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是？」

「我第一次幫你繫領結。」

中原忍不住失笑，「你亂掰的吧，白癡繃帶。」

他笑了……太宰眼神一動，喉結上下滑動，認真回答、

「都是真的。」

中原噎了噎，低頭撇開視線，想走了，「哦、是嘛。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紀念，那——見也見了、」

「我本來以為那樣見你兩次、跟你說說話，就能讓我再撐個四年的……沒想到連一週都撐不過哪。」

睜大藍眼，中原抬頭看了他一眼，說不上是瞟、還是瞪，眼底情緒就這麼一閃而過，他抿抿唇，什麼也不想說，轉身就要走。

太宰握住了他的手腕。

「放手！」中原收手掙扎的同時，頭頂悶雷隱隱。

「中也……」

太宰用力扯近他，伸手環向他後背，中原猛力甩開手腕，一拳揮往他臉，被再次抓住手腕擋下了，太宰壓著他的手，低下頭想緊緊擁抱他。

「中也、我……」

「閉嘴！放手！」

「——我沒有辦法放開你。」

太宰偏頭吻了過來，中原卻勃然大怒，要瞪破眼眶般、藍眼浮現血絲，狠狠一拳揍上他臉頰，力道沉得打歪了他的頭、

「那你當初怎麼不像這樣拉住我？！」

轟隆！隨震耳欲聾的一聲巨雷，幾滴雨點落上地面，然後，傾盆的午後陣雨刷地瀉下。

逐漸濕透的橘髮黏在頰邊，中原恍若無覺，怒目大吼、

「騙子！！」

雨水洗去太宰唇邊滲出的血，他沉默許久，但任中原如何掙扎，都沒放手。

「……我沒騙你。中也，我只是害怕——」

害怕再怎麼用力抓住、還是要失去。他捧著中原想別開的臉，張口吻了上去、

「我現在還是害怕，但我、沒有辦法……」

中原緊閉著眼，推拒曾經那麼熟悉的唇舌，他帶著血味的吻逐漸侵入，口腔、腦袋、心臟……中原蹙著眉悶哼一聲，難以控制地軟了下來，仰著頭承受睽違四年、溫柔又強硬、令人心痛的親吻。

大雨不停，悶熱蒸騰著水氣，隔著濕透了的衣料，兩人感受對方肌膚的溫熱，忍不住加重了擁抱的力道，緊緊相貼，無一絲縫隙。

「其實今天還是另一個紀念日……」太宰在他唇邊喃喃。

「嗯？」

「去超市的前兩年，你第一次、在我身邊睡著了。」

太宰親親他眼角，再次垂首吻住他。

——我只想要被你拯救。

#認真 #舞鞋

鳥鳴喚醒了太宰，懷中的溫熱讓他低下頭，從散落的橘紅髮絲間，描繪中原的睡臉。

看著看著，似是痴了般，都忘了眨眼，直到紅眸酸澀，才閉上眼，感受疼痛中泛出的濕意。

就這樣又能在他身邊醒來……太宰想，他真的是很寵我哪。

一直都是。

他忍不住親吻中原髮際，然後是面頰、下巴、光裸的肩膀……

「嗯……」中原皺皺眉，閉著眼像半夢半醒，把他的頭摟進懷裡，「別鬧……」

太宰貼著他胸口，感覺那暖呼呼的手牢牢抱著自己，眨眼愣了愣，不知怎地，難以言喻的安心感湧了出來，慢慢闔上眼，又睡了回去。

＊

「又請假？什麼假？」

「婚假。」

「沒有！……咦？」你說什麼？！回神的國木田迅速轉頭瞪向太宰。

「沒有嗎？這不合法吧？」太宰食指壓在下唇上，一臉震驚不敢置信。

「你是要跟誰結婚？你有交往的對象？……不對、在這之前、你有好好考慮過嗎？」

「不需要考慮啊。」

太宰！國木田臉色很難看，「結婚不是兒戲！你真的想清楚了嗎？！」

「我想了七年了。」紅眸閃閃，太宰認真地對上他的眼。

「七年？」國木田呆了呆，又不覺得太宰在胡說，沉默片刻，推推眼鏡，「……認真的？」

「認真得不能再真了。」

太宰笑瞇了眼，遞出假條、

「結婚加蜜月，要請兩週。」

＊

他們走進布宜諾斯艾利斯市的拉博卡，太宰側頭見一身便裝的中原，頰邊柔和桃粉配上飄揚橘髮，襯在兩旁五彩明亮飽和的彩繪街道中，無比鮮亮，微笑著牽住他的手，中原像注意到了，腳步微微一頓，面頰顏色更艷，連耳尖都紅起，太宰感覺他回握了握，海藍的眼瞟來，笑意隱隱，風情直撩心底深處，未飲先醉。

在訂好的餐廳飽餐一頓，也很中意阿根廷紅酒的中原三杯下肚，微醺著與太宰並肩閒逛，累了，便在街角小巷口的石階上一坐，什麼也不需顧慮。

天色漸漸暗下，透明的矢車菊藍轉成淺灰紫，銘黃路燈剛點上，正是白晝與夜晚迷人的交際時刻，中原微駝背、仰著頸子瞧遠處隨音樂起舞的表演者與旅客。

歡脫、又華麗，好似另一個時空的奇幻國度。

太宰站在他身旁，低頭看他遙望出神的臉，像籠著層薄光，心下一動、

「我們也跳一曲吧？」

「……咦？」慢了半拍，中原回眸，又愣了下，連忙搖頭，「不要、我不會。」

「有什麼關係，沒人認識我們。」太宰彎腰湊在他耳邊慫恿。

「不要啦！我鞋、鞋底很硬，踩到你會很痛。」

太宰輕笑出聲，「沒關係啊……」

說著，他蹲下替中原脫了鞋，邊拉著人起身、邊踢掉自己的鞋。

「太宰——」中原有些驚慌。

「好了、你踩到我腳上來。」

太宰牽近中原，把他的手擺到自己背上，再環住他後背，遠處正巧奏起了《Por Una Cabeza》——

「……我的腳就是你的舞鞋。」

在吐息可聞的親暱裡，太宰微笑低喃，小提琴樂聲婉轉，他滑動腳步，領起舞來。

他舞得並不張揚，只是如情人相擁隨音樂擺動，中原雙腳踏在他腳背上，從一開始不習慣的侷促，慢慢放鬆下來，感覺太宰面頰貼著自己額邊，令人眷戀。

「不可怕吧？」太宰笑問，傾身放長手，讓中原往後一倒，再將他拉回來摟緊。

「啊、」中原吃驚，又忍不住笑罵，「我才不怕！」

「是嗎？」太宰磁性的聲音很甜，看著他的紅眸如酒，「那——注意了。」

四聲鋼琴重拍落下，澎拜而起的樂聲中，太宰輕推，巧勁一使，中原往外舞開兩步，又再度回到他懷中。

「你——」中原睜大眼，「你什麼時候學會的？」

「剛才用手機找影片看看臨時惡補的。」

邊說、太宰又放倒中原，這次腰下得更深，起得更猛，中原抱住他頭頸、

「你這、」

「嗯？」挑眉，中原的笑容就是他的成就感。

「你這規格外的。」

「我的榮幸。」

他們就這麼在小巷口跳著探戈，或許胡鬧、或許不成樣，但這小世界就只有他兩人，耳鬢廝磨、笑語、手掌下的溫熱，腳步與心同樣合拍……

一曲終了，太宰大腿伸入中原腿彎，引得他勾起小腿攀住自己，他們看進彼此眼裡，因為情動喘息，聽見彼此胸膛裡的心跳聲，劇烈鼓動著。

「中也……」

抱起中原，太宰忍不住吻上他、

「……我愛你。」

中原睜大了眼，雙手摟緊他頸項，微微顫抖。

「笨蛋……」

他闔上眼。

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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