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腦子只想著她的事，連任務都不管了？

灰原哀蹙眉，表情變得很古怪。

「怎麼了？」柯南問。

「我只是覺得……你描述中的琴酒讓我覺得很陌生。」灰原哀一臉遲疑，「我不認為我的存在對他來說重要到會讓他徹底失去理智。他當時會有這種行動，說不定是刻意裝瘋，想藉機釣魚揪出對他心懷不軌的人一網打盡吧？」

柯南愣了愣，「這個……我就不清楚了。」

「我想大概就是這樣了。大概等波本回國後琴酒就處理完這件事了，他才忽然又冷靜下來，馬上和波本一起把之前的爛攤子收完，然後把追殺我的事扔給別人。」灰原哀淡淡地說。

柯南啞然，撓著頭苦思：「這樣解釋好像也挺有道理的？不過這樣一來，琴酒對波本的信賴度就沒有想像中的高了。」

灰原哀苦笑著搖頭：「琴酒……不會那麼輕易就信任別人的。或許琴酒對波本有好感，但也僅限於此了。你們最好別想用感情去說服琴酒，只會被他反過來利用。」

柯南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說了句：「不過波本說，琴酒第一次服用『冰雪女皇』，就是妳逃離組織的那陣子，之後一直漸漸增加藥量。大概是得知貝爾摩德去追查妳的行蹤那陣子，琴酒的用藥量最大，所以那陣子琴酒的狀況特別糟糕，常常神智不清，這些都是伏特加親眼見到的。這……也是演出來的嗎？」

灰原哀猝不及防地愣住。

「呃……我只是轉述波本的報告，實情是如何我也不太清楚啦……」柯南乾笑了下。

「……」灰原哀嘆了口氣，轉移話題：「說起來，貝爾摩德……接到的任務是『追查』還是『追殺』？」

「據說BOSS確實下令讓貝爾摩德找妳，但BOSS要的是活口，貝爾摩德卻帶了狙擊手想殺害目標，才引起BOSS的不滿。顯然貝爾摩德是因為自己的意志才想殺妳的，不過她的態度一直似是而非，也讓我很在意。」柯南繼續撓頭，不解地說：「貝爾摩德一開始明明想殺妳，可是就波本告訴我的情報來看，BOSS明明是想留著妳……而且後來她跟我交過手後，又忽然說不殺妳了，莫名其妙。」

「我想……是因為她的私心吧。」灰原哀苦笑。

「哎？」

「她看我不太順眼，可能想趁這個機會除掉我。」灰原哀淡淡地說，聳肩道：「不過你的面子顯然更大，你一開口要求，她居然就不想殺我了。」

「妳跟她結仇啊？」柯南好奇。

「沒有，是她單方面討厭我。」灰原哀輕描淡寫地說，似乎不想深談這件事。柯南點點頭，繼續說：「總之，等波本手上的事情解決了，他就被派去跟貝爾摩德一起執行追查妳的任務。當初貝爾摩德單獨被派去找妳時，琴酒好像極力反對，堅持要自己把妳找出來，不過波本和貝爾摩德一起執行任務時，琴酒又忽然沒意見了。」

灰原哀皺眉，「為什麼？琴酒和波本有什麼協議嗎？」

柯南搖頭，「沒有。就是因為沒有我才覺得奇怪，如果琴酒堅持要親自找到妳是為了親手殺掉妳，那為什麼貝爾摩德獨自出手和波本跟貝爾摩德一起出手時，琴酒的反應會差這麼多？會不會就是因為貝爾摩德和波本對妳的態度不同？」

灰原哀愣了愣，「你的意思是……琴酒對我下達的追殺令……可能有隱情？」

柯南頷首，「有這個可能，不過還不確定，之後我和琴酒見面時會試探他的態度。或許……他其實也不想殺妳吧？否則在匹斯可的事件中，妳剛喝了白乾變回原本的模樣，從酒窖的煙囪爬上屋頂時，他就該一槍爆了妳的頭，而不是在妳身上留下一堆只稍微擦過皮膚的彈痕。」

「……那是……」

「還有一件事也讓我很在意。妳說匹斯可知道妳小時候的模樣，而且親眼看到妳身體縮水了吧？」柯南緊蹙眉頭，「在那次事件後，匹斯可就死了……疑似因為洩漏組織的秘密而被琴酒就地槍決。妳不覺得很奇怪嗎？」

「……」

「還有……」

「別說了。」灰原哀咬了咬牙，打斷柯南的話，她疲倦地摀住自己的額頭，聲音有些乾啞：「別再……讓我想期待某件事了。」

柯南一怔。

灰原哀長吁口氣，將臉埋進雙掌間，心臟跳得很快。

這是……緊張又雀躍的心情。

她已經很久沒有期待一件事了。

因為她已經失望了太多次，已經不想再期待了。

她以為她離開了組織，就再也無法和組織和平相處，往後只能過著被組織追殺的人生，要嘛組織毀滅，要嘛她先死亡，才有終結的一天。

現在看來，回去組織似乎不像她想像中的那麼困難。只要她願意配合，波本又願意替她說情，或許BOSS會直接放行也說不定。

只是……還是有點……

灰原哀捏著裙襬垂頭沉思許久，喚道：「吶，江戶川。」

「嗯？」

「你加入組織……會繼續待著嗎？」

柯南一愣，察覺到灰原哀語氣中的不安，正在思索該怎麼回應，就聽灰原哀又道：「以你的個性，遇到自己認為不公的事情，真的有辦法不違背組織的命令嗎？」

明明一開始的問句像是希望人陪，後頭卻又開始質疑柯南在組織裡待不待得住，柯南懶得猜測女孩的心思，直接開口問：「妳是希望我待著，還是希望我別繼續待？講清楚啦。」

「……」灰原哀啞然，表情很是彆扭，她深吸口氣，大喊：「我希望你陪我啦！」

柯南挑眉，「好啊。」隨後忽然想到了什麼，又連忙補充：「我跟波本都會陪你的。」

「……你還真急著跟我劃清界線啊。」

「沒辦法，他很愛吃醋。」柯南無辜地聳肩。

「好啦，謝謝你們。」灰原哀好氣又好笑地笑了出來，悄聲道：「不是一個人面對……就沒那麼害怕了。」

「妳以前在組織都沒朋友啊？」柯南隨口一問。

「你這個人會不會說話啊！」灰原哀怒吼。

「啊……抱歉抱歉。」柯南乾笑。

灰原哀哼了口氣，神情複雜地說：「我以前認識的都是同單位的研究員，確實沒什麼感情，在我被組織追殺後，他們就更不可能跟我聯絡了。畢竟攸關性命跟未來，我逃離組織後也沒去找任何以前認識的人求助，把他們牽扯進我的事對他們也不公平。」

「把我牽扯進來就無所謂？」柯南質疑。

「不把你牽扯進來，你反而會跟我生氣吧？」灰原哀沒好氣地反問。

「嗯，妳真了解我。」

灰原哀翻了個白眼，又開始談正事：「不說那個了，要是你將來遇到和組織理念不合的時候，你該怎麼做？我當初就是因為理念不合才想離開的。」

「嗯……可能像波本一樣吧。」柯南仰著頭說：「那傢伙很老奸巨猾，跟人理念不合時會順著對方的話答應下來，然後再照自己的做法做，最後拿出一個讓人滿意的結果，讓人想指責他都不是。只要能力夠高、話術圓融，又受組織重視，其實這個問題還是能解決。像波本就不能接受自己殺人，要是組織要求他殺人，他會用別的方法來達成任務目標。反正人家要的只是結果，只要想得出殺人以外的方法來達成任務，人家也沒辦法說什麼。」

灰原哀沉默許久，神情複雜地說：「……真厲害。」

「不過波本說他剛進組織的前幾個月，為了取信於組織，還是有接一些傷及性命的任務。」柯南輕嘆口氣，「波本說……他很後悔當時的他打破了自己的原則，還害自己的好友雙手沾滿了鮮血，一直很自責。直到好友因為愧疚而犧牲自己後，波本才下定決心重拾從前的原則，拼命尋找不用殺人也能完成任務的方法。」

「……」灰原哀輕嘆口氣，「就算這樣，以前死去的人，也再也不會活過來了。」

「嗯，但是要是因為自己曾經犯了錯就自暴自棄，手上的鮮血只會越來越多。與其繼續傷害別人，還不如想想該怎樣才能幫助更多人。」柯南靜靜地說著，臉上掛著微笑：「波本說，如果他多動點腦筋就能少了幾樁傷及無數人的慘案發生，甚至是動用組織的資源去幫助人，他待在組織裡也值得了。這些年來，他私底下幫了很多人，也救回很多人的性命。組織有些有發現，有些沒發現，看在波本都能掌控住局勢的份上，就沒人去管波本怎麼完成任務。」

灰原哀聞言，表情也變得緩和許多，她輕笑道：「……原來如此。怪不得琴酒曾經說過波本是個『心軟的傢伙』。」

「哦？」

「我曾經遠遠看過波本一眼，當時覺得波本的氣質很危險，就和琴酒打聽了下波本的事。結果琴酒竟然跟我說波本是個心軟的傢伙，說話時臉上還帶著笑。」灰原哀說：「當時我就問他和波本的關係是不是很好，琴酒說『還行，事情交給他很放心』……這對琴酒來說已經是很高的評價了。」

「哎──」柯南雙手放在腦後，驚奇地說。

灰原哀猶豫了下，又道：「所以……你之前跟我說波本其實是公安的人，我嚇了一跳。就我所知，他也是很接近組織核心的人，要是他有心，組織就……」

見灰原哀侷促不安的表情，柯南苦笑道：「就和琴酒說的一樣，波本是個心軟的人，放心吧，他不會做得太絕。他的做風就是盡可能滿足所有人的願望，太鑽牛角尖了，所以老是把自己搞得累得要命。」

「……嗯。」灰原哀長嘆口氣，看向電腦螢幕：「結果差不多要出來了。」

這時，檢測儀器正好發出「嗶」的一聲，檢驗結果出爐，灰原哀瞬間臉色一變。

「喂，怎麼了？」柯南連忙詢問。

「江戶川……」灰原哀愣愣地說：「琴酒的身體……沒有中毒反應。」

──《謊言的銀色子彈》-3：《私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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