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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拉】灯芯

[db:作者] 2025-07-19 08:07 5hhhhh 6510 ℃

德克萨斯第一次见到上校,是在她尚且还没有摆脱令人懊恼青春期的,一个明媚的午后。十四岁的德克萨斯因为偷偷潜入军营,为了盗取几个干硬的面包而被军人们暴跳如雷地指控,随即德克萨斯被那些控告人用枪托殴打直到面部出现了淤青和血迹,然后又被押送至上校的营帐里头,让她等候最终的处决。

德克萨斯被身后的萨卡兹军人押送至帐前,隐约看见那位白发的上校在翻看一些泛黄的羊皮纸手稿。

等进到了营帐里,德克萨斯便只能通过木桌底下的宽敞空隙窥见上校所穿的那双带马刺的长靴,上面沾染了一些干涸的血迹。那位孔武有力的萨卡兹军人按住德克萨斯窄小的肩膀,强迫她跪倒在地上,裸露在外的膝盖狠狠地与坑洼的土地相互撞击,在德克萨斯的膝盖上留下不可避免的破损。

“上校,”萨卡兹军人将那双布满伤痕的巨手从德克萨斯的两肩上放开,昂首挺直了脊背,向上校敬了一个军礼,旋即迅速毫不留情地再度按倒试图起身逃跑的小德克萨斯,说道,“我们抓住了一个偷面包的贼。”

德克萨斯始终低着头,看着上校的鞋尖和那个人身后带有东方风格,泛着寒光的双剑。她突然想,她或许生来不适合盗窃,初犯便是死刑。

德克萨斯看见上校的长靴在微微移动,不由自主地竖起两耳倾听上校放下羊皮纸手稿的细小声响,以及最后的那个淡淡的,似乎并不在乎自己的语气:

“给她点面包和创伤药,然后带她回家吧。”

...什么?

德克萨斯蹙起了眉头,忍不住想要抬起头看看那位上校此时的表情以确认她是否在开玩笑,但是该死的萨卡兹人按着她,让她动弹不得。

“上校?”

萨卡兹人的语调里透着些许不可思议的震惊以及一点点愤慨。

“有打人的力气不如到训练场去打靶,你们这群蠢货。”

上校忽然起身,德克萨斯眼前一闪,发现那是上校的剑反射的光。德克萨斯听见剑锋撕裂空气的声音,下意识地猛然躬身低头,过了几秒却一点血腥味都闻不到。

德克萨斯发觉压制住自己的力量消失了,萨卡兹人被指着他鼻尖的细长金属惊退一步,踩到自己的皮靴跌坐在地上,随后飞速转身逃回自己的营中。

德克萨斯抬头看着上校。

-

上校是一个叙拉古出身的鲁珀人,德克萨斯光是闻她身上的气味都能猜出她的故乡。那不是普通军人能够沾染上的浓重气息,尽管这里的军痞大多是酒鬼烟迷甚至于黑手党出身,但和叙拉古比还是差得远。

德克萨斯咬了一口军营里的面包,果不其然,跟啃树皮似乎也没什么区别,但至少是能够食用而不会致死,勉强可以填饱肚皮的东西。

上校背朝着德克萨斯,靠在椅背上抽烟,德克萨斯冷静地看着那个长着白发的年轻女人。上校就在德克萨斯面前,肩上披着松松垮垮,已经有些脏污的白色军衣,明明是上校亲自下令留下德克萨斯,她却一句话也不说。

德克萨斯咽下最后一口面包,把身上的面包屑掸干净,警惕地盯着那位上校。

“吃完了?”

上校单手拉住披在身上的军衣,转过身笑着问德克萨斯。德克萨斯这才看清了那个人的脸,左眼划开一道骇人的伤疤,表情却是笑意盈盈。不知为何,德克萨斯觉得自己简直在面对一尊雕像。

德克萨斯点头回应,没有再做更多的举动。

“回去吧,不会罚你。”上校说着,拿起放在一边的双剑,别在腰间,起身走向德克萨斯,很自然地摸了摸蓝发鲁珀人的头,“下次就不一定了。”

银狼狡黠地冲德克萨斯眨了眨眼,拍了拍德克萨斯的背,撩起营帐的帘子,微微弯下腰,迎着漫照的阳光走出去。德克萨斯看见上校的腰间还挂着一把老式的军用手枪。

“我不知道回哪去,上校。”

德克萨斯从营帐里头的矮柜上跳下来,淡淡地回了一句,为了显得礼貌些,还在句尾加上了上校的军衔。

上校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德克萨斯,直起腰后退一步,抬着头俯视那个十四岁的鲁珀人:“你叫什么?”

“德克萨斯。”

“你希望怎么做呢,小德克萨斯?”

上校从阳光下退回,单手撑着矮柜,身体就那么靠在柜玻璃上,拖着尾音,用很特别的,有些上扬的轻松语调问道。

“参军或许是个好选择,”德克萨斯用她脸上的那两颗琥珀直视着上校的眼睛,“听说前线死了很多人。”

上校仔细打量德克萨斯片刻,突然之间笑起来,然后她俯身凑近了德克萨斯的脸,带着烟草气味的呼吸都扑到了德克萨斯脸上,她说:“——当军人可没有那么简单——小德克萨斯,我问你,你今年几岁?”

“上个月刚满十四岁,上校。”

德克萨斯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杆,回答了上校的问题。她本来想谎报,但是被那个人盯着,谎话到了口头便突然成了真话。

“或许你应该等到十八岁再来。”

上校微笑着,正在德克萨斯以为自己要继续流浪生涯的时候,上校忽然又说,“不过你刚才反应很快,德克萨斯。我想,你或许可以留下来——你会什么?告诉我。”

“剑术勉强算是不错,上校。”

“单手剑,还是双手剑?”

上校像是突然对德克萨斯有了些许兴趣。

“如果您希望的话,我无所不能。”

德克萨斯一如既往地用着冷淡的语气回答,就好像是个构造精密的机械在回答问题。

上校又笑了起来。

“好啊,德克萨斯,你可以留在这里。但你要知道,在战场上所使用的剑法除了杀人没有任何目的。”

“跟那些贵族的花哨剑法可完全不一样。”

-

德克萨斯第一次看见那些黑色结晶是在进入军营后的第二年夏天,她年满十五岁后的第一个月的尾声。

那也是小德克萨斯第一次感受到所谓青春期躁动。

尽管战局僵持不下,敌我双方都不敢轻举妄动,但军中秩序却懒散不得。德克萨斯作为上校拉普兰德最为看重的预备军,每日不歇地进行剑技和枪械操作的穿插练习,上校亲自担任她的老师。

当然,就算是百年一遇的炎热天气下也不例外。

那天德克萨斯穿的只剩一件毫无审美可言的汗衫和一条肥大的短裤,对着被阳光大肆曝晒的训练人偶发呆。

炎热总可以把生物的理智蒸发成空气里的水汽流失到虚无中去,德克萨斯顶着烈日,任凭那些黏腻的汗水沿着脸部线条,流到眼角和唇边,一点一点从下巴滴到龟裂的大地上,给予些许润泽之后彻底消失。

但是鲁珀人的嗅觉并没有因为过分的阳光而消失,反而在阳光把所有异味都杀灭之后,把某一个特定的气味衬托的清晰。

那一瞬间,德克萨斯突然望见了叙拉古的风尘战乱,烟酒肆虐,黑帮横行,凛凛的剑影刀光转瞬间切断了德克萨斯眼前的画面,甚至令她不由自主地打颤。

“如果你继续发呆下去,或许会在黄昏前被烤焦吧,德克萨斯。”

拉普兰德上校用那双常年冰冷的手触碰德克萨斯裸露在外的肩膀,让那个幼稚的蓝发鲁珀人瞬间清醒过来,用汗衫擦去手心使剑柄打滑的汗水。

“对不起——老师。”

德克萨斯刚刚还耷拉着的耳朵在话音结束的下一秒便又机敏地竖起。自从拉普兰德开始教导她杀人术之后,德克萨斯便一直称拉普兰德上校为“老师”,上校对这个称呼非但没有任何排斥情绪,反而非常中意。

——不过也只有德克萨斯有权如此称呼上校了。

拉普兰德没有接话,只是在德克萨斯耳边轻轻笑了一声。

上校的呼吸总是温热,缠绵潮湿地涌入德克萨斯的耳中。德克萨斯永远不能习惯上校的亲密行为,而且不知为何,今天的她更加难以忍受这样调戏般的举动。

德克萨斯偏过头去看了看自己亲爱的老师——就连她都被炎热影响,上身仅有一件裹胸,为了保护皮肤披了一件薄型的军装外套,投在身上的阴影反倒更加鲜明地衬托出上校身体的线条。下身是一条似乎有些短的过分的热裤,紧紧贴着皮肤。

德克萨斯蹙起了眉头。

德克萨斯发现自己胸口偏左的位置有一个脏器在不断加速跳动,太阳似乎又变得毒辣了些,热得德克萨斯浑身发痒,像是要和一些爬行动物一样,开始蜕皮。

就在这时,德克萨斯忽然觉得有一道奇怪的反光投入自己的眼帘,她忍着胸口的闷热,仔细看去,发现拉普兰德的腿上有一些奇怪的黑色结晶,德克萨斯问道:“那是什么?”

拉普兰德顺着德克萨斯的视线看过去,等到明了德克萨斯问自己的事物为何时,笑着说:“这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矿石。”

“......会疼吗?”

德克萨斯像是完全没有听见拉普兰德的话语。

疼?

拉普兰德看着德克萨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想了想。

她想到了自己脸上的伤疤,因为叙拉古的时日留下,至今已经没有任何回光返照的疼痛迹象。

她又联想到战场上的刀与枪械,不管是冷兵器还是热兵器,伤及身体的时候都是寒冷彻骨的,但,那也只是一刹那的事情。

那么矿石呢,没日没夜地在体内徘徊,破坏自己的内脏和肌肉组织,甚至压迫到部分神经,潜伏在那里等待着有一天突然破土而出,当它们出现在体表,仅仅是按压便有如被冒着火星的子弹穿胸而过。

拉普兰德或许有了答案,于是她回答说:

“就好像新生的嫩芽。”

拉普兰德用鼻尖蹭了蹭德克萨斯的耳朵。

德克萨斯没有下一句话语用来回应,只是轻轻挣开上校的手,向着虚幻的人偶冲过去。

-

一年来德克萨斯从未发觉上校的营帐里有一股奇异的香味。

由于物资的匮乏,德克萨斯一直睡在上校营帐里,打着地铺。可是这么多天来,每个晚上都很普通,只有叙拉古无尽的火药味会与德克萨斯的梦境苦苦纠缠。

可是那天晚上不一样,德克萨斯觉得自己真是发了疯了,竟然被那股奇特的味道吸引,同时感到口舌干燥,而在半夜不时地从单薄的被褥里起身,悄无声息地走到上校的床边,看着那张熟悉却又无比生疏的面孔,忽地为自己的愚蠢行径感到羞愧,不由得跪倒在地上,就像是叛神的拉特兰人在圣母像面前忏悔,却又在暗中翕动鼻翼,企图贪得一丝心理抚慰。

夜很深了,月光穿过帘子的缝隙照着上校的眼角。

那天晚上,十五岁的德克萨斯做了一个梦,梦里她不断呼唤着老师的名字,可是低头看去自己那位亲爱的老师、上校、恩人竟然在自己身下用着桃红色的眼神看着自己,只做了四个字的口型。

“——”

“什么?”

德克萨斯急不可耐地俯身倾听,可没等她听得真切,十五岁的少年便在汗水中惊醒。

-

第三年的三月下旬,僵局终于还是被打破,连绵的战火重新开始肆虐,就连上校都整日冷面示人,双剑从不离身,而且只有德克萨斯知道,在上校的军装之下还藏了一把老式手枪。

她依旧穿着带马刺的长靴,军装在她身上格外的贴合,将上校的身形衬托的修长。

德克萨斯依旧没有取得提前入伍的资格,所以没有属于她的军装分发下来。德克萨斯穿着上校的旧衣,时刻跟在上校的身后,把剑柄紧握在手上。

那些贪酒的军人割舍了自己所爱,轮流在军中巡逻。

时常有巡逻兵碰见上校和她身后的德克萨斯,并时刻注意自己的军礼是否标准。但实际上,上校本人并不在意这些,但是德克萨斯却总用着冰冷骇人的眼神盯着他们。

因此军中有了些流言蜚语,私下称呼德克萨斯为“拉普兰德上校的恶犬”,并对此嗤之以鼻,不时背地里对德克萨斯冷嘲热讽。

德克萨斯对此报以深刻的怜悯,而上校对此并不满意。

后来德克萨斯发现听不见“恶犬”之名,而有些军人时常带着伤,尽管敌人还没有发动猛烈的正面进攻。

她或许心知肚明,但她从来没有说出口。

不管怎么拖延,短兵相接的时刻总会到来。

第一次攻击从四月初的一个清晨一直持续到次日傍晚。

未正式入伍的德克萨斯没能目睹战争的惨状,而是被上校留在了医疗部,等待队伍归来。德克萨斯唯一能够领略到战争伤痛的途径,只有通过伤员和死亡人数来简单判断。

不幸的是,就连上校都没能无伤返回。

前沿的担架兵急匆匆地冲进医疗部,带来一股浓郁的血味。对于德克萨斯这种嗅觉灵敏的种族来说,那个味道就好像把自己的内脏都剖出,凑近闻嗅一般,令人作呕。

她的心脏突然揪紧,就好像被人捏在手里,不由自主地放慢了呼吸,但是未等她凑近,医疗部的军医嘉维尔便拿着针剂冲上前去,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将麻醉药注射到上校体内。

德克萨斯没有观看上校惨状的意愿,主动退了出去。

等到上校脱离生命危险,已经是晚上。

德克萨斯看着满天的星星,一言不发。她听见医疗部里面传来嘉维尔的又一阵怒骂,还有些许来自上校有气无力的回答。德克萨斯本来没有偷听的意思,但是那声音简直就是在往她耳朵里钻。

上校的病情又重了,甚至于在战场上因为那些矿石而几近休克。

-

十八岁。

德克萨斯入伍的年龄。

从六月开始,德克萨斯对拉普兰德的称呼重新变成了“上校”。

同时德克萨斯也获得了许可,在晚上可以作为军事参谋待在上校身边,在那些羊皮纸上留下墨迹。除了战争以外,她们也会谈一些其他的东西。比如说天气和德克萨斯自身。

上校说,她很喜欢德克萨斯穿军装的样子。

德克萨斯停下笔看了看煤油灯的灯芯,没有说话。她绾起自己的长发,扎成马尾,以防沾染了墨水。她本来想剪短的,但是上校说没有必要。

那时已经入冬了,在风里,煤油灯的火焰总是快要熄灭似的。

德克萨斯说,该睡了,上校。

上校默默地挨着德克萨斯,说这样或许会暖和一些。

煤油灯微弱的火光化作橘黄色的光圈,模糊地映着德克萨斯和上校的脸。两个鲁珀人的呼吸咬在一起,体温在光中略微升高了些。

德克萨斯垂着眼帘,看着桌上由上校亲自绘制的地图,角落滴了些墨水,有些发皱。

德克萨斯熄灭了煤油灯。

然后与上校接吻。

-

有些事情上校总比德克萨斯熟稔得多。

-

“德克萨斯,战争快结束了。”

“......上校?”

“总会结束的。”

...

这是德克萨斯十八岁时,上校的预言。可是成真的时候,却已经是又一个四年后。

上校从医疗部里逃出来,握着她的剑返回战场。矿石已经侵蚀了她小半个身体,蔓延到了面部,显得愈加狰狞。

她没有骑马,却仍然穿着带马刺的长靴。

德克萨斯看见她的剑锋,下一秒便是血光。她想起来十四岁那年的明媚午后,这仿佛就是真正的后续,时隔八年。

上校似乎就是为了沐浴血光而生。

德克萨斯咬着嘴唇,把剑捅入敌人的胸口。

-

战争的结束总有一种不真实感。

零零总总加起来打了十年的战争就这样因为一张薄薄的协议,停歇了。

消息传来,耳朵里全是痛哭着的欢笑。德克萨斯扔下了剑,怀揣着空落环顾四周。上校还活着,她大口喘着气用剑作为支撑,防止自己无力地跪倒在地。

“战争结束了,上校。”

德克萨斯拉住上校的手臂,把肩膀顶在上校的胸口,搀扶着她起身。

上校没有说话,只是呼出一口气,呼出的气体里带着浓重的血块的味道。

“我立刻送您去医疗部。”

德克萨斯说道,却被上校制止了。

“去湖边吧。”

上校说。

德克萨斯犹豫了片刻,决定遵从上校的意见。

上校用湖水洗了脸,突然对一米开外的德克萨斯说:

“战争,结束了啊。”

“是的,上校。”德克萨斯附和道,她偏过头去,发觉上校有些异常,“上校......?果然还是回——”

“撑不住了啊。”

拉普兰德笑起来,从外套内里扔出一个东西。

德克萨斯下意识地接住了那把老式的军用手枪——有磨损,但被精心养护过了。德克萨斯愣住了,但很快明白,举起手枪,对准了拉普兰德的眉心。

“如果不想看人体烟花的话,就开枪吧,小德克萨斯。”

拉普兰德说。

“请安心吧,上校。”德克萨斯深吸一口气,“我很快就会随您而去的。”

拉普兰德有些惊讶地望着她,随后微蹙起眉头,苦笑着:“你什么时候感染的?”

“或许是我十八岁那年的冬天,或许更早以前。”

德克萨斯叩响了扳机。

“是吗?”

这是拉普兰德的最后一句话。

德克萨斯站起来,走过去。拉普兰德已经没有了呼吸,一击毙命。德克萨斯跪在拉普兰德跟前,就像十四岁那年跪在那位上校跟前,就像十五岁的夜晚在老师床前忏悔——

她把手枪倒转过来,高昂着头,枪口抵住德克萨斯的上颚,一股机油的味道四溢开来,德克萨斯口中的热气扑在枪管金属上。

就好像拉特兰人在祷告,德克萨斯第二次扣响扳机。

在失去意识之前,德克萨斯看见拉普兰德眼角的光。就好像十五岁那晚的月光。

那是德克萨斯第一次看见她落泪。

也是最后一次。

-

“晚安,拉普兰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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