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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虹剑 全 原著:东方玉 改编:花间浪子 - 9,2

[db:作者] 2025-06-19 22:31 5hhhhh 2150 ℃

  范子云听得一呆,他不知她和她胞妹之间,有什么恩怨,依然接口道:「就算仙子不提同门二字,这二位姑娘,并非有心擅闯仙子禁地,一个练武的人,若是被废去了一身武功,已是痛苦之事,如果再刖去双足,岂非更是生不如死,因此在下斗胆,想请仙子网开一面,放了她们,不但二位姑娘会一辈子感戴仙子大德,就是在下也同样的感恩不尽。」

  银发美妇冷冷一笑道:「你这是替她们说情?」

  范子云拱手道:「在下只是恳求仙子法外施恩。」

  银发美妇浓哼一声,才接着道:「我只是先处置百花门人,你擅入献花崖,我一样要按律处罚。」

  范子云道:「献花崖金陵名胜,难道没有游人进入么?」

  银发美妇道:「除了我住的这座院子,献花崖并不禁止游人观赏,但武林中人,身佩兵刃而来,就得依我规矩行事。」

  范子云道:「在下想听听仙子订的规矩如何?」

  银发美妇目光一掠两人,微哂道:「就凭你……好吧,扫花,你告诉他。」

  那叫扫花的使女是站在她身后左首的一个,躬身道:「小婢遵命。」她俏生生走到前面,面色冷落的道:「你听着。」

  范子云看她年纪不大,却故意学一副冷漠口气,冷然道:「在下是在听。」

  那扫花哼一声,才道:「武林中人,身佩兵刃,擅入献花崖者,废去武功,逐出献花崖,如系出事前并不知情者,可酌情减免,只要能接下本崖四大侍女中任何一人三招者,可免废去武功,但须在本崖服役一月,满期可获释放,接下五招者,免服劳役,可任其自去,你们自己衡量衡量吧。」

  范子云拱拱手道:「在下想请教姑娘一个问题。」

  扫花看了他一眼,绷着的脸稍霁,说道:「你要问什么?」

  范子云道:「姑娘说的是来人接下四人侍女中任一位的三招、五招了,但若是四大侍者接不下来人三招、五招呢,又当如何?」

  扫花听得脸色倏地一沉,冷哼道:「你有多大能耐,敢口发狂言?」

  银发美妇道:「她们四个若接不下你三招五招,这两个丫头,任你带走。」

  范子云道:「仙子此话当真?」

  银发美妇道:「我言出如山,岂会反悔?」

  范子云道:「那好,仙子就请四大侍者出来吧。」

  扫花冷笑道:「你少卖狂,先接下我五招再说不迟。」

  范子云道:「好吧,那请姑娘发招。」一面朝扫花拱拱手道:「姑娘请。」

  这时冷梅萼、艾红桃早已站了起来,退立—边,看着范子云侃侃而言,居然说出要师伯门下四个侍女一齐上的话,心中不禁暗暗着急。两女都是亦忧亦喜,一双翦水双瞳,脉脉含情的盯着范子云,一副欲语还休模样。

  扫花本来看范子云文质彬彬,像个读书相公,还有几分好感,这会因他口发狂言,心头不禁有气,寒着脸道:「你小心了?」

  范子云含笑道:「姑娘只管发招。」他话声未落,扫花已然抢到面前,双手突发,纤秀的十根玉指,腥红指甲,箕张如钩,一扣右腕,一抓左肩,快如电光石火,一闪而至。

  艾红桃忍不住啊一声道:「小心。」

  范子云心里有数,自己以前和伏虎丐连老哥交手,每当不敌之际,只要使出「迥身八掌」中的任何一记,就能化险为夷,把老哥哥逼退,如今对付这四个侍女,只要使出这八掌来,准可获胜。心中有了成竹,故而并不介意,听到艾红桃的叫声,他连看也没看扫花一眼,故意回过头去,朝艾红桃「哦」了一声。其实在他回头之际,右手早已斜挥而出。

  「迥身八掌」,顾名思义,每一记都必须藉旋身之际,才能发掌的了。这真是说时迟,那时快,扫花双手齐发,原本想要范子云吃些苦头,此时眼看范子云还要回过头去和艾红桃答话,心中更觉有气,手爪疾落,眼看就要抓上。

  哪知一股旋风突然从旁卷来,她根本没看清楚范子云如何出手,但觉身子一震,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推得再也站不住脚,一个人像被龙卷风吹起,一下摔出八九尺远,还站不住,又登登的往后退了四五步,全身衣裙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这下直看得银发美妇耸然动容,其他三个侍女都变了脸色,冷梅萼、艾红桃喜上眉梢。其实范子云自小把这八掌练得纯熟无比,内力也收发自如,他在这一掌上,因对方只是一个年轻女子,故而只用了两三成力道而已。

  要知银发美妇身边这四个侍女,都是自幼就来到献花崖,由她一手调教出来的武功,名虽主仆,谊实师徒。以她们一身所学,在江湖上,也足可以算得上一把高手,哪知竟然被范子云后发制人,一下就震飞出去,焉得不使银发美妇暗暗吃惊。

  扫花站住身形,又突然双足一点,人如蛱蝴扑花,翩然飞了回来,依旧落到范子云的面前,粉脸铁青,冷冷的道:「这不过第一招而已,你未必算胜了。」

  范子云依然脸含笑容,说道:「姑娘应该明白一件事。」

  扫花道:「我明白什么?」

  范子云道:「在下在仙子面前,不愿伤人,姑娘应该清楚,凭姑娘一人,决非在下对手。」

  扫花气得要哭,厉声道:「我至少要试你三招,我要在两招之内,教你不得好死。」姑娘家一生了气,就口不择言,不,出手也不择手段了。

  但她话声甫出,双手十指突然舒展如兰,右手腥红指甲直抓前鞠「幽门」,左招一晃,幻起一片爪影,好像抓向咽喉,但手掌却在电光石火间,一翻而上,两枚尖锐的指爪,已突袭范子云双目。这一下若是被她抓中,两个瞳仁非被她尖利的指甲刺破不可,当真狠毒已极。

  范子云连经大敌,对敌经验多了,自然熟能生巧,没待扫花欺近,早已一个旋身,右手及时挥出。他依然只用了三成力道,但这会他一掌拍在扫花的肩头,出手虽轻,扫花可受不了,口中闷哼一声,一个筋斗往前直摔出去。

  还算是范子云手下留情,拍中她肩头之际,又减去了一成力道。总算她武功不弱,往前摔出去的时候,就势翻了一个筋斗,消卸了掌力,冲出去七八尺远,就足跟用力,从地上翻了起来。她打从练武以来,从未有过今晚这般挫败,这份羞辱,使她横上了心,口中厉叱一声,双手作势,正待扑起。

  银发美妇适时喝道:「扫花,住手。」

  扫花正待扑起的人闻声住势,双手迅疾垂下,抬头道:「小婢还有一招。」

  银发美妇道:「他说得不错,你一个人,不是他的对手。」她回头朝其他三个青衣使女说道:「你们三个一起上去,接他几招。」

  三个青衣侍女一个站在她身后,两个本是走过来押着冷梅萼、艾红桃下去,如今就站在冷艾二人身边,听到银发美女的吩咐,躬身应「是」,一起朝范子云围了上去。

  艾红桃没想到范子云竟有这般高强身手,喜得情不自禁的挑眉毛,眨眼睛,翘起红菱般小嘴,露出一口又白又细的牙齿,似喜似忧,伸手挽住了冷梅萼的臂膀,低低的道:「梅姐姐,你看他会不会……」

  冷梅萼对这位师伯,深惧戒心,急忙用肘轻轻碰了她一下,悄声:「五妹,在师伯面前,不可失礼。」

  四个青衣侍女在掠出之时,就已采取了合围之势,各自站住了一个方位,只要看她们这一情形,就算没有对敌经验,也可以看得出她们是久经演练,熟谙阵势,精于合搏之术的了。范子云你说他有经验吧,他却是个刚刚出道的雏儿。

  人家明明布成了「四象阵势」,把他围在中间,只待有人发出口令,立可从四周向中央齐集攻到。他不但没有丝毫戒备,却向四位姑娘连连抱拳,作着罗圈揖,陪笑招呼道:「四位姑 娘多多指教,多多担待……」

  四个侍女中领头的正是扫花,她两番被范子云发掌震出,心头怀恨已深,此时看他正在转着圈说话,更不打话,忽然撮唇发出一个轻快的口哨。这声口哨,正是她们发动攻势的暗号,四个侍女同时发难,四条青影疾然扑起,粉爪绣腿,每人觑定范子云一两处大穴下手,集中攻到。

  这一下当真动作如一,快速到无以复加。但范子云其实早就有了准备,他可不是书呆子,人家从四方掠近,围住了他,就要出手,他还打着罗圈揖,跟你们一个个的招呼。

  要知他这番做作,原是诱敌之计,因为师傅传他的「迥身八掌」中,有一记掌法,正是对付四面都有敌人用的,要使用这一记掌法,必须人随掌发,旋身横扫,那么他这向四人作着罗圈揖,正是最好的准备,以逸待劳了。

  就在四条青影堪堪扑起,范子云抱拳打拱的双手,倏然一分,右手化掌,随着身子一个飞旋,横扫出去。这一下几乎是和四女同时发动,他右掌堪堪扫出,围着身子而起,旋风由内向外横展,形成了一股巨大的气流,朝外推出。四个侍女还未扑近范子云身子,四条人影已被旋风吹得凌空飞摔出去。

  端坐在锦榻上的银发美妇目中异采飞闪,倏地站起身来,冷喝:「住手。」

  四个侍女第一招上,就被人家震出七八尺外,一个个花容失色,站停身子,目光之中,流露出惊惶之色,望着银发美妇,由扫花领头,一齐屈膝,颤声道:「小婢该死……」

  银发美妇一摆手道:「没你们的事,退下去。」四女应了一声「是」,迅快退开,依然回到银发美妇的身后站定。

  范子云眼看四女第一招上失利,就对银发美妇如此害怕,可见她平日御下是如何严厉了,心中不觉有些不忍,朝四女拱拱手说道:「四位姑娘,恕在下孟浪了。」

  银发美妇一双美目盯住着范子云,一眨不眨的看了半晌;才点点头道:「你叫范什么?」

  范子云躬身道:「在下范子云。」

  银发美妇平静的问道:「你爹可是叫范大成?」

  范子云道:「是的,仙子认识家父么?」

  「岂止认识?」银发美妇似笑非笑,轻哼一声道:「你使的『旋风掌』,是你爹教你的?」

  「旋风掌?」范子云愕然道:「不对,在下刚才使的是「迥身八掌」,乃是家师所授。」

  银发美妇道:「你爹呢?」

  范子云道:「家父离家已十年,至今尚无消息,在下就是寻找家父来的。」

  银发美妇脸色一变,嘿然道:「果然不出我所料。」

  范子云听得心中一动,急急问道:「仙子可是知道家父的下落么?」

  银发美妇目闪厉芒,阴笑一声道:「八九不离十,我猜得大概也不会离谱太远了。」

  「真的。」范子云大喜过望,急忙朝她作了个长揖,说道:「仙子可否赐告家父下落,在下感激不尽。」

  「天底下除了我,只怕再也没有人知道你爹的下落了。」银发美妇忽然格格笑道:「我自然要告诉你,而且我还要亲自带你去,找那无耻的贱人,把你爹救出来。」

  范子云只觉她笑声尖锐刺耳,好像隐藏着说不出的怨毒,心头微生凛惕,问道:「仙子是说家父被人关起来了?」

  银发美妇恨恨的道:「那是脂粉狱,也许你爹把它当作温柔乡呢。」

  范子云听出来了,好像爹是被一个女子迷住了,但他从小听娘、听老管家说过,爹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他老人家决不会是为了一个女人,抛弃了娘,抛弃了自己连家都不顾的人,心中觉得非替爹辩白不可,这就抗声道:「不,家父不是那种人?」

  银发美妇又是一阵格格大笑,笑声更是凄厉尖锐,冷峭的道:「范子云,你以为你爹是哪一种人?他在年轻的时候,可风流得很,你知道么?你不是要找你爹吗?我一定把他找出来就是了。」

  范子云回头望望凌江涛和冷、艾二女,说道:「在下是出来找爹的,仙子能带在下去找到爹,在下万分感激,只是去找家父之事,和这两位姑娘无关,仙子可否先释放了她们呢?」

  银发美妇截然道:「不成,我答应带你去,她们和你一起来了,自然也得一起去,你以为我花双双会难为她们么?」她叫花双双。

  花双双一挥手道:「好了,不用多说,事不宜迟,咱们即刻就走,扫花,你去吩咐她们准备车子。」扫花答应一声,躬身一礼,急步往外行去。

  范子云拱手道:「多谢仙子,为了在下找寻家父之事,倒教劳动仙子了。」

  「为你爹?」花双双格格笑道:「我从不为人,我只是气不过那无耻贱人罢了。」范子云只觉她忽怒、忽喜,目光也忽而深沉,忽而怨毒,使人捉摸不定,但为了只有她知道爹的下落,也只好忍耐了。

  不多一会,扫花匆匆走入,躬身道:「启禀主人,马车已在山前伺候了。」

  花双双点点头道:「很好,你们分两个人押她们出去。」

  艾红桃道:「师伯,你老人家要晚辈姐妹随行,晚辈姐妹敢不遵命,不用二位姐姐押着走了。」

  花双双冷笑道:「你当我要去哪里,我就是要找你们不要脸的师傅去,我不叫人押着你们,你们不偷偷的逃出去报信。」说完,挥了挥手,两名侍女不再说话,押着冷梅萼、艾红桃当先往外走去。

  范子云听说要去找的人,就是她们师傅,百花帮的帮主,心中大为惊异,但又不便多问。花双双眼看两名侍女押着两人走了,脸上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容,回头望望范子云,说道:「你且随我出去。」当先举步往外行去。

  扫花和另一名侍女紧随在她身后,范子云只好跟在她们身后而行。山坡下果然一字排列着四辆华丽双辔马车,漆黑的车厢,光可鉴人。车前两边,都悬挂着两盏六角形的花灯,流苏随风飘动,看去极为壮观。每辆车前,站立一个身穿一式青衣大褂,背上背着斗笠的彪形壮汉,神色恭敬,挺胸立正,目不斜视,他们自然是驾车的车把式了。

  花双双走近最前面一辆车,扫花和另一名侍女急忙趋前一步,掀起了车帘。

  花双双跨上车厢,回头道:「叫他上来。」

  扫花朝范子云道:「仙子叫你上车了。」

  范子云看了后面三辆马车一眼,暗道:「这三辆车中,不知又是什么人?」

  登上车厢,但觉里面相当宽敞,花双双已经居中坐定,他只好靠左边坐下。扫花和另一名侍女待他上车以后,就紧跟着走入,在靠右一边坐下。车把式放下车帘,不待吩咐抖缰扬鞭,催动马匹,徐徐出发。

  范子云听得出来,自己这辆车走在最前面,后面的三辆也相继随着启程。双辔马车,行驶平稳迅速,车厢宽敞舒适,一路上除得得蹄声,和辘辘轮声,并不会感觉到有颠簸之苦。花双双早已闭上了眼睛,养神调息。扫花和另一名侍女,可不敢打盹,好像生怕他会乘机逃走似的,目光灼灼,只是盯着范子云,不肯放松。车厢中没人说话,自然是十分沉寂,渐渐范子云也阉上眼皮,打起盹来。

 

             第十六章 被囚地室

  车行迅速,时间也过得很快,由黑夜而白天,但车子却丝毫不停,更没在路上打尖,车上早已准备好了干粮和水,大家只是在车上吃喝。范子云虽没什么经验,但也可以辨认得出,四辆马车似是并来经过城市镇甸,走的都是较偏僻的道路。

  这一天直到天色全黑,才在一处树林下面停了下来,车上的人也可以自由的下车来稍作活动。这是一片荒野,除了可以看到迷蒙的山影,前不见村,后不见舍,你根本无法知道这是什么所在?天色微明,四辆马车又继续上路,直到天黑才停,依然是一处荒山野林之间,看景色也和昨晚差不多。

  这真是一趟神秘之旅,两天下来,范子云也渐渐习惯了。这样足足驰行了三天,这是第四天的傍晚时分,四辆车子驶近一座山麓,山麓间有一座围墙很高的庄院。四辆车子驰到庄院前面,围墙大门忽然洞开,车子陆续驰进大门,绕向左首一条车道。大门及时关上,左首车道尽头,两扇黑漆大门,又及时洞开,车子依次驶入,在后院停住。

  车把式迅快一跃下车,打开车门。扫花和另一名青衣使女葬花,一跃下车,接着是花双双首先下车,然后才是范子云跟在她身后下车。但今晚范子云跨下车门,就发现情形和往日不一样,敢情已经到地头了,因为车子已一排停在一处天井中。

  阶上点起八盏风灯,把院落照得如同白昼。阶前一排站着二十四名一身紧身花衣,手捧长剑的女子,挺胸而立,剑光映红颜,白刃如秋霜,好像接受检阅一般。这二十四名女子年岁都在二十左右,一个个身材苗条,高矮相同,虽是娘子军,倒也婀娜刚健,十分威武。

  另外站在一边的,则是冷梅萼、艾红桃和两名押着她们的两个青衣侍女一个叫摘花,一个叫锄花。范子云心中暗暗哦丁一声,三天来,他从未见过另外三辆车上,载着什么人,原来是一批娘子军。花双双也没看她们一眼,举步朝阶上走去,范子云、冷梅萼、艾红桃和四名侍女,一齐跟着走上石阶,进入厅堂。

  堂上红烛高烧,早已摆好了一桌酒席,玉箸银盏,四色干果,四式拼盘,好像她要宴请什么贵客一般。花双双走到上首,便在中间一把椅子上落座,早有一名使女,端着一个银盆送上。花双双伸出一双白嫩的柔荑,在水中浸了浸,另有一名使女,立即送上一条热气腾腾的面巾,花双双接到手中,轻轻在脸颊上按了两下,又轻轻拭着玉指,动作十分柔美,两名使女随即退下。

  花双双这才眼皮一抬,朝三人嫣然一笑道:「你们一连三天,没好好的吃过一顿了,今天到了我这扫花山庄,我该稍尽地主之谊,你们随便坐吧。」她居然客气起来了。

  冷梅萼躬身道:「师伯在上,哪有弟子坐的位子?」

  花双双含笑道:「你们四个是二十年来第一次进入我扫花山庄的客人,我叫你们坐,你们就随便坐,不许客气,不用拘束。」

  冷梅萼不敢违拗,口中应了声「是」,抬眼望望范子云,才一起入席,分左右落座。立即有二名使女端上香茗,接着又有几名使女陆续送上酒菜。一名青衣使女手执银壶,替大家面前斟满了酒。那扫花等四人,只是一排侍立在花双双身后。

  花双双举起酒盏,说道:「来,大家干杯。」说罢,一饮而尽。

  范子云低头一看,盏中酒如琥珀,流动如胶,不知是什么酒,但主人已经干了,只好一口喝干,但觉入口芳甜如蜜,似乎不像是酒。冷梅萼、艾红桃怵于师伯之威,也只得一口喝了下去。花双双今晚生似换了一个人,眼看大家都已干了杯,微微笑道:「我这是玫瑰花酿,香甜而醇,你们多喝几杯无妨。」青衣使女又给大家银盏中斟满了酒。

  范子云站起身,举杯道:「多谢仙子赐宴,在下借花献佛,敬仙子一盏。」

  花双双目光漾起一片柔情,望着他,展齿一笑道:「你和你爹一样的嘴甜,嗯,二十年来,光阴弹指,白了少女头。」她似乎有很多感触,举杯和范子云一饮而尽。

  范子云乘机道:「仙子答应找寻家父,不知几时可以找到?」

  花双双诡笑道:「很快,你们已经到了我扫花山庄,不出三天,你就会看到你爹了。」

  范子云道:「如此多谢仙子。」

  花双双目光一掠,说道:「你们大家吃菜。」

  热菜陆续端上,不但丰盛,而且无不美味可口,有许多菜肴,范子云几乎都叫不出名称,就是吃到口中,也不知是什么美味。冷、艾二女眼看师伯今晚兴致很好,也稍稍减少了许多拘谨,这一顿酒菜倒是宾主尽欢。玫瑰花酿酒虽不烈,却也使人有飘然微醺的感觉。

  花双双站起身,朝扫花吩咐道:「你领他们他到前面客舍休息,锄花领她们姐妹去后面休息好了。」扫花、锄花躬身领命,各自领着他们辞退。

  花双双款步走入东厢,那是一间陈设十分精雅的起居室,摘花、葬花跟着她走入。花双双娇慵的在中间一张花梨木坑上坐下,葬花立即送上一盏清茗,放到几上。花双双回头道:「风四姑呢?来了没有?」

  葬花恭声回道:「风姨今天下午就赶来了,正在外面候传。」

  花双双道:「叫她进来。」葬花答应一声,返身走出。

  不多一会,扫花、锄花相继回来,接着葬花领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女子走入。中年女子看到花双双,立即趋上一步,单膝一屈,请安道:「婢子风四姑,叩见仙子。」

  花双双一抬手,含笑道:「快起来吧,我们从小一块长大的,见了面,还凭地多礼。」

  风四姑站起身,陪笑道:「仙子是主,婢子是奴婢,礼不可废。」

  花双双道:「你且坐下,我有话问你。」

  风四姑应了声「是」,在下首一张椅上坐下,说道:「仙子召婢子来,不知要问什么?」

  花双双道:「你是百花帮的老人了,我听说花真真那贱人在十六年前,生过一个女孩,现在可在百花帮中?」

  风四姑道:「这个婢子不大清楚。」

  花双双脸色一沉,哼道:「你还替那贱人隐瞒,难道我不是你的主子?」

  「仙子息怒。」风四姑惶恐的道:「婢子怎敢欺瞒仙子?婢子……实在是不大清楚,因为……婢子一向嘴快,早就不见容于帮主,她宠信的都是她的人,婢子管理的只是些外务……」

  花双双神色稍霁,问道:「你总听到一些?」

  风四姑道:「早年听说,那女婴寄养在山外,后来就没听说过,百花帮的弟子,都是人家的弃婴,也都托山外人家喂养,要四五岁才陆续领回来抚养,所以婢女就弄不清楚了。」

  风四姑忽然谄笑道:「有,有,婢子想起来了,还是十多年前,那女婴面貌极像帮主,最奇怪的是胸口也有一颗朱痣,这还是她无意中才透露出来的。」

  花双双笑了,笑得很阴、很毒,点点头道:「很好。」

  她向扫花一招手道:「把东西拿来。」扫花答应一声,双手送上一个锦囊。

  花双双取过锦囊,拉开锦绳结的袋口,随手取出一把明珠,每颗都有樱桃大小,浑圆晶莹,这一把足有十来颗之多,她目光一抬,说道:「这十二颗明珠,光彩还不错,是我赏给你的。」她把掌中明珠,放入锦囊之中,拉紧锦绳,随手递了过去。

  风四姑贪婪的看了锦囊一眼,堆笑道:「仙子每年都有赏赐,这么贵重的珍珠,婢子如何敢收?」

  「这算不了什么。」花双双淡淡的道:「以后我还有事要你办呢,只管拿着好了。」

  风四姑道:「婢子是仙子的人,仙子有什么事,只要吩咐一声,婢子敢不效命,仙子重赏,婢子那就叩赏了。」双手接过锦囊,赶紧揣入怀里。

  花双双道:「你到这里来,贱人不知道吧?」

  风四姑陪笑道:「婢子现在是在管外务,整天都在外面,帮主自然不会知道了。」

  「好。」花双双道:「你可以回去了。」风四姑千恩万谢的起身告辞。

  花双双转过身,朝锄花道:「你去把艾红桃叫来,我有话问她。」锄花答应一声,转身走出,一会工夫领着艾红桃走入。

  艾红桃急忙上前行礼道:「师伯召唤弟子。」

  「嗯。」花双双两道眼神,只是盯在艾红桃的脸上打量,笑道:「坐下来,师伯有话和你说。」

  艾红桃逡巡道:「师伯有什么话,弟子站着说就好。」

  花双双把她拉到身边一把椅子坐下,蔼然说道:「你师傅和师伯原是同胞姐妹,我们也不算是外人,在师伯面前,不用这般拘谨。」艾红桃有些受宠若惊,怯怯的应了声「是」。

  花双双回头道:「你们都出去,不用在这里伺候了。」扫花等四人一齐躬身退出。艾红桃不知师伯要和自己说什么,她平日是个毫无心机、天真娇憨的人,但这回止不住心头小鹿一阵乱跳。

  花双双脸含笑容,亲切的问道:「红桃,你今年几岁了?」

  艾红桃道:「弟子今年十六。」

  「唔。」花双双轻唔一声,文道:「是五月里生的?」

  艾红桃道:「是的。」

  花双职又道:「你师傅对你可好?」

  艾红桃道:「师傅她老人家待弟子如同慈母一般。」

  花双双冷笑问道:「对其他的人,是不是很凶?」

  艾红桃道:「她老人家对每一位师姐妹都很好,一视同仁,从没有偏心。」

  花双双又「唔」了一声,从几上端起茶盏,轻轻喝了一口茶,抬目问道:「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的身世?」

  艾红桃道:「弟子听说过,百花帮弟子,都是各地弃婴,由本帮托山外人家抚养,谁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来历。」

  「你说的只是一般百花帮的弟子。」花双双浅浅一笑,又道:「但你应该例外?」

  艾红桃诧异的道:「弟子怎么会例外呢?」

  花双双道:「你当真不知道自己身世?」

  艾红桃道:「弟子真的不知道。」

  花双双阴笑道:「你的生身之母,就是你师傅。」

  艾红桃惊异的道:「这不可能……」

  花双双目光停在她脸上,说道:「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认出你是花真真的女儿了。」

  「不,不会的。」艾红桃道:「那么师傅怎么从来没有和弟子说过呢?」

  花双双狠毒的笑道:「她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还有脸告诉你么?再说百花帮帮主要嫁人也只能招赘,不能偷汉子呀。」

  艾红桃惊颤的道:「师傅不是这种人,这……不会的。」

  花双双冷笑道:「你怎么知道不会,她在百花宫偷汉子养面首,还会和小丫头说么?」她不待艾红桃开口,接着道:「好,那么我问你,你胸口可是有一粒朱痣?」

  艾红桃胀红着脸,颤声道:「我……」

  花双双道:「你过来给我看看。」

  艾红桃羞急的道:「我……没……没……有……」

  花双双冷笑一声,左手一探,一把把她拉到面前,说道:「我非看不可。」

  右手「嗤」的一声,撕开她胸口衣襟。这一下艾红桃雪白的粉颈,隆起的酥胸,全露了来,在浅凹的乳沟之间,果然有一颗鲜明的朱痣。艾红桃又羞又急,双手掩胸,口中不觉惊叫出来。

  「啪。」花双双反手就是一记耳光,冷叱道:「小贱人,你叫什么?你还说没有,你还说不是花真真生的?」

  艾红桃流泪道:「弟子真的不知道。」

  花双双阴沉一笑道:「因为生身之母花真真胸口,也有一颗朱痣,现在你明白了么?」话声甫落,举手击了两掌,喝道:「来人。」

  扫花等四人都伺立在门外,闻声走入,躬身道:「婢子在。」

  花双双一指艾红桃,说道:「把她押下去。」锄花、摘花应了一声,走上前去,押着艾红桃走了。

  花双双脸上浮现出阴森的笑容,朝扫花招了招手。扫花急步趋上,花双双附着她耳朵,低低的说了两句,扫花躬身领命,退了出去。

  范子云被招待在宾舍里,那是相当精致的一幢雅舍。花树飘香,雕栏曲槛,十分幽静。他眼看花双双盛情相待;似无恶意,心头数日来的戒意,不觉也放宽了下来。玫瑰花露,虽不醉人,却也有飘飘然的感觉,回到房中,就脱衣就寝。

  三个晚上,都在车上打盹,自然没有睡好,这一躺下,自然就睡熟了,而且睡得很香。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范子云在睡梦中被人推醒。通常一个练武的人,虽在沉睡之中,也极易警觉,今晚范子云实在太困倦了,有人进入他的房间,却会毫不察觉。但这一有人推他,他立即惊醒过来,睁眼一看,这人赫然是花双双四个侍女之首的扫花,一手持着一盏纱灯,俏立床前。

  范子云急忙翻身坐起,望着她说道:「姑娘……」

  扫花冷冷的道:「我是奉命来请你的,你快起来。」看来她们主人花双双果然是个怪人,半夜三更,人家睡得好好的,却打发侍女把人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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