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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離光隙,1

[db:作者] 2025-07-20 06:36 5hhhhh 6180 ℃

迷離光隙

※P5R衍生

※主角名雨宮蓮

※盡量對照遊戲內的日期、時間以及文本做了仔細的考據,但也有修改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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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宮,你……你喜歡我嗎?」冷不防地,明智如此問道。

蓮雖然毫無心理準備,還是勉強維持表面的鎮定,他繼續幫明智倒完那杯咖啡後,慢慢地將手裡的壺放回桌面上,藉由這個動作來讓自己冷靜,並抬起頭迎向明智的注視。

「嗯,喜歡。」知道退無可退──或者說要是在這裡否認的話,不只是違背自己,也不會博得明智好感,於是他直接了當地承認了。

說出口的瞬間,同時混合著終於自祕密重擔解脫的輕鬆,和即將面對結果的不安,如此情緒一口氣在心中釋放,蓮也只能囫圇吞下,靜靜等待明智揭牌。

明智眨了眨眼睛,可能沒有想到他會這麼老實地承認──無須多作解釋,兩人都明白明智所指的「喜歡」究竟是什麼意義──在僅僅只有幾秒的動搖後,偵探露出苦惱的表情,旋即又像擔心蓮一樣,架起溫柔的微笑。

「如果你是害怕我會因為這樣疏遠你的話,別擔心,我不會那麼做的。」明智安撫道。

聽到明智這麼說,蓮只能點頭表示理解,卻不知道該做出什麼樣的回應,畢竟他本來打算繼續藏著這份剛萌芽不久、單向的戀心,沒動過要表白的念頭。

只是不知怎地,他藏得不夠好,露出了馬腳。

「咖啡要冷了,先喝吧。」蓮轉移話題,別過頭繼續整理木櫃上的豆子,按照惣治郎的筆記添補,他聽見身後傳來陶瓷輕敲的聲音,有人拎起杯子。

透過木櫃裡玻璃罐依稀的倒影,他注意到明智抿著杯緣,笑容變得更深邃──那是他不曾看過的弧度。

蓮移開視線繼續工作,一會兒後明智終於喝完那杯咖啡,向他道謝並準備離開。

站在盧布朗的店門口,明智突然轉身看向他,他們站得很近,卻又保持著禮貌的距離。

「那麼……晚安,再見。」語畢,明智便步入深夜的小巷中,朝著車站的方向遠去。

蓮順手將掛在門上的木牌翻面,並鎖上店門。

「蓮……」原本躲起來的摩爾加納,不知道從哪裡又現身,跳到吧台上:「剛剛明智說的是真的嗎?就是……你……」

「是啊。」蓮坦率回道。

摩爾加納震驚了幾秒,隨後嘆口氣:「哎呀,但是你被甩了呢。」

「明智沒有拒絕我。」蓮說,這是事實:從頭到尾,明智都沒有給出確切的答覆。

「唔、是、是嗎?還沒放棄啊……」摩爾加納皺起眉頭:「吾輩是沒什麼立場對別人的戀情指手畫腳啦……但你要謹慎一點,畢竟明智是警方那邊的人,萬一被他發現你的身分就大事不妙了。」

也許早就被發現了,蓮想起映在玻璃罐上,那帶著狡黠氣息的笑臉,不過他沒有說出口,知道這只會讓摩爾加納更恐慌,不小心可就要在伙伴間引起騷動──團長竟然偷偷跟怪盜團的死對頭頻繁交流,還在不知不覺間動了心。

蓮非常明白其他人對明智沒有太多好感,沒辦法,偵探總是在電視上與怪盜團作對,要是讓他們知道了自己的心意,不是幾句話就可以一笑置之的。

「摩爾加納……」

「吾輩知道啦,不會跟其他傢伙說的,你放心,男子漢說到做到。」摩爾加納搶先保證。

「謝謝你。」蓮十分感激。

「倒是你……去洗把臉吧!」摩爾加納像是哄孩子一樣地催他。

冷靜下來後,蓮終於感覺到自己的臉頰正在發燙,於是乖乖走進廁所內,迎向鏡中甚至連耳朵都紅了的自己。

零比一啊,他暗忖,揉了揉毛巾,敷在自己臉上。

那天晚上他睡得不怎麼好,但隔天還是振作起來,若無其事地去學校,偷偷在上課時用手機和怪盜團討論何時要發出給金城的預告信,逞強了半天,放學後他決定推掉打工和其他邀約,直接回盧布朗去休息。

忍受著炎熱暑氣,好不容易回到四軒茶屋,推開咖啡廳的玻璃門,蓮一眼就看見穿著夏季制服的偵探坐在吧台前:「啊、雨宮,歡迎回來。」

「我回來了。」蓮回應,這種事情真的對心臟不好,他想,以為這個時段明智絕對不會出現就鬆懈是自己的失誤,看來偵探今天沒有太多工作要處理,還有餘裕在下午時優閒地享用咖啡。

「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回來?」惣治郎站在吧台後問,

「因為沒什麼計畫,就想回來盧布朗幫忙。」他臨時湊出一個藉口,惣治郎看來很是懷疑,不過仍好心地買帳了,要他去擦個汗換套衣服後,再來招呼客人。

整個過程明智都笑盈盈地旁觀,蓮匆匆地走進店中,先在廁所裡揉了條毛巾後,回閣樓去整理自己。

「你今天可要加油點啊。」摩爾加納爬出書包,幽幽地說,提醒著蓮前一天的窘況,他點點頭,換好衣服後便下樓,明智依然坐在吧台前,靜靜地讀著黑格爾的著作。

現在盧布朗還有其他客人,惣治郎也在,想必明智不會願意在這樣的情況下談起昨晚發生的事情,於是蓮決定先順其自然,不特意與明智互動,專心地處理盧布朗的工作。

直到時間漸漸晚了,客人一一離開,惣治郎也因為一通電話決定先回家,除了躲在閣樓的摩爾加納,終於只剩他們兩人獨處。

蓮幫明智盛了第三杯咖啡,他知道偵探有重度依賴咖啡因的傾向,但為了對方的健康著想,隨著杯數增加,他也會悄悄地做些調整。

「謝謝。」明智對他微笑,接過杯子後立刻喝了一口,發出輕輕的讚嘆。

然而同時間,蓮腦中浮現的卻是昨晚映在玻璃罐上,模糊、歪曲、邪魅的表情。

比起炙熱的戀心,蓮更快意識到自己面前懸著什麼樣的餌,雖然昨天表現得很狼狽,但他並沒有失去判斷力,清楚知道明智昨晚之所以沒回應告白,肯定是有什麼企圖。

他滿胸的戀慕在別人眼中只是一盤局,下棋的人正好整以暇地坐在吧台前,對他露出充滿餘裕的微笑,悠悠地等待自己上鉤。

然而他並沒有為此感到悲傷或憤恨,卻是激起一股勝負欲。

啊啊,是這樣嗎,既然如此,那就如你所願,蓮想。

「明智,我喜歡你。」蓮說。

「嗯,我知道。」明智的笑意變得更深。

蓮已經咬上餌了,但他決定扯得更用力一些。

「抱歉,我們才剛認識不久就發生這種事情,你應該很困擾吧?不過我也明白這只是一廂情願,所以你不用覺得有負擔,也不需要做出回應,到此為止就好。」他說,往後靠在櫃子上,維持放鬆的姿勢:「你之後還是可以來盧布朗喝咖啡,不用怕我繼續糾纏你。」

明智細微的表情變化應證了他的猜測:偵探原先預期的恐怕是蓮會詢問自己是否願意接受,然後順勢答應,藉此朝目標推進一步。

現在蓮卻直接斬斷這個可能性,乍似窩囊地放棄追求明智。

當然,就算別有居心,要是明智真的答應與自己交往,蓮也將無法避免地感到喜悅吧,畢竟他是真心真意地喜歡上眼前這位偵探王子。

但他可不打算因此自暴自棄地任人擺布,決定擅自提升難度,拉著那條魚線爬上岸,重新坐回棋盤邊。

所以當他拋出這樣的說法時,明智微微地瞪大眼睛,昨夜自己的慌亂讓偵探鬆懈了,以為可以輕易煽動蓮按計畫行動。

要是在這種狀況下,明智仍執意接受蓮的告白,反而很不自然,除非……

「雨宮,你不用對我道歉,或覺得造成我麻煩,因為我……」明智靜靜地吸了一口氣:「我也對你抱持著同樣的感情。」

明智巧妙地避開「喜歡」二字,多少讓蓮有些不滿足,但無妨,反正都是違心之論。

這也令他越發好奇,老實說甚至有點意外:到底是為了什麼,讓明智願意做到這種地步?

真的只是為了抓住怪盜團嗎?蓮暗忖。

「我說這些話也很突然對吧?其實我一直很掙扎,畢竟我是公眾人物,這種事情非常敏感,我也怕你受傷害,所以昨天才沒有立刻給你答覆,抱歉。」偵探流暢地編織著謊言──不、或許這正是原本明智準備好的說詞,只是因應變化稍作修改。

儘管還是有些破綻,但蓮知道要是繼續拉扯,可要把魚線拉斷了。

並且他決定要大膽一點,雖然理性知道這是兩人互相的角力,但感性上他還是按耐不住。

他走向前,讓身體靠在吧台上,明智肯定以為自己會這麼親上去,為此而繃緊身子,閉起眼睛,看著那模樣,蓮這次是真心低笑出聲,他握住明智的左手,向前輕輕地往明智臉頰啄了一下。

「聽到你這麼說,我真的很開心,太好了……」他說。

「我也是……」發現會錯意了,明智雖然很快鎮定下來,一片淡紅還是從被親吻的地方漫開,那是連偵探都無法控制的反應吧。

蓮逼自己別看得入迷,慢慢地抽開手:「我有很多、很多話想跟你說,但現在已經很晚了,我們還是之後再好好聊吧?好嗎?」

「當然,我明天晚上會再過來的。」明智點頭。

「那我會提早打烊……可別讓惣治郎知道這件事情。」蓮開玩笑道,明智也附和地笑出聲。

他們倆終於都咬上彼此的餌,雖然明智暫時以為自己佔上風,但察覺到蓮並沒有真正掉入計謀中這點,恐怕也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現在就看誰技高一籌,能率先勝出吧。

然而對蓮來說,究竟怎麼樣才算贏了呢,大概得過些時日才能決定。

明智婉拒他想陪伴走去地鐵站的提議,向他道聲晚安後便離開盧布朗;蓮也迅速地收拾好整間店,終於回到閣樓去。

「情況怎麼樣?」才踏上樓梯,摩爾加納便急忙跳過來詢問。

「一比一,目前算是平手吧。」蓮回道。

「你在說什麼啊?」摩納困惑地問,但蓮並沒有給出答案。

他坐在床邊,快速地用手機傳送訊息:『明天要在這邊吃晚餐嗎?你想吃什麼,我可以先去買材料準備。』

幾乎是瞬間,他的手機便震動地捎來回應:『你方便煮的料理就好,謝謝你,蓮。』

看著那個稱呼,就算心知肚明是刻意為之的布局,蓮還是露出了喜悅的微笑。

「之後我跟明智的相處時間應該會變多,我們兩個算是正式交往了。」蓮說,關起手機。

「交、交往?你們是認真的嗎?」摩爾加納大喊。

「我是,他未必,雖然他也對我表白了。」蓮往後靠在牆上:「也許明智已經在懷疑我是怪盜了,他可能只是想利用眼前的機會,看能不能找到更多證據而已。」

「你這傢伙……明明知道還是答應嗎!這樣也太危險了!萬一你的身分曝露了,要怎麼辦?」摩爾加納問。

「他應該沒有確切證據,否則根本不需要用這種拐彎抹角的方式,何況我拒絕的話反而很奇怪,因為我是真的喜歡他,而且……」蓮忍不住露出微笑:「這算是明智發出的挑戰,我不想逃避,不想輸給他,我會贏的。」

「真是受不了你這傢伙……」無奈盡顯於黑貓臉上,沒想到動物也能有這麼生動的表情。

「吾輩知道了,既然是你想跟明智一決勝負,吾輩是不會不解風情地阻擋的,可是你一定要更謹慎才行,現在明智只是懷疑,但要是被他掌握更多情報就真的完蛋了。」摩爾加納說。

「我知道,我保證會小心的。」蓮說。

他讓摩爾加納嘆太多次氣了:「那就好。」

「對了,之後跟明智相處時,摩納你盡量不要說話吧。」蓮提醒。

「是因為之前鬆餅的話題嗎?」原本下定決心要支持他的摩爾加納,看來已經後悔了。

「只是以防萬一。」蓮安撫道,關上閣樓的燈,難得換他哄著黑貓早點休息。

於是他們悄悄地開始了這段滿是斧鑿痕跡的關係,礙於明智的身分,兩人做了許多約定,包括在公開場合時不能有太過親暱或逾矩的行為,也不能在任何SNS平台上留下照片──一切都是以「保密」為出發點。

蓮並不排斥這些限制:一來他自己也不能太張揚,畢竟身為一介怪盜,平日行事低調可是基本準則;二是除了摩爾加納以外,沒有其他團員知道自己跟明智正在「交往」,他自然也不希望夥伴們突然透過其他管道得知這個消息。

況且他們並非一般的高中生異性戀情侶,即便撇開兩人的身分以及算計,也不可能毫無顧忌地在大街上牽手或擁抱。

所以當他們有機會一起上街,便維持著如往常那樣的距離,只有當兩人窩在盧布朗的閣樓時,明智才允許蓮進到自己的個人領域內。

但自這段關係起頭以來,不過只有幾週的時間,蓮對於明智也還有別的顧慮,所以他僅是試探性地嘗試牽手或擁抱,他們會靜靜地坐在床上依偎著,如此而已。

「沒想到你還挺老派的。」明智微笑:「我以為像你這種經驗豐富又受歡迎的男人,很快就會想進到……下一個階段去。」

「明智怎麼會覺得我經驗豐富又受歡迎呢?」蓮歪頭微笑。

「你以為我沒發現嗎?每次有訊息時,都是不同女人的名字。」明智敲了敲蓮隨意擱在一旁的手機。

他當然有注意到明智總是默默地瞥向自己的手機──這絕對不是想查勤,應該只是出於習慣的情報蒐查,畢竟他們相處的每分每秒,蓮都能感覺到明智悄悄撩撥自己蓋在秘密上的那塊布,想一探究竟。

「抱歉,但那些人真的都只是朋友而已,如果這樣會讓你難受的話,我可以封鎖他們。」蓮回答:「或者如果你想的話,也可以檢查我的手機。」

他主動拾起機子,將之呈給明智,同時凝望眼前人,直到後者露出微笑。

「別擔心,我很清楚你沒有背著我亂來,只是想捉弄你一下而已。」明智說,並沒有接過他的手機:「只要知道你喜歡的人是我就夠了,我相信你,蓮,也不介意你多交些朋友。」

蓮笑著點頭,將手機放回桌面上,取而代之地揀起盤上的騎士,將死明智的國王。

這點明智倒是難以容忍,立刻要求再比一盤,蓮爽快地答應,他們重新將棋子擺回原位,由明智執白子,開啟另一場局。

他們持續對弈到接近傍晚時,明智的手機響起才中斷,是和偵探工作有關的通知,今天的「約會」也只好告一個段落,蓮起身想送明智下樓,手臂卻突然被拉住,他轉頭時,明智俐落地摘下他的眼鏡,卸掉兩人之間最後一吋距離。

他萬萬沒想到會是明智先一步扣住他的呼吸,帶著薄荷氣味的唇瓣覆了上來,並在他回過神前離開。

「再見。」明智對他勾起嘴角,將眼鏡塞回他手上,旋即轉身走下樓梯,蓮趕緊跟上,送明智走出盧布朗。

等偵探走遠後,他身後的惣治郎才出聲:「你啊,別傻愣愣地擋在門口啊,真是的。」

蓮低聲道歉,慢慢地走回閣樓,並輕抿著唇,護唇膏滑膩的感覺也沾了點在自己嘴邊。

「剛剛也太危險了吧!萬一明智真的檢查你的手機的話怎麼辦?」見他回到閣樓,一直躺在床上的摩爾加納終於解除禁令,可以出聲責難。

他沒有答話,走到床邊後,放任自己重重地倒在床舖上,惹得摩爾加納大叫,黑貓彈到一旁去,蓮則扯起被子和枕頭遮住臉,以及過度開心的笑容。

「喂喂!你有在聽嗎?」摩納用爪子撓了撓他的頭頂。

「明智不會檢查的,那樣太小家子氣……而且要是他檢查了,也就會讓我抓到可以反過來去看他手機的合理藉口,所以他絕對不敢這麼做。」蓮解釋:「他手機裡的資料可能跟我的一樣精采。」

「就算是這樣……」摩爾加納嘆了口氣:「拜託你之後別再冒險了,這可是攸關整個怪盜團的存亡啊!」

「抱歉,我知道,之後會更小心的。」蓮翻身看向摩爾加納,保證道。

摩爾加納嘆了第二口氣:「你真是無藥可救。」

蓮抬起手搔了搔黑貓的下巴,結果又吃了一爪子,他笑著抽開手,改拿起自己的手機,重新開啟怪盜團聊天室的通知提醒。

在他與明智相處時,數十條未讀訊息迅速累積著,夥伴們正熱烈討論繼金城之後要怎麼尋找下一個目標,以及煙火大會的安排。

為自己的缺席道歉後,蓮重新加入話題,斷斷續續在晚餐以及去澡堂之間閒聊著,直到接近深夜,真催促所有人去休息,提醒除了怪盜活動和玩樂外,也別忘了準備即將而來的考試。

蓮打了個哈欠,換上睡衣正準備睡覺時,手機提示鈴聲再度響起,他以為是怪盜團的成員又傳了訊息,抓起來檢查後發現是明智:『期末考快到了,等考完再約吧?暑假開始後我們應該有更多時間可以見面。』

『好。』他快速地回應。

明明知道是被利用,卻還是陷下去,並發自內心感到喜悅。

他想起稍早的吻,忍不住又埋在被單裡微笑,同時聽見黑貓長長的嘆息。

他們順利地度過期末考,雖然煙火大會不盡理想,但蓮卻沒有太多時間在意這件事情──意想不到的敵人出現了,梅吉多對怪盜團發出挑戰書,隨後又有阿里巴巴介入,即將而來的暑假行程頓時變得太過豐富。

不過他萬萬沒想到在這樣的時間點,居然還突然發生帶著一整群怪盜團撞見明智的事件。

聽見熟悉的嗓音時,他靜靜吸一口氣,轉身看到明智走了過來,對方先是和真打招呼後,才將目光放到自己身上,沒有停留太久,僅只是一瞥。

明智開始與其他夥伴一來一往的辯論,甚至直接了當地質疑他們是否就是怪盜團,立刻引來龍司反擊。

「我可沒有說過一句我在懷疑你們對吧?」明智說,再度看向他,這次是深深的凝視。

「這樣就好。」蓮沒有逃避,聽見自己這樣回答,明智開心地笑出聲。

「如果我們聯手的話,大概能成為一對優秀組合……我說笑的,哈哈哈。」

不,那是真心話,察覺這一點的蓮只能硬吃下動搖──絕非想背叛如今的夥伴,而是對明智選在這種時候吐露心聲感到震驚。

又或許,正是在這種氛圍下,偵探王子才可以說些能被當作玩笑話糊弄過去的真意。

蓮多麼想靠上前去,緊緊握住明智的手,繼續探求那張笑臉之下的一切,無論實話或謊言。

但令人挫敗的是,自己所能做的僅有裝出冷靜、若無其事的態度,等明智向他們道別,最後又看了蓮一眼後,終於離開。

待偵探走遠,夥伴們立刻聚在一起,小聲討論著明智是否已發現他們的怪盜身分,不過很快又被梅吉多的戰帖轉移注意力,當晚緊接而來是闖入佐倉家,並從惣治郎口中得知關於雙葉的真相,過多訊息量使與偵探王子對峙的小插曲被拋諸腦後。

「明智剛剛一定是故意的吧?」只有知道兩人關係的摩爾加納還惦記在心裡,打從與明智相遇後就一直在包包裡騷動不安的黑貓,終於抓到睡前的機會,能和蓮談論這件事情。

「你真的還要繼續跟明智維持這樣的關係嗎?雖然不是不能理解你的心情,但身為團長,應該也要為團隊著想吧?要是有什麼萬一,不只是你,其他人全都會惹上麻煩的。」摩納嚴肅且憂心地說。

讓夥伴如此擔憂,蓮感到愧疚,他很明白自己確實是出於私心才會跟明智有這麼深的牽扯,卻也無法果斷地放棄。

「抱歉,但現在已經沒辦法回頭了,如果我突然結束這段關係,只會讓他起疑。」蓮說,知道這都是藉口,卻死命地抓著。

「我會小心的,我一定會小心的。」他再三保證:「我會贏過明智的。」

「那當然了,一定要贏才行。」摩爾加納嘆氣,尾巴在他身上拍著。

他們在床上躺了一會兒,直到聽見摩爾加納熟睡的打呼聲,蓮才悄悄拿起手機,躡手躡腳地下床,來到盧布朗一樓後躲進廁所裡。

『你現在有空嗎?可以打電話嗎?』他傳出訊息。

明智沒有在聊天室回應,直接撥了電話,蓮搶在鈴聲響起前接通。

「怎麼了?」明智問。

蓮頓了一會兒,才緩緩回答:「只是想聽你的聲音,太久沒見面了。」

假若他們真的是熱戀中的情侶,這樣的理由就夠了,不是嗎?

明智發出銀鈴般的笑聲,蓮閉起眼睛,讓所有音節淌入自己耳中。

「我們今天就在車站碰面了啊。」明智指出。

「那樣不夠。」蓮回答。

「不夠嗎?真是貪心……」明智說。

「是啊,我就是貪心,因為我喜歡你啊,明智。」蓮直接承認,貪求這男人的每分每吋。

「你說這種話都不會害羞嗎?」明智問,這次換蓮發出笑聲。

與此同時,他想起明智在車站說的話,想起明智當時的眼神。

「唉……剛好我也有話想跟你說,對不起,今天故意刺激你的朋友。」明智說,儘管聽起來實在不怎麼抱歉:「雖然知道要尊重不同意見,但看到你也在場,就讓我忍不住想要辯論一下呢。」

「彼此彼此,我的朋友們都支持怪盜,對你的態度也有點衝,你別介意。」蓮應道。

「我當然不會介意的,倒是……這週五有空嗎?我從工作相關人士那邊拿到水族館的入場券,很想跟你一起去。」明智問。

「好啊,一起去吧。」他答應。

又簡單聊了幾句後,他與明智才互道晚安並掛上電話,自始至終都極有默契地迴避關於身分的話題。

他們的勝負必須有結果,兩人終將揭穿此刻所有的謊言,但在那之前,蓮還想讓這場夢延續得久一點。

或許,就算只有億分之一的機會,蓮奢望明智也懷揣同樣的想法。

他走出廁所回到閣樓去,小心翼翼地躺往床上,免得吵醒摩爾加納,入睡前,蓮又一次確認自己的行事曆,反覆看著註記在週五的小標籤。

暑假開頭便是一連串緊湊的行程,怪盜團終於確認雙葉擁有殿堂,並開始初步探索,得趕在X日來臨前完成雙葉的委託,以借助阿里巴巴的力量擊退梅吉多。

儘管如此,他還是在不影響攻略的情況下,想盡辦法空出週五去赴與明智的約。

抵達品川時,蓮立刻看見被人群圍繞的明智,他站在遠處等明智服務完粉絲後才靠向前去。

「真是的,你要是早點過來的話,我就可以跟他們說朋友還在等,趁機溜走。」明智說。

「與其讓我充當黑臉,不如像之前那樣做偽裝,可能更有效?」蓮也勾起嘴角。

「等有機會再說吧。」明智回道,和他一起走入水族館中。

館內大部分是情侶或帶小孩的家庭,他們應該是唯一一對「男性友人」,尤其明智又格外顯眼,一路上吸引了不少目光,幸好進到室內後,或許是怕引起太大騷動,造成困擾,路人們僅僅是在遠處觀望或者偷拍,這點蓮倒也習慣了,反正最後會被放上SNS的照片,大多是自己被裁掉的版本。

至於身為焦點的明智,看來出乎意料地享受這次的水族館行,他們會在每個展示缸前駐足許久,默默進行起了誰能先找到特定魚種的比賽,特別是那些喜歡躲在暗處,或有保護色的品種。

身處過去不曾一起到訪的新地點,孩子氣地競爭著,無數魚影掠過明智身上,穿透水與玻璃的藍色光隙漂浮游移,照得那帶著笑容的側臉閃閃發亮,蓮不小心盯得太著迷,一會兒才默默撇過頭。

偶遇大宅算是個小插曲,本來蓮還擔心大宅會追著他們做採訪,幸好記者只是想打個招呼,很快便離開了。

「你竟然也有認識記者啊,而且好像還有做一些私下的交易?」明智微笑:「你的交友圈比我想像得還要廣呢。」

「吃醋了嗎?」蓮故意問。

「你有做什麼會讓我吃醋的事情嗎?」明智反堵了另一個問句,對他露出滿是深意的微笑,看透了蓮的意圖。

「沒做什麼壞事。」蓮老實地回答。

「嗯,我知道。」明智說,查看了時間:「我們差不多該回去了。」

他們說定了要再見面,然而接下來幾週間,蓮忙著攻略殿堂,明智也因為梅吉多事件排滿工作和通告,兩人根本沒辦法抽出時間,只有透過訊息更新彼此的近況,或在睡前通個電話,多半是聊些不著邊際的話題。

就這樣,夏日不知不覺迎來尾聲。

他們成功地讓雙葉敞開心扉,突破位於沙漠中央的殿堂,而阿里巴巴也實現自己的諾言,協助他們擊敗梅吉多,怪盜一行的聲勢瞬間水漲船高,所有媒體一下子把焦點都聚在他們身上,走在路上隨時都能聽見有人在討論怪盜團。

在這樣的氛圍下,蓮和伙伴們還是盡量低調地度過最後一段暑假,並努力地擔任好引導雙葉熟悉人群的橋樑──同時間,他也忍不住琢磨著,要怎麼向雙葉提出自己的疑問。

到底雙葉還是個比自己聰明的孩子,在準備要去海水浴場的前一天,或許已經進展到讓雙葉感到舒適並能暢所欲言的相處關係,少女主動開口了:「你很想問我有沒有聽到你跟明智的事情吧?」

蓮頓了一會兒才點點頭:「你說過自己有在監聽盧布朗,我猜你應該都知道了……」

「當然,我可是像在看戀愛漫畫那樣更新著連載進度呢!」雙葉哼哼哼地笑起來。

幸好雙葉沒有在閣樓動手腳,至多是聽到他與明智在樓下的對話,蓮還保有一些隱私。

「不過怪盜團團長居然跟偵探王子私下是情侶啊,這種死敵戀愛組合真的很像漫畫情節呢。」雙葉嘟嚷著。

「吾輩也覺得很誇張,但沒辦法……總之,拜託雙葉也一起保密吧,蓮是絕對不會惹麻煩的,不過也還不到讓其他夥伴知道這件事情的時機。」摩爾加納雖然對這段關係有諸多疑慮,依然還是幫蓮說話,甚至瞞了隱情,令他感激萬分。

「知道啦,我不會說出去的,特別是龍司,要是讓那傢伙知道了,一定會大吵大鬧的。」雙葉用半開玩笑的語氣說,但蓮曉得這是誠懇的約定。

「謝謝。」他由衷地說。

「不過明智路線的完美結局是什麼?讓偵探接受怪盜團,不再跟我們作對,從此和團長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嗎?」雙葉問:「說到跟怪盜團作對,他最近在網路上一直被罵耶!不只怪頻,其他SNS也都是抨擊他的言論,有夠慘的。」

的確如此,現在只要打開新聞網站,幾乎每一篇和偵探有關的報導都帶著揶揄,下方留言也盡是看笑話的群眾;並且無論記者或節目上的主持人,那些「大人」們總故意引誘明智說出使自己處境更加不利的言論。

漸漸地,明智開始保持沉默,用微笑塞過每個充滿敵意的問題。

「既然這樣,蓮你一定要趁這個時候好好關心他啊!只要徹底掌握可以提升好感度的事件,一定能成功攻略明智路線的!」雙葉繼續情緒高昂地說著蓮沒辦法完全理解的話語。

「蓮!要是有空的話就下來幫忙洗東西吧!」惣治郎的聲音傳來,他和雙葉立刻結束話題,到一樓去幫惣治郎整理盧布朗。

鈴鐺隨著大門被推開而響,站在櫃台的蓮抬頭,迎上明智的笑顏。

「最近工作很忙,都沒機會來呢。」明智說,走到蓮面前的位置坐下。

雖然剛剛還對偵探的話題深感興趣,但雙葉仍不習慣與陌生人應對,一下子緊張起來,便躲到蓮身後去。

「你是……?啊,你是一色若葉女士的……」

「要點什麼?」惣治郎滿臉不悅地打斷明智的話。

「那就……來一杯老闆推薦的咖啡吧。」明智說。

「好。」惣治郎開始準備咖啡前,向蓮使了個眼色,他立刻接替老闆的工作,繼續讓雙葉躲在自己身後。

惣治郎把咖啡泡好後,便走到水槽附近整理,由蓮將瓷杯端給明智。

「感覺我去到哪都不受歡迎啊。」明智看來很失落。

「沒這回事。」蓮回道,只換來眼前人一聲長嘆。

「抱歉。」明智突然說起自己的過去:「我的母親當初似乎是某個不像話的男人的情婦,結果在懷上我之後,他被殘酷地拋棄了……因為傷心而搞壞了身體,早早地離開了人世。」

「因此我也輾轉各地,不過現在倒是過著逍遙的單身生活。」

不被接受、不被喜愛、孤獨……一切情緒都沉在那些字句之下,與現實的情況相呼應,但那些感受還來不及張揚,偵探又慣性地轉了話鋒,討論梅吉多和怪盜團的事情,和雙葉起了小小的爭辯,幸好這個話題也很快地平息,雙葉旋即躲去陪惣治郎,獨留蓮和明智在吧台。

「對不起,明明說好要趁暑假多見面的,結果我都在工作。」明智說:「雖然說你是怪盜團的支持者,但這次總得怪他們了吧?」

「的確。」蓮順著明智,讓偵探笑開懷。

「今天也是,有個通告突然取消了,才有時間來這邊喝杯咖啡呢。」明智說,端起咖啡杯品嘗,發出滿足的讚嘆。

「怎麼不先傳訊息給我呢?」蓮問。

「因為事出突然,我怕你有其他事情要忙,不想打擾你,不過……」明智維持著完美無瑕的微笑:「偶爾來點沒有預期的驚喜也不錯,對吧?」

「是啊,能見到面真的很開心。」蓮勾起嘴角。

他瞥了一眼右側,惣治郎和雙葉仍一邊鬥嘴一邊洗盤子,沒有注意吧台這邊,便趁機靠向前,右手輕輕握著明智的左手,用只有彼此可以聽見的音量說:「我很想你。」

那份完美總算有了破綻,或許是因為連日累積的疲勞,讓明智一時鬆懈了。

「你真的是……說這種話都不會害羞呢。」明智沒有抽回手。

他們互望了一會兒,蓮很想追一個吻上去,但這樣太過招搖,恐怕會破壞此刻的氣氛,於是他安分地退回原位。

喝完咖啡後,偵探說著接下來還有工作便離開了。

「氣氛很不錯嘛。」雙葉這時才從旁邊冒出來,戳了戳蓮。

翌日和夥伴們在海水浴場度過愉快的一天,雙葉也正式加入怪盜團,為暑假劃上句點,蓮再度穿上制服,每天早上擠電車通勤,並期待著能碰到也正巧要去上學的明智。

九月初延續了暑假的繁忙,秀盡學園的醜聞爆發,造成不小的風波,鴨志田悔改事件又將怪盜團向上推,使他們的名氣更盛;然而過度膨脹的名氣讓夥伴們有些心浮氣躁,蓮雖然明白受歡迎是件好事,也免不了擔憂。

除此之外,三島趁勢在怪頻上推出的投票系統,用來決定怪盜團的下一個目標是誰,每次看到明智排在前幾名,總讓蓮忍不住蹙眉,縱然明智反對怪盜團的存在,但這並不足以成為讓所有人瘋狂攻擊偵探的理由。

他們只是擁有不同立場,僅此而已,可是獵巫已經開始了,現在只要有人出聲反對怪盜團,必會遭到不成等比的反撲,明智正是最早被綁上火刑架的人。

狀況惡劣到當他們一起上街時,那些認出明智的路人總會面帶不屑地低聲耳語,偶爾甚至有無聊人士直接過來挑釁。

明智總是以微笑為盾,快速拉著即將與對方起衝突的蓮離開,事後低聲說:「抱歉,讓你遇到這種難堪的場面。」

「你不用為了那些人跟我道歉,那不是你的錯。」蓮嚴肅地回應。

「雖然我也是這麼想的,但如果我在節目上能忍一忍,別說出太多自己的想法,或許就不會被敵視到這種程度,還牽連你。」明智嘆氣。

「你是那種會因為這些白癡就退縮的人嗎?會因為這樣就保持沉默,不去守護自己的理念嗎?」蓮問。

明智轉頭看著他,這次是真心微笑:「當然不。」

「那就好。」蓮又一次忍住擁抱明智的衝動,他們畢竟還在大街上。

「走吧,要是太晚去那間咖啡廳,可能就吃不到限量的甜點了。」偵探說,用明亮的語調驅散原先低落的氣氛。

這或許是蓮唯一一次動了濫用怪盜團團長身分的念頭,他多想登高一呼,要求所有狂熱、盲目的支持者們不要再傷害自己珍視之人。

蓮無處傾訴如此的心情,既無法潑也討厭明智的團員們冷水,更不可能輕易向其他朋友提起──不對,還有一個人願意聆聽,並且將無條件地為自己保守祕密。

「雨宮同學,今天也麻煩你了,不過在這之前,按照慣例還是要先問你,最近有什麼事情想分享的嗎?就算只是在路邊看到可愛的貓咪,我都很樂意聽你說喔!別客氣!」丸喜老師邊擺出飲料和零食邊問。

「有些煩惱。」蓮老實地說,放鬆地往沙發椅背靠。

「有煩惱嗎!啊!」聽到蓮這麼說,丸喜一時心急讓膝蓋撞到茶几,強忍著疼痛搓揉傷處,慢慢地坐回位子上:「怎麼了,願意說給我聽嗎?」

蓮思索著要怎麼開口,梳理腦中的想法。

「最近有個朋友因為怪盜團的事情被排擠,他一直強力反對怪盜團,也因為這樣樹敵。」蓮說:「雖然我自己是支持者,但並不認為可以因意見不同就去霸凌反對者。」

「他是我非常珍惜的朋友,看到他受委屈讓我難以忍受,卻也無能為力。」滿腹情緒終於有了紓解的出口,蓮不自覺越說越多。

「雨宮同學是希望能改變那個人的想法嗎?確實,有時候順應潮流也是保護自己的一種方法……」丸喜問。

「如果他的想法變了,那個人就不再是那個人,正因為他能堅持自己的信念,我才會被他吸引。」蓮搖頭:「他一定不會這麼容易被擊垮,不過……就算知道他很堅強,在旁邊看著還是會難受。」

「原來如此,雨宮同學真是溫柔呢……但不要因此氣餒,覺得自己什麼都做不到喔,有時候光是陪伴在身旁就是莫大的幫助了。」丸喜說:「多陪陪那個孩子吧,不一定要贊同他,只是要讓那孩子知道,就算是這樣的時刻,身邊還是有願意支持自己的人。」

「我會的,謝謝你,丸喜老師。」雖然只是非常簡單的建議,蓮還是非常感激。

「不客氣,能幫上忙真是太好了。」丸喜微笑,放了一把糖果到蓮手上。

照著丸喜所說,蓮決定不過度介入,僅是提供避風所,他們減少外出約會的次數,開始習慣待在盧布郎消磨時光,明智會帶來好幾本書,兩人配著蓮細心煮好的咖啡,輪流朗讀每個段落,並針對其中的理念進行辯論。

要是剛好到了晚餐時間,有時是蓮穿上圍裙,準備咖哩或其他菜餚,但他們也很常跑去附近的便利超商,由明智挑選各種微波食品或便當,帶回閣樓去一邊吃一邊看租來的電影。

某個晚上,他們在惣治郎的推薦下,決定要去大眾澡堂洗去疲勞。

兩人在櫃台付了錢,換得毛巾和置物櫃鑰匙,明智看來分外期待,脫下衣服後,他們一起走入霧氣氤氳的男浴池,坐進帶著藥草香氣的熱水中。

「真是舒服啊……好久沒這樣了。」明智滿足地說。

「好久沒這樣?」蓮問。

「真是懷念啊,我小時候常常會來這裡。」明智回應:「雖然我現在被稱為偵探王子,不過我家也是有很多狀況,上次也跟你說過了,對吧?」

「當我懂事的時候,父親已經不在了,所以是單親家庭……從事特種行業的母親每次讓客人來我家時,大多會讓我去澡堂。」

「我很想讓那男人對我母親謝罪,不過這也成了無法達成的事了。」

蓮完全沒有預料到明智會再度談起自己的過去,他靜靜地聽明智講述兒時回憶,並確信那一字一句都是實話,而非為了騙取自己信任所編織的謊言,對於母親的思念,以及投向父親的憎恨。

但很快地,明智像是清醒過來一樣切換了氣氛,挑起與蓮的小競爭,不再延續關於自己過去的話題。

他們泡到暈呼呼地才離開,到外頭休息。

「這是我第一次跟別人這樣一起泡澡,你也是我第一個聊到家人的人。」明智自問著:「為什麼呢?連我自己都覺得很奇妙。」

「因為我們很像。」連回道。

「這麼說起來,確實我們的本質都是一樣的也說不一定……我們兩個都是被蠻橫的大人所害,弄得人生一團糟的被害者,所以才會被彼此吸引,是這樣嗎?」明智低聲用肯定的語氣說出問句。

蓮來不及有回應,明智又拉走話題,講著之後再去用撞球一決勝負,並提議去換衣服。

他們走出澡堂,跨過小巷,惣治郎已經回家去陪雙葉了,蓮用自己的鑰匙打開盧布朗的大門,領著明智進去,回閣樓拿暫放的手提箱。

兩人一階一階地走上樓梯,到達頂端後,蓮又往前了一小段才停下,轉身看著明智,偵探停在幾步之遙的距離外。

於是他又回頭走過幾塊木板,抬起手,將明智擁入懷中。

藥浴的香氣瀰漫在兩人之間,明智的髮尾還有些濕潤,皮膚仍帶著熱氣暈出的溫度,每次呼吸時,胸膛的起伏柔軟地貼到自己身上,又悄悄遠離,明智也抬起手按往蓮的背,將他更往前推。

他們的額靠在彼此肩上,在靜謐之中僅僅擁有著此刻。

許久後蓮才退出一些距離,查覺到自己意圖的明智什麼也沒說,只閉上眼睛,蓮忍不住多望了一眼那等待的模樣,才吻了明智。

起初只是嘴唇貼在一起,接著明智輕輕地用舌頭舔了他的下唇,釋出邀請,蓮欣然接受,更深入地索求,但不到某些電影中那樣激烈的程度,是恰好適合他們的吻。

直到需要呼吸時,蓮終於退開,喘息並與明智對望。

明智又笑了,卻是偵探習慣戴上的弧度。

「今晚要我留下來嗎?」比往常還低沉的音調蠱惑著。

蓮可以感覺到自己內心瞬間冷卻,他用盡全力不表現出來,改以溫柔的態度偽裝自己:「我很想,但今天本來就是希望能讓你好好休息,而且你明天也還有工作吧?我怕你太累。」

「就先這樣吧,之後等你有空時再約。」他說,放開明智。

「是嗎?謝謝你的貼心。」明智的笑容退了幾分:「那我就先回去了,晚安。」

他送明智到樓下,看著偵探轉過街角後才關上店門,轉動鑰匙時,感覺到有個東西在腳邊晃悠,低頭才發現是摩爾加納。

「你還好嗎?」摩納問。

蓮搖搖頭:「我沒事。」

他竟然忘了:這終歸是盤還沒下完的棋,也許明智的面具不時會剝落,但千萬不能因此縱容自己,沉溺於這僅僅一瞬,停滯不前。

要是他真成了這樣的蠢貨,必將被自己所傾心之人鄙棄。

意識到如此執著的原因,除了不服輸外,恐怕也是明白──只有這麼做,才能讓明智繼續看著自己。

無可救藥啊,無可救藥。

蓮抱起摩爾加納,靠著懷裡毛絨絨的觸感來排解挫折,黑貓好心地忍耐到上樓後才掙脫,一溜煙逃到床上去躺著,蓮忍不住笑了,低聲道歉後開始換睡衣,準備休息。

他的手機響起鈴聲,蓮拾起來檢查,發現竟是來自明智訊息:『抱歉,我剛剛嚇到你了嗎?』

雖然只是短短一段文字,卻能感受到明智的侷促,察覺自己選錯了棋路,招致蓮反感,怕計畫失敗,為此努力做出彌補。

他們都犯了錯,這點意外讓蓮對於稍早的情況感到釋懷,但僅僅是小失誤罷了,還沒有人出局。

沒事的,你沒有嚇到我。

原本是想要這樣回應,但蓮刪掉這柔軟的原案,鍵入新的反擊:『下次就不會忍耐了。』

隔了數分鐘以後,明智才回了:『嗯。』

於是遊戲繼續,翌日明智當作前一晚這小小的對話沒發生過那樣,和他討論起別的議題。

雖然秀盡的醜聞尚未平息,但二年級的修學旅行依然如期舉辦,要說蓮不期待絕對是騙人的,畢竟這是在誣告事件後,第一次有機會能和朋友們去旅行,還是到度假勝地夏威夷,自然很興奮。

「真好呢,好好玩吧。」明智說:「我因為工作的關係,都沒辦法參加這種活動。」

「偵探不能請假嗎?」蓮反問,與此同時推動球桿,但5號球被撞擊後,沒有照他預想的角度反彈,僅擦過9號球,最後仍停在檯上。

「沒什麼機會……不過要是順利抓到怪盜的話,說不定能稍微放個假。」明智接替他的位置,架好球桿,俐落地將5號球推入洞:「到時候要安排兩個人的旅行嗎?」

「去夏威夷嗎?」蓮面不改色地回問。

「哈哈哈,一下子就跑去夏威夷有點太誇張了,可以先從國內開始?」明智再度推桿,靠借球成功讓9號球入袋。

「不好意思,又是我贏了。」明智站直身子,轉頭對他微笑。

這已經是今晚第八局,雖然不甘心,但再比下去恐怕也是同樣結果,他還得要繼續磨練自己的球技才有可能贏過明智。

他們倆索性歸還球桿,一前一後地走出企鵝狙擊手。

「我差不多該回去工作了。」明智說。

「都這麼晚了?」蓮問。

「為了我們的假期,得更努力才行啊。」明智理所當然地回應。

「是嗎?那我會買一堆夏威夷土產回來慰勞你的。」蓮微笑。

「土產就不必了,但多拍一些照片給我看吧。」明智也笑了,他們一同走往地鐵站,搭車到澀谷站才道別,分頭去換乘。

當偵探努力想捉住怪盜尾巴時,團長本人倒是悠悠哉哉地搭上飛機,前往六千多公里外的海島。

夏威夷的一切就如書本和電視上所呈現的一樣,豔陽、藍海、沙灘和觀光客,白天蓮就和朋友們一起行動,四處閒逛並不斷地拍照,到晚上再趁著三島呼呼大睡時躲到廁所去,將所有照片都貼給明智看,並和明智通電話。

「真是羨慕啊!」偵探如是說。

「等你抓住怪盜團後,我們可以再一起來。」蓮刻意這麼回應。

「都說過了,先去國內旅遊就好。」明智的語氣充滿對蓮的無可奈何。

「約好了。」蓮說。

「嗯……約好了。」明智也附和著。

蓮想起雙葉說過的話:「讓偵探接受怪盜團,不再跟我們作對,從此和團長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或許他們這言不由衷的約定,真要達成那樣的目標後,才有可能實現吧。

在夏威夷的日子快樂而短暫,蓮帶著曬黑的皮膚和時差回到東京後,立刻面對的卻是怪盜團浮躁的氣氛達到臨界點,摩爾加納在爭執爆發後執意離隊。

這帶給蓮不小的打擊,尤其摩納是跟自己最親近的夥伴,反而沒有第一時間察覺到對方的心情和矛盾,身為團長的他為此自責著。

萬幸的是這件事情並沒有導向壞結果,團員們總算解開心結,同時間奧村春也加入他們,協助一起攻克自己父親的殿堂,夥伴們又回到平常那樣打打鬧鬧氣氛,愛鬥嘴但也重視著彼此。

直到怪盜團穩定下來,他才終於回覆了一直推遲的邀約,答應和明智見面。

相隔一個修學旅行後,他們又在企鵝狙擊手碰面,但蓮並不打算短時間內繼續挑戰撞球,兩人決定改玩飛鏢消磨時光,明智選擇了較難的規則,他們輪流擲鏢,協力贏得遊戲。

蓮十分享受和明智並肩合作的感覺,雖然中間多少參雜著技術較勁的成分,但目標終歸是一致的,他們不斷討論該怎麼取得勝利,互相指定對方的目標分數,並在完成後擊掌。

「心情好多了嗎?」明智在中途問。

蓮愣了一會兒才點頭:「我表現得這麼明顯?」

「不,應該只有我看得出來。」明智露出一抹微笑。

而蓮為之一怔,那是他從沒看過的表情──明智吾郎因自己身為雨宮蓮獨一無二的理解者,滿懷優越感所產生的笑容。

「是啊,只有你才能明白吧。」蓮向那份情感投注更多養分,聽到他這麼說,明智又笑了一聲,俐落地投出飛鏢,正中靶心。

他們忘我地玩到接近深夜才停止,兩人匆匆趕往地鐵站,千鈞一髮地跳上即將關門的電車,在醉漢和滿臉倦容的上班族旁不合時宜地放聲大笑,反正沒人有心思去注意他們。

他們抵達澀谷站,但明智沒有像往常一樣說晚安並走往另一個出入口,而繼續跟著他搭上前往四軒茶屋的車。

盧布朗早已歇業,摩爾加納今晚也預先由蓮安排好,讓黑貓借宿在佐倉家,蓮推開大門,領著明智走入空無一人的咖啡館,摸黑再度鎖門後,牽起明智的手,一前一後地走上閣樓。

包包被隨意扔在地板上,鞋子踢到一旁,今晚他們的吻比過去都要熱切,同時間慢慢地脫去彼此身上的衣服。

某個親吻的斷點,蓮稍微退開,走到旁邊的紙箱前,翻出事先準備好的保險套和潤滑液,帶回床邊去。

他注意到明智一閃而逝的不自在,但很快地用雙手環住蓮的頸子,覆上更多吻來掩飾,蓮裝作沒發現,繼續解開明智襯衫的鈕扣,並用手掌輕輕撫摸布料之下的肌膚,接觸時明智畏縮了幾吋,同樣又逞強地忍住。

這個男人雖然故意展現出一副年長且游刃有餘的模樣,實際上並不習慣這種親密的接觸,大概沒什麼經驗吧。

蓮非常快地意識到這點,包括明智默默地讓出主導權,亦是為了避免技巧生澀的事實曝露,決定交給相較之下可能比較熟悉的蓮來掌控步調──不、不是可能,而的確是如此,明智曾做出「經驗豐富又受歡迎」的評論倒是很準確。

可是這並不代表蓮就會因此猴急莽撞,他其實一直都很小心處理與明智的親密接觸,不想勉強對方。

但隨著明智不斷釋出願意的暗示,他也並非毫無期待,否則怎麼會先做好準備呢。

蓮脫下衣服,撈起明智的手放到自己身上,沒有多說什麼,怕一個不注意戳破了眼前人的自尊,這個麻煩又可愛的男人啊……

明智的手慢慢地在他身上游移,等懷裡人漸漸放鬆後,蓮也開始探索明智的身軀,彷彿是崇拜古老神祇的雕像那般,以指尖滑過每一塊區域,默默記住勾起反應的點,稍後補上一個又一個親柔的吻,不留痕跡。

當他終於解開明智的褲頭,並發現罩在短褲之下的性器因興奮而微微鼓起 ,布料被前液沾濕了一點時,不禁暗自鬆了口氣,至少他還有讓明智舒服,即便只是生理的反應也好。

但還不到那麼快就刺激這裡的時候,蓮幫明智脫去那件西裝褲,也褪去自己的牛仔褲,注意著讓雙方都保持一樣的裸露程度,避免帶給明智太多壓力和不安全感,儘管眼前泛著淡紅的身體已經出賣太多事情,

他讓明智躺回床上,又一次予以吻,鼓勵明智繼續撫摸自己,同時順著明智的臉頰、頸子、鎖骨、胸膛……慢慢地舔舐已經發現的敏感點,並忍不住在髖骨附近加重力道,明智哼了一聲,蓮則滿意地看著自己暫時印下的痕跡。

這樣緩慢的愛撫持續了半晌,直到蓮探索得滿足為止──或者說他也按耐不住渴望了。

蓮輕輕移動身體,雙手扣住明智的腰側,在明智會意過來自己要做什麼之前,以舌尖滑過短褲表面,描繪著布料之下的輪廓。

明智輕抽了一口氣,臀部因快感而彈起,旋即被蓮壓回原位,他勾住明智短褲褲頭,移去最後一件衣物,看著前液不斷自明智腫脹的性器頂端滴落,以及那染上更深一層赭紅的肌膚。

蓮抬起明智的大腿,這次在腿根內側印下數個吻痕,甚至是輕啃,刺激著已將臉半掩在枕頭裡的明智,蓮伸手整理散亂的褐色髮絲,一起收到那隻通紅的耳朵後,俯身親吻發燙的臉頰,能感覺到這動作令自己的腹部輕輕摩擦明智的下身,又自偵探肺裡抽了幾口氣。

然而即使是到這個地步,明智都沒有喊停,甚至突然回神,發現自己太過被動了,便轉頭正視蓮,撐起身子送上一個吻,也脫去蓮的短褲,用修長的手指輕輕撫摸蓮一樣勃發的性器,讓蓮低吟著。

貼在自己唇邊的嘴角勾起,似乎開始理解這些動作不只會帶給對方快感,也能在精神上滿足自身。

蓮拿起兩枚保險套,分給明智後,思索著是否要多管閒事地解釋自己的意圖,幸虧明智早已猜到他的想法,逕自打開包裝使用,等兩人都準備好後,蓮接著扭開潤滑液,分別擠出足夠的分量在自己和明智手上,這次明智率先握住他的性器,用些微不熟練的動作套弄,蓮也立刻跟進,自根部往上按摩著明智。

到底他還是比較有經驗的那方,雖然光是明智觸碰自己就足夠興奮了,但以技術來看,還是他更勝一籌,明智套弄蓮的速度慢了下來,注意力被他的每個動作扯走,呼吸的頻率也逐漸急促。

蓮帶著明智改變姿勢,讓明智靠在自己身上,同時抬起空著的左手,想辦法又擠了一些潤滑劑出來。

「這裡可以嗎?」蓮低聲問,左手探往明智臀部。

明智頓了一下才點頭,沒有回話。

「我會慢慢來的。」蓮保證。

他輕輕地在外圍按摩,配合右手的動作,讓足夠的快感分散不適,有幾次蓮故意加重右手的力道,看著明智仰頭呻吟,拉出頸段優美的曲線,令他著迷。

最後一次這麼做時,明智的身體大力震了一下,來不及攔住那聲:「啊!」

熱度從蓮的鼓膜發散到全身,他渴望能逼出更多聲音,但努力抑制住這股衝動,偏頭親吻明智。

突然緊扣在自己性器上的力度讓蓮嘶聲,冷靜下來的明智似乎無法忍受自己方才的失態,也想要回敬蓮,開始專心地套弄。

「啊、明智……」但當蓮覆在明智耳邊低喃時,可以感覺後者的動搖。

他很快也射了出來,喘息著平復自己,並動手將保險套摘下來,小心地打結後扔進垃圾桶裡,明智也學著這麼做。

由於盧布朗沒有浴室,這麼晚了也不可能去大眾澡堂,兩人只能先用毛巾來清理,蓮還特地拿臉盆裝了水,讓他們可以在閣樓做簡單的擦澡;同時他出借了自己的T恤和一件新內褲給明智,這些東西與保險套、潤滑劑一樣,都是蓮預先準備好,就是為了讓明智臨時要過夜時有乾淨的衣物可以換穿。

於是偵探王子頂著一頭亂髮,只罩著蓮的黑色T恤和素色平口短褲,靜靜地坐在他的床上。

「喝點水。」蓮分享自己手裡的瓶裝水:「現在也已經沒有電車了,就在這邊睡一晚吧?」

其實明智真要回去的話,還可以試著叫計程車,但誰也沒有提出這個選項。

「謝謝。」明智接過寶特瓶,將剩餘的水都喝光。

蓮則趁機看了一下手機,有來自怪盜團的新訊息,但現在不是回覆的時候,他重新設定了手機的解鎖方式,換上新而複雜的圖案鎖後將之關機,擱回電視邊。

他的床不大,但也夠讓兩個高中男生共享,蓮伸手環住明智,親吻明智的額頭。

「晚安。」他說。

明智低聲回應:「晚安。」

闔眼之際,蓮才終於為明智居然願意和自己同床共枕感到不可置信。

他們不小心睡到盧布朗的營業時間,蓮被明智低聲咒罵以及跳下床的動作吵醒,迷茫地看著偵探換衣服。

「要去工作?」他含糊地問。

「兩個小時後有會議。」明智回答,將T恤丟到他臉上。

蓮扯開那塊布料,打了個哈欠:「我有新的毛巾跟牙刷可以給你用。」

「沒關係,我直接搭車回家,反正也得換件衣服才行。」明智說,並預判性地回答:「車錢就不用擔心了,我住的地方離這邊不遠,不會花多少錢。」

蓮點點頭,也起身穿衣服,送明智下樓,慶幸的是這個時間點還沒有客人,只有惣治郎、雙葉以及摩爾加納在,三雙眼睛靜靜地盯著他們。

「早安,打擾了。」明智禮貌地打招呼,露出職業性微笑。

「怎麼,昨天在這邊過夜?」惣治郎問:「要留下來吃早餐,喝杯咖啡嗎?」

「是啊,看影集不小心看得太晚了。」明智快速地回答,搭配著沒人追得上的腳步:「謝謝老闆的好意,但我接下來還有工作,必須先離開了。」

說完這句話的同時,偵探已經來到盧布朗門口,拉開玻璃門後一溜煙地逃了。

惣治郎將目光轉往蓮,上下打量一陣後,發出又長又無奈的嘆氣。

「我家的浴室借你用,去沖個澡吧。」惣治郎從口袋裡撈出鑰匙扔給蓮。

渾身都被看透的感覺終於讓蓮完全清醒,他的臉發紅,完全錯失隨口敷衍的時機,還沒順利接住鑰匙,趕緊狼狽地撿起後低聲道謝,匆匆跑回閣樓去拿盥洗用具。

「洗完之後記得回來吃早餐,然後幫忙顧店。」離開盧布朗前,惣治郎這麼叮嚀著,夾雜雙葉用力憋笑的背景音。

惣治郎事後並沒有深入探究蓮和明智的關係,或試著要蓮證實自己對兩人的猜測──蓮知道惣治郎並非有什麼偏見,只是整件事情明顯超出惣治郎的舒適圈,是完全陌生的領域,比起貿然介入,惣治郎似乎更傾向慢慢理解,便決定先在一旁觀望。

不過幾天後惣治郎還是找了個機會,語重心長地和他小談一段,要他別玩得太瘋。

「但如果你們真的要見面,想提早打烊的話,跟我說一聲就好……」惣治郎停頓了一會兒,似乎想斟酌用詞說法,最後還是放棄,直接了當地點明:「不要隨便跑到外面的旅館去,你們畢竟還是未成年,做這種事情很容易被找麻煩的。」

這樣宛如父與子之間的對話令蓮勾起嘴角,招來惣治郎又是一串叨念。

他將盧布朗老闆的話原封不動地轉述給明智聽,偵探瞪大眼睛,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應道:「老闆真是個好人。」

「他是啊。」蓮同意,這下子明智多少也會明白:為什麼剛剛惣治郎一看到自己出現就說要回家去,摩爾加納也緊跟著離開了。

「那剛好,這些就放在你房間裡吧。」明智說,將一個紙袋交給蓮。

「這是要還我的嗎?其實不用……」

「不是,這都是我的東西,幫我找個地方收著吧。」明智打斷他的話。

蓮這才翻開那幾件未拆封的短褲,發現下方還有明智慣穿的衣物、毛巾以及一根新的牙刷。

「好。」蓮露出微笑,將紙袋暫時擱到一旁:「要喝咖啡嗎?」

「當然。」明智回答,也笑了。

他們見面相處的日子突然之間增加了,排開許多無意義的通告後,偵探多出大把時間可以花在蓮身上,並且也樂意這麼做。

他們會在盧布朗見面,喝過一杯咖啡後,或許去大眾澡堂放鬆一下,要不就是窩在閣樓裡,看電影、打電動、讀書或下棋,到深夜時再決定是要送明智去搭末班車,還是一起換上睡衣。

他們不一定會做愛,有時只是躺在床上,漫無目的地聊著,直到撐不住眼皮,擁著彼此入眠。

他們不一定要做愛,即便如此,他和明智依舊喜歡糾纏在被單之間,享受最炙熱的歡愉,而隨著次數一多,明智也變得越來越自在,雖然蓮還是掌控了大部分節奏,但也不乏明智反過來挑逗的時刻,將蓮壓在床上,用令人難熬的速度在他身上磨蹭,貼在他耳邊低吟,撩撥蓮忍耐的底線。

他們第一次做到最後一步時,蓮反而是比較緊張的那個人,不斷詢問明智是否會痛或不舒服,要不要先停下來。

明智抬起手揪住他腦後的髮絲,將他壓進一個吻裡。

「我沒有那麼脆弱,別囉囉嗦嗦的……」明智用力地咬了一下他的唇,眼裡閃過他鮮少見到的火光:「蓮,快點!」

蓮吞下嘴裡腥鏽的味道,抓著明智的腰側開始律動,明智滿意地低喊,經過先前不斷地準備和適應,明智也已經抓到能讓自己舒服的方式,便拱起身體迎合他的動作。

兩人粗重的喘息塞滿整個閣樓,汗水濡濕被單,他們的手在彼此身上移動,最終成了十指緊扣的狀態,還有不斷、不停的吻。

接近尾聲時,明智看來是快承受不住,央求道:「蓮、啊……碰我……」

蓮聽命照做,握住明智的性器,將明智推向頂端,同時也完全沒辦法克制自己,在明智用力繃緊身子後跟著射出,隨後便倒在明智身上。

兩人花了點時間才恢復力氣,終於能撐起身子收拾激情後的殘局,明智腰邊的紅腫在隔天變成淡紫的瘀痕,蓮則是每次制服襯衫貼到背上時都會縮一下,但也只能隨口敷衍,避免去解釋自己背上滿是抓傷的理由。

他以為這樣的日子可以持續下去,怪盜和偵探玩著貓捉老鼠,雨宮蓮卻與明智吾郎擁吻,兩人手牽著手,在鋼索上一來一往地跳著舞──直到鋼索斷了,直到奧村邦和在記者會上以極其殘酷的方式死去為止。

他們做錯了什麼,蓮不斷自問,他做錯了什麼,才會害死同伴的父親?

怪盜團一下子墜入深淵,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大量的批評甚至詛咒湧上,不只是網路,蓮隨時都可以聽到有人在譏笑怪盜。

此時又突然傳出在秀盡校長辦公室內找到預告信的消息,讓警方更加肯定怪盜們是殺人集團;並且雙葉也發現梅吉多事件可能是有黑幕刻意操作,代表自始至終他們都是盲目地追著敵人設下的誘餌,自願走入陷阱之中。

為了保護夥伴,也為了不讓情況更加惡化,他們轉為低調行事,盡可能不引起太多騷動,這對蓮來說並不困難。

但他知道有一個人會看透他的偽裝,會開口問他:「你還好嗎?」

「還好,只是剛考完試,有點累。」蓮回答,將裝滿咖啡的瓷杯端給明智。

「你是為了怪盜團的事情心情不好吧?」明智繼續拆穿他的謊言。

偵探握住他準備抽回的手,熟悉的皮革觸感隔絕了體溫,但還是有著熱度。

「我不認為怪盜團是殺死奧村社長的兇手。」明智低聲說,與蓮四目相交。

「雖然我一直以來都是反對者,但這次的案件與怪盜團無關,那不像是他們會做的事情。」明智繼續說著:「所以不用擔心,你支持的並不是一群殺人狂。」

「謝謝。」蓮露出淡淡的微笑。

幾日後,明智在記者會上重申這個看法,並宣布自己會避免在媒體上露面。

隔天的怪盜團會議中,真提出了要邀請明智來當學園祭嘉賓的計畫,希望能透過這步險棋突破目前膠著的局面,找到為怪盜團平反的機會。

也是時候了,怪盜和偵探的捉迷藏總得要劃下句點,或許這能成為讓明智認可怪盜團的契機,蓮暗忖,主動交出明智的聯絡方式,並迴避了為什麼自己會有這支手機號碼的提問。

週一放學後,蓮走進盧布朗時,看見明智坐在吧台邊對自己微笑:「你回來了啊。」

「我回來了。」蓮回道,聽著明智與惣治郎閒聊,注意力卻被新聞拉走,名叫獅童正義的議員正發表著對於怪盜團以及日本現況的高見,那人的嗓音令蓮的頭隱隱作痛,總覺得熟悉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惣治郎出聲問他幹嘛站著發呆,要他別擋在門口,也打散了頭痛的感覺;店裡的另一位常客讚賞著獅童,但吧台邊的明智皺起眉頭。

「『壞人』嗎……的確,看起來是那樣沒錯啦,但是……那樣就會看漏了本質。」明智說。

「你站在怪盜團那一邊嗎?」蓮忍不住問。

「就算他們不是『無罪』的,但或許和我真正想做的事情非常接近……」明智下了這樣的結論,隨後提到來自秀盡學園的嘉賓邀請,確認要答應赴約。

「到時候見。」語畢,偵探便離開盧布朗,趕著去參加會議。

「你覺得明智會站到我們這一邊嗎?」回到閣樓後,摩爾加納問。

「我希望他會。」蓮也只能這麼回答。

在揭曉一切的那幕來到之前,他便和怪盜團成員們一起放鬆地享受學園祭,雖然才發生許多事件,但總不能一直維持緊繃的情緒,他們都需要能開懷大笑的場合。

不過他萬萬沒想到會被杏帶去吃俄羅斯輪盤章魚燒,更沒料到最後是明智代替自己吃掉那顆鮮紅色加料版本。

和其他團員告別,並讓雙葉先帶走摩爾加納後,蓮才拿起手機傳出訊息:『你還好嗎?你在哪?』

他在二樓的男廁找到明智,偵探正站在鏡子前整理自己的臉,將辣醬逼出的淚水擦去,等待紅透的臉頰恢復。

「還好嗎?」蓮又問,忍不住那聲笑,招來偵探沒好氣的瞪視,蓮只得道歉,用剛從販賣機買來的果汁幫明智冰敷。

「你的朋友們呢?不跟他們一起逛學園祭嗎?」明智問。

「他們都先回去了。」機會難得,他提出邀約:「你可以陪我嗎?」

「跟你逛?這樣會太引人注……」明智看向蓮的笑臉,沒把話說完。

經過一番爭論後,明智還是妥協了,換穿上蓮的制服外套,撥亂頭髮,並戴著蓮的平光眼鏡。

「走吧。」將米色西裝外套折好收進包包,蓮領著明智離開廁所。

剛開始明智還懷有疑慮,總是小心翼翼地,但隨著他們逛得越久,偵探也慢慢放鬆,甚至會提出想要去看特定攤位的要求。

有好幾次蓮都想牽住明智的手,不過仍乖乖地忍耐,心知絕不能激起不必要的注目或騷動。

最後他們來到頂樓,明智伸手指向「禁止進入」的告示,蓮無所謂地聳肩,逕自推開鐵門。

將一旁的桌椅搬來,就著簡單的擺設,他們分食買來的小吃和甜點,隨口做出評論,有時吹毛求疵,有時又大方給分。

夕陽在遠處緩緩下沉,即將被整座城市淹過,蓮靜靜地看著這副光景,沒注意到明智已經站起身,越過兩人之間的課桌。

還好他們最後吃的是棉花糖,至少那個吻是甜的。

「明天我還要來這裡演講呢,差不多該回去休息了。」明智說。

找垃圾桶丟了空容器,穿過嘻笑成群的學生,走出秀盡學園的校門,躲到一旁的小巷裡,明智換上原本的外套,蓮則幫忙整理那頭棕髮,取回自己的眼鏡。

「期待明天吧。」明智這麼說,與他道別。

蓮多少已經猜到明智的計畫,終於到兩人揭牌的時刻。

明智果然也在翌日向怪盜團展示手上的證據,甚至表明自己也能前往異世界,以及最重要的──目擊了殺害奧村邦和的真凶,和人格面具覺醒的事實。

「這傢伙也會操控人格面具……」摩爾加納藏不住驚訝。

「這隻貓……?的確說話了吧……」明智瞪大眼睛看向黑貓。

蓮硬是吞下所有情緒,他悄悄捏緊插在口袋裡的手,感覺到指甲陷入肉裡的痛楚。

明智沒有注意到,繼續表演著,並向怪盜團提出交易:偵探願意協助怪盜們,交換條件是這將會成為怪盜團最後一次任務。

「讓我考慮一下……」蓮說。

即使他和明智都知道最終答案會是什麼,但偵探只是微笑,從容地離開,緊接著是其他怪盜團成員,最後只剩下摩爾加納和他還留在體育準備室內。

「他在說謊。」摩爾加納指出。

「對。」蓮同意。

「明智不是第一次聽到吾輩說話。」摩爾加納說:「代表他不可能一個月前才知道怎麼進入異世界……」

蓮已經預見了最惡劣的可能,他吸了一口氣,低聲說:「我們要更注意一點,找機會調查。」

「蓮,你……」摩爾加納欲言又止。

「走吧。」他露出微笑,想讓夥伴放心:「不能一直在這裡發呆。」

摩爾加納點點頭,回到他的書包裡。

蓮還是盡量打起精神度過後夜祭,陪霞跳舞,另外也和龍司、三島一起胡鬧,稍微轉移他的思緒。

不過回到盧布朗後,馬上又是另一場風暴,惣治郎發現了雙葉的預告信,進而得知蓮的身分,看到惣治郎如此煩憂的模樣,蓮只能說出實話,並不斷地道歉,最後惣治郎還是展開了羽翼,溫柔地保護了他們。

一下子發生太多事情,令蓮感到十分疲憊,在雙葉回家後,他忍不住倒往床上,這才有時間查看除了怪盜團聊天室外的訊息。

『有空打給我。』明智的通知閃爍著。

蓮緩慢地按下通話鍵,不一會兒後便接通了。

「抱歉,突然做出這種事情,但要攤牌的話,最好是其他成員都在場的狀況下會比較好,對吧?」明智說:「否則身為團長,你應該也很難跟其他人交代。」

「你知道我是團長?」蓮回問。

「除了你,還有誰能當團長呢?」明智回問。

蓮笑了一聲:「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最近才確定,在那之前都只是懷疑,可以說是偵探的直覺吧。」明智回答。

「恭喜,你終於抓到怪盜了。」蓮說。

明智笑了,蓮靜靜聽著話筒傳來的聲音,即使他知道這都只是合成的音效,並非明智真正的嗓音。

「是啊,我抓到怪盜了,這下子就要履行我們的約定了,對吧?」明智說:「等怪盜團解散後,我們去旅行吧。」

「要去哪?」蓮反問,忍不住握緊拳頭。

「我考慮一下再跟你說。」明智應道。

他們又聊了幾句才掛電話,蓮靠著牆,看向窗外路燈的光芒發呆,而摩爾加納罕見地窩到他腿上,讓他隨意地揉著那身柔軟細毛。

在告知團員們明智可能藏有陰謀後,怪盜團仍決定要先假裝與明智合作,有了如此共識,蓮便正式邀請明智參與會議。

相較團員們緊張的模樣,偵探顯得一派輕鬆,還有心情開玩笑,但也很快進入正題,提出新島冴殿堂的存在,獻出聽來確實能牽制警方的一計。

「為什麼要做到那種地步?對明智來說,正義是什麼?」某個片刻,春忽然提出這個問題。

「對差勁透頂的大人……是啊,對那個人的反抗之心,就是我正義的源頭。」

「什麼為了社會,為了理想,才不是那麼偉大的理由。」

「只不過是極為個人的……無聊的仇恨罷了。」

那是真心話,不只蓮,其他人都聽出來了,並露出震驚的表情,或許從來都是單方面地厭惡,沒有去理解,沒想過明智會和他們如此相似吧。

而蓮則是更深一步地明白:明智口中的「那個人」,正是明智自己的父親。

由團長代表,怪盜團與偵探正式締結交易契約,承諾這將是他們的收山之作──表面上如此,蓮當然不打算坐以待斃,他立刻找來雙葉,除了拜託調查新島冴外,也提出要在明智手機內安裝監聽軟體的請求。

聽到他這麼說,雙葉和摩爾加納都直盯著他,久久不發一語,讓蓮感到很疑惑:「怎麼了?」

「你真的很厲害呢,就算知道自己被喜歡的人利用,還是可以冷靜地跟他諜對諜到現在,完全沒有受到衝擊的感覺。」雙葉說。

「我並不冷靜,只是做好心理準備了。」蓮老實地說。

「就是這點厲害啊……唉,反正我們要想辦法贏就對了,放心交給我吧,軟體很快就可以寫出來了。」雙葉說。

蓮的手機突然響起,他拿出來查看,發現是明智的訊息:『我們去看富士山吧,河口湖那邊的溫泉旅館好像很不錯呢。』

「萬事拜託了。」他對雙葉說,並鍵入給明智的答覆:『嗯,一起去吧。』

前置準備都做好後,終於可以和偵探演出氣氛融洽的合作戲碼,開始攻略新島殿堂。

明智與自己相對,穿著一襲白色衣束,戰鬥的能力極為優秀,攻略殿堂時也不斷提供高明的計策,和明智攜手打敗敵人對蓮而言是非常痛快的體驗,他們不言明地較勁,比拚誰能更迅速解決敵人;與此同時也看顧著彼此的背後,在對方偶有失誤時出手協助,完美地互補。

他暗自為此滿足,卻不能明說──因為怪盜團夥伴們都已經知道偵探別有居心,甚至察覺明智肯定和廢人化事件有關聯。

明智是敵人,只是還沒有證據而已。

所以蓮僅將這份充實感藏於心中,自然也不可能公開他與明智的關係,這方面他亦和明智私下說定了,不打算轉為高調,選擇繼續瞞著其他人。

然而每次在秘密基地集合時,蓮都能感覺到站在自己身後的偵探,總趁沒有誰注意時投來目光,有時他會悄悄回望,得到輕抿一笑。

怪盜團散會後,明智也經常折回盧布朗與他碰面,和平時一樣,他們會喝咖啡、聊天、看電影、打電動、下棋,或者做愛。

「Joker……」明智的喘息多了變化。

蓮並不討厭這樣的互動,某種程度上還更令自己興奮,每當明智這麼呼喊自己時,他便會暫時放下腦中所有計謀,專心一意地予以吻。

堆積著所有祕密,他領著怪盜團一步一步走在明智畫好的路線上,也終於得到關鍵的證據。

「奪走了看守的手槍……然後畏罪自殺……這樣如何?」

當所有人為明智的真面目感到氣憤時,蓮卻意外地鎮定,甚至有些抽離。

他思索著自己該要有什麼樣的情緒,被背叛的痛苦?面對殺意的恐懼?預先拆穿伎倆的餘裕?

「蓮!」摩爾加納將他拉回現實之中,他迎向雙葉擔憂的目光。

「我沒事。」蓮對這兩個人擔保了多少次,他們又為自己分攤了多少重量,這次內心浮出的是愧疚:「我沒事。」

真提出了能夠反制的計畫,雖然聽來充滿不確定因素,但蓮知道所有人一定會用盡全力達成目標。

為了拯救團長免於死去的命運,他的夥伴們仔細地審視整個計畫,並分配各自的工作,套好說詞免得露出馬腳。

蓮的手機鈴聲響起,來電顯示是明智的名字,他打了個暗號,所有人立刻安靜下來。

「怎麼了?」他接起電話,以稀鬆平常的語氣問。

「今天怪盜團有要集合嗎?沒有的話,我想約你出去。」明智提出請求。

「沒有,你想去哪裡?」蓮站起身,不自覺地走到角落,略過夥伴們好奇的目光。

「去打撞球吧?我們好久沒打了。」明智說。

「好,等等見。」蓮答應。

「明智約我出去,我得去見他,抱歉,你們先討論吧,晚一點再讓我知道結果。」他說,拿起外套穿上。

「你還真要去啊,他可是想殺死你的人耶。」龍司問。

「是啊,但我也不是膽小到會直接逃走的類型。」蓮邊說邊拎起包包,聽見夥伴們紛紛贊同他。

「真不愧是團長!」

「謝謝你們。」他說,得來所有人的微笑。

然而踏出盧布朗之後,他終於能脫離那個堅強的形象,前往吉祥寺的路上,他隨意地瀏覽著沒有營養的網路文章,並在電車停下時重整自己的狀態,深吸一口氣後,戴著微笑下車。

明智站在企鵝狙擊手門口對他打招呼,他小跑步趕到偵探面前,以最自然的方式露出雀躍的表情。

暫時無視殘酷的事實,暫時忘記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可能是手刃無數生命的殺人犯,包括一色若葉,包括奧村邦和……

「我以為你今天跟警方有會議。」蓮說。

「提前結束了,剛好可以來見你。」明智回答,兩人一起走往二樓,在櫃檯付了錢,各自挑選球桿,再次於球檯上較勁。

而今晚終於是蓮將9號球推入袋,獲得勝利。

「雖然說我只用右手,但你竟能贏過我,真是進步神速啊。」走出企鵝狙擊手後,明智對他微笑。

「我不能輸給你。」蓮回答。

「果然連這點也跟我一樣呢……啊、這些話我重複說過很多次了吧?」明智看來很開心。

「你跟我很像,兩人都是受蠻橫大人所害的犧牲者,而且現在都擁有反抗的意志和力量。」

「但我們的立場卻是偵探與怪盜……如此地不同。」

「你要成為怪盜嗎?」蓮脫口而出。

「哈哈哈!你是認真的嗎?」偵探雖然笑了,但當明智抬頭看向他時,眼裡沒有半分玩鬧:「怎麼不是你來投靠我這邊呢?」

「然後拋棄你現在的夥伴。」

「如何?」

「不管是當怪盜還是偵探,對我來說根本不重要。」蓮不假思索地回答:「明智是我的勁敵,無論是什麼身份都不會改變。」

明智又笑了,用只有兩人聽得到的音量說:「勁敵?居然對自己的戀人說這種話?」

「不過……是啊,這樣對等的關係更適合我們……就算未來會發生什麼事情,都是如此。」

「既然你都敢這麼說了,到時候可別逃跑喔?」明智微笑,先一步往車站的方向前進,蓮緊跟在後,一起進入兩側都是居酒屋的小巷

「這麼說來我好像說過,要是贏過用右手的我,就認真跟你一戰……我會好好考慮的。」明智的嗓音穿透四周的笑聲和醉語。

「你可真是厲害呢,雖然我不是用慣用手,但你竟然可以贏我,你剛開始明明打得那麼差,才沒多久就追上我了……」

「你啊,為什麼這麼拘泥於跟我之間的勝負呢?」

蓮一個跨步追上,用力握住明智的左手。

明智轉頭望向蓮,那張臉被屋簷掛著的紅燈籠照得朦朧,醉醺醺的大人們擠在旁邊喧嘩,自顧自地,沒有誰去理會身後的小鬼頭在搞什麼把戲。

「我剛剛說過了啊,因為我將你視為勁敵。」蓮又回答了一遍:「明智對我來說是特別的存在,我不想輸給你。」

明智愣了幾秒才笑出聲:「哈哈,你說得也是。」

「我們兩個各自都有不能退讓的東西,為了不讓步所以絕不能輸。」

「……所以,如果你改變了自己的想法,我是絕對不會原諒你的。」

「因為,我不想輸的是『你』。」

「……我說笑的,走吧,差不多該回去休息了。」明智抽回自己的手,蓮點頭,跟上明智的腳步,兩人回到澀谷後才道別。

蓮拖著步伐走往盧布朗,趁大眾澡堂歇業前去洗了澡,最後一個人回到閣樓,躺在床上。

他以為自己會徹夜難眠,卻意外輕鬆地睡著了。

怪盜團一方面暗地裡準備對抗偵探的布局,另一方面也順利確認了新島冴殿堂祕寶的位置,並遵照明智建議,決定等到11月18日再發布預告信。

在這之前,蓮把握著僅存能與明智和平相處的機會,即使是演戲也罷。

他們看了那部影集的結局,也打完最後一片懷舊電玩,不過棋盤上的勝負依舊膠著,比數維持著完美的平手。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時間流逝的速度之快,蓮也不禁感到無所適從。

在大事件即將發生的前一個週二晚上,明智突然邀請他一起進入印象空間,說是要談事情,卻舉起手裡的槍對著蓮。

有那麼一瞬間,蓮想像著這就是自己將死之際會看見的情景。

「我不是說了嗎?要是贏過用右手的我,我就會認真當你的對手。」但明智並不是要在這裡解決他。

「你那看穿我慣用手的觀察力,臨場反應,還有最重要的那份成長力,你的一切都超越了我的預期,這讓我不禁想要跟你全力一搏。」

「我奉陪。」蓮也將槍口瞄向明智,看見後者露出愉快的笑容。

「感謝你,願意配合我的任性,那我們就不用客氣囉?來吧!」明智大喊道。

他們兩人拚盡全力地戰鬥,一來一往毫不退讓,甚至懷著將會殺死對方的覺悟,有好幾次不管是蓮還是明智都再也無法忍耐,痛快地笑出聲。

最終是蓮占了上風,讓明智放下武器。

「真不愧是怪盜團的團長,我在這方面也要被你追上了嗎……」明智看來有些不甘心。

「你認真起來就這樣?」但蓮並不買帳。

「怎麼可能,不過再繼續下去的話,我們兩個都沒辦法手下留情了吧?」明智勾起嘴角:「我是有點想要拚個你死我活沒錯……但是現在可是重要作戰的前夕,不能做得太過火。」

他們在陰影聚集前離開印象空間,明智說著想要喝杯咖啡,舒緩因戰鬥而高漲的情緒,於是兩人一同回到盧布朗,但進入店裡時,明智卻沒有像平常那樣坐到吧台邊,逕自走往閣樓,蓮鎖好大門後也跟了過去,他爬上樓梯,看見明智站在窗邊的老位置上。

「以並肩作戰的夥伴而言,你這麼強,可真令人安心,老實說,你強到非常可靠。」明智延續著稍早的話題。

「你也很強啊。」蓮回答。

「是嗎?那我很高興。」明智笑出聲,但又轉成更為認真的語調:「順便一提,關於剛剛的戰鬥,如果真的打到最後,你有自信可以贏過我嗎?」

「我不會輸給你。」蓮凝視著明智。

「很像是你會說的話。」明智露出微笑,但那笑容也很快地消失。

「老實說我討厭你。」明智突然坦承。

起初蓮以為這又是什麼表演,或者偵探的手段,但他和明智相望數秒後,才恍然明白──這只是明智吾郎純粹的宣洩,拋開所有偽裝,一字一句的真心話。

蓮完全沒想到明智會這麼乾脆,明智則不理會蓮的震驚,繼續說下去:「無論是身處絕境而不放棄的你,想要超越我的你,還是與我不同的你……都讓我憤怒難耐,只有你,我絕對不想輸。」

「你真不服輸啊。」蓮回道。

「說得沒錯,連我都沒想到自己會不服輸成這樣。」明智看來也很驚訝。

「今天的勝利就讓給你吧,不過下次我會獲勝……這就是證明。」站直身子後,明智將左手手套脫下扔給蓮,蓮俐落地接住。

「在西方世界和對方決鬥時,有個風俗習慣是要向對方丟手套,如果對方收下手套,決鬥就成立。」明智說。

「我接受這場決鬥。」蓮緊握著手裡的皮革。

「你可千萬別忘記了,打倒你的人,一定是我。」明智說,蓮點頭,將那隻手套收進口袋裡。

「所以你一直都討厭我?跟我交往也只是偵探抓怪盜計畫的一環嗎?」蓮決定給明智一個臺階。

縱然是被利用,但為了除去不必要的變數,避免影響夥伴們好不容易想出來的策略,至少還要繼續維持幾天才行。

「明智,你是真心喜歡……真心愛我的嗎?」蓮問,感受著那個字離開舌尖的重量。

「我當然也是真心喜歡你啊,蓮。」

那是蓮意料之中的回答,彷彿教科書上的範本,最完美的台詞,他知道偵探終究得收拾方才的殘局,重新戴上特定弧度的笑容,以歡快的態度回到這扮家家酒般的情侶遊戲中。

明明應該是這樣的,明明他都做好心理準備。

但面前的人為什麼是那樣的語調,為什麼是那樣的眼神,為什麼是那樣的笑容。

啊啊,雨宮蓮在心中大叫著,原來如此、原來是這樣。

這就是兩人的棋局中,雨宮蓮獨有的勝利。

雨宮蓮終於在明智吾郎的心上刻出一道痕跡,令那總是孑然一身的靈魂回應自己的凝望。

但他亦明白,即便懷著如此感情,明智吾郎也不會退卻,終將舉起手裡的槍,朝雨宮蓮擊發子彈。

然而就算怪盜團的計畫失敗,就算他真死在那冰冷的地下室,雨宮蓮也會成為明智吾郎心中無法癒合的疤,隱隱痛著。

他贏了,他贏了,他贏了,他……

蓮抬起手,明智則往前幾步,他們撞在一起,明智赤裸的左手按往他的頸子,掌心的溫度在他的皮膚上燃燒。

兩人死命地扣著彼此,發狂地吻,無論是哪方因為快窒息而退開,另一個人都會瞬間追上。

Verweile doch. Du bist so schön.

「什麼……?」蓮問,聽不懂那句話所擁有的意義。

明智僅是微笑,沒再為他覆述一遍,不作解釋。

於是蓮也捨掉那些瑣事,繼續沉溺於此刻,他們粗魯地脫去對方身上的衣物,重重躺往床上。

沒有太多前戲,兩人以最原始的獸性,索求著最直接的慾望,在確認有足夠的擴張後,蓮直接抓住明智的腰,用力地挺到最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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