过会有那么一天，自己会主动做这种事。

喘息和鼓动的声音在耳边交错回荡着，是她的心跳逐渐加快，是她的呼吸在渐渐加重。

日菜脱掉了外套搭在了椅背上，被汗水浸湿的衬衫透出了内里浅色的内衣的轮廓，它所裹挟着的发育良好的雪白果实正因为不稳的气息而上下起伏着，纤细的腰肢和修长的大腿，自己的妹妹究竟是在什么时候长出了这样下流的身体。

“可以么？”

“姐姐的目光，我不讨厌啊~要脱掉么？还是姐姐来脱？姐姐也脱掉吧，长裙的话不好做吧。”

“嗯，你转过去。”

日菜转过身，听着背后悉悉索索的衣物摩擦声，面无表情地盯着床头书柜里摆放的那本画册，她转过身是脱掉了外衣，正以内衣姿态背对着自己的姐姐。

“呐，姐姐。”

“呀！？日菜，什么……不要把手伸进去。”

日菜的手从上抚摸过姐姐收紧的小腹，一路摸索到了那被轻薄布料覆盖的区域，指尖轻挑起胯部两边的布料，缓慢的，指腹的皮肤因为长时间的吉他训练而变得粗糙，在纱夜的肌肤上带起一连串的火花，她撑开了下着的布料，粘腻的液体随之被牵连出一条丝线，贴着纱夜的耳朵呢喃着。

“姐姐~”

“这种时候就用名字叫我啊。”

“叫姐姐的话，这里好像会更湿一点。”

“笨蛋，怎么可能……”

“那，纱夜过来吧。”

她的手放开了纱夜，日菜背对着床后退了几步，把自己摔进了柔软的被褥中，纱夜看着妹妹缓慢的向她挪动着步子，伸出的手触摸到她的脖颈时，日菜像是猫咪一样发出了舒服的呻吟声，纱夜的喉咙上下动了一下，她的手颤抖着覆盖到了那对挺翘的柔软上，只是略微一用力就能让掌中之物改变它的形状。

妹妹的娇喘声从她的耳朵里悄悄地溜进她的大脑，将她的理智搅得一团糟。

“无论姐姐要什么我都会给的。”

“喜欢……我喜欢你……日菜，一直。”

纱夜说着低头吻上了妹妹的唇，日菜环住姐姐的脖子，放纵她的舌笨拙地取悦着自己，青涩却默契的两人互相掠夺着对方口中的气息，湿透的衬衣散开在两侧，内衣被推上露出了已经挺立的乳尖。

“日菜身体的颜色，很漂亮……”

发烫的躯体让纱夜无法好好地说出一句话了，知识储备不足的她对于要如何去取悦一具女性的身体是完全不了解的，只能反复着触摸与亲吻，在日菜肌肤的每一个角落都留下自己的标记。

“姐姐，插进来也没事。”

“什么……”

日菜抓住了纱夜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亲昵地蹭着，随后就咬住了纱夜中指的指根，用含糊不清的声音说到。

“来吧，姐姐，来拿走吧，你想要的东西。”

头脑的热度被日菜的话语逼退，她的话语中的含义纱夜隐约觉得有些不安，日菜牵着她的手指，用指尖拨开下着被濡湿的布料，纱夜感觉到了自己的指腹传递而来的湿润，柔软和像是要烧伤皮肤般的热度。

“等下…日菜！”

“怎么了？姐姐，可以哟。”

“日菜……？”

“我在这里，姐姐。”

“不对，不该是这样，等下日菜，今天……这么说可能有点难为你，但是……后面的事果然还是让我再……！？”

一瞬间从中指与无名指的全体传来的压迫感和湿润黏滑的触感，纱夜噤声了，她难以置信地看向妹妹的下身，无论再闭上或是睁开多少次双眼，眼前的景象也不会改变。

“你看呀，姐姐，你想要的，我全都会满足你。”

冰川纱夜面对着日菜的笑容，第一次察觉到了她的异常。

Chapter.05

是雨天，

细碎的雨滴从云端坠落地面，在空中拉出一道细长的银线，沙沙的雨音从拉起的窗帘的缝隙间偷偷溜进房间里，昏暗的房间，犹如萤火虫飞舞般渺小却恒定的温暖光粒落在被褥上，枕头上同色的发丝交缠在一处，是未醒的二人。

或许是把窗外的雨点误作了闹钟，纱夜闭上的眼帘轻轻翕动着缓慢睁开了，四下转动着的瞳中还残留着梦境的雾气，双手沿着温热的曲线向上，轻轻地扣住了妹妹瘦削的肩头，日菜蜷缩着在她的怀里，像只刚出生不久的小猫被惊扰了睡眠，发出呼呼的声音向着热度的源头贴近了几分。

纱夜的焦点落在了怀中人的脸上，她用鼻尖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妹妹掩在碎发间的额头。

“唔~”

日菜在她的怀里动了动，温暖的被窝里她的双腿缠绕上了姐姐的右脚，鼻间呼出的热气打在抱着她睡觉的人的肩窝上，酥麻的痒意让纱夜眯起双眼露出了满足的笑容，她确定了怀中的人没有消失。

“日菜。”

被喊到名字的人下意识地用鼻尖轻蹭了两下姐姐的胸口，只睁开了一边的眼睛与往常不同，本该上挑的眼角此刻也看起来像是纱夜一样微微下垂着。

“姐姐，早上好。”

用着不知为何显得十分稚嫩的嗓音抬头向纱夜打着招呼，说完日菜打了个哈切，又闭上了眼睛，很中意这个怀抱似的用脸颊蹭着纱夜的脖子，再一度陷入了睡梦之中。纱夜抬头看向闹钟，时针毫无疑问的远远偏离了平时应该起床的时刻，甚至于已经临近午饭的时间了。

“啊—啊…”

随着意识逐渐清醒，昨天两人荒诞的行径也再一度于纱夜的回忆里复苏。

“做了啊，我们两个。”

虽然在日菜强硬地将姐姐的手插入自己之后，被流出来的血吓坏了的纱夜很快就中止了这次行为，但是已经发生的事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再改变了。

“果然，日菜她在勉强自己让我抱，我真是没有资格当你的姐姐，对不起，日菜。”

“不要……这么说。”

像是条件反射般，日菜紧闭的唇中突然吐出了含糊不清的话语。

“姐姐一直是姐姐…姐姐，喜欢。”

幼儿般的说话方式，日菜揉着眼睛说到。

“早上好日菜。”

“早上好~哈啊~姐姐醒得真早~”

纱夜摇了摇头，将因为日菜的动作而缩下去的被子拉到了她的肩膀上。

“只是早一点点。”

“现在几点？”

“已经快要吃午饭的时候了，再不起床妈妈要过来了。”

“啊！”

日菜仿佛了解到了什么重要的情报，眼睛瞬间就睁圆了看着纱夜，下一秒就手脚并用的想要从被窝中爬出去，她的行动却被姐姐给阻止了，纱夜抱住她的腰，把脸埋在她的肚子里。

“不要让我一个人。”

“姐姐。”

“用名字叫我，不要‘姐姐’，都已经做了日菜也该从‘姐姐’毕业了吧。”

纱夜感受到脖颈上传来的热度抬起头看到日菜环抱住她的双肩，低着头，用十分哀伤的眼神看着她，仿佛立刻就会消失般绝望的眼神。

和昨天她笑着接受纱夜的全部时的眼神，

是一样的。

“不是‘姐姐’的话，不行的。”

“日菜，究竟是怎么想我的？讨厌么？这么任性的推开你，又对你说喜欢的我。”

是因为刚睡醒的缘故么，纱夜率直的将内心全部的疑惑吐了出来，无法掩盖，不想要掩盖，不想看到那样悲伤的日菜，明明已经对自己发下了这样的誓言，却为什么还是伤害了她。

无法原谅这样笨拙的自己，但是又不想要放弃……这几乎要从胸口破出的爱意。

“日菜最喜欢姐姐了。”

“那纱夜呢？”

日菜合上了唇，似乎是想要挤出笑容，却无论怎么努力都做不出来，想要相信纱夜，想要编织出喜欢的话语，但是做不到，是与生俱来就没有被赋予那个机能？还是过去的伤痕还在隐隐作痛。

“果然，日菜是讨厌我的呢……”

用力抱紧她的双手失去了力气，预料之中的结果。

“即使如此还要你勉强自己迎合我的自己真的是糟透了。我没有做你的姐姐的资格，日菜，已经够了，我不想变成和那些人一样的存在，求你了，至少…让我……”

纱夜没有说完，门被从外侧打开了。

望着自己赤裸相拥在一起的长女与次女，妈妈用着没有任何改变的目光和口气面向了她们。

“知道现在几点了么？”

“是我……”

纱夜想要伸出的手被妹妹强硬地按了下来，她笑了，日菜像是平时做错了事之后那样，露出了抱歉的笑容，她迎上了妈妈的目光。

有什么断掉了的声音在纱夜的耳边响起，回忆中一直躲在自己身后的人此刻却挡在了身前。

“日菜，你明白的吧。”

“嗯。”

日菜紧紧地握着姐姐的手，直到妈妈转身离开。

“姐姐我们去吃饭吧~”

似乎是无事发生般妹妹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没有异常，也没有疏远，一如既往的日菜又回到了她的身边。预料之外的暴雨降临在了今日的东京，冰凉的雨水落到了日菜的手背上，遏制不住的泪水从眼眶里涌出来，纱夜贴在妹妹的手臂上哭着，与窗外的雨声混杂在了一起。

日菜沉默了，她放开纱夜的手，走下床换上了衣服。

“为什么…为什么！”

纱夜从床上跑下来，大声质问着妹妹，把她压在了书桌边沿，日菜向后仰着身体纱夜赤裸的躯体贴在她的身上，让她不知道该把视线放在哪里。

“为什么不看我…”

“姐姐。”

无可奈何的声音从日菜的嘴里随着叹息一同流泻出来。

“外面在下雨，不快点穿上衣服的话，会生病的。”

纱夜低头夺取了妹妹的唇，毫无反抗的就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却如何都感受不到一丝喜悦，日菜任由她继续这个吻，熟练地回应着她送过来的舌，相对的眼眸中却只有如死物般的平静。好像昨夜跟亲生姐姐上床的人不是自己一样，被和之前的女孩相同对待的纱夜感到了绝望，她分开了唇，生气地瞪着日菜。

“是不是对你来说，我和其他跟你告白的人没有区别？”

“……姐姐是姐姐，日菜只有一个姐姐而已。”

她固执地避开了纱夜的视线，转身就要离开房间，她在门前停住了脚步。

“我是不会打破约定的，也不会讨厌姐姐，姐姐和她们是不一样的。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会为我哭泣的姐姐都是我的英雄，是最重要最想要珍惜的人，所以，那样贬低自己的话不要再说第二次了。”

日菜打开门，离开了房间，只把无措的人留在了原地，或许她最初就没有离开过一步，没有向妹妹迈进过一步，也没有真的了解被留下的人的感受，才会让一切都变成现在的样子。

明明是在屋子里，纱夜却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那场逼迫到她无处可逃的秋雨之中，感到了刺痛骨髓的寒意。

那之后好像什么都没变，日菜忙碌于偶像活动和学业之间，甚至连在休日时都很少能在家里见到她，纱夜明白妹妹是在给她留出一段空间，好让她安放自己那些无所适从的惶恐，仅仅是看到日菜的面容，自己就会露出害怕的表情，就那样站在原地一步都动不了，简直就像一只被汽车的远光灯打中的青蛙，在妹妹的目光里被命运的车轮碾死的可悲青蛙。

“纱夜？”

妈妈越过沙发的靠垫捏住了发呆的长女的肩膀，她在担心着纱夜。

“妈妈……”

“在想日菜的事？”

“欸？”

纱夜发出惊讶的声音，她不知道那天日菜离开的时候与妈妈说了什么，只是后来在刷牙时偷偷看到了镜子前的日菜在用粉底遮盖脸上的指印，那又被妹妹保护下来的事实让她感到胸口憋闷不已。

“会让你连续一个月都魂不守舍的，也就只有日菜了，我想。”

“我……被日菜讨厌了。”

听到这句话，妈妈的脸上浮现出了很不可思议的表情，但又在纱夜没有察觉的间隙平静了下来，她有些疑惑地看向自家的长女，那一天看到女儿赤裸相拥的样子，她就已经明白了大部分的缘由，毕竟是用自己的身体孕育，生下两人的人。

被称为天才的次女，因为妹妹的才能而承受过多压力的长女，两人之间的矛盾，父母本该是最不能缺席的人，然而自己也好，丈夫也好那是都专注着自己的工作，没有心思去了解，去导正两人之间的关系，会变成那个样子也是某种命运上的必然。

‘是我对姐姐施加了暴行，就算姐姐一直反抗也强迫她跟我做了。’

日菜太过冷静了，冷静到恐怖，若草色的眼眸中透露出不会被任何外物所动摇的信念，结局反而是作为母亲的自己失去了镇定出手打了日菜，但是，在那一瞬，日菜的脸上浮现是解脱般的笑容，想要为什么人去赎罪般，渴望着被惩罚，也顿时就了悟了，她是在故意激怒自己的事。

“那天，我出手打了日菜。”

纱夜瞪大了眼睛，目光直视着略显失落的母亲，她停顿了一会又将视线落回了自己的膝头，抱著自己的膝盖，把脸埋了进去。

“日菜说是她强迫的你，纱夜你告诉我，她说的是真的么？”

“没有那种事……她，日菜她没有强迫我，是我对她请求的。”

“哈啊……虽然有想过你们吵架的时候，当父母的应该做点什么的，可能这就是对那个时候选择了工作的我们的一种报复吧。”

“妈妈。”

“我是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哪怕你们不都是我的孩子，我也不希望你们去走那么困难又不能确定有没有未来的路。”

妈妈抱著纱夜的肩膀，轻轻抚摸着她的头，父母所考虑的，所能考虑的也不过是子女的幸福，同性又是孪生的姐妹，那不被世间所容许的背德之爱，此刻就寄宿在自己的女儿们的身体里，想要阻止，但是作为父母的权力也仅是对她们做出劝诫罢了。

比起必然要比她们早走一步离开这个世界的父母，在这个世界上彼此拥有着对方的她们才是要一起走过一生的人，缺席了教育和指正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做出这以上的干涉。

“日菜又在保护我。”

“她是不会讨厌你的，纱夜，去和日菜见一面好好聊一聊吧。”

“但是……日菜想要的是小时候的姐姐，不是现在这个只会让她痛苦的纱夜。”

妈妈无可奈何地叹着气，揉了揉长女的头说。

“你有哪里变过么？妈妈可不记得你和你的小时候有什么大到妹妹要不认你的程度的差别。”

两个人在奇妙的点上显得过分执拗的性格或许才是这对平日里看起来相反的姐妹的真实。

“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明天是平日要上课吧，去学校见日菜吧。”

“我不行啊。”

“打起精神来啊，お姉ちゃん。”

妈妈拍了拍纱夜的脸颊，把原本揉乱发丝都用手拨正，笑着说。

“你难道真的想要做日菜的新娘么？”

纱夜的脸颊一下就红了，像是被煮熟了章鱼一样看着狡黠地笑着的妈妈嘴巴张合着说不出话，过了一会才小小地点了点头。

“去见她吧，日菜也一定在等着你。”

“嗯。”

是在身体里孕育了十个月产下的血脉相连的女儿们，比任何人都要期许着你们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幸福。

鸫只见过一次的场景，不要去推开那道紧闭的门，从那狭窄的缝隙往里窥探的话，能够看到有着暖阳笑容的少女独自蜷缩在灰尘堆积的地面上，抱着那本画册，像是想要哭泣一般不停地笑着，想要吐出什么话语般不停地哀嚎着，仔细倾听她的啸叫声就能隐约分辨出，藏在内里的那个名字，那个褪了色，却仍旧固执的留在画纸上的名字，用清澈的蓝天的颜色写下的名字，日菜的面容苍白且憔悴，如果痛苦不会被感知，那么灵魂又会在什么时候被消耗殆尽。

若草色的眼眸在正午的烈阳照耀下，宛若燃烧的黄金般璀璨而夺目。

世人都想要去汲取从星星上落下的黄金，然而黄金会被燃烧殆尽，从出生就是为了迎向壮烈的死亡的神明眷恋的孩子，她被做得如此出色，以至于神一直想要将她带回自己的身边，而在她的身体种下破灭的因果。

被日菜逐渐加重的咳嗽震起的灰尘在空气中飘舞，反射着阳光，像是一片黄金的烈火围绕在她的身边，窗外乌鸦的鸣叫声划破画布，日菜挣扎着从地板上爬起来，又摔倒在地，想要爬起，却只能跌倒灰尘里。一次又一次，不知道过去多少次，就像从鸟巢中掉出来的雏鸟正想要拼命的飞起来，却只能被大地吞没。

“对不起，さーちゃん对不起，对不起，さーちゃん。”

无法计数程度说出的道歉，日菜将画册抵在额头，双手交错着抱住它，跪在地上。

难以言明的场面，但决计不是她想要再看到第二次的场面，叮铃咚，咖啡店的门铃在门被推开的一瞬发出了清脆的声响，鸫的目光回到了眼前的顾客身上。

“欢迎光临。”

是面容略有清减的冰川家的姐姐，没有打理的长发已经伸长到了触及腰臀，清冷的外表下不知为何勾兑上了几丝女人的艳情，像是缠绕着浅葱色的羽衣被天际放逐的天女般散发着孤悲的氛围，纱夜冲着她勾了勾嘴角，咖啡还没有入杯，苦涩的香味先行环绕在了店中。

“好久不见了呢，纱夜前辈。”

“鸫……”

“纱夜！”

门铃再一度重重的响起，被烫卷的褐色发丝因为主人奔跑的速度而被风带到空中，连同汗水一道回落，将它甩落在被擦得闪亮的地板上。

今井大声地喊着纱夜的名字，从外面跑了进来。

“你和日菜究竟是怎么回事！？”

“等一下，莉莎！”

紧随而来是roselia的主唱，她手中拿着明显属于今井的提包，两个人喘着粗气看来是一路奔跑到了这里。

“纱夜，你对她做了什么？”

“……”

“回答我！”

“住手，你现在太激动了，莉莎！”

“友希那！你也看到了吧，简直难以置信，日菜根本不可能会喜欢你之外的人，纱夜，为什么会和别的……”

别的女人么……

纱夜抓住自己的手臂，目光黯淡了下去，自己也曾经见过的画面，不认识的女孩亲吻着日菜，就在两个人一起睡过的那张床上，不知道未来是否会有那么一天，日菜会在那张床上把别的女人抱入怀中，纱夜想起了两个人做的时候日菜游刃有余的模样，她自嘲地笑了笑，没有修平的指甲陷入了皮肤。

“纱夜！”

“今井さん，我……”

“纱夜前辈要先喝杯咖啡么？友希那前辈和莉莎前辈也先请休息一下吧。”

鸫手中的咖啡被端到了纱夜的面前，就在她踌躇着是否要接下的时候，鸫抬起头笔直地看向她的眼睛，与那日悲怮的人同色的眼眸。旁人一定无法知晓这样两对相同的瞳孔映照着彼此的面容时，内心会怀有怎样的悸动。

咖啡的热气缓缓上升，纱夜的手指绕过杯环，端住杯子，掌中的热度让她的情绪有些平复下来。

“谢谢你，鸫。”

“纱夜前辈和日菜前辈做了吧。”

像是说出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一般，她没有抬头，从鸫手上的咖啡壶中被倾倒出的深色液体在被加入了蜂蜜后深厚的苦味中泛起了一丝甜蜜。

今井听到之后突然像被呛到了一样大声咳嗽了起来，随后用震惊的眼神看向了语出惊人的后辈和只是撇开目光默认了这件事的纱夜。

纱夜浅浅地抿了一口咖啡而后垂下眼帘，轻声地说到。

“从日菜那里听来的么？”

“纱夜前辈在有些地方也不太谨慎，吻痕都留在能够看到的地方了，日菜前辈又不会和除了你以外的人做那种事。”

“为什么你会知道……”

“再怎样喜欢她，面对着一个永远都只会回答‘最喜欢的人是姐姐’的人，谁都不会想要被她抱的。”

纱夜皱起了眉头，也失去了往常礼貌的口吻，看来从别的人口中听到关于日菜的事对她而言并不算一件开心的事。

“寂寞的话，对日菜前辈说出来就好了，去依靠她不好么？”

“说得那么简单，我做不到像那些女人一样跟日菜求欢，只是身体的关系的话还不如从最开始就不要抱我。”

“纱夜前辈真的很任性。”

鸫摇了摇头，坐在后面一桌的今井已经没有办法再跟上话题，上一次她与日菜聊到纱夜还是日菜满心欢喜地告诉她姐姐答应和自己一起出去看电影，纱夜也特地跟自己学了化妆，但是两个人发生了在这之上的关系这件事还是完全超乎了她的意料，这样看来日菜近几日反常的沉默也是因为这件事了。

纱夜静静地佝起身体，像是在忍耐，又忍耐不了，她的眼里是睡眠不足的血丝，随着她激动的情绪扬起的是失去光泽而黯淡的发丝。

那是被允许分享人生的人的傲慢和占有欲，纱夜的肩膀到指尖的距离是闭锁了冰川日菜的牢笼，不想要被别人夺走最爱的心情摧垮了那千疮百孔的尊严，即使失去体面的外衣，也有不得不夺回来的人，连彼此赠予的伤痕都是如此的甜蜜。

“你明白我们之间的什么！”

“纱夜你也给我冷静一点。”

凑走了过来，一手按下了纱夜的肩膀，她眼角吊起发怒的模样和日菜看起来更加相似了，鸫抿起唇，没有出声。

救救她，

观望着一切悲剧的黑色小鸟，叹息着说道。

“被内心的恐惧左右而对她见死不救的人是你自己。”

“日菜是我一个人的，我的，我的重要的妹妹，不要从我身边夺走她啊，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如果失去日菜的话…我……”

“没有谁想要夺走她，纱夜前辈，”

“每次想到日菜被陌生的女孩亲吻，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和不同人拥抱，就恶心得想吐，但是，对于日菜而言，我没有作为姐姐以上的价值啊，连嫉妒你们的资格都没有……”

“那种话，没有和日菜前辈谈过就不要轻易下定论啊。”

“不要用那种很了解她的口气跟我说话！”

因为激动而生理性地流出泪水的眼睛微微泛红，纱夜低下头拼死地将眼泪擦掉，她很明白，那段空缺对于日菜和自己的关系是多么致命的存在，她缺席了妹妹重要的人生转折，甚至无缘日菜整个高中生活，也可能是即刻将要被勒令从妹妹的人生舞台中退场，成为一个只能躲在幕布后窥视着她与别人共舞，而自己只能蜷缩回那该死的黑夜里的幽灵。

仅仅是为了传递死讯而出生的黑色小鸟，第一次感到了人与人之间那悲哀的壁障。

即便如此，她依然持续地鸣叫着，为了能够让自怨自艾的人想起真正的情感，

快点发现啊！

“さーちゃん。”

突然，从鸫的口中出现了那个连纱夜自己都一度遗忘了的称呼。

“什……”

“仅有一次，我看见过日菜前辈哭的样子。”

“缩在地上不停地道歉，那个时候她喊的还是你的名字。”

鸫的神色暗淡了下来，又似是因为回想起那如火的黄金，眼中燃起的火种是那日的黄昏，她深吸了一口气，大声的吼叫了出来。

“纱夜前辈，你是笨蛋么！！！”

瞬时的狂浪吞没了环境的噪音，一切都平静了下来。

黑色的细羽从高空缓慢地旋转，摇晃着飘落。

却在即将触及地面的一瞬将高度拔高，向着更高更远的深空如一条狭长的流星般激射而出。

“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你对于她是多么的重要，为什么在她最需要你的时候离开她的身边？为什么你得到了特别的位置还不能满足！从没有为了得到她身边的位置而努力的你凭什么有资格触碰她！！”

鸫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几度，强烈的情绪迸发而出，即使是用着谦逊语说出的脏话也是压倒了在场的三人，她的肩头起伏着，用着连莉莎从未见到过的充满攻击性的目光对准了纱夜。

在燃烧的黄昏中，笑着哭泣的日菜。

无论再多么想要将不存在的心脏掏出，想要将肺里的血液吐出，无法黏合回原状的画纸仍旧割裂着她的存在，坚冰的碎屑直到因果的尽头仍无法被融化，

开口想要言痛时从耳边传来的却是变调的尖锐笑声，像是在嘲笑自己一般，从喉咙里无止境的流泻而出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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