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一期一振睥睨着躺倒地上的不良青年，心想好久沒有如此生氣

他看了看自己發紅發燙的拳頭，還在硬硬地生痛，大概是因為太久沒有揮舞的緣故吧

懶得理低聲呻吟的青年聽到沒有，他冷冷地開口

「回去告訴你們老大，欠了的債粟田口家一定會還，但要是再敢動我弟弟……」

咣！

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個鐵皮箱子便被踹飛了出去

從小巷走出來，馬路對面的學校一切如常

總算趁着弟弟放學前把這些危險分子處理了，不然也不知道對弟弟們會造成什麼不好的影響

可是這下，順道接弟弟回家的打算也泡湯了

一期一振看看身上，外套被刀劃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

雖沒有傷及皮肉，但被弟弟看見總會讓他們擔心的

他嘆着氣，只能趕快往家裏走

「哎呀，一期一振君！」

不遠處傳來呼喚自己的聲音，一期一振停下了腳步

揮着手走來的鶴丸國永在看見一期一振的情況後，不禁露出了訝異的神色

「真嚇我一跳啊，一期一振君你還好吧？」

一期一振不自覺地用手遮了遮衣服的破口，笑了笑

「沒什麼，只是不小心弄到罷了」

「哦……」

鶴丸國永應着，表情卻帶着懷疑

忽然，他一把拉起一期一振的手臂，就邁開了步子

「咦？鶴、鶴丸國永先生，您要帶我去哪裏？」

「我家呀！」

鶴丸國永理所當然地說，然後回頭看着站定了的一期一振

「你這個樣子也不想被家裏人看見吧？」

第二次來到這個高級公寓，竟已在別人家裏洗起了澡

可是一個熱水澡過後，一期一振煩亂的心都安定下來了

剛才的打鬥中，衣服早已被雨水混合着污塵弄得一團糟

要是這樣回去的話，家裏發現了一定要出大事吧？

反正衣服已經在烘乾，應該不消一會就能回去

他想着，心裏暗自謝謝鶴丸國永的好意

鶴丸國永把泡好的咖啡擱在桌上，也坐了下來

「請恕我直言，一期一振君」

鶴丸國永凝視着一期一振的眼裏充滿了認真

「你家裏遇到困難了吧？」

想不到突如其來的問題是如此尖銳，一期一振馬上搖頭

「啊，不…」

「我借給你好了」

儘管隱約知道對方是那種自說自話的性格，但大膽的提議仍叫一期一振睜大了眼睛

「咦？等等，鶴丸國永先生我……」

還來不及解釋，鶴丸國永便從手邊的櫃子拿出一疊支票

「我說過吧，我們也算有緣，我已經把你當作我的朋友了」

他利落地在支票上簽好了名字，便撕下一張遞給一期一振

「就當是我倆的緣分，又或者是我個人的任性」

鶴丸國永嘴角勾起了微笑，彷彿一切都不容拒絕

「不，謝謝您的好意，」

一期一振端正了姿勢，琥珀色的雙眸表達了強烈的意志

「雖然鶴丸國永先生願意幫助如此萍水相逢的我，但我們家真的不需要這樣的……」

鶴丸國永凝視着他，不禁瞇細了眼

「哎呀呀，真傷腦筋」

鶴丸國永搖着頭嘀咕，便一手抓過他的下巴，把唇貼了過去

柔軟的觸感傳到大腦時，一期一振還不懂得如何反應

他只能摒着氣，怔怔地看着鶴丸國永，以及在他瞳中的自己

當唇瓣相離，一期一振忍不住呼了口氣，驚魂未定地睜着眼，連聲音也發不出來

「討厭嗎？」

鶴丸國永的指尖仍在一期一振的臉龐停留

一期一振慌張地游移着視線，最終卻是垂下了

「……我…不怎麼討厭」

「是嗎」

是鶴丸國永帶着笑意的聲音，隨之而來的，是比剛才更深更久長的吻

「一期一振，把你賣給我吧」

一把聲音在一期一振心中迴盪

他整個人怔住了，沒法回過神來

從來沒有聽見那麼響亮的心跳聲，自胸腔傳來，響徹了他的身心，震撼着他的世界

連嘴唇也無法閉上，甚至還在反复回味着剛才的餘溫

腦海中甚至出現了似曾相識的畫面

在雨中的相遇，讓他感受到恥辱的那一天

說不清的情緒一股腦地衝上大腦，一期一振放棄了思考

他伸手捧住鶴丸國永的臉，將自己的雙唇送了過去

是怎麼來到床上的，一期一振已經想不起來了

鶴丸國永正騎在他的身上，一顆一顆地解開他襯衣上的鈕扣

「真的可以嗎，一期一振君」

停下手，鶴丸國永眼神認真地詢問着一期一振

撥開鶴丸國永的手，正要把剩下的鈕扣解開，一期一振才發現自己的手在顫抖

心中的思緒如同纏繞着鈕扣的線，拉拉扯扯間無法解開的百轉千迴

鶴丸國永嘆了口氣，按住了一期一振不知所措的手

「接下來交給我吧」

他湊近在他耳邊說道，一手解開了那顆糾結的鈕扣

輕撫着細滑的肌理，鶴丸國永吮吸着一期一振白皙的頸項

溫軟的肌膚下，脈搏在激烈地跳動

觀察着一期一振的反應，鶴丸國永把聲音放得很輕

「要是覺得討厭就說吧，我會停下的」

一期一振閉上眼，拉住了鶴丸國永的衣襟，似乎暗示着要他與自己更加貼近

真是個過分的傢伙，鶴丸國永想着，指尖掂起一期一振的下巴

「嘴張開，一期」

話音剛落，便深深地吻了進去

待一期一振醒來，房間裏已不見鶴丸國永的身影

紙巾、用過的安全套都被扔在床邊的垃圾桶裏

椅子上，一期一振原來的衣服已經烘乾了，被褶得整齊

衣服上，一張簽寫完畢的支票格外扎眼

恍惚間，一期一振把支票默默地收進了襯衫的口袋

步出房間，客廳的方向是鶴丸國永的背影

即使明知一期一振從房間出來，他也沒有回頭

似乎不想帶一絲留戀，連一句告別的話也沒說，一期一振匆匆地逃離了鶴丸國永的公寓

華燈初上的街道，卻因漫天的大雨變得燈火迷濛

一期一振默默走在路上，看着雨點紛紛落落

視線漸漸變得模糊，直到淚水滑過臉龐才又逐漸清晰

一期一振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哭

他舉着鶴丸國永為他準備的傘，聽着雨點敲打着傘面的聲音

覺得彷彿有些東西，也被擊打得支離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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