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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燕歌行(7-12) - 6,2

[db:作者] 2025-07-19 02:21 5hhhhh 2290 ℃

  程宗扬一眼扫过,殿中已经摆了三十余席,奴仆们还不断搬出漆几。最上首放着两席,左侧一席是东道主的席位,右侧则是主宾的位置。

  天色将晚,人也来得差不多了。王显走到殿中,扬声道:「诸位兄弟!本来早该与兄弟们聚会,只是前几日兄弟我去终南射猎,耽搁到今天。兄弟先向各位谢罪了!」说着抱拳作了个罗圈揖。

  一众公子纷纷道:「王家哥哥说的哪里话!」

  王显笑道:「闲话少叙,难得我等兄弟在此相聚,今晚不醉无归!」

  众人轰然应诺,气氛热烈。

  王显远远作揖,扬声笑道:「永兴公主,请上坐!」

  「不去。」一名穿着道服的女子摆了摆手,豪爽地说道:「你们玩你们的,我们姊妹自己开席。」

  「也罢。」王显笑道:「我们这些凡人不敢冲撞仙子。来人啊,给公主另设一席。」

  几名贵女结伴去了偏殿,王显又力邀一名穿着深绿色六品官服的公子入座首席,那公子力辞不可。双方有帮腔的,推让的,一时间拉扯不下。

  一名少年拾阶而上,听得里面吵嚷,走到程宗扬身边道:「干什么呢?这么热闹?」

  程宗扬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少年乌衣箭袖,目带英气,只不过衣服上沾满灰土,像是不小心从马上跌下来,滚得灰头土脸。

  程宗扬笑道:「推让首席呢。」

  那少年哂道:「有什么好推的?我坐不就行了?」

  他没有压低声音,就那么毫无顾忌地说出来,顿时惹来不少目光。

  旁边一名身材壮硕的公子哥儿哼了一声,面露不屑。

  那少年也不客气,「哼什么哼?难道我坐不得?」

  那公子哥儿勃然大怒,当场就要动手,顾忌到此地乃是长安,只狠狠盯了他一眼。左右到底咽不下这口气,那公子哥儿踏前一步,开口说道:「王家哥哥何必争执?以我之见,大伙儿都是王家哥哥出面召集,才来这紫雲楼,说来不少人还不认识。不如让大伙儿自述门族官职,一来公推一位上座,二来,也免得某些奸滑之徒,鱼目混珠!」

  此言一出,殿中众人纷纷应是。

  王显对那位绯衣少年道:「李兄,你看如何?」

  绯衣少年略显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後彬彬有礼地抬手说道:「王兄先请。」

  「那好,我先来!」王显大方地说道:「我姓王名显,大伙都认识吧?」

  殿中发出一片哄笑。王显身为东道主,若是连他都不认识,那可真是混进来的。

  王显朗声道:「某出自太原王氏,祖父代国公、宰相,讳涯;父工部郎中、集贤殿学士,讳孟坚。李兄,请。」

  绯衣少年细声细气地说道:「祖凉国公、宰相、尚书右仆射,讳逢吉;父翰林学士、同平章事,讳训;某大理寺司直,李植。」

  殿内传来一阵低语,怪不得他年纪轻轻就有六品官身,原来出自陇西李氏,祖父李逢吉是前任宰相,父亲李训是现任宰相,父祖两代宰相,到他这一代,单是荫职也足够了。

  唐国与晋国一样,极重门第,士族中最受推崇的便是五姓七家:太原王氏、陇西李氏、赵郡李氏、博陵崔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和荥阳郑氏。

  太宗曾经专门修订过《氏族志》,收录唐国士族二百九十三姓,一千六百五十一家,结果出自陇西李氏的唐国皇室居然排到了一个黄门侍郎的後面——就因为那个黄门侍郎出身于博陵崔氏。太宗一怒之下,硬将博陵崔氏改为第三等,可天下仍然公认博陵崔氏为士族之冠。

  接下来殿内众人纷纷开口,各家的姓氏名讳一时间也记不了许多,不过程宗扬听着,除了刚开始的王李两位,并没有其他五姓七家的子弟。这也不意外,以五姓七家的家风,跟这些纨绔也玩不到一起。王显算是另类,又因与李植交好,才硬把他拉来。但即便没有顶级士族,在场众人的家世也颇为显赫,国公、宰相一大堆,最不济也是个节度使。

  等轮到方才首倡其议的公子,他傲然说道:「祖父工部尚书,讳少寂;父魏博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讳彦祯;某家六州都指挥使,乐从训!」

  此言一出,在场的众公子不禁动容。魏博号称唐国第一强镇,精兵辈出,人称「长安天子,魏博牙兵」。魏博下辖六州,乐从训的六州都指挥使,虽然官职在朝廷中并不显赫,但手中的实力只怕仅次于神策军。

  王显笑道:「乐兄弟!这边来坐。」

  乐从训带着一丝嘲讽道:「不急,这里还有两位呢。」

  王显定睛看去,不禁愣了一下。

  这会儿众人都已说完,只剩下程宗扬和他旁边那个一身灰土的乌衣少年。

  两人对视一眼,乌衣少年道:「你先来?」

  程宗扬笑道:「还是你先吧。」

  「行!我先。」

  乌衣少年当着众人的面,昂然走到东道主席前,顺手拿起酒觥,仰起首,如长鲸吸水般,一口气喝完。

  看着他狂狷的作派,殿中众人神态各异,有的鄙视,有的恼怒,还有的一副看笑话的表情。只有王显和李植面露苦笑,各自逊让了一步。

  乌衣少年抬起袖子抹了抹嘴,开口道:「曾祖玄宗皇帝;祖穆宗皇帝;父敬宗皇帝;兄当今皇帝;某江王,李炎。」

  一番话说完,殿中鸦雀无声。

  片刻後,王显带头跪下,「拜见江王殿下。」

  自李植以下,包括刚才看他不顺眼的乐从训,尽皆拜倒在地,口称殿下。

  李炎旁若无人地拈起一块点心吃了,又连饮了两觥酒,然後将酒觥一丢,看向殿内唯一没有拜倒的人。

  程宗扬摸了摸鼻子,他也不想这么显眼,可他真有些跪不下去。

  李炎坐在东道主的席位上,看着孤零零站着的程宗扬,唇角慢慢挑起一丝笑意,然後往旁边的首席一指,「程侯,入座吧。」

  程宗扬只好在众人注视下走过去,无奈笑道:「原来你认识我?」

  「要是连程侯都认不出来,内坊局那些奴才就该死了。」

  李炎说着转过头,「有什么吃的赶紧上——我还饿着呢。」

  王显连忙吩咐奴仆奉上酒食,一边招呼众人入座。李炎突然现身,让他又是庆幸又是头痛。庆幸的是李炎身为亲王,此番亲临酒宴,自家的声望自然是水涨船高。头痛的是这位爷也不打个招呼,弄得自己手忙脚乱,本来安排好的座席又得重新排定。

  席间酒水菜肴早已备好,王显吩咐下去,转眼便即奉上。

  李炎执匕割下一块炙好的驼峰,一边扔到口里大嚼,一边道:「程侯尝尝,这紫驼之峰,最是膏腴!」

  程宗扬切了一块,果然浓香柔滑,「味道不错。」

  李炎一手执匕,一手持觥,风卷残云般吃喝一通,然後丢下匕箸,扯起丝巾擦了擦手,「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紫雲楼之顶,可远观长安。此时华灯初上,万家灯火,灿若星河。程侯不妨来看看我长安城夜景,比之洛都如何?」

  程宗扬道:「你是东道主,你说了算。」

  李炎哈哈一笑,起身对王显道:「叨扰!改天我回请。」

  王显起身笑道:「不敢。」

  李炎朝李植点了点头,没有再理会众人,与程宗扬一道离席,拾阶登楼。

  等两人离开,殿中才响起一片窃窃私语,众人都在猜测,江王不在十六王宅待着,怎么跑来紫雲楼?他口称的那位程侯,又是何方神圣?

  乐从训脸上时青时白,拿着食匕,在炙驼上狠狠割下一块。

                ◇◇◇

  登上顶楼,大片的白玉栏杆簇拥着一间双层飞檐的精阁。一名道人和几名太监守在阁前。那道人年约四旬,留着三绺长髯,头戴玉冠,身上穿着一袭青色的道袍,双目神采湛然,望之如神仙中人。

  李炎介绍道:「这位是赵炼师。」

  那道人向两人微微稽首。「长青宗,赵归真。」

  程宗扬想起在太泉见过的长青宗道人,笑道:「玉魄子玉道长可好?」

  赵归真道:「玉师弟雲游天下,尚未回返。」

  程宗扬怔了一下,「这样啊。」

  李炎走到阁前,先挤出一副笑容,然後推开阁门,欢喜地说道:「小姑姑!

  侄儿把人给你带来了!」

  阁内传来一声娇嗔,「别吵!」

  李炎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蹑手蹑脚地走进阁内。

  只见一个女子正背对着两人,俯着身子,面前是打开的窗户。她穿着一条绛红色的丝绸长裙,裙上绣着金色的凤纹和连理枝。那丝绸是六朝有名的蜀锦,由于用的是柞蚕丝,比寻常的桑蚕丝要重上半分,织成的锦缎质地精巧致密,垂感十足,此时从後看去,正看到臀部近乎完美的轮廓,曲线饱满诱人。

  忽然她肩头耸动着,「咯咯」笑了起来,「那两个在亲嘴呢……一对傻瓜,以为躲在树後面就没人能看见了?」

  李炎捂着嘴,用力咳了两声。

  「咳什么咳?喉咙里长毛了?」那美女头也不回地说道:「说了别吵!哎哟哎哟,又亲上了……哈!上手了,上手了!」

  程宗扬这才注意到,她面前的窗户上放着一架银白色的单筒望远镜,筒身长近四尺,口径足有半尺,上面布满各种旋钮和竖置的广角目镜——这是一架即便放在现代也价格不菲的天文望远镜,用来观星的专业设备,她居然拿来搞偷窥?

  「快看!快看!手都伸到衣服里面了哎!」那美女津津有味地说道:「太流氓了!」

  「咳!咳!咳咳!」後面的亲王殿下捂着胸口,肺都快咳出来了。

  「你肺里长鸡毛了!」美女被他扫了兴致,火冒三丈地转过身,这才发现阁中多了一个陌生人。

  几乎一瞬间,那美女脸上的气恼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矜持而又庄重的凛然之态。

  「他是谁?」

  李炎捂着胸口,无力地说道:「姑……还是你把我踹下去的。」

  「哦。」那美女想了起来,「原来是程侯。」

  看着她的面孔,程宗扬禁不住屏住呼吸。

  那是一张令人惊艳的面孔,如果说赵飞燕的美貌是柔婉得令人心醉,面前这张面孔美得简直有种杀气。

  那是一种冲击力十足的美,一眼看去,各种美貌绝伦、明艳不可方物、瑰姿艳逸、鲜妍明媚、国色天香、倾国倾城、风情万种、姣艳无匹、姿容绝世……之类的形容词,就跟瀑布一样直冲下来,活生生泼了自己一脸。

  她乌亮的长髮盘成鬟髻,髻上插着一支金步摇。雪白的额上贴着一朵鲜红的梅花钿。肌肤白里透红,粉腻如脂,一双杏眼明眸善睐,顾盼间艳光照人。

  程宗扬忽然有种念头,想找出那张饕餮面具,戴在她脸上——这样美丽的面孔,只让自己一个人看就够了,凭什么让别人看!

  「你,」杨玉环打量着程宗扬,一边对李炎道:「去把那对野鸳鸯打散。」

  「啊?」

  杨玉环说道:「今天是腊月二十八,过年期间,长安城不许耍流氓——就说是你哥哥说的。」

  李炎憋了半晌,脸都快憋紫了,终于憋出一句,「不合适吧?」

  「怎么不合适了?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他这个当皇帝的早就该整治了!」

  杨玉环警告道:「你要敢说是我说的,小心我把你腿打断!」

  李炎认命地答应下来。

  他刚要离开,杨玉环又叫住他,指着窗户道:「从这儿下去!再磨蹭,他们就该完事了。快点儿!」

  李炎只好爬到窗户边,飞身跃到檐上,几个起落,从紫雲楼掠下,依着小姑姑的吩咐去棒打鸳鸯。

  杨玉环微微一笑,矜持地说道:「几个侄儿不懂事,让程侯见笑了。」

  这话是把唐国的皇帝陛下也捎进去了?程宗扬都没法儿接口。他这会儿才知道李炎身为亲王,怎么会弄得灰头土脸——合着是被杨玉环从楼上踹下去的。

  堂堂亲王,她说踹就踹,还当着自己的面,给唐国的皇帝陛下栽赃,程宗扬觉得自己最好还是不要招惹她。

  杨玉环抱着手臂,饶有兴致地围着他转了一圈。

  杨玉坏打量看他,他也在打量看杨妞。

  令人惊艳的不仅是她的容貌,还有同样傲人的身材。杨玉环个子高挑,身高比自己也差不了多少。程宗扬估计她得有一米七九——减去一公分,免得不好嫁人。至于身材,更是丰姿秾艳,柔润得荡人心魄,尤其是胸部那对……

  有过上次偶遇的经历,程宗扬目光不由自主地往下滑去,一对丰挺的乳峰映入眼中。也许是距离更近的缘故,感觉比上次见到时还要大,浑圆高耸,尺寸惊人,简直能撑爆人的眼球。随着她的步子,那对豪乳微微晃动着,冲击力十足。

  " 看起来也不比旁人多个鼻子。「

  杨玉环停下脚步,然後坐在沙发上——没错,程宗扬这会儿才看到阁中摆着一张沙发。上面铺着一块白狐般的兽皮,雪亮的绒毛长约寸许,柔滑异常,但比狐狸大得多,不知道是何种异兽。

  沙发前的圆桌上放着一隻高脚玻璃杯,里面盛着殷红的葡萄酒。杨玉环伸出兰花般又白又柔的玉指,捻着杯足晃了晃,浅浅饮了一口,然後屈指一弹,打出一道禁音符。

  杨美女两腿交叠,舒适地靠在沙发上,等禁音符生效,才开口说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程宗扬摸了摸鼻子,苦笑道:「这卫公……嘴巴够快的。」

  「废话。在长安城里头混,不跟皇图天策府搞好关系,实现情报共享,打架都找不来帮手。」

  「那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

  「什么身份?」杨玉环矢口否认,「不知道!」

  「卫公没跟你说?」

  杨玉环哂道:「那糟老头儿说的话也能信?」

  「你的意思是,卫公说了不算?」

  「不算!」

  「岳帅的书信呢?」

  程宗扬说出岳帅的时候,一直在盯着杨玉环的眼神。杨美女目光淡定,丝毫不显迟疑,显然对他的来意了如指掌。

  「拜托,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觉得一封书信能当证据吗?先不说伪造书信是六朝黑市的支柱产业,经久不衰,技法推陈出新。就算是真的,谁知道会不会是偷来的抢来的骗来的捡来的?」

  程宗扬摊开手,「那你说怎么才能相信呢?」

  杨美女优雅地啜了口葡萄酒,笑吟吟道:「不如你先说说——你跟潘姊儿什么关系啊?」

  「我们就是一面之交,没什么关系。」

  「我信你个鬼。潘姊儿当晚回去,就闭关修炼。她突破没多久,境界还没稳固就着急晋阶……」

  杨玉环微微侧着身,右臂支着沙发的扶手,把酒杯举到耳边,那双杏眼露出好奇的神色,「我就奇怪,她有多想打死你?」

  「猜错了。」程宗扬果断反口,「我们有一腿。」

  「你以为我会信?人家的守宫砂还在呢。」杨玉环揶揄道:「你不会想告诉我,你那一腿放错地方了吧?」

  这杨美女真够荤素不忌的,还说长安城不许耍流氓,敢情整个长安城的流氓都让她一个人给耍了?

  程宗扬不打算再跟她兜圈子,「你知道我的来意,对不对?」

  杨玉环看着他,像是下定决心一样,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後放下酒杯,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的酒渍,抬起手腕。

  衣袖滑下,露出一截雪藕般的手臂,一股异香扑鼻而来。她肌肤白腻莹润,细如脂玉,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她腕上一条银亮的金属环。

  杨玉环晃了晃手腕,「这是什么?」

  程宗扬满脸的一言难尽。岳鸟人到底带了多少假表?怎么见人就送?他不当表贩子,实在是委屈了他这块材料!

  程宗扬无声地叹了口气,「手表。」

  「做什么用的?」

  「看时间的。比日晷、铜漏之类的更精确。」

  「怎么看?」

  「看到上面的指针没有?短的是时针,中等的是分针,最长那根是秒针。」

  「它为什么不会动了?」

  「这是石英表,电耗完就没用了。」

  「哦。」杨玉环点了点头,然後把表摘下来递给他,「让它接着动。」

  「……你以为我会发电?」

  「不能吗?」

  程宗扬用力摇了摇头,「不可能!」

  杨玉环嗤笑一声,一副果然揭穿你的表情。

  程宗扬耐着性子解释道:「这就是一块不值钱的假表,要是机械表还能用,石英表没电就用不成了——电你知道吧?」

  「知道啊。」杨玉环懒洋洋道:「雷电、闪电……」

  「不是那种的,它里面装的是电池。」

  「不一样吗?」

  「性质是一样的,都是电。不过雷电是自然现象,电池是人造的。」程宗扬比划着说道:「一颗很小的东西,里面有电,用来驱动表针转动。」

  杨玉环眨了眨眼睛,那双水汪汪的杏眼宛如放电一样,让人身上发麻,她用甜腻的声音柔柔道:「你是说,那么小的『电池』里面有电?还跟天上的雷电是一种东西?」

  「对!」

  「骗鬼呢!」杨玉环拍案而起,嗔道:「你给我抓个闪电塞进去看看!」

  程宗扬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就是个文盲啊,起码的科学常识都没有!

  「去抓啊!你要本事把闪电抓下来,我就信了你的邪!我见过的骗子多了,还没见过你吹的这么精奇的。」

  杨玉环双手叉腰,一脸鄙视地说道:「抓闪电?你乾脆说雷公电母都被你抓住,塞到这里面好了。接着编啊,我看你还能编出什么来!」

  被杨玉环劈头盖脸地一顿痛斥,程宗扬发现自己居然没生气——实在是眼前这妞长得太美了,一颦一笑都美艳绝伦,就像恃美行凶一样,让人怒不起来,眼睛里只剩下惊艳了。

  「嗒」的一声轻响。

  杨玉环的痛斥戛然而止。

  「嗒。」

  房间里暗了下去。

  「嗒。」

  一道光柱射出,光度完全压过烛光,整个房间都亮了起来。

  「嗒。」

  「嗒。」

  「嗒……」

  光柱一明一灭,那张明艳的玉容在明暗交替间不断变幻。时而灿然生辉,时而幽艳迷人。

  「手电筒。」

  程宗扬握着一根筒状物体晃了晃,然後对准窗外。

  一道雪亮的光柱从他手中亮起,向着无垠的夜空笔直射出,仿佛越过无限的距离,一直射到夜空深处。

              第二章试君三题

  「哇!这么亮!」

  「哈哈,能照这么远!」

  「你看!像不像一把剑?天人何在!吃我一剑!杀!杀!」

  杨玉环两手握着手电筒,对着夜空又劈又砍,玩得不亦乐乎。

  「啊!我受伤了……」

  杨玉环惊呼一声,蛾眉颦起,红唇颤抖着,露出令人心碎的痛楚表情。那种凄婉悲艳之态,让程宗扬心头都为之一紧。

  再仔细一看,这丫头把手盖在灯筒上,光柱透过手掌,将她的玉手映得如同透明一般,红润剔透。

  「好红,好多血……救命……」

  程宗扬抚着额头道:「玩够了吧?」

  杨玉环把手电筒抱在怀中,喜滋滋道:「给我了。」

  杨妞胸部本就丰挺伟岸,此时一挤,浑圆的乳球在衣内沉甸甸地颤动着,荡起层层乳波,让程宗扬差点儿看得眼都直了。

  他咽了吐沫,「那可不行。」

  「小气鬼。」杨玉环翻了个白眼,把手电筒丢还给他。

  「这回你该信了吧?」

  「想得美!」

  程宗扬都快气笑了,「你是打定主意不信是吧?」

  杨玉环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你好像不服气?」

  「废话!逗我玩呢?」

  「这样吧,」杨玉环大度地说道:「我出三道题。你要能答上来,我就承认你的身份。」

  「什么题?」程宗扬戒备地说道。这妞不是个善茬,可得小心别被她坑了。

  「第一道是问答题,我问你答。」

  「可以不回答吗?」

  「可以啊。不回答就算你输了。」

  「行,你问吧。」

  杨玉环抿了抿唇角,抛出第一个问题:「你家娘子长得美吗?」

  程宗扬第一个反应是:哪位啊?自家娘子多了去了!然後才意识到她问的是雲如瑶。情报共享啊,卫公知道的,她都知道。自己的底细对她而言,恐怕没有多少能称得上秘密。

  「当然!美如天仙!」

  「哎呦,很有信心嘛。」杨玉环紧接着问道:「你能满足她吗?」

  程宗扬一阵火大,「这是什么鸟问题?」

  「那我换个问题好了,」杨玉环从善如流,当即换了种问法,「她能满足你吗?」

  看着那美妞满眼好奇的目光,程宗扬慢慢伸出手,摸了摸鼻子。

  「我可以回答你,但我回答完之後,你必须回答我一个问题。」

  「很公平!」杨玉环毫不迟疑地答应下来。

  「我有三位正妻,两个暂时还没过门。另外有一媵一妾,差不多一二十个侍姬——我一个人全能摆平。」

  「这么厉害?」杨玉环上下打量着他,「吹的吧?」

  「该我问了。我作为岳帅的继承者,有资格继承他的遗物,如果你确认我的身份无误,就应该把他的遗物交给我。那么,我的问题是……」

  程宗扬停顿了一下,盯着她的眼睛,缓缓道:「他的遗物除了你之外,还有什么?」

  阁内一片寂静,杨玉环娇艳欲滴的红唇紧紧抿起,方才的笑谑无禁和放浪形骸潮水般退去,露出礁石般的冷静和固执。

  程宗扬面色如常,心底越发笃定。

  岳鸟人活着的时候乱七八糟,树敌无数,死得更是极端不负责任,连句话都没留下来,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剩下好大一个烂摊子,让自己这个後来者没头苍蝇般乱撞。

  自己来见杨玉环,心里一点底都没有。鬼知道岳鸟人留了什么遗物,杨玉环是不是真和他有什么关系。

  杨美女从看到自己的第一眼开始,气氛就有些古怪。她主动把李炎赶来找自己,可见面之後,却似乎对自己有种莫名的敌意和抗拒。更让人怀疑的是,她对于自己与其他女人的关系,有着异乎寻常的兴趣。

  刚开始问潘姊儿和自己的关系,还可以说是女人天生八卦。接着追问雲如瑶长得美不美,自己和老婆的性生活是不是和谐——她要是天生就这么八卦,根本就长不了这么大,小时候就该被人活活打死了。

  自己的性生活干她屁事!程宗扬当时就想爆粗口,可转念一想——莫非真跟她有关系,她才忍不住要打听呢?

  就在那一刻,程宗扬突然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她想见自己,又抗拒见到自己。她围着自己打量,对自己长什么样子充满好奇,又一个劲儿地打听自己的感情史,问自己跟谁有一腿——这是相亲呢?

  他并不知道岳鹏举在长安留了什么遗物,甚至连有没有也不知道。但从卫公的态度,还有杨玉环的反应判断,显然留了些什么。而岳鹏举和杨玉环的关系,也许比想像中更深,也更密切。

  程宗扬决定赌一把,从她的表情看,自己似乎赌对了。

  良久,杨玉环轻启朱唇,「等你赢了,我会告诉你。」

  程宗扬抬了抬手,「该你问了。」

  「没有了。」杨玉环冷着脸道:「突然不想问了。」

  「那就是说,我赢了?」

  杨玉环白了他一眼,「三道呢。第二道……」

  程宗扬打断她,「不是第三道了吗?」

  「我说了,第一道是问答题。」杨玉环不耐烦地说道:「刚才问的全都是第一道题。」

  好大一个坑……你这不是三道题,是三份试卷吧?要不是她坏了兴致,不一定要玩到什么时候呢。

  「行,你说了算。」程宗扬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继续。」

  「第二道是辨物题……」

  「不是辨认过了吗?哦,手表那个不算。」

  「你知道就好。」

  「要辨认什么东西?」

  杨玉环挑起唇角,「你不是想知道他留下什么了吗?」

  真的留有东西?程宗扬心里第一个念头是:要不要先找到死丫头再来看?

  杨玉环从沙发後面拿出一个暗黑色的物体,「呯」的放在圆几上。

  「这是什么?」

  那个物体四四方方,长三尺,宽两尺,厚约一尺。表面光滑如镜,几乎能映出人影,犹如一件精美的艺术品,通体看不到任何缝隙,就像一整块切削好的金属块一般,浑然一体。只不过它正面装有提手,提手下方还有一隻表盘——这形制看起来就眼熟多了。

  程宗扬道:「密码箱?」

  「打开它。」

  「密码呢?」

  「没有。」

  「岳帅给你留个密码箱,没给你密码?」

  杨玉环眼也不眨地说道:「忘了。」

  程宗扬试着叩了叩物体的表面,指下传来微弱的闷响。以自己现在的修为,一般的金属制品,用暴力强行打开也不是难事。可这隻密码箱明显是一件现代物品,而且制作工艺远远比自己所见过的更先进,表面连道缝都没有,用蛮力就不必想了。不过它的质地给自己一种奇怪的熟悉感,好像在哪儿见过?

  会不会是钛猛合金?表面渗过碳,或者添加有钨,导致表面变成暗黑色?如果珊瑚匕首在身边,说不定还可以尝试一下暴力破解,可惜匕首给了死丫头带着防身……

  程宗扬忽然一怔,想起那种熟悉感因何而来——珊瑚铁!这隻金属箱通体全部由珊瑚铁制成!

  自己以前见过的珊瑚铁都是自然形态,因为六朝压根儿没有冶炼珊瑚铁的能力。而眼前这隻金属箱则是珊瑚铁的制成品形态。难道珊瑚铁本身是现代复合金属的产物,而六朝的珊瑚铁其实是遗落在海底的废弃物?

  程宗扬压下心底的震惊,看向密码盘。密码盘是一排竖置的齿轮,上面镌刻的是自己熟悉的数字,只不过这会儿是打乱状态。

  一般的密码箱通常是三位数,用穷举法也就是一千次,全试一遍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可当程宗扬数清密码盘的位数之後,犹如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凉水——这隻密码箱居然是他娘的八位数!这要是用穷举法暴力破解,拨到天荒地老也拨不完。

  程宗扬试着拨了几下,果然没那么好运,直接撞上亿分之一的机率,只好无奈放弃。

  杨玉环一脸的幸灾乐祸,「打不开吧?」

  「你就不好奇这里面装的什么吗?还瞎乐呢。」程宗扬道:「这一题我过关了啊。」

  杨玉环蛾眉扬起,「凭什么过关?」

  「你只说了辨认,我已经认出来这是密码箱了。」程宗扬理直气壮地说道:「你又没说必须要打开。」

  「你——」

  「你要是能提供线索,说不定我有办法打开。不然你就慢慢拨着玩吧。」程宗扬安慰道:「打不开其实不是坏事。以我对岳鸟……帅人性的深入了解,这里面指不定装的什么呢。」

  这么精密的保险箱,你说岳鸟人在里面装的剩饭我都信!

  杨玉环哼了一声,把那隻金属物体收起来,丢到沙发後面。

  程宗扬伸头一看,沙发後面扔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一个个怪模怪样。这隻密码箱还算好的,其他有的带着残缺的齿轮,有的装着折断的连杆,还有一件庞然大物,怎么看都像一个发动机……

  「你这是从哪儿弄的?」

  「本公主历年搜集的各种异物。」

  「异物?」

  「各种来历不明,制作奇特的物品。」

  「我还以为你打劫了哪个垃圾堆呢。」

  程宗扬说着,忽然视线一凝,盯住其中一件物品。

  「这个?」杨玉环从那堆物品底下翻出来一件,「这东西做得挺精巧,可一点用都没有。当锤子吧,前面短了一截。当凿子吧,下面又是平的。看起来有点儿像指虎,可怎么都不好使,沉得压手。倒是砸核桃还行。」

  杨玉环说着,真找出一把核桃,握着那个东西,「呯」的砸开一颗。

  看着她豪迈的动作,程宗扬心臓差点儿从喉咙里跳出来,「停!」

  杨玉环「呯!呯!呯!」一连砸三颗,才冷哼一声,「你说停就停,那我多没面子?」

  程宗扬捂着胸口,半晌才道:「你保险都没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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