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土的芬芳和清凉的风让两人重新精神起来，淋着不算太大的雨继续向南前进。向南方继续前进，房屋变得低矮了，也从商业区进入了居民区。未爆炸的巡航导弹残骸横在主路上，迫使两人不得不进入巷子里。

顺着巷子前进，雨水落地的声音在墙壁之间不断回荡，掩盖了二人的脚步声。朦胧之中，远处似乎有一个身影在巷口闪过，然后迅速消失在雨中。

是错觉吗？把水雾看成了人影？卡布里疑惑地边走边张望着。

“你看见什么了？”

并排而行的巴奇问道。

“唔…好像是错觉吧，感觉前面有人。别太在意。”

“最好还是说出来，安全总比后悔好。”

两人拿好武器，谨慎地靠近路口，巴奇快速弹出身子向人影消失的方向望去，可所见之处又是另一片似乎相差无几的复杂巷子，即使有人也已经消失不见了吧。

“安全。”

“这边也安全。”

紧张的气氛持续了一段时间，连续清理了数个路口之后两人才回归到正常的行军状态。为了不让自己进入通道视野，卡布里一边扫视着周围一边前进，并问道。

“你知道苏联人为什么撤退吗？”

“不知道太多，不过在通讯失灵之前，负责控制舰桥的A队发现苏军的通讯变得十分混乱，似乎是因为苏联国内发生了什么严重到需要放弃入侵行动的事情。而且好像是什么全球事件，就连美国和日本也受到了牵连。”

“唔……”一些不好的念头萌生在卡布里的心间，她谨慎地问道：“你觉得……会是核大战吗……”

“我觉得不是，如果是核战的话，我们现在就已经知道了。”

“为什么？”

“我出生在维加斯城，那里最著名的景点是内华达核试验场的闪光和蘑菇云。如果真的爆发了核战，我们能在几百英里之外看到远处的天空被照亮，即使是在白天。”

“那还有什么事情能跟核战爆发一样严重……让双方不顾一切地撤退呢……”

巴奇沉默不语，两人离开了居住区走上了市区外的城际道路，接下来的路上建筑更加稀少，所预料中的堵车也出现了。一条长长的车队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山脊上，不知道是什么阻塞了他们的前进，一些来不及带走的杂物和织品散落在地上，被雨水浇成一坨。

雨下得越来越大了，浇透了的服装变得愈加沉重。两人的靴子里灌满了水，踩在地上发出“呱唧呱唧”的滋水声。

顺着缓坡没有上行多远，坡的另一边就传来了“滴滴滴！”的急促警报声，应该是某辆车的警报器响起起来了，声音穿透大雨传到了坡的另一边。

会是什么引起的警报？还有人没撤离吗？巴奇示意压低脚步，隐匿自己。道路的两侧车道都挤满了向南逃窜的车辆，两人用车辆遮挡着自己的身形，爬上山脊。在地面激起的水汽中，几个身穿雨衣的影子正在从警报大作的车中肆意掠夺。

“这还没过一天，这些食腐鸟就开始行动了……啧……你打算怎么做？”巴奇不清楚自卫队的交战规则，所以他低声向卡布里问道。

“当然是制止他们啊，我去和他们交涉，你来掩护我。”

“好吧，别忘了21英尺准则。”

所谓的21英尺准则是指，在21英尺之内，持刀的对手能在枪手拔出自己的武器之前就刺中枪手，而避免这种事情发生的最好方法就是端好枪准备射击。

“嘿！你们几个在干什么？！”

卡布里用枪口对着他们，并靠近了那一行人，离近了才看清雨衣下是三个年轻的面孔，估计都是十几岁的高中生，有的还在雨衣下背着背包。

“啊啊！不要开枪啊！我们只是想找些吃的……”距离卡布里最近的那个男生被吓了一跳，急忙扔下手上的撬棍解释道。

“为什么不撤离？”

“因为来的时候路被阻塞了……没能赶上……”

“这样啊……”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卡布里心中仍然有许多疑惑。为什么找吃的不去便利店而是来砸车？为什么不在出发之前准备好吃的？战斗爆发已经快15个小时了，为什么还在这附近逗留？

“你们是怎么到这儿来的啊？”她旁敲侧击地问道，试图从他们的话语中找出答案。

一个似乎是头领的男生站出来回答说：“发生战斗的时候我们一直躲在家里，就在那边的街道上。”说着他指向卡布里刚刚离开的居民区方向。“但是广播除了说要撤离这个区域之外就没有别的消息了，所我们躲到战斗停止才出来，大家都很惊慌，走到了这里，饿坏了才想起来找东西吃。我们没别的办法，只好用棍子砸车了。反正这些东西也带不走。”

男孩的答复没有什么疑点，同行的一个男生也满脸困苦的样子，像是饿坏了。他一旁的结实男生则帮他背着他的包。

“这样啊，我这里还有些罐头，你们吃吧。”卡布里放下枪，把携行具的储物包拉到腰侧，开始取出口粮。领头的男孩看着说:“谢谢！不过，战斗结束了，是我们赢了吗？”

卡布里低着头回答：“算是吧？敌人撤退了，不过自卫队也都撤离了。”

“哦？那为什么自卫队的大姐姐在这里啊。”

“我也是与部队失去联系了啦，不过我正打算往南走和他们汇合，如果他们还在机场的话。你们可以跟我一起来。”

“哦？是这样啊？那就是说这里只有姐姐一个自卫官吗？”

“是这样的，怎……”

一抬头，卡布里就直接把手里的罐头扔在了地上——从雨衣中露出金发的男孩正向她猛扑过来，而手里还握着三寸长的一把匕首。

危险迅速靠近，卡布里下意识地想要向后与他拉开距离，但是身后没退两步就撞在了车头上。男孩踏着地面，瞬间就从四五米外冲到了卡布里面前，握着刀，斜着从下方刺向卡布里的小腹。

但空挺团的格斗训练也不是花架子，卡布里敏捷地用右手抓住他抓着匕首的右手手腕并顺势向一旁闪身，并把他的手扯向体侧，避开开刀锋。接着用左臂的手肘，顺着男孩的手臂向上抡去，打中他的鼻子。

手臂坚硬的骨头直接把他的鼻子打得变形，浓稠的血液流出鼻孔顺着雨水滴落下去。可是即使是鼻子传来剧痛，也没让男孩就此住手。即使持刀的手被人抓到一旁，他仍凭借着青春期已经发育完全的身躯，侧身将卡布里撞到了引擎盖上。

“吭呃！”肺里的空气被强行挤压出去，卡布里发出了哼叫的声音，控制住刀子的手也松开了。男孩抓住机会，趴在了卡布里身上，用身体压住她，并双手把匕首攥在胸前试图用自己的体重把它压进卡布里的胸脯。

带着疑惑和错愕，卡布里用手臂和胳膊顶住男孩的双手向外挣扎，不让刀子落入自己的身体里。

“姐姐不要挣扎了……我会带你回去做许多好事的！呐……”他笑着，用一只手扣住卡布里脸颊旁的引擎盖缝隙，好让身体有发力的地方把刀子送进卡布里的胸口。卡布里也用腿缠住他的腰，不断向两侧用力，试图让他失去平衡，从自己身上滚落。

这让两人的姿势就像正在缠绵的伴侣一样，卡布里的脸也因为奋力抵抗而变得潮红起来，被雨水打湿的头发让她显得格外凌乱。

“你在胡说什么！混账东西！”

“内！姐姐答应跟我回去！我就不杀你……”男孩说完，一边加大了力度，一边咬着牙笑着，像是得到了玩具的孩子，但是疯狂至极。

“死处男！从我身上滚开！”卡布里一边羞怒地大喊，一边抵抗着。指甲已经深深地扣进了男孩的手腕，血液顺着指尖淋到她的衣服上。

“什……川岛！过来帮我杀了她！证明你自己！”

像是被人戳到了痛处，男孩恼羞成怒，大吼着让他的同伴上前帮忙。

那个身材壮硕的男生把正惊恐地看着这一切的同伴往前一推，男孩回头看了看大块头，才畏手畏脚地靠近缠斗中的两人。

“自卫官姐姐只有~这些~能耐了吗？嗯！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了吗~嗯~！”依靠着强大的核心力量，金发男孩把正缠着他的卡布里用身体带起来，又用下身把她撞在引擎盖上，被雨水打湿的衣服发出潮湿的撞击声，卡布里也感到腿间有什么圆润的东西在和自己发生碰撞。与此同时，男孩也发出不知廉耻的声音。

那个叫川岛的男孩靠了过来，金发大喊：“拿走她的枪打爆她的脑袋！”

“别！川岛！不要这么做！”卡布里也同样喊起来。

“可是…她是自卫官啊……”男孩抗拒着说道。

“有什么关系！日本已经完了！这家伙只是个女人罢了！”

男孩在几个人之间不断转移着视线，最后还是把手伸向了卡布里的腰间，用她的枪指着她。

“对不起啦~姐姐~可惜这么漂亮的面孔了~”金发得意地对着卡布里挑逗着，稍稍背过脸去，等着同伴开枪。

“不要！停下！可恶！住手！巴奇！”卡布里惊呼着，用靴子不断踢打金发的下半身，可是金发用自己的男性优势将她死死压住。

我就这么死了吗？该死的美国佬跑到哪里去了？可恶……居然死在几个小鬼手中吗！

卡布里的眼睛紧闭着，心中充满不甘。

“嘭！”

拿起枪的男孩在他同伴的注视下扣动了扳机，沉闷的枪声在地面和云层之间反复反射，在雨中显得格格不入。

卡布里的腿猛地夹紧，然后慢慢松弛，瘫软了下来。

“哈哈！哈哈哈哈！这样一来我就能统治东高了！还能把你随意用到坏掉！”

金发男孩感觉自己脸上凉凉的，就像雨水飞溅在脸上一样。他把刀扔到引擎盖上任其掉落在地，紧闭双眼、狂笑着挺起身来。

他对自己“属下”的服从感到心满意足，还对自己不但干掉了一名自卫官，还能享用她的躯体这件事感到心跳爆炸般的刺激和激动。只不过他格外好奇，血液溅在脸上的时候居然是凉水的感觉。

“回去之后要玩些什么呢~恐怕嘴巴是用……”

“差不多得了，挊管屁孩儿。”

一句口音纯正的美式英语把他熊抱着从幻想中撞飞出来。他睁开双眼，看到了自己身下和他一样惊恐的、头部完好仍在呼吸的女自卫官。

“什……”

巴奇手中正抓着刚刚开火的步枪，枪管冲着天空。他把枪抖了两下，从已经吓得坐在地的男孩手中抽出来。

“爬下来，在我帮你之前。”他用带有口音的日语说道。

金发男孩低下头，悄悄瞥了一眼。装摸做样地撑着自己从卡布里身上爬下来，还不忘趁机在她的胸口上抓了一把。

卡布里气愤地对着他的鼻子又是一拳，赶紧把他从自己身上摔到地下去。

“嗷！又打鼻子！”

巴奇把两个男孩掐着脖子扔在地上，让他们双手抱头趴好。并示意那个大块头男生也照做。

“趴在肚皮上！”他大喊。

卡布里也从引擎盖上滑下，从巴奇手中接过自己的武器。

就在武器交接的一刻，大块头把手中的包向巴奇用力地甩了过来。

包里装着的各种笔记本电脑、平板电脑从扯开的拉链中飞出，简直像个小电器城的电子设备砸得两个人一个踉跄坐在地上。金发男孩抓住这个机会，拽着地上同伴的脖领子窜进了路旁的树篱里，大块头也跟着跑掉了。

“啊啊！可恶！该死！想占了我的便宜就跑掉吗！臭小鬼！”卡布里气得暴起，从地上爬起来，怒不可遏地带着步枪追了进去。三个男孩正沿着田埂向着远处狂奔，仓皇逃命。卡布里对着他们连开数枪吓唬着他们，子弹穿过雨水落在他们身边，激起泥巴和水花，三人大声叫喊着，手脚并用地逃离卡布里。

巴奇也跟着进入了树篱，看着卡布里像是有意使那些家伙留下心理创伤一样朝他们射击，也没阻止，只是站在一旁看着。他不觉得那三个孩子可怜，或者不觉得所有人都可怜。

“你知道吗，我很乐意亲手杀了那个染头的。”他对卡布里说。“那个小个子可能是被胁迫的，但是那个领头的是真叫我恶心。”

直到射空了一个弹匣，卡布里才愤愤地放下枪，用责怪的语气对巴奇大喊：“你干刚才到哪儿去了！？”

“我刚才去汉堡王买了个汉堡，又看了一场闪电飞马队的橄榄球比赛。”

“什么？”卡布里被弄得一头雾水。

“抱歉，我不该拿刚才这事儿开玩笑的。这事儿纯粹是我的错。”

卡布里的气被这一出弄得不知道该往哪撒，发起了牢骚。

“这帮死小鬼简直疯了，什么人能干出这种事儿！？”

“你没看过蝇王吗？”

路上停着的车好多车窗都被砸破了，里面都留下的凌乱的翻找痕迹。应该都是那群小鬼留下的狼藉没错。每当有天灾人祸发生，第一个想在混乱中占到便宜的人就是这种吧。不过卡布里和巴奇两人还有更要紧的事，于是便背对着他们离开了，让他们逃进城市自生自灭。

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雨势已经小了不少，但是天色已经变得昏暗，而且天空仍然乌云密布，空气中也弥漫着浓重的硝烟味道，让人喘不过气来。

两人距离机场就只有一座山头之隔了，只要翻过下一座山，就能回到部队的行动基地。巴奇爬到了一辆面包车顶部，向着机场的方向望去，希望能看见代表着希望的东西。

“你看见什么了？”卡布里问。

“山的另一边有光。”他回答。

“太好了！你还能看到别的东西吗？”

“不太清楚，云层太低，只能看到被微微照亮的云。”

卡布里也爬到车顶，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山的另一边，一些光亮照亮了机场上空的云层，好像机场正在准备在夜间满负荷运行一样。

翻过这座山就能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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