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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燕歌行(13-14) - 1,2

[db:作者] 2025-07-19 08:08 5hhhhh 6160 ℃

  「密约的条款大致已经谈妥,唯独卡在一件事上。」祁远道:「昭南咬定了要张亢的人头,丝毫不让。」

  「这个不行!」程宗扬一口否决,「张亢再怎么说也是宋国官员,要是为了求和把他丢给昭南人,还不如明刀明枪地打一场。」

  童贯道:「小的在旁听着,这里头呢,也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昭南人要的是面子,只要求把张亢那厮交给他们处置,不一定真要他的性命。到时候坐几年牢,再悄悄把他接回来,昭南得面子,咱们得里子,张亢也保住脑袋,岂不是三全其美?」

  童贯急于建功,可这么要紧的密约偏偏卡在张亢一人身上,心头急切,便显得沉不住气来,话里话外都主张把那个该死的杀人犯丢出去。只用牺牲他一个,不知能成全多少人的功劳,这笔账实在太划算了。

  「昭南的面子有了,宋国的面子就丢了。」程宗扬道:「这是原则问题,不容商量。」

  祁远道:「真不行的话,条款上再让一步?」

  「不可。」贾文和道:「昭南人惯用蛮力,以势逼人,一旦退让,必定得寸进尺。」

  「文和说得对,不能再让。」程宗扬道:「还有,无论如何,张亢都不能交给他们。这两条是底线!」

  童贯道:「万一谈崩了怎么办?好不容易谈到这地步……」

  高智商插口道:「密约的条款咱们不让,可以私下给申服君一些好处啊。」

  祁远精神一振,「贿赂?」

  程宗扬眼睛也亮了起来,「这思路不错啊!大伙儿都想想,怎么给申服君点好处,堵住他的嘴?」

  商议好应对之策,天色已然微亮。祁远等人不待休息,便赶回升平客栈,与已经等得不耐烦的昭南人继续谈判。

  程宗扬则叫住童贯,将一盏点心递给他,「一晚上都没吃东西吧?先吃点儿垫垫。」

  童贯眼圈都红了,捧着碟子哽咽道:「侍郎如此体贴小的,小的……五内俱沸……呜呜……」

  「好了好了,男儿有泪不轻弹。」

  童贯缩了缩身子,「……小的只是个阉奴。」

  「这有什么?秦翰秦大貂珰,陷锋破阵,战功赫赫,谁不说一声英雄?」程宗扬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是很看好你的。」

  童贯眼泪汪汪地抬起脸,眼中露出一丝错愕。

  「先吃,吃完再说。」

  「哎。」童贯三口两口吞下点心,吃得太急,不小心噎了一口。

  程宗扬递了杯水给他,一边道:「你们连夜辛苦,这次谈判的功劳,总少不了你的一份。至于那个张亢,我跟他并没有什么交情,不瞒你说,如果有人要杀他,我绝对乐见其成。不过他即便该死,也不应该当作谈判的筹码去死,你明白吗?」

  童贯听懂了,程侍郎是怕自己生出心结,才特意把自己留下来,专门解释一番。可自己不过一个草芥般的小人物,哪儿敢有什么心结?他如此降贵纡尊,连自己这么个小蚂蚁的心情都刻意照顾到。还有在临安时,自己要使钱,商会账上的钱款随用随支——程侍郎方才那句看好不是随便说说,而是真的看重自己。

  童贯眼圈这会儿是真红了,他捧着茶盏,刚要开口,泪水却猛地涌了出来,连忙拿袖子去擦,又险些打翻茶盏。

  忙乱间,程宗扬抽出一条丝帕,塞到他手里。

  童贯泪水愈发汹涌,拿丝帕捂住眼睛,呜咽道:「侍郎这么看得起小的,小的……小的……呜呜……媛公主向侍郎问好。」

  程宗扬怔了一下,「怎么突然提这个?」

  童贯抹着眼泪道:「小的不是有意偷听,就是不小心听见一耳朵,太后娘娘有回跟媛公主说话,我听见娘娘说,有意让侍郎尚公主……」

  娶赵媛?程宗扬忽然有种「村村都有丈母娘」的感觉。说实话,跟申服君当面谈判时,这种感觉就很强烈,也就是怕被申服君打死,才没敢表露出来。

  童贯吸了吸鼻子,「太后娘娘把侍郎看得……比自家子侄都亲。」

  程宗扬眉梢微微挑起,「哦?」

  这小子话里有话啊,难道是看出什么了?蛇奴不是说她们平常都背着人,闭了宫门才胡搞的吗?何况童贯这厮也不是傻子,即便真看出来什么,他哪儿来的胆子当着自己的面说出来?虽然这小子也算自己的人,但宫闱之事都敢乱说,就不怕自己杀人灭口?

  屋内的温度仿佛突然降了下来,变得寒意刺骨。

  童贯扑嗵跪下,呯呯磕了几个响头,尖着嗓子道:「在奴才眼里,少主其实就跟主子一样!」

  室内一片寂静,童贯不敢抬头,脑门紧紧贴着地面,冷汗一滴一滴溅落。

  忽然脑后一沉,一只脚踏在他脑后,虽然没有用力,却重如泰山,仿佛轻轻一踩,就能将他的头颅踏得粉碎。

  童贯心头怦怦直跳,冷汗顺着脖子流到下巴上。

  程宗扬不禁生出一丝佩服。这小子真敢赌啊,自己略示好意,他便抓住这一线机会,不惜把自家性命当成筹码押上赌桌。一铺押错,就是尸骨无存的下场,居然只流了点儿冷汗?

  程宗扬没有开口,反而拿起茶盏,慢悠悠饮着。

  童贯伏在地上,冷汗已经湿透了内衣。

  良久,程宗扬开口道:「我掏钱你办事,这交情本来不是挺好吗?不过是尚公主,一个驸马爷而已,也值得你舍命投效?」

  「奴才不敢欺瞒主子,」童贯道:「当日传来主子大婚的消息,太后娘娘才说的这番话。说是尚公主,其实是让媛公主委身主子,讨主子的欢心。奴才听在耳中,这才知道主子在太后娘娘心里的分量格外不同,起了投效的心思。」

  果然是个机灵鬼,娥奴口风稍有不谨,就被他揣摩出内里的隐秘。还有胆子把宝押在自己这一注上。

  「谁告诉的她们,我要大婚?」

  「那位琳夫人入宫面见太后娘娘,说主子要什么信物。她走之后,太后娘娘就叫来媛公主,私底下商议怎么讨好主子。」

  「你在宫里混得挺好啊,都在太后娘娘身边伺候了?」

  「都是托主子的福。一来奴才照主子的吩咐,从商会拿了钱铢,用来上下打点。二来太后娘娘因为主子提过奴才,对奴才高看了一眼。再则奴才年纪小,平常出入宫禁,宫里的贵人也不大在意。」

  「你还知道什么?都说来听听。」

  童贯咬了咬牙,「主子可知道韦太后?」

  韦太后是宋主的生母,地位尊崇,但她不是个揽权的性子,宋主幼龄登基,是由刘娥这位太皇太后垂帘听政。尤其是小公主失踪后,她便深居宫中,杜门不出。自己在临安时,也只跟刘娥厮混过,还没有跟她打过照面。

  「听说了。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一病不起了?」

  这么大的事,林清浦传讯时自然会提及。自己当时只觉得挺突然,但并没有多想。

  「禀主子,」童贯压低声音道:「韦太后其实没死。」

  程宗扬眼睛微微眯起,「仔细说!」

  「太后娘娘跟媛公主说完话不久,大概九月底的时候,小的正在韦太后宫里当值,有人递了只匣子进来。主子也知道,韦太后平常不喜多事,连官家每日问安也多半免了,但接到匣子,韦太后立刻召见了那人。」

  「什么人?」

  「是个女的,戴着面纱兜帽,奴才没看清长相,就瞧见她头发是白的。不过白得发亮,看着不显老,倒是别致得紧。」

  程宗扬坐直身体,「姊妹俩?」

  「只有一个。」

  银白长发,除了虞白樱、虞紫薇姊妹,还能是谁?九月底,当时自己正在洛都为岳鸟人的遗物奔忙。会不会是她们找到临安,发现自己不在,才转头去了咸阳,还拐走了徐大忽悠?

  「然后呢?」

  「她们说了些什么,奴才没听清,但刚说了几句,韦太后就哭了起来。后来惊动了太后娘娘,两边吵了几句,最后不欢而散。」

  程宗扬眉头紧皱,来的这个也不知道是姊姊还是妹妹,行事怎么看都够莽撞的,居然进宫跟太后和太皇太后吵架。虞氏姊妹造谣说自己专门搞太后,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吧?

  「那女子走后,韦太后就不进茶饭。太后娘娘和官家来劝过,韦太后都不言语。过了三四天,有天半夜,韦太后突然叫来贴身的宫女,说要沐浴更衣。刚梳洗完,人突然就不行了。太后娘娘和官家都来哭了一场,官家辍朝服孝,下诏大赦天下。」

  不知何时,程宗扬已经松开脚。童贯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偷偷看了程宗扬一眼。

  程宗扬拧眉出神,半晌才道:「你怎么知道她没死?」

  「回主子,韦太后入殓时,脸上覆着锦帕,但奴才瞥见她的耳垂。奴才记得清楚,韦太后戴坠子的耳孔是一对,但上面只有一个,看位置,倒像是……像是韦太后那个贴身宫女。」

  程宗扬沉默移时,冷冷道:「你看错了。」

  童贯抬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是!奴才看错了,下葬的就是韦太后!」

  「还有没有谁看错的?」

  「给韦太后入殓的是太后娘娘的贴身太监,陈琳陈大貂珰。除了奴才眼花,不小心看错,旁人多半都没留意。」

  程宗扬轻轻叩着扶手,良久道:「还有吗?」

  「还有……高太尉整顿禁军,裁撤了一批武官的世职,惹来不少攻讦。」

  宋国禁军看起来高大威猛,可一大半都是样子货,全靠着世袭的武职充数,临阵杀敌,还不如秦翰那支出身草根的选锋营。但既然是世袭,那些军官职位不高,关系却是盘根错节,保不准走了谁的门路,就能上达天听。即便以高俅的手段,想摆平这些关系也非易事。

  「王禹玉不是被贬岭南了吗?什么时候又复位了?」

  「他倒是想走,可没走成。」童贯道:「贬职的诏书刚下,贾太师和高太尉就先后上了札子,一个让王相爷主持方田均税法,一个让王相爷兼管枢密院,主理军备,好戴罪立功……」

  程宗扬听得直发愣,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这是两个政治流氓啊。当初奸臣兄跟王蕙里应外合,把自家岳丈贬官岭南,主要是为了两人成亲,其中也未尝没有保全他的心思。结果贾师宪和高俅一人拽住王禹玉一只手,非要把他留在临安,还往他怀里塞了两颗炸弹。

  方田均税法和整理禁军,一军一政,都是要命的差事,两人齐心合力把王禹玉顶到前头,让他扛雷……程宗扬忽然觉得,外面正在喝西北风的孤独郎还不算最惨的,顶雷届的扛把子在临安呢。

  程宗扬转念一想,莫非王禹玉是私下出钱,买通东方曼倩当众痛骂他一番,好借机滚蛋?这不是没可能啊!若论治国的本事,宋国比汉唐差出去一条街,起码汉唐不会混到连仗都打不起。但论起花花肠子,宋国在六朝可是当仁不让的第一。汉国质朴,唐国气量宏大,晋国风流,秦国刚劲,昭南浪漫执拗,轮到宋国就剩勾心斗角了。治国水平一般吧,玩起心眼儿来,一个赛一个的精明。

  程宗扬站起身,「此间事了,你就别回去,就留在长安吧。」

  童贯脸当时就白了。难道这会儿才揭开骰盏,自己这一铺押错了?

  「我本来想让你立一番功劳,好回去升迁。但你年纪小小的,回去恐怕跟他们学坏了。」程宗扬道:「我去求见卫公,给你讨个皇图天策府的名额,过完年你跟高衙内一道入府就学。」

  程宗扬道:「宋国内臣有习兵的传统。秦翰、李宪都是以军功立身。如今再加你一个童贯,将来可不要给他们丢脸。」

  童贯脸色缓了过来,听到后面的期许,更是感激涕零,当即叩首道:「主子的恩典,奴才没齿难忘!」

  「好了,在外边可别这么称呼。」

  这话说出来,童贯终于吃了定心丸,知道这一铺自己终究是押对了。这一刻起,他从拿钱办事的自己人,真正升格为主子的心腹。

  「是。小的知道。」

  程宗扬忽然道:「你是不是知道我心软,才有胆子赌这一把?」

  童贯连连叩首,「小的再也不敢了!」

  还真是……程宗扬在肚子里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是这小子够机灵,还是自己的破绽太明显。竟然被一个小太监给利用了。

  「琳儿,送他出去。」

  阮香琳进来道:「童副使,这边请。」

  童贯身体当时就矮了半截,「小的不敢,姨娘先请。」

  阮香琳领着他出门,一边笑道:「那天我跟娘娘戏耍,是你在外边吧?」

  「回姨娘,小的什么都没看见。」

  「怪不得相公说你机灵呢。」阮香琳一笑而罢,「我几个月没回临安,那边可好?」

  「都好。贵镖局搭上云氏和程氏商会的线,生意愈发兴旺……」

  交谈声渐渐远去,程宗扬靠在椅中,不由闭上眼睛,打了个呵欠。熬了一整晚,又得知临安大内那些不为人知的秘辛,但他这会儿也顾不过来,只想倒头睡上一觉,把这些烦心事都抛到脑后。

  一条热腾腾的巾帕覆在脸上,接着环佩声响,阵阵香风袭来,内宅的姬妾们娉婷而至。

  「大笨瓜,眼睛都熬红了。」小紫把热水绞过的巾帕敷在他脸上,手指轻轻揉着。

  「不拼命能行吗?」程宗扬长叹一声,口气无比沉重地说道:「还得养活你们呢。」

  「我可以少吃一点哦。」

  「别!你给我使劲吃。瞧瞧人家杨妞儿,发育得多好?那胸怀!啧啧……伟大啊。」

  「程头儿,你嫌我胸小哦。」

  「乱说!你的叫完美,杨妞儿那叫夸张。她那对胸器……这么说吧,将来她要是生娃,自己喂一窝都有富裕。」

  「蛇奴,程头儿说的都录下来了吧?」小紫笑道:「一会儿给杨姊姊看。」

  「随便,」程宗扬一脸不在乎地说道:「你家杨姊姊是个深度抖M,听到我羞辱她,她指不定多兴奋呢。」

  「真的吗?」

  「假的!赶紧给我掐了!让她看见我们就死定了!」

  正在给他梳头的赵飞燕禁不住笑了一声。

  「你别笑,一会儿到车上先干你!」程宗扬道:「别以为我这边忙,你们就能偷懒了。」

  赵飞燕笑道:「回夫君大人,昨晚掷骰子,却是妾身赢了,今日能躲一日的懒呢。」

  「又拿我当赌注?不应该谁赢谁来伺候老爷我吗?整天乱换规矩。」

  赵合德道:「还要赴宴啊?你一晚上都没睡呢。」

  「少睡一觉又不会死。」程宗扬伸了个懒腰,挣扎着坐起身,「这次的宴会比睡觉可要紧多了。」

  惊理掀帘进来,一边拂着头上的雪花,一边道:「车马都已经安排好了。泉奴方才传讯,外面这会儿有两伙人盯着,一伙是内侍省的人,另一伙身份不详,猜测是藩镇的爪牙。」

  程宗扬讶道:「居然不是龙宸?」

  若论对自己的敌意,龙宸绝对在藩镇之上,没道理藩镇的人都来了,龙宸的人反而没有露头。

  「龙宸惯于隐匿踪迹,也许此时就藏在暗处。」

  「那位独孤郎呢?」

  惊理笑道:「一早就在外面等着了。只这会儿工夫,对面的教坊就来了三拨姑娘,邀独孤郎一同用餐。主子再不出门,她们就该打起来了呢。」

  程宗扬感叹道:「长得帅果然能当饭吃啊。」

  赵飞燕将他的头发挽好,然后用丝带扎了个圆髻,左右端详了一下,问道:「戴冠,还是幞头?」

  汉国用冠,唐国惯于用乌纱帽,帽后垂着两只软翅,称为软脚幞头,宋国官方将软脚改为硬翅,官位越高,帽翅越长。程宗扬身兼两国使节,这次赴宴又是客人的身份,戴冠亦可,入乡随俗亦无不可。

  程宗扬想了想,「用金冠吧。」

  无论汉国的高冠,还是唐宋的乌纱帽,都显得太正式了。束发金冠是贵公子们常用之物,除了豪奢了些,并没有多少官方意味。

  赵飞燕取来金冠给他戴上,用一根玉簪挽紧。

  成光拿来铜镜,程宗扬一边照了照,一边道:「你们都要去吗?」

  小紫笑道:「杨姊姊说了,你们男人在外面花天酒地,凭什么把我们关在家里不许出门?」

  「她什么意思?都挑拨到我家里来了?我什么时候不许你们出门了?」

  「总之杨姊姊专门下了帖子,邀我们到曲江玩——是全部哦。」小紫笑道:「程头儿,你一个人可要乖乖的,不要被妖精吃掉了。」

  「好歹给我留一个啊,真是的。」

  「让飞燕姊姊在车上陪你好了。」

  赵飞燕笑道:「输的可不是我。」

  「那就合德妹妹好了。」

  「不要。」赵合德连忙道:「在车上会被人听到,太羞人了。」

  蛇夫人笑道:「咬着帕子好了。」

  「不行。被人看到我跟他坐一辆车,就知道我们在做那个……」

  「那就琳儿吧。」看到阮香琳进来,小紫笑道:「我们程老爷刚升了官,琳儿去车上陪侍,好给老爷贺喜。」

  阮香琳乖乖应下,「是。」

  「雉奴呢?让她也来。」程宗扬道:「趁老爷我高兴,在车上挨个给你们点卯!」

              第三章 瑶池霓裳

  巳时刚过,十余名护卫簇拥着五辆大车浩浩荡荡往曲江方向驶去。南霁云一马当先,在前开路,吴三桂断后,独孤谓随行,敖润和韩玉则留在宅中,负责贾文和、祁远、袁天罡等人的安全。

  任宏戴了一副须髯,臂上架着一只苍青色的鹘鹰,打扮成随从的模样,乘马跟在车旁。旁边的青面兽只穿了件熊皮坎肩,露出两条满是黑鬃的手臂,迈开大步踏过冰雪。

  程宗扬只是嘴上说说,不至于急色到这点时间都不放过,当真在车上白昼渲淫。他搂着阮香琳坐在自己膝上,一边耳鬓厮摩,把玩着自家小妾香软的身子,一边望着车外的雪景。

  一夜大雪,长安城仿佛换了模样,大街上雪深逾尺,道路两旁的苍松古柏都被大雪覆盖,往日的朱楼雕阁卸去铅华,一片银装素裹,宛若天上白玉京,红尘尽洗,车行其中,如入仙境。

  各坊的卒徒在里正带领下,铲除积雪,扫净道路。路上的行人虽然依旧步履匆忙,但比平常少了几分急切,多了几分小心。不时有儿童从坊中奔跑出来,在雪地中追逐嬉闹,兴高采烈地打起了雪仗。

  马车穿坊而过,十字街边的水井旁围满了打水的居民,他们扛着扁担,挑着木桶,彼此谈笑问好。人群中夹杂着几名头上顶着陶瓮的新罗婢,戴着面纱的波斯胡姬,还有些将铜壶扛在肩上的兽蛮仆和昆仑奴。

  一名牛车碾着冰雪慢吞吞驶来,车前的老人头发花白,满面烟尘,单薄的衣袖下露出乌黑的手指。两名内侍纵马驶过,看到车上载的木炭,穿着白衣的宦官勒住坐骑,朝老人呼喝几句,旁边身着白衫的小太监掏出一串钱铢挂在牛角上,然后叫来卒徒,将大车推走。

  老人拽着内侍的衣角苦苦哀求,却被一脚踢倒,伏在雪泥中大放悲声。

  阮香琳媚眼半闭,偎依在相公怀中,身子软得仿佛没有骨头一样。吕雉红唇微微抿紧,一手按住腕中的金镯。

  程宗扬有些恍惚地看着这一幕,等马车驶过才回过神来,他随手拽出一只钱袋,推开车窗丢给任宏,朝那卖炭老翁指了指。

  任宏心下会意,双腿一夹,策马离开队伍,然后跃下马,扶起那名老人,拍了拍他身上的雪,一边低声安抚,一边将钱袋塞到他手里。

  吕雉举起手腕,抿了抿鬓脚,忽然道:「先父过世那年,洛都雪深尺许,家中木炭用尽,瓮中只剩下最后一把豆子。我不得不劈碎家传的紫檀木几,与两个年幼的弟弟挤在厨下,一边生火取暖,一边等着豆羹煮熟……」

  程宗扬懒洋洋道:「你那时候要是认识我就好了,嫖你一次,起码给你几个钱用用。」

  吕雉脸一红,扭过头去。

  「过来,给老爷暖暖手。」

  吕雉咬了咬唇瓣,然后解开衣襟,将主人的手掌放到自己胸口,任由他握住自己胸前那对丰满和高耸。

  程宗扬吹了声口哨,「居然是粉红的?真看不出来啊,娘娘年纪一大把了,还有颗少女心呢。」说着将那条霓龙细丝织成的乳罩扒到乳下,握住一只乳球。

  吕雉低头道:" 是别人挑了给我的。「

  程宗扬捻住她的乳头,揉捏着说道:" 难怪小了一号,都勒出印子了。自己脱下来!还让老爷帮你啊?过来,用你奶子让老爷爽一下!「

  阮香琳酸溜溜道:「太后娘娘的奶头这么嫩,怪不得还是处子呢。」「瞎说!

  " 程宗扬道:" 这贱婢早就被我开苞了。不信你问她。」

  「太后娘娘,是不是啊?"

  吕雉一边用双乳夹住主人的肉棒,一边低声道:「是。」

  阮香琳笑道:" 老爷是怎么给你开的苞?」吕雉道:".天奴婢给老爷侍浴,老爷让奴婢趴在凳子上,从后面给奴婢开了苞。」

  「痛不痛?」

  「痛……" 」

  「第一次服侍老爷,娘娘什么感觉啊?是羞耻,还是开心?」

  吕雉抬起眼睛,镇静地看着她,「想来与姊姊当初一样。姊姊害羞,奴婢便也害羞,姊姊开心,奴婢便也开心。」

  阮香琳噎了一口,过了会儿才气恼道:「你一个不入等的贱婢,也配跟我姊妹相称!」

  吕雉淡淡道:「我倒是想叫你夫人,你当得起吗?」

  阮香琳几乎气炸,「你——」

  「揍她!」程宗扬道:「敢这么说话,就是欠打!别打脸啊。」

  阮香琳朝吕雉啐道:「别以为你是处子就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被人当成傻子戏耍?」

  吕雉道:「李夫人说的是。」

  阮香琳张大嘴巴,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随即恼羞成怒地扬起手掌。

  程宗扬叫道:「打她屁股!把她内裤扒了!光着屁股打!」

  吵闹间,车门忽然打开,一个人影钻进车内,毫不客气地往对面一坐,顺势翘起脚,拍了拍靴子上的雪。

  阮香琳赶紧拉下半解的罗裙,吕雉一手捏住襟口,一边举手拂了拂发丝,侧身半掩住面孔。

  程宗扬呆了半晌,望着对面的中行说道:「你不是在后面车上吗?」

  「跟人拌嘴了。」中行说淡定地说道:「你们继续,不用照顾我的情绪。」

  照顾你的情绪?老爷我正跟姬妾亲热呢,你一个大活人钻进来,跟无常鬼似的往那儿一戳,俩眼直勾勾盯着,一点儿都不带见外的——你怎么就没想过照顾我们的情绪呢?

  「你这样不行啊。」中行说放下脚,语重心长地说道:「年轻力壮的,满屋子的姬妾,连一个怀上的都没有,传出去岂不成了笑话?要不我给你开个方子补补?真不行我给你看看,是不是你姿势不对。」

  程宗扬都听傻了,你一个太监是打算指点我行房还是怎么着?这去哪儿说理呢?

  「你以为我不懂?」中行说从鼻孔里嗤笑一声,「这事儿我见得多了!里头那点儿路数,我门儿清!」

  中行说丝毫没有身为太监的自觉,一脸内行地指点道:「这俩不行啊。年纪大了,不好生养。你得有点儿责任感,不能光图自己快活,想日谁就日谁。有道是寡欲多子,那点儿钢你赚得容易吗?你得用到刀刃上。上好的肥田你不勤着伺弄,整天日弄这些盐碱地,那能打粮食吗?」

  程宗扬越发觉得刘骜这人真的很大度,一点都不小心眼儿,换成自己,早就弄死他了。

  「这话我可憋了有日子了,也就是今天没人才跟你说说。忠言逆耳利于行,我这都是金玉良言,你可别不当回事……」

  「我谢谢你啊!」

  程宗扬觉得这会儿车里想弄死丫的,绝不止自己一个。没人?你当她们两个是什么?夜壶还是肉便器?

  「不用谢。我刚说的你都记住了?你们俩出去吧,别有事没事总往主子身边凑。尤其是你,姓吕的。」

  中行说指着吕雉说道:「姓阮的身份低下也就算了,你好歹也是当过太后的人,矜持点啊,我一上来就看见你挺着奶子接……」

  话没说完,程宗扬就扑过去捂住他的嘴,「哥!闭嘴吧!」

  「唔唔……喔……哦……呜……」中行说奋力挣扎。

  吕雉掩袖遮面,连耳根都红透了,接着她猛地一把拉开车门,跳下车,厉声道:「有刺客!」

  车队一阵骚动,片刻后,中行说被人塞住嘴巴,七手八脚地抬走,车内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程宗扬与雪雪面对面坐着,大眼瞪小眼。

  鬼知道刚才一阵混乱,怎么把这小贱狗给剩下了。程宗扬心潮澎湃,波涛般此起彼伏,久久不能平息,最后千言万语汇成一个字,「干!」

                ◇◇◇

  曲江苑,紫云楼。

  打着程氏旗号的车队赶到时,楼前已经车水马龙。

  唐国滥封名爵的情形与宋国不相上下,李辅国、童贯这两位封王的太监就很能说明问题。连高霞寓这样抱上宦官大腿的庸人都能获封郡王,皇室宗亲更不用提了,何况老李家又特能生,一众龙子凤孙挨个封王。什么抚王、光王、绛王、江王、安王、陈王……数都数不过来。

  程宗扬也算见识了杨玉环的面子,她一句话,长安的宗室诸王,只要是能动的,全都来了,场面比王显召集的豪门盛宴更宏大十倍——单是内侍们架的鹰就有上百只,随行的猎犬、骏马不计其数,紫云楼前冠盖云集,贵气逼人。

  抚王李纮伤势未愈,这回也「挣扎」着前来赴宴。上回见过的光王李怡混在人群里,毫不起眼,远不如他的侄儿江王李炎更受人瞩目。绛王李悟与光王李怡同为兄弟,也是李炎等人的叔父,但比笨手笨脚的李怡利落得多,这会儿正和几位宗王在雪地上纵马击球,随行的内侍欢声四起。其中一位少年金冠玉带,挥舞着球杆纵马賓士,身手矫健,引来阵阵喝彩。

  「这位就是陈王李成美。」任宏道:「先皇敬宗幼子,今上的侄儿。唐皇膝下无子,有意立其为皇太子。」

  程宗扬想起当初在街头目睹杨玉环揍人,其中一个挨打的倒霉鬼就自称是陈王门下,结果被杨玉环一通暴揍,一点面子都没给。

  不过程宗扬印象最深的还是这位皇太子够种马,才十五岁就足足生了十九个儿子,简直是播种机转世……

  这事不能多想,一想就想起中行说那厮的嘴脸。程宗扬赶紧把这念头丢到一旁,问道:「哪个是安王?」

  任宏看了一圈,指着楼上道:「那个胖子就是。」

  安王李溶身材肥壮,年纪却不比陈王大多少。他是李昂、李炎等人的幼弟,李炎才二十出头,他也大不到哪儿去,刚刚及冠而已,这会儿正在栏杆边跟人说话。

  任宏道:「唐皇甚重手足之情,对江王、安王这两位兄弟极为照顾。甚至有传言称,今上原本有意立安王为皇太弟。」

  程宗扬手下都是外来人,对长安风土人物所知不多,特意找来任宏随行。任宏在长安经营多年,属于本地的地头蛇,有他在旁提点,总算不是两眼一摸黑,指着冯京当马凉。

  这次赴会,程宗扬并不想引得路人尽知。他让杨玉环出面宴请诸王,自己作为宾客,适逢其会,找个机会与安王和陈王谈谈,看窥基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这也是贾文和定下的方略,与仇士良等人打交道,动静越大越好,能引得窥基起疑,诱使十方丛林与宦官生出嫌隙那就最好不过。与二王的会面则要尽量低调,在不惊动佛门势力的情形下,悄悄化解二王的威胁。

  至于藩镇、道门、龙宸和周飞,也各有各的应对方式。贾文和亲自操刀,有如庖丁解牛,在窥基纠集的庞大势力之间游走周旋,游刃有余,或拉或打,逐一分割肢解。安王与陈王两位,在方略中属于无论如何也要拉拢的,否则就是与唐国为敌,有败无胜。

  紫云楼两侧各有长梯,这会儿其中一侧用紫色的缦幛隔开,专供女眷出入,直接通向三楼的宴会厅。今日杨玉环设的私席只招待程宅女眷,不虞与其他宾客混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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