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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道】1960小戲曲(全文),9

[db:作者] 2025-07-19 02:22 5hhhhh 5900 ℃

外一齣.斜暉

藍忘機覺得自己看見了冬日的斜暉。

他發現這道光的契機是一個無光的夜晚。近十月底,時節剛過霜降,藍忘機身穿一件藏青色呢大衣、揹著觀星望遠鏡爬上教學樓頂的天台。他架好望遠鏡時天候尚不佳,雲層遮住了大半的夜空,但今晚風強,稍待一會兒有機會放晴。上海的氣溫一般從九月便開始驟降,此時已是要入冬的態勢,孤身在風中靜待著實有些難熬,藍忘機掩緊了領口、掏出懷錶,給自己設了個等待的時限。

不多時,一串凌亂的腳步聲從他下方的樓道迴盪,然後他聽見梯間那邊傳來人聲:「欸!沒上鎖!快啊你們快來!」接著是天台鐵門被推開的吱嘎聲。

「欸,魏無羨!你等等,要是被發現可怎麼辦!?」後頭追來的人喊道。

「怎麼辦?至於要怎麼辦嗎?我不記得校規上有禁止進入天台這條啊!」那個被叫作「魏無羨」的人應道。並且他說得對,校規上的確沒有。

「校規上真的沒有嗎?那敢情好!我們上去吧江兄!」又另一個人說,而這人肯定沒正經看過校規。

「別想這麼多啦江澄!我們剛才也都看過,這棟樓裡沒別人了,校警巡夜的時間也還沒到,只要我不說、你不說、懷桑兄不說,誰還能知道啊?」魏無羨又繼續說:「再說了,考了一整週的試你不悶嗎!?」

藍忘機靜默著,從女兒牆邊看著從樓下一路喧嘩的三人鑽出了梯間,在天台中央吼叫、翻跟斗。也許是藏青色的大衣使他徹底融入了夜色中,藍忘機盯著他們一刻有餘都無人發現。

當被學業悶壞的大學生聚在一塊、發起瘋來,行事永遠沒有最無聊,只有更無聊。就如同現在──三人在空曠的天台上肆意打鬧了一番之後,還就地玩起了吐露真心話或完成挑戰的遊戲。

第一回合,江澄輸了遊戲、選了真心話。

「我!江兄這一輪我來提問!」聶懷桑興致勃勃地搶先開口。

十多年來的交情,魏無羨對自家兄弟早就瞭如指掌,並沒指望能從江澄嘴裡挖出什麼太勁爆的料,就隨聶懷桑去了。

「行,你問吧。」江澄坦率地回道。

聶懷桑故作思考的模樣,在江澄和魏無羨身側兜了半圈,才說道:「不如就來說說江兄──你理想的類型吧?」他刻意賣了個關子,才又補上一句:「──會想論及婚嫁的那種。」

聶懷桑的本意是想讓人苦惱一番,殊不知面對他的提問,江澄就像反覆演練過了無數次,毫不猶豫地答道:「要求也不多──素顏美女、溫柔聽話、勤儉持家、家世清白,學識不能太高;性格不能太倔;話不能太多;嗓門不能太大;花錢不能……」

「好了!打住打住!」見江澄掰著指頭把他那刁鑽到令人髮指的擇偶條件逐項列出,魏無羨覺得有必要趁那張嘴吐出更駭人的要求之前,設法扼殺這個話題。

這一回合,便在魏無羨的成功攔截下結束了。

果真是風水輪流轉──當在新的一輪慘敗,魏無羨的腦內不禁浮現出這一句話。

「挑戰!」魏無羨選得十分果斷。他自認平時足夠坦蕩,說出口的話大都發自內心,此刻選擇真心話還不如大冒險來得有趣。

「那你學狗叫一聲來聽聽。」像是還惦記著自己方才被打斷的仇,江澄趁機給魏無羨出了道難題──就如同魏無羨了解他一般,江澄又何嘗不熟知自己哥兒們的喜惡及軟肋。

一旁的聶懷桑卻不明所以,疑惑地問道:「啊?就這麼簡單?」

「看著吧。」江澄回道,「你可願賭服輸啊!」後面一句他是衝著魏無羨說的,態度表明了不容拒絕。

「好你個江澄……」魏無羨恨得咬牙切齒。

這提議於魏無羨而言十分要命,他心中憤慨,卻也只能暗自把人唾棄了個遍。他大口吸著空中的寒氣又重重呼出,並且這般反覆著,似是在藉此替自己打氣。

「到底好了沒?別磨磨蹭蹭的!」見魏無羨遲遲沒有下一步,江澄有些不耐煩。

「閉嘴吧江澄!」魏無羨不快地回道,「還不都是你給我出的餿主意。」

江澄對他的控訴充耳不聞,「哼」了一聲便撇開頭,絲毫沒有收回懲罰、放魏無羨一馬的打算。聶懷桑也在兩人一來一往間聽出了些許端倪,似乎……魏無羨與狗之間有著什麼特別的淵源。

魏無羨掙扎未果,只得不情不願地妥協。而他也深知:在遊戲進行時抵賴有失風度,那是最掃他人興致的。在又一次呼氣連同心中的恐懼狠狠吐出之後,魏無羨朝著夜空──本該有一輪圓月高掛的方向──昂首……

「嗷嗚──」魏無羨仰天長嘯,一聲狼嚎模仿得惟妙惟肖,彷彿將在下一刻幻化。

任務完成。對於如此變通,魏無羨覺得自己簡直天才!他朝一旁的哥兒倆咧嘴一笑。

誰也沒料到魏無羨居然不按牌理出牌。看他笑得挑釁,江澄不滿道:「魏無羨你是不是找打?給我重來一遍!」

「為什麼呀?!」這下換魏無羨不服了。

看魏無羨揣著明白裝糊塗,江澄心中不禁燃起一把火,道:「還裝!你狼狗不分嗎?!」

「狼是犬科啊!!」魏無羨亦振振有詞地反駁。

江、魏二人各持己見,誰也不肯讓步,空氣中瀰漫的火藥味漸濃,聶懷桑也提心吊膽了起來。

「要不,也別學狗叫了吧……」聶懷桑即時救場,提出了一個折衷方案:「魏哥就再補一個真心話如何?」

「好啊!」魏無羨道。

「哼!你還有什麼好問的。」江澄並不覺得魏無羨還能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事。

「愛問不問,不問拉倒。」魏無羨回得平淡,彷彿有意把江澄氣上一氣。

「誰說我不問了!」江澄的脾氣果真一點就著,卻半天想不出新穎的問題,最後只好搬出稍早聶懷桑的提議:「那你倒是說說你的理想類型。」

有些話題雖老套,卻歷久不衰,不論何時都能成功引起人的好奇心──就如同現下,聶懷桑心中正因此蠢蠢欲動。他朝魏無羨問道:「欸~魏哥喜歡文質彬彬的?膚白貌美的?還是賢淑婉約的?」

被聶懷桑這一問,魏無羨竟有些拿不定主意,猶豫地說:「好像都挺不錯。」

「想不到你還來者不拒啊。」江澄趁魏無羨躊躇的空檔,見縫插針挖苦道。

魏無羨早習慣了江澄的伶牙俐齒,不緊不慢地說:「欸你說這什麼話呢?我也不是誰都喜歡的。」之後便話鋒一轉,反擊道:「像你這種毫無幽默感的,我就沒興趣!」

江澄:「……你皮在癢!」

當魏無羨發現在他視野中倒立的藍忘機時,正和江澄滾在地上、扭打在一塊兒。

「呃……」魏無羨發出了意味不明的單音,另外兩人聽聞,也順著魏無羨定格的目光望去,發現了從夜幕中畢現身影的藍忘機。

藍忘機:「……」

這一瞬,天台上的空氣倏地有些寒霜刺骨。

當晚,藍忘機看著潑猴般大鬧天台的三人,始終沉默;魏無羨覺得,他似乎從那雙毫無波瀾的眼眸中讀到了唾棄。在往後的日子裡,江澄與聶懷桑這倆說什麼都不肯再踏上天台半步。

***

那晚之後,藍忘機便記得了魏無羨這號人物,而這個名號也隨著時間推移愈加活躍、愈加頻繁地傳入他耳中。

藍忘機再次見到魏無羨其人是在十一月初的一個黃昏。

當時他坐在圖書館窗邊的閱覽區,無意間瞥見樓下的田徑場上,魏無羨及其他五、六個人穿著運動服列隊在慢跑。學校有多支運動校隊,體育風氣和設備比他校來得興盛、完善許多,每年更是固定在十一月中旬舉辦體育競賽。藍忘機猜想魏無羨應是報名了某個田徑項目,果不其然,一行人熱完身後又做了幾回的伸展,便從庫房裡拖出了軟墊、橫竿和跳高架,排成一列聽指導員解說。

一陣風從窗口竄入室內,將藍忘機指掌下的書頁翻得啪啪作響,他才意識到自己的目光已經在魏無羨身上停留了許久,那充滿活力的翩翩身影深刻地烙印在視網膜上。

接下來的幾天,各個體育項目的練習都在課後緊鑼密鼓地展開,孟冬的田徑場一下子熱鬧起來。藍忘機依舊每天課後到圖書館閱覽,從窗邊的位子上,看著田徑場上的跳高橫竿幾厘米幾厘米地升高,而魏無羨總是變換著花樣輕盈地越過。練習到了第五天,橫竿已升高至魏無羨的額前,這個高度只能使用背越式跳法,他便沒了前幾日那些對場邊觀眾搔首弄姿的花俏把戲。

第六天是週末,學校只上半天的課,午後不過三時,田徑場上的項目練習早已進行得如火如荼。藍忘機從教學樓動身前往圖書館,途經田徑場時不自覺地放慢了腳步,往連日來練習跳高的區域望去,幾名選手正在起跑點一面談笑、一面伸展,幾公尺外的軟墊前已經架好了橫竿。藍忘機第一次從這個水平觀看,目測高度已有一米八左右。選手們開始列隊、輪番試跳,能跳過這個高度的人已在少數,接連幾個人都直接把橫竿撞了下來。

當隊伍最後的魏無羨站到起跑點上時,他身上凝聚了周遭所有人的目光。

魏無羨深呼吸了幾口,接著在大家的屏息以待中助跑。他下半身穿著運動短褲,露出一雙長腿,大面積的肌膚反映著陽光,當他在竿前奮力一蹬、起跳離地,在空中翻過身時,彷彿一尾發光的潛蛟躍出水面,優雅的令人窒息。

當魏無羨「噗」一聲墜入軟墊那一瞬,藍忘機忽覺有什麼東西在自己胸口撞了一下,激起了一片漣漪。

四周傳來拍手叫好的歡呼聲,魏無羨仰躺在軟墊上,瞇眼看著依然在架上的橫竿,但沒過兩秒,歡呼聲陡然變成驚呼聲:橫竿突然從跳高架上掙脫、落下,魏無羨機警地向後一翻,沒讓橫竿砸在自己身上。

沒有受過專業訓練能跳過這個高度實屬不易,魏無羨忙著與場邊觀眾互相擊掌,一點也不顯失落,高興過一陣,選手們又把橫竿重新架好,回到起跑點列隊準備繼續練習。

藍忘機離開圖書館時已夕陽西斜,體育器材已盡數收回了庫房,人群散去,然而遠處似乎還有個人躺在田徑場中央。這時場邊走來一人,拿著棉外套、背著兩個包,藍忘機認出了那是江澄,他走到躺著的那人邊上就把外套往他身上扔。

「快滾起來!要是感冒的話你還比不比賽啦?」江澄沒好氣地說。

「起了起了!」魏無羨從地上彈起,「你不知道我剛才跳的那個高度……緊張死我了!」

「你?緊張?我看你不是挺享受出風頭的嗎?」

「哎,被別人看我當然是不緊張啦,我跟你說啊,那根橫竿一節一節升高,你跳過這一回,不曉得跳不跳得過下一回,有時你以為跳過去了,橫竿卻不知怎地就掉下來……」魏無羨頓了頓,又說:「就像你以為眼前不過是條小水溝,一跳卻跳進了水溝裡!」

「……魏無羨你找死!」江澄聽懂了他的影射,正想算帳,魏無羨卻早已躲到了五尺之外,兩人在斜陽下追逐、打鬧起來。

魏無羨裹著深灰色棉外套,身形略顯臃腫,卻動作靈活地蹦來跳去,藍忘機忽然覺得這畫面似曾相識,好像多年前的一個冬日,他也曾在一座鄉間小院中邂逅一名這樣的男孩──身穿深灰色棉襖,隻身一人在院中唱著曲,靈活地在石桌凳間上竄下跳,彷彿將後院這一方天地化作戲台。黃昏的斜暉如聚光燈一般映著那身影,藍忘機入了迷,久久不能移開目光,直到那名男孩的視線也撞過來,和他對視了許久。

然後他想起,當時他是和父親一同前去弔唁,而那府上,姓魏。

幾天後的體育競賽,魏無羨越過了一米八的橫竿,在非體育校隊的跳高項目中奪下金牌。

頒獎典禮進行時,已近日暮時分。藍忘機佇立在觀禮台上,看著魏無羨被唱名後步上頒獎台;魏無羨在頒獎台的最高階站定後,也抬頭瞧見遠處藍忘機的身影。他們一人背著落日餘暉,光暈璀璨;一人映著夕陽殘照,目光如炬。

魏無羨不是初次發現藍忘機的目光,早自月前狼嚎的那個夜晚起,這個人的身影便數次潛入自己的視野中。他的出現看似那麼地不經意,魏無羨卻覺得像是某種冥冥之中的安排。背光之下,魏無羨看不清藍忘機的表情,不過他心中沒來由地浮現了自信:既然都來觀禮了,至少是有點關心的吧。於是,鬼使神差地,他舉起了脖子上金燦燦的獎牌,像是要給出個交代般朝那邊一亮,並且將嘴角抬到一個完美的高度。

魏無羨的臉龐泛著黃澄澄的柔光,牢牢地捉住了藍忘機的眼。黃昏下的典禮色調古樸、溫暖,促使藍忘機調閱出腦海中的一套老舊幻燈片,一幀幀地開始放映。魏無羨朝他燦爛一笑那瞬,「咯噔」一聲,幻燈片在某幀畫面定格……

那是個九來歲的男孩,站在鄉間小院的石桌上,回過頭與他對視。

斜暉映射,兩眸炯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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