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沉溺·八】——归岸

赤脚踩在许久未接触到的沙滩上，微微的海浪扑打着脚背，膝丸感觉有种做梦般的感觉。

髭切突然提出要去海边的集市采购，原因是膝丸的营养均衡需要保证，不然撑不到交尾的时候。

膝丸虽然并不想对这个理由加以回应，但当然也是乐意的，他带来的调味料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

目前除了食物来源不愁，他的日子过得和荒野求生差别不大，这几个星期的食谱几乎除了鱼和贝类就是海草海带，有时候髭切会带回来几枚当饮料的椰子，不过真要说的话，倒是经常见皇宫里几年也不见得能吃一回的名贵鱼类。

膝丸环顾了一下四周，是陌生的海岸，貌似是一个不算小的海岛，心里盘算下自己的位置，恐怕是离得皇都很远了，但对于他来说更重要的，也许是他还有命能见到别的活人。

身上湿漉漉的，因为衣服吸饱了水外加在水里泡了几个小时，膝丸感觉步伐有些沉重，他抹了把脸上的水，同时就感觉到身上的水份正在慢慢干燥，虽然不明白能把盐分也一起去除是什么原理，但那条鱼在这种细节的地方总是这么贴心…如果他现在没在自己背后盯着看就更好了。

“这个给你。”眼熟的物件出现在膝丸眼前，那是他第一天来的时候，被髭切不知道扒拉到哪片海底的靴子，靴子既不潮湿也没有落灰尘，看起来应该是被仔细地收了起来。

等他完全转过头来，还来不及说什么，就愣住了。

耀目的金色鱼尾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白皙而匀称的腿，以及他在髭切鱼尾上从未见过的某个器官，不过再下一个瞬间所有的一切都被突然出现的衣物掩盖了起来，那套衣服上的花纹就像髭切原本手臂上和鱼尾上缀着的，看起来经过精雕细琢的装饰环。

也许是因为常年在深海活动的海妖受到的光照很少，髭切裸露在外的皮肤，再加上微金的发丝在日光下都白到泛着光，大概被衣物遮住的部分也是一样的吧。

脱光了再给他配个大贝壳就是世界名画了。

因为上岸放松了精神，具有冲击力的画面让膝丸开始胡思乱想，原本想抱怨的话已经在思绪里消弭无踪。

膝丸的视线又停留在那双违和感极强的脚上，直到髭切在他面前摆了摆手，他才回过神来。

“对海妖而言尾巴是很重要的部位，这个状态下就相当于是脚了。”

“很重要的部位？”

“比如说你碰见一个不熟的海妖，如果摸尾巴的话，会被当成性骚扰，当然我们的两性观念也没这么明确，换成人类的说法，就是摸了姑娘家的屁股吧，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二皇子殿下也有这种兴趣。”

髭切玩味又意有所指的话音刚落，膝丸先是马上别开了目光，但是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等到细细一琢磨，他浑身一个激灵，这才想起来之前自己做过了什么。

没错，摸起来像丝绸一样，抓起来手感还特别好，还抓了好几把…

海妖满意地看着面前的青年脸红到了耳根，膝丸蹲下去系他的鞋带以别开髭切的视线，企图掩饰做了坏事的尴尬，可是不等膝丸缓过劲来，髭切就提出了下一个折磨人的要求。

“你穿好之后，帮我也穿上。”只见髭切不知道从哪里又掏出一双和膝丸差不多款式的鞋，然后就直接坐在了沙滩上“我不擅长穿这个，要是自己穿的话，等穿好集市恐怕都要散了吧。”

那双白皙的脚就这样又闯入了自己的视线。

膝丸涨红着脸，手上故意放缓了系鞋带的速度:“之前是你自己把尾巴抬起来让我摸的，明明被性骚扰的是我才对。”

而且他当时又不知道这些。

“是吗？我怎么记得殿下当时可盯着我的尾巴看了足足半个钟头呢，你当时难道不想摸吗？”髭切一边歪头笑着，一边抬脚去捞膝丸的手，吓得膝丸赶忙抽手避开。

“不想！”脱口而出的谎言明显底气不足，“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就在这里等着，我不会逃走的。”

若是逃了又被抓回来，指不定髭切又会找出新法子折腾自己，这种四周环海的岛屿，他也没本事逃得掉。

“不行，帮我把鞋穿上，”髭切的笑意依然挂在脸上，“还是说你想听我唱点新曲子吗？”

当然不想，这要唱起来了在这沙滩上指不定会发生什么。

膝丸勉为其难地抽紧自己最后一只脚的鞋带，抬起头就对上髭切那双正盯着他的眼睛。

我又不是海妖，有什么好在意的！

几乎是破罐子破摔一样放弃了思考，膝丸拿起了一只鞋，伸出的手犹豫了一下，才去抬起髭切同边的那只脚，就像髭切平时微凉的体温，那只脚也是凉的。

接触到的瞬间，膝丸感觉髭切全身抽动了一下，海妖似乎是很不适应似的，脚掌勾了勾，他的指尖能感觉到脚底肌肉细微的活动，鬼使神差地，膝丸忍不住捏了捏那只脚。

“唔…”轻微的声音让膝丸突然惊醒过来，目光能及的范围，他瞄见髭切的喉结滑了一下。

完蛋。

膝丸赶忙低下头，他甚至能清楚地看到那双做工精巧的鞋边缘有一小串眼熟的签名，那是好几代人都专门给皇室制鞋的家族的姓氏，在他的鞋上也有。

膝丸不敢去看髭切的表情，也许是他手上的动作足够麻利，在髭切打算改变主意拖他回海里之前，先完成了这个极端危险的任务。

“穿好了。”虽然他作为二皇子给别人穿鞋也不是个事儿，但是他现在可顾不上这点。“你之前上过岸？”

膝丸还在看着那双制式熟悉的鞋。

“几百年前了吧，有上岸旅行过一段时间。”

“不是说海妖上岸会很虚弱吗？”

“看来书还是看了点的，不过这种程度对我来说没什么影响，算是海妖间的个体差异吧。”

虽说他这样的个体恐怕现在也没有第二个了。

髭切抬了抬穿上了鞋的脚，慢慢站了起来，等到身体逐渐稳定下来，他用脚尖戳了戳地，然后试着走了几步。

“走吧，到吃饭时间了，你也饿了吧。”

那脚踩在沙滩上，留下了几个浅浅的脚印，然后又被海浪卷走，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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