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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D 建築-室內設計聯合事務所 (5),3

[db:作者] 2025-07-20 15:17 5hhhhh 1110 ℃

  迪奧在病床上睜開眼睛時,首先看到的是守在床前的喬納森.喬斯達,正趴在他的枕邊一臉傻相地酣睡著。

  接著他記起了整個過程,包括跌入死亡陷阱時的驚懼與痛楚、血液被逐漸抽離身體時的冰冷,以及被緊緊擁抱時對方懷裡的溫度——很快這些記憶又盡數轉為謀殺功虧一簣、滿盤皆輸的不甘和屈辱。

  眼前的人換了一個姿勢繼續安睡,那顆黑色腦袋正離自己好近好近……他不禁想到,若是此刻伸出手去,是否就能扭轉已成定局的勝負?

  而在迪奧最終收回手臂的那一刻,他發覺長久以來支撐著自己的一切,對勝利的執念、對榮耀的渴求、對這個世界的憎恨……以及生存的目標,所有的一切都在剎那間化作升騰的泡沫,於虛無之中破滅消失。

  ——喬納森.喬斯達將他的性命拖回人間,並親手扼殺了它賴以存續的所有動力。

  迪奧帶走了所有可能成為罪證的東西,而原先收藏在抽屜底層、一張張帶著稚拙筆觸的設計圖紙,則被小心翼翼摺疊起來放進大衣內袋,貼合著他的心臟。

  他回到了自己生長的那個垃圾堆,往久違的破屋裡放了把火,將那些潛在證據像餵鴿飼料般地灑了進去。

  佇立在高樓之上,俯瞰著自己帶來的毀滅,迪奧胸中焚燒著憤怒、挫敗的火焰,就像是眼前正被焰光染為白晝的貧民街,又像是已成劫後餘燼的荒城廢墟,破敗、死寂,什麼都不復存在。

  失去一切的DIO從此開始了漫無目的的旅程。他將自己投入荒唐穢亂的夜宴,投入充滿硝煙血鏽的戰場,投入精心編織、但稍有差池便會粉身碎骨的陰謀騙局。

  他以旁人眼中狂野而無畏、被形容為「耀眼」憧憬著的姿態活著,但只有DIO自己知道,他正在死去。靈魂深處那座小小的荒城,正於蒼白的月芒之下逐漸風化。

  嘗試過的各種刺激很快都變得索然無味,到最後只剩下室內設計還能燃起他的熱情。於是DIO乾脆以此為業,在遠離英倫三島的埃及定居下來——那兒在入夜之後,有著和他夢中殘墟坐落之地相似的銀色沙漠——他研究、創作,自己接案子,滿世界地尋找靈感,以及可能具備相關才能的人。隨著蒐訪和相遇的周而復始,他身邊很快便聚集了一批潛力十足的原石,從而慢慢組建起自己的團隊,並見證了成員們歷經打磨之後迸發的光彩。

  但是沒有人,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像當年的空条承太郎那般,繪出足以讓他身為設計師的意志與心神,隨之震顫共鳴的圖景。

  即使他確實從持續的創作與探索中獲得了滿足,即使他再度因為一個偶然的選擇,而以平生從未想過的方式,擁有了不願以世間任何事物代換的幸福,他心底始終有塊荒蕪的無主之地,被深埋在重重的風沙之中。

  收起已檢視過無視次,一張張被裝裱起來、稍稍泛黃的設計圖紙,DIO最終下定了決心,雖然他並不介意就此幽居在這座沙漠之城,靜待身心同歸寂滅的一日,但也確實想在那天到來之前,再見一次承太郎。他想知道自己當年埋下的種子,是否已成功地在少年心中生根茁壯、開花結果。

  於是,在1988年的秋天,他讓泰倫斯.達比作為自己的信使與斥候,送去了隔年設計大賽的邀請函。

  看著大賽展廳中那件他期待已久、凝聚著六年荏苒時光的作品,DIO幾乎無法抑止胸中翻湧而起的高昂情緒,在那瞬間竄流過四肢百骸的興奮,彷彿足以點燃他全身的血液。他知道自己即將迎來生命中的第二度敗北,心中卻沒有絲毫如同初次那般的憤懣與挫折。

  六年過去,昔日的少年已然蛻變成為一個男人,一個更加沉穩、叛逆、光芒四射,並具備了和他同等力量的男人。

  而當承太郎一步步拾階而上,靠近他、與他對視之時,久違的轟鳴聲從他靈魂的最深處炸裂開來,響徹了深埋於風塵之下的荒城。在那一聲又一聲悠遠綿長的空谷回音中,在那雙祖母綠眼眸執著的注視下,永夜的月下沙漠迎來了黎明的曙光,死寂的廢墟沐浴著晨曦化作了金色的廳堂。然後,在那個於共鳴中震顫、煥然一新的世界裡,時間,開始流動。

  ——就像是命運終於找到它所缺失的最後一塊碎片。

  ……你相信引力嗎?承太郎。DIO在心裡問道。

  你相信我們之間的相遇是有意義的嗎?

  每一個室內設計師都盼望成為業界獨一無二的存在,卻又都不自覺地尋覓著與自己擁有相同靈魂的知音。在自我中心的傲慢之下恐懼著孤獨,多麼矛盾可笑。但這就是創作者的宿命,是他們終生無法停息的渴望。

  他曾經是許多創作者眼中的彌賽亞,在他們的內心映出鏡像,引導其直面真實的自我,以及那份自我存在的價值;他為他們的靈魂點亮光芒,驅散猶如暗影般籠罩其間的孤獨。他所賦予的認同,成為無數才華洋溢卻遭到扼殺的異類者,義無反顧踏上設計師道路的動力。

  然而他卻從未給予自己同等的救贖——直到眼前這個男人再次成為他對鏡的映像、彼岸的回聲,將他從喪失生存目標的空虛與迷惘中拖回了人間。

  所以,他如此想著,也讓我DIO看看,你走在這條路上的姿態吧。

  「我會開出一個讓他無法拒絕的條件。」

  在那句迎合好事者期待的回覆後,會場內再度充斥此起彼落的拍照聲與議論聲,讓DIO不禁暗笑。

  所謂「無法拒絕的條件」,其實早已深植在黑髮青年的心中。那顆種子固然是由他親手種下,但在這六年間持續施予灌溉、促使其成長茁壯的,毫無疑問地是承太郎本人。

  那小子就和自己一樣,無可自拔地愛著室內設計,並為此傾注了大量的熱情與心血,這些事實從他作品中呈現的進步,從他挑戰著自己的眼神,便可一目瞭然。

  DIO非常清楚,就算自己什麼都不提供,承太郎照樣會接過他所遞去的橄欖枝,成為他的事業夥伴。

  即便如此,他還是開出了大學畢業的要求,以免對方在某日驀然回首之際,為自己不曾嘗試的一切感到懊悔;他還是立下了能隨時解除的契約,以確保對方能在往後的合夥關係中,享有最大程度的自由。

  ——他會讓承太郎在為這份事業做出任何決定前,就已先留有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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