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偏見

　　法伊亞沒想過會在這裡聽見這麼讓人不舒服的言論，好像歧視北域人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

　　但法伊亞也不想進行沒意義的爭辯，畢竟他在北域只是個過客。

「是這樣啊。」禮貌性的點頭致意，當面檢查一遍確認沒有問題後，他轉身就扛著一大袋的糧食走出商鋪。

　　負責市場區域的警備隊已經來了，不知道是不是為了恫嚇不穩定因素，這裡的警備隊員個個都是精壯的北域漢子，當體型與數量結合後，十幾個人的隊伍光是站在那邊就給旁人一股莫名的壓迫感。

　　他們的隊長正在與烏托商會的人交談，而那三個北域人仍在商會守衛的包圍當中。那三個平民雖然也挺高的，但就是沒有警備隊員來的壯。

　　說不定就是為了吃出這種體型，北域的糧食才會長年處於不足的狀態？法伊亞腦中突然冒出一個這樣的奇怪念頭。

　　法伊亞聽到另一個商人在跟警備隊長爭執，認為應該拿一些屬於那三人的礦石給受傷的商會商人作精神賠償，守備隊長則嚴正的拒絕他，還駁斥了商人試圖賄絡的暗示。

　　雖然警備隊因為同為北域人，同仇敵愾的因素心裡是站在他們這邊的，但能給予的協助也不多，而試圖逃跑只會讓事情更糟，警備隊礙於職責必須抓捕他們。總總因素交疊下，被商會守衛包圍的他們看起來緊張、焦慮又無助。

　　此行相當順利，來城鎮的目標基本上都完成了，那個小傢伙帶他來這裡還真沒來錯，東西買的便宜又多，唯一的缺點就是商會的這些人對待北域人的態度相當令他不快。

　　因為身上還有著大麻煩的緣故，法伊亞不想節外生枝，不過就在他想離開時被警備隊叫住了，似乎是想從第三者口中了解事情經過。

「……基本上就是這樣。」由於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法伊亞配合的把從他走到附近加入圍觀開始直到商會與北域人爆發衝突之後的事描述了一遍。

　　敘述的內容基本上與那兩個年長北域人說得差不多，但與那個正在跟警備隊員爭執的商會成員說的相比就差了不少。聽完三方的講述，孰對孰錯警備隊員已經心有定數，但那個與警備隊交涉的商人聽完卻有了意見。

　　與警備隊長的交涉沒有讓他得到預想中的好處已經讓他不止一次的在心中暗罵這些頑固的北域人了，在這時就連一個路人的證詞也偏向那三個賤民。

　　一氣之下，這商人隨便找了個理由把矛頭對向法伊亞。

　　畢竟身形只能算得上精壯結實卻不高大魁武的一個人，看起來就是沒有一群又粗又壯又裝備齊全的警備隊員來的有威脅性。簡單的說，他就是覺得法伊亞勢單力薄好欺負。

「你也是黑頭髮的，跟他們是一夥的對不對？雖然穿得像個塔克人，可是塔克根本沒有你身上的這種布料，你一定是裝出來的，等等離開你們就會把糧食平分，你也要繳礦物稅！」商人用食指指著法伊亞，口沫橫飛地大喊。

　　而且在這段話說完之後，甚至就連他自己也被原本隨便說說的推論給說服了，認為這才是真相，畢竟這樣的事情在礦物稅推出後也曾經發生過。

　　雖然他也認不出這人身上穿的是哪個國家出產的料子，不過這重要嗎？

　　這名商人不知道，關係到身分是否會曝光，這對法伊亞而言很重要。

「你太多話了。」在場除了菈伊絲以外沒人看清法伊亞是怎麼動的，扛著一大袋糧食的身影本來離那商人還有幾步的距離，等眾人回過神來法伊亞已經站在那名商人身前，緊握的右拳深深陷入商人肥厚的腹部當中。

「嗚嘔、嘔……」突然遭受重擊，這商人痛的弓起身子，忍不住的乾嘔著。

「住手！」三個聲音同時響起。直到這時商會守衛和警備隊才反應過來，雖然各自的立場目的都不相同，但卻同時把武器指向了法伊亞，然後直到剛才還一直對立的兩方人馬尷尬的互相對了一眼。

「雖然他汙衊你在先，但我不能讓你公然施暴。」警備隊長說的正氣凜然，商會守衛你看我、我看你，感覺應該說點什麼才能不落下風，但是卻又找不到適合的台詞與能代表眾人發言的人選。

　　塔托塔才剛走出商會大門準備例行性的巡視各處店鋪的經營狀況，就看見自家商人被一名黑髮的男子朝腹部重擊了一拳。

「呼……這是怎麼回事？」他連忙大喊，一路小跑著過來，直到現在才喘過氣來能正常說話。

「大人……」這些守衛自然是認得出他是雇用自己的老闆，一時之間就找到了主心骨，然後就嘰嘰喳喳的、幾乎是誰也不讓誰的開始說起剛才發生的事。

　　如此混亂的狀況聽得塔托塔也是一陣頭痛；他早就該整頓商會守衛，重新編製好這些他父親安排來的屬下，只是這項工作因為一直被他認為沒有必要那麼急，以至於這件事總是被其他更要緊的事情往後延宕；他現在後悔了。

「都安靜！隊長，請你告訴我剛才發生的事情經過。還有這些人又是誰？」雖然本身的魔力水平只能勉強算是初入學徒階段，但好歹他也是烏托商會在烏爾林分部的主事人，看在金錢的份上，對這些下屬的權威還是有的。

　　塔托塔一喊，守衛們紛紛安靜下來，他也不打算從這些人裡挑一個把事情問清楚，而是直接去問出現在這裡的警備隊。

「我也才剛到。不過塔托塔會長，你管教手下的方式不太嚴厲啊。」烏爾林以商業立足，身為小鎮的警備隊長之一，他當然認識這位重要商會的主事者。

　　認識歸認識，看不看得起是另一回事。他把聽來的經過與兩方證詞大致上說了一遍，最後才講到那名商人汙衊法伊亞的事。期間雖然是在陳述事實，警備隊長的語氣卻是飽含著不滿。

　　這段時間法伊亞和那個止不住乾嘔的商人像是被人忘了似的，沒人理會。好不容易腹部的強烈不適感終於消退大半，他惡狠狠地抬起頭伸手想抓住法伊亞的手臂，卻被收回手的法伊亞揪住衣領往下拉，同時狠狠地補了一記膝撞。

　　這回他終於被徹底放倒了，痛呼一聲後就像是隻煮熟的蝦子那樣蜷縮著橫躺在地上。法伊亞低頭看著自己的傑作，那張因為苦痛而抽搐的臉上此刻完全看不出剛才的蠻橫無理與囂張，順眼多了。

「對於我沒有管教好屬下這件事真是非常抱歉，不過能請你把他交還給我處分嗎？」結束了與隊長的交談，轉過頭塔托塔看見的就是法伊亞收回腳的一幕。

「道歉，只是針對他對我的汙蔑這件事嗎？」法伊亞瞟了塔托塔一眼。

「我也會對這三位受害者致歉，我們商會依舊需要魔法礦石，用糧食交換的價格也依舊是二十斤不變。他為了佔這筆便宜而對商會名譽造成損害的事我會好好的跟他算完這筆帳，關於其他知情者的處分會在處理完這件事之後進行。」

「每一次你都說的煞有介事，到最後還不是沒有做出任何改變。」一名警備隊員聽完後不滿的抱怨著，顯然這樣的事情並不是頭一遭。

「讓他們離開。」但塔托塔像沒聽見警備隊員的抱怨那樣，揮了揮手示意守衛放行。有這句話，商會守衛紛紛收回自己的武器，也解除了對那三人的包圍。

「現在我可以把他帶走了嗎？」

「請吧。」暫且不管他們對這商人後續的懲處做得如何，法伊亞想想覺得這件事就這麼算了也好。畢竟對此時的法伊亞而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們走吧。」默默旁觀的菈伊絲看這次事件基本上已經結束，便開口催促。

　　警備隊看商會方面並不打算追究兩名傷員的事，也就任由他們兩人還有那三名北域人分別離去；雖然塔托塔表示以物易物的兌換比例照舊，但這三個北域人在受了氣之後似乎並不領情。

　　那名商人被守衛們扶起，他不發一語，惡狠狠的眼神死死瞪視著法伊亞遠去的背影。

「你應該很討厭他們才對。」法伊亞回到路口，薩肯森正在這裡等著。

「是沒錯，其實其他商會的人也差不多。」薩肯森點點頭。

「你怎麼會選擇這裡？」菈伊絲幾乎旁觀完整場鬧劇，可以說是大開了眼界；在魔禁大陸上從沒有這種場面，也不會對弱小種族實行什麼苛刻稅法。

　　愛爾琴的人類真的好奇怪，比爺爺說的還要奇怪。像村子裡的大家那樣互相幫助，一起快快樂樂過日子不好嗎？菈伊絲腦袋歪了歪，有點想不明白。

「既然要幫先生帶路，就要知道先生需要什麼。他們是最出名的商會，我想應該是最好的。」薩肯森的語氣與表情都是一臉的理所當然。這種設身處地替人著想的態度相當令人感到舒服。

「呵。其實感覺挺糟的。」

「他說我是黑頭髮，所以我也是北域人。」看到薩肯森露出驚訝的模樣，法伊亞指了指自己的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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