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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雨裡的罌粟花(4.11-7.12) - 7,1

[db:作者] 2025-07-20 06:35 5hhhhh 7480 ℃

  「……呵呵,你小子还真会猜!他们俩在夏雪平家里的事情,我能知道些什么?」张霁隆目光闪躲着,看着窗外,「我只是觉得奇怪啊……艾立威这小子,说起来,他跟夏雪平屁股后面混了也有七八年了。你们市局的人都说,夏雪平一般见谁面、跟谁说话,都没什么好脸;你何秋岩来市局之前,传闻说也就这个艾立威能给她逗笑;因此,这七八年间,他若是真是有心,想跟夏雪平表白、上床,他有的是机会——夏雪平虽然号称『冷血孤狼』,但这是在世界上,大凡是个女人,总归是容易心软的。可为什么这个小崽子早不干、晚不干,偏偏等到那个被你打死在茶餐厅里的夏雪平的假男朋友死了以后,他才表白?他若是有心,在你进入市局之前,他跟那个……被你打死的叫段什么来着的?——哦对,段捷,他跟那个段捷赶在那时候争抢一把不好么?他是进水楼台先得月啊!而现在,他为什么又偏偏等到你有秘密任务的时候,他才爬上夏雪平的床?这些事情,你不觉得奇怪吗?」

  张霁隆的话我听着,可此时的我心绪乱成一团,也就没精力去细想这个问题了。

  见我无心思考他说的话,张霁隆想了想又对我问道:「对了,听说你小子今天挺风光的啊!把市一中的正副校长都给带走了,还带走了一堆学校里的小官小吏。我听琦琦说,孙筱怜也被你亲自带走了,对吧?」

  「对。」

  「做得好啊。」张霁隆对我竖起了大拇指。

  「呵呵,您这次给我点赞、不再警告或者埋怨我了?」我故意揶俞张霁隆。

  张霁隆很无奈地叹了口气。

  于是我就问了他关于原溯和刘彬的事情,他如实作答了。

  「我怎么感觉你张总裁,是故意等着我们警检法来办他们呢?按理说,这可不像你张总裁的性格。」

  「呵呵,我什么性格?」

  「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其实应该亲手去收拾这俩人渣的,至少应该亲手收拾原溯。」

  张霁隆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我说道:「我其实胆子小,行么?」

  「你别逗我了,霁隆哥。到底怎么回事?」我看着张霁隆认真地问道,我就不相信他没想过自己派人做了刘彬和原溯两个人。

  张霁隆思考了片刻,对我说道:「秋岩,你下过围棋么?」

  「下过。我小时候父亲逼着我去学过。」

  「嗯……那我这么跟你说吧,围棋下到后面的时候,黑白子双方都会陷入一种胶着的对峙状态,这个时候,你就要考虑些更复杂的东西了:你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有可能影响你之前下过的每一步棋——比如你明明可以填上一个虎口、吃了对方一个子,但是这个时候,你就要思考,这个子你到底吃还是不吃,这个虎口你到底填还还是不填;如果这个时候,你为了计较眼前一子的得失,很有可能,在你填了这个虎口、吃了这个子之后,你的子反而会被对方团团围住;你会因为你只吃了一个子,而搞得全军覆,一子落错,满盘皆输!对付原溯和刘彬,就是这个状态。原溯就别说了,我跟刘彬之间的结下的梁子,远超过你的想像,所以,在夏雪平那天晚上被暗算之前,我就想办他俩了。」

  「那你怎么没出手呢?」

  「秋岩,你记住,有的时候、有些事情啊,出手了未必就是赢。说不定,还会把自己搞得越来越被动。」张霁隆挠了挠头皮,对我说道:「我当时差一点就没忍住要出手的冲动,但是有人用一句话把我劝住了。」

  「谁啊?」

  「你们局长徐远。就在你脱队那几天,我跟徐远打电话吵架的时候,他突然来那么一句,就给我劝住了。我觉得他好像知道,我那时候淮备对刘彬动手。」

  「……我记起来了,在我去捅慈靖医疗的马蜂窝那天,韩琦琦告诉过我,你和橙姐因为杨小姐的事情,去了趟 D市对吧?你跟刘彬之间的事情,该不会跟这个事情有关吧?」

  张霁隆点了点头:「嗯。但确切地说,我和韩橙,是因为杨省长的事情去的D市。杨儿在电话里跟韩橙没明说,只是告诉韩橙她要请我俩去D市玩一圈,韩橙听出来杨昭兰打电话的时候,语气不太对劲,因此我俩就赶紧开车出发了,路上在收音机里听了本地新闻,我才知道,省长那阵子也在 D市视察——具体的东西涉密,这个你就别问了,我没办法告诉更详细的东西,而且你知道的越少越好。总之,我从 D市回来以后,我就无时无刻不想跟刘彬动手……徐远那混蛋,跟我吵架归吵架,但是他这个人的脑子有的时候,啧啧,倒真是比我清醒得多。」

  「他怎么劝你的?」

  「他没跟我明说什么,就提了八个字——『和珅跌倒,嘉庆吃饱』,然后让我自己琢磨。」张霁隆满目萧然,「后来我想明白了,就这八个字,徐远已经把自己能告诉我的统统告诉我了。徐远分明是看清楚了一件事:如果我贸然为了杨昭兰他爸出口恶气,肯定有人会对我不利,而且有些人早就对我的隆达集团有所企图了。」

  「『和珅跌倒,嘉庆吃饱』……难不成,徐远说的是首都的……」

  张霁隆摇了摇头:「打住吧,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不懂政治,有些话你少说出口。这种事情没你想像得那么远,但也没有你理解得那么简单,尤其是两党和解之后, F市跟首都政治圈之间的关系复杂着呢……你还记得之前,我跟你在夏雪平病房里,说过的那些事情吧?」

  「我记得。你说了一个什么神秘组织,你说他们能渗透到这个国家所有的权力机构。」

  张霁隆点了点头,对我继续说道:「徐远也肯定早就知道了那帮人的存在,而且他私下里也在查这个事情,甚至,我想他应该跟他们过了几招了。」

  「你是说,原溯和刘彬,也跟那个神秘组织有关?」

  「呵呵,不然你以为,他俩为什么胆子敢那么大?敢明目张胆地勾结崔烈、算计各个学校的女学生?甚至还想打我女儿琦琦、还有税务局洗局长、以及Sw地产风董事长的女儿的主意?那原溯、刘彬,就是两颗陷在虎口里的两枚白子,我是否要用黑子围上他俩,关系我整盘棋的输赢。」

  「所以,你就顺势敲诈了原溯一千万块钱?」我问道。

  「哈哈,这事情你都知道啦?」张霁隆诚实地说道,「其实不止这些,还有从刘彬那敲诈来的市值三百万美金的股票和期货;但是这些钱,我一个子儿都没在自己手里留住。」

  「那在谁手里?」我半信半疑地问道。

  「行吧,我告诉你,而且就算我告诉你了,你也没法查——这些资金,现在已经被划入在野党党部的公帑账户下面,算作在野党党产了。那个匿名组织虽然敢对各个权力机关进行渗透,但是如果让他们跟三个党派一起为敌,同时硬碰硬,估计他们也不敢——这就是条生物链。原溯以为那一千万现金是给我的,但是那只是名义上的。我一点都不骗你,秋岩,那一万块钱现金,我一张一百块的都没见到。」

  「你说的是真的?」

  「那不然你以为,那天晚上,在野党宣传部的那帮人为什么要跟我一起吃饭——操,一说起那顿饭,真是他妈的一言难尽……我张霁隆打从这辈子开始,就没吃过那样的饭!那饭吃的都不如我曾经捡过的泔水!那帮人他妈的,现在倒是不把我们这种人当夜壶了,改把我们当成提款机了!算了,不说这个了……」

  政治险恶复杂,说实话,张霁隆说得这些我既不是很懂,也不是很感兴趣。

  张霁隆猛抽了一口雪茄,继续对我问道:「那你现在怎么打算的啊?你小子不就是为了在夏雪平面前证明自己,才当的警察么?」

  「我不知道……」我抽了口雪茄,而且我都忘了我抽的是雪茄,所以一口过了肺,直接咳嗽个不停。

  「那怎么着,少爷,你还想辞职啊?」

  「或许吧……」我说道。

  「呵呵,你还辞职个屁啊!」张霁隆笑了笑,拍了拍我的胳膊,「我说你小子,两次想要离开市警察局,对吧?结果两次都没走成,就说明你小子不冲着夏雪平,这辈子也就在市局混了,你这辈子就注定要做警察的!你要是辞职了,鱼离了水、草离了土,你觉得哪还能是你活得下去的地方?」

  他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可那两次我离开也好,回来也好,全都是因为夏雪平。

  我抬头看了看张霁隆,对他问道:「你是不是怕我走了以后,就没人再替你给徐远递话了?没人在市局为你当你的明牌?」

  「哈哈哈……看破不说破啊!」张霁隆看着我的一脸纠结和痛苦,把后背靠在椅背上,翘起了二郎腿:「何秋岩,我现在再问你一句话:就按照你现在你看到的,夏雪平是跟别的男人上床了;假如有一天,出现了些什么其他的情况——举个例子,夏雪平回心转意了,发现自己喜欢的其实是你这个亲生儿子,她可以接受自己去跟你进行乱伦恋情了,你还会接纳她么?」

  「我……」

  面对这个问题,我有些语塞。

  若是问我现在,是否依旧爱夏雪平,答案是两个字:当然;但是若是问我,如果跟艾立威发生了那种关系之后的夏雪平,再想找我,说想要跟我在一起,我会不会跟她在一起……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当尊严和情感对立的时候,我真的不知道我应该怎么选。

  张霁隆指着我说道:「你看看,我就说你做事、下决定,全都是拖拖拉拉、左顾右盼。回答不上来吧?那我再问你,你说你喜欢夏雪平、爱夏雪平,你想清楚,你到底喜欢她的、爱她的是什么?」

  「怎么您也问我这个问题?我不知道!」我皱着眉说道。

  「夏雪平也总问你这个问题?」

  「对啊。」

  张霁隆看着我笑了笑,「这就说明,你不会谈恋爱啊!是女人,都喜欢问这个问题的。当然我说的是女人,成熟的女人,不是『女孩』。你知道吗?你们这帮孩子,一天天到晚总愿意说自己爱来爱去的,可我告诉你,爱这种东西,在你们年轻人嘴里仅仅是一种表达,而在过了25岁的人的耳朵里,那就是一种可遇不可求的保障了。」

  「橙姐和杨小姐也问过你这个问题?」

  「问过,怎么没问过呢?尤其是杨昭兰,她的情况让她更加脆弱。」

  「那你都是怎么回答的?」

  「韩橙就问过我一次,她问我爱她什么,我说,我爱的就是她的简单。而至于杨儿,呵呵,我得每隔半个月就换一个答案,但是她清楚、我也清楚,我爱的是她的纠缠。」

  「简单,纠缠,两个差距好大的词汇……」我叹了口气说道。

  「你可别拿这两个答案去对付夏雪平,如果你说错了、说得不用心,这对于女人来说,可是一种伤害。」张霁隆想了想,又对我问道,「你诚实地告诉我,何秋岩,你跟夏雪平之间,突然从以前对立的母子关系转变成了你所谓的『爱』,是不是源自你对她的肉体上的吸引、以及想要占有她的欲望?——你老老实实想想,然后诚实地告诉我。」

  我长吁了一口气,理了理我跟夏雪平从重逢到现在的所有的事情:最开始在「金梦香榭丽」遇到夏雪平和段亦澄的时候,那时我对夏雪平的态度是不屑一顾,而且我对段亦澄还没有那么深的吃醋感觉;尔后,在卢紘死的现场,夏雪平贴在我身上,给我刺激起生理反应以后,我的确看着她的时候,会觉得有些心跳加快,而之后当周正续想要刺杀她,她被我压在身下,我透过了她的领口看到了她的胸罩,我近乎每天晚上都会梦到她的身材曲线;然后那天晚上,在夏雪平家门口,看见段亦澄想亲吻夏雪平却被拒,我却有一种很欣慰的感觉;后来我看到了一丝不挂的夏雪平,看到了她一身的伤疤、看到了她身体上最神秘的部位,我开始下定决心,开始有了想要保护她一辈子的……我的天,我自己一直都没意识到,原来我自负伟大的禁忌单恋,竟确是来自我对夏雪平的性欲……我难为情地点了点头。

  张霁隆也点了点头:「很好,你能意识到这点就好。其实这没有什么可耻的,你要知道,男人对于异性、甚至对于同性之间的吸引,其实都是来自肉体上的占有欲的。然而,你要知道,欲望虽然是具体的,但却是一时的,是不稳定的。而女人们对于异性、甚至对于同性之间的吸引,虽然也是来自肉体上的占有欲,但与此同时,她们更需要一个稳定的东西,来确保自己的情感生活是稳定的——你仔细想想,社会上各色的女人,她们会选择婚姻、合法同居、暧昧、长期炮友、长期精神恋爱,或者SM中的主奴关系,无论这些东西的区别是什么,本质都只有一个——持续、稳定。我知道你才21岁,你对这个世界还有很多东西没有体会到,也没有经历过,但是你既然选择了,你就要给夏雪平一个稳定的东西。真的,秋岩,你如果早能答上来这个问题,可能也就没有今天这么多事情了。」

  被张霁隆说的,我陷入了深深的懊恼。

  「你继续留在警察局吧。或许事情没有你想像的那么不堪,或许事情会有转机呢?」张霁隆自信地说道,「这样吧,你继续在警察局做你的风纪处处长,适当的时候,我需要跟你继续像今天这样,出来聊聊天;为了感谢你帮我,我可以答应你三个请求:前提是第一不违法,第二,我只帮你个人或者你周围的人,但我不会帮你们警察局做事。你看怎么样。」

  「……你要我怎么帮你?」

  「就这样帮我啊。我说了,就像今天这样,出来跟我聊聊天,就够了。你已经告诉我很多有用的情报了。」张霁隆对我摊手说道。

  「啊?」听完张霁隆的话,我突然有点慌了,「我可什么关于我们局里内部机密的东西都没跟你说啊!」

  「哈哈哈,你说的还少么?」张霁隆大睁着他那双如同一直野心勃勃的狮子般的眼睛,对我说道:「我今天晚上跟你聊的这些,让你自己心里舒坦了,让我也受益颇多。我如果问一个人说,你们工作的地方有什么重要消息,那么他给我的情报,可不一定是真的;但我如果不跟他说我要什么什么东西,而是让他不在不经意间把东西交出来,那么这个东西,一定是真的。」

  我这才稍稍反应过来,刚才跟他讲述我去搜查慈靖医疗中心的时候,提了一句总务处邵剑英追查被劫掠的那一批枪支子弹的事情……其他还有什么能对张霁隆有用的东西,我是真的想不出来。

  ——唉,反正他也对我做出承诺了,说要帮我实现三个请求,便宜不占白不占,我为什么不答应。

  「那好,我第一个请求,就是你得帮我把艾立威给扳倒咯!」

  我对张霁隆说道。

  「哎我操,秋岩……不是,我得多一句嘴啊:你为什么要扳倒他?」

  「他不是喜欢夏雪平吗?他不是已经跟夏雪平睡了么?哼,我是肯定不会让他那么顺利地……」

  「喂,小子!先别胡思乱想行么?」

  还没等我说完话,张霁隆直接查过了话:「秋岩啊,秋岩,我是看出来了……你小子,虽然是比你同龄人成熟一些,但是你本质上,还真是个孩子!道行还浅着呢!不是我不愿意帮你把他『扳倒』,首先,你觉得,让我帮你去捏死一只小蚂蚁,有意思么?说我张霁隆跟一个小警察,去恶整了另一个小警察,这种话传出去了好听么?其次,我是一个黑社会大哥,我怎么能做到干预你们警局内部的事情?更何况,就因为艾立威躺在夏雪平床上、被你当成他俩在一起睡过了,你就要『扳倒』他——听听你把他说的,好像弄得他的形象挺高大似的……还扳倒他,我就问问你,何秋岩,艾立威那小崽子他从头到尾立起来过么?你要是非说让我帮你扳倒谁,我去帮你扳倒徐远还差不多……秋岩,别被敌人牵着鼻子走!」

  张霁隆把雪茄放在杯子旁边,等雪茄自己熄灭,接着对我说道:「这样吧,我可以帮你仔细查查这个艾立威,把他的一切情报都交给你;至于你怎么利用他的东西对付他,这是你自己的事情。行么?」

  我咬了咬牙,点了下头:「行!」

  「好,那这就算第一个请求了。还有另外两个请求呢?」

  「我现在没想好……等我想想再告诉你吧。」

  「行,随时奉陪。不过秋岩,你接下来这段日子可得记住:切勿再想以前那样意气用事了,知道么?你跟艾立威过了几手之后,你没觉得他的目的就是想要激怒你么?你听我的,你要是真想报他这夺走夏雪平之仇,最好的状态,就是你自己保持不生气——至少让他看起来,你自岿然不动,然后最好还能动动脑子,反过来把他气得上蹿下跳。不信你试试看。」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张霁隆看着我,勉强地笑了笑:「走吧,别喝了。酒吧马上打烊了,再说,酒这玩意,喝多了对肝和肾都不好。男人可得注意自己的身体,以后用得着自己身体的机会有的是呢。」

  于是,我也晃晃悠悠地站起了身,跟着张霁隆走出了酒吧。

  张霁隆站在门口接着电话,而我仰着头站在街边,迎接着冷风。站在黑夜里,我让自己被冷风吹得十分清醒。

  「行走在冬夜的冷风中——飘散的踩碎的都是梦——孤单但这一刻如何——确定你曾爱过我——停留在冬夜的冷风中——我不是也不想装脆弱——我没说不代表我……」

  「你都是老手了,跟我混了这么多年了,这种事情还需要问我么?……埋了。挂了。」张霁隆挂了电话后,看着摇摇晃晃的我,对我抗议道:「吁!好啦!行行行!别唱了!——大半夜撒什么酒疯,不扰民啊?我说,你小子用不用我送你回你住的地方?」

  我摆了摆手,对张霁隆说道:「没事,我能自己走!」

  「那你可得小心点。」张霁隆对我说道,等他的车子被司机开到身前以后,他对我也摆了摆手:「回见了。」

  接着,他便打开了自己车子的后座。

  「哦,对了,小子,」张霁隆已经把身子探进了车子里,突然又退回身子,对我问道:「你听过《猴子捞月》的故事吧?」

  「这个故事谁没听过?」我一边在心里面埋怨着张霁隆的无聊,一边对他说道,「一群猴子,想捞月亮……一个握着一个的脚丫,给自己挂在树上……然后让最下面的那个猴子去捞月亮,结果根本什么都没捞到——水中月,镜中花,那都是求不得的东西!」

  张霁隆看着我笑了笑,对我说道:「我猜你听到的那个故事,应该不是原版的。」

  「这他妈还有原版的?」

  「嗯,还有原版的,我听过原版的故事。」张霁隆说道,「在原版的故事里是这样讲的:小猴子们眼看就要捞到了水里的月亮,结果手一放在水里,水里的那轮月亮立刻碎了。那群挂在树上的小猴子们当时都急哭了啊,以为是自己作孽,把月亮给弄坏了,于是每一只小猴子又是悲伤、又是自责、又是恨啊——就跟你现在这状态似的;结果,这个时候,从旁边跑过来一只兔子,跟那些猴子们指着天上说道:诺,你们看,这月亮哪里被碰坏了?月亮难道不是一直挂在天上吗?猴子们抬头一看,嘿,月亮果然挂在天上,一点都没坏!于是那帮猴子们又都释然了。秋岩,这水中月、镜中花,确实是虚无缥缈、让人求不得的东西;可有的时候,你自己以为求不得的、甚至你觉得是被人碰坏了的东西,呵呵,真不见得一定是真的。」张霁隆擦了擦眼镜,接着对我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说道,「你小子,别再暗自神伤了。把心情平静下来,把思路好好理一理,好好琢磨琢磨这个故事吧。」

  随即,张霁隆的车子开走了。

  我站在原地,仰望着天空,这城市对我来说,已经黑得不见五指;可当被风一吹,黑云散去,但见那轮明月,正完好无缺地挂在苍穹之上。

  【风雨里的罂粟花】第五章浓雾里的荆棘(01)

  「秋岩,别哭了……」

  「秋岩!啊!你别这样……」

  「糟了……我没带那个药啊!」

  ……这是这一晚上过后,我脑海中仅仅能记得住的几句话。

  翌日早上,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看起来,这里应该是个小宾馆。

  房间小得很,墙上那扇窗户,根本关不严,屋子里看起来也没有十分干净;本来还算有点格调的米色壁纸,也已经开始鼓起气泡,并且脱落。

  宿醉后头痛欲裂的感觉,让我有点后悔喝那么多酒了。

  在这张陌生的床上,我身边躺着一个女人——一个身形苗条、肌肤嫩滑白皙的女人。

  看着这个女人光滑的脊背,我脑海中陷入了一片空白……我忍着剧烈的头痛,仔细回想着昨晚后来发生过的事情:在张霁隆离开了之后,我沿着那条街一直向前走去;后来实在走得累了,于是,我搭上了一辆计程车。

  「兄弟,去哪?」司机对我问道。

  我确实有点不知道要去哪,现在对我来说,去哪不都一样么?「呃……」我迟疑地想了想,「去枫情豪思。」

  上了车以后,我就感觉我的大脑中一片混沌,或是我依旧因为正面遭遇了夏雪平和艾立威在床上的而对任何事情都心不在焉,或是我根本就是酒劲未过,或是二者皆有,总之这一刻的我身心俱疲。

  此时此刻,我只想躲起来。

  可是躲起来,还是个办法么?躲起来,是没有用的。

  一想到这,我才发现,我自己从进入市局以来,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呢?以前在警校时候的我,根本不像现在这样……以前的我,在警校里倒也不是个老实巴交的主,可我一向的作风是不去惹事,但是惹上事情了我也不怕事;而现在的我,似乎一遇到事情,第一反应就是「躲」——这简直是退化了!

  何秋岩,你怎么成了个样子啦?胆小如鼠啊!是因为夏雪平吗?是因为她这十年来都没关怀过我,因此我从潜意识里就想事事都跟她撒娇任性,以至于我现在做任何事,都变得十分幼稚化了?我不知道……但这很奇怪,不仅是这件事很奇怪,这样奇怪的变化会让我自己变得越来越奇怪,变得失去自我。

  嗯,躲起来,终究是没有用的。

  可我又能怎样呢?不过,说起「奇怪」来,我仔细想想,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似乎好多都跟「奇怪」这二字脱离不了干系:夏雪平怎么就跟艾立威滚了床单了?就像张霁隆说的那样,如果艾立威想做什么,这中间将近七年时间有的是机会,他为什么没有任何动作,而偏偏要等到现在?

  张霁隆又知道些什么呢?他刚才在酒吧里,似乎……大概……好像是说了一句,「艾立威没有那个功能」?——抱歉,酒劲太大了,我记不得他的原话了——或许是我记错了;可是就算我没记错,张霁隆能知道些什么呢?那究竟是一句简单的嘲讽,还是张霁隆真的查到了什么?难不成,是艾立威的体检报告?别逗了,那种东西可算是警务系统内部保密等级为中等级的机密,只有省厅的专职人员才能看到。

  我还真不信张霁隆可以把手伸到警务系统的机密单位去……而说起张霁隆来,他说的那句「要变天了」,又是什么意思呢?我仔细回想起刚才在酒吧里的一幕幕,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这人心思缜密,不像是一个什么都愿意往外抖搂的人,可为什么偏偏要跟我和那个叫冷什么来着——妈的,我真是前脚买出门,后脚就忘了她名字——讲述他自己过去那么不堪回首的往事?而且为什么要跟那个女人特地强调一句,她是杨昭兰的「好朋友」?

  再仔细想想,那个姓冷的女人听张霁隆说话的时候,中间有好几次表情都很诡异,甚至有些难堪,到底是为了什么呢?……而再想想,徐远让我通过接触张霁隆来从张霁隆这里刺探消息,而张霁隆明知如此,又同意我跟他接触、并通过我给徐远透露消息而从徐远那透露消息——我的个天,能把这句话滤明白,我自己都佩服我自己——又是因为什么呢?一时间,所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如同被毁了老巢的蚂蜂一般袭向我的思绪,我连忙发疯似地摇了摇头,深吸了两口气后,脑海和心境才重新平复下来。

  算逑!想不通,我也索性不想了。

  不过,张霁隆有一点可能说的确实是对的,虽然有的时候我的行为、我的言谈,会让我显得似乎比同龄人更成熟,可我骨子里,还是个内心非常脆弱的小男孩,而且承受能力不强,有时候做出来的事情也会非常的幼稚。

  现在的我,突然哪里都不想去了,只想往我那个房间里躲起来,任谁都别理我,让我自己舔伤——我现在好像一遇到事情就想逃避,而且已经成为习惯了,对此,我都讨厌我自己这样。

  躲起来,的确是没有用的。

  我之前躲掉两次,纯粹也是出一个幼稚的目的,我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刺激夏雪平;现在人俩生米煮成熟饭了,我就算逃到天涯海角又能怎样?我又突然想起,今天中午当艾立威躺在夏雪平身边看着我的时候,他那副讨厌的样子,现在回想起来,他彷佛就像是故意要激怒我、而且目的已经达成了一般……

  想想我就后悔,夏雪平自己都没守住自己的底线,反过来还劝我不要杀了艾立威,我当时真就不应该听她的!我就应该一扳机扣下去,然后再一枪打死夏雪平,我再自杀一了百了!——可是我再想想,杀了艾立威、甚至自杀我都不会含煳,可要是让我杀了夏雪平,这我可真做不到。

  ……话说,我要是真脑子一热,给夏雪平杀了,那我不就是给「桴故鸣」网站的那帮混蛋们帮了大忙么?——天啊,现在的我倒是真的可怕!我怎么会产生了杀了夏雪平这个念头?没错,夏雪平确实是失去了贞操,从某种意义上,确实是背弃了我;但怎么说她也是我的妈妈,我也是对她产生过乱伦恋情、且爱到深处的,再怎么说我也不能杀了她啊!

  ……

  我算理解了为什么好多凶杀案会是酒后激情杀人了,看来我以后可真不能再这么喝酒了!但是刨除酒精作用,我清楚我自己,从肉体到灵魂,从心脏到皮肤,每一颗细胞又都是愤怒的。

  我抬头,望向F市的夜空。

  算了,不多想了,不多想了……我对着自己催眠着,然后坐在车里呆呆地望着天空中那轮明月。

  可是张霁隆说的那个原版的《猴子捞月》的故事,又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他说的「月亮本来就没有被毁坏」,又是什么意思呢?我跟他说起,跟夏雪平躺在一张床上的是艾立威的时候,他的表情为什么给人感觉像是听了一场德云社的相声?他是不相信我说的话、还是不相信夏雪平会跟艾立威滚床单呢?这个事情着实让我气愤得很,但是我真没有感受到哪里滑稽了……

  我的脑子里究竟怎么了?是被打上了马赛克,还是分辨率越来越低?

  「唉,嘿!喂喂!小伙、小伙!别睡我车上啊,你到了地方了!」司机把我从胡思乱想中唤了出来,「车上凉,再说我还得拉客呢……」

  我晃了晃脑袋,缓了缓神,付了车费:「不好意思啊!……您拿好,多馀的不用找了,当小费吧。」说完,我便下了车。

  「哎哎!小伙,等会儿!你才给我多少钱啊,就告诉我不用找了?——车费20,你给我的是 5块!」

  我一看,连连对司机道歉:「这……糗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接着,我连忙拿出了一张 20,对司机说道:「那五块您也留着吧!实在抱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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