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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存在的存在 22.

[db:作者] 2025-07-21 21:31 5hhhhh 9000 ℃

「那麼,這次就先到這裡為止吧。」

「好的,謝謝老師。」

下課後,我按照固定的時間來到教授的辦公室裡討論論文的事。在一切結束之後,我收拾著資料準備返回宿舍。

就再這個時候,我心底隱約浮出不好的預感,原因無他,就是整個身體的感覺又開始不對勁,估計再不久可能又要失去意識。

雖然應該是來不及了,但我還是希望這個爛身體能撐到我回去宿舍裡躺好,這樣至少沒人分得出我是昏迷還是睡了,不會驚動到任何人。

然而,教授似乎還是注意到我的狀況,便問道:「你不舒服嗎?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沒關係,這只是老毛病而已,回去躺一會兒就舒服了。」

「這樣啊,那你還是快點回去休息吧。」教授連忙趕著我回去:「你前陣子才大病初癒,不要太勞累了。」

「嗯,知道了。」

我知道,但我的身體不僅不知道,還故意要唱反調。

我才剛與教授道別,轉過身打開辦公室門後,眼前卻只剩一片漆黑,以及教授的驚呼聲。

「予熹——」

短暫的昏厥之後,我被火速送到醫護室,幸好這次沒多久就醒過來了。

我醒來的第一件事便是立刻打電話給教授。一聽見我的聲音,教授的語氣似乎鬆了一口氣。

「你嚇死我了,怎麼好好的突然就昏倒了?」

「抱歉,我的身體一直不太好,嚇到老師真的很不好意思。」

「沒事沒事,幸好工讀生也還在,不然老師都不敢碰你,就怕會害你變更糟。」教授擔憂地說道:「你這真的是老毛病嗎?突然昏倒不是很危險嗎?」

「嗯,也不是第一次了,老師不用擔心。」

「怎麼能不擔心?你有沒有去看過醫生?萬一是什麼嚴重的病症沒有及時發現的話——!」

「同學,我進來囉。」

隔離簾的另一邊傳來校醫的聲音,他通知一聲後拉開我的簾子,臉上滿是放心的微笑。

「啊,不好意思,校醫要來看狀況......」

「噢,沒關係,你就先給醫生好好看看,要保重自己知道嗎?」

「好的,謝謝老師。」

匆匆結束通話後,我將手機放到一旁,而校醫也拉了一張圓椅滑呀滑地嚕了過來。

「你又進來啦。」校醫早就認得我了,他半開著玩笑,一邊戴起聽診器。「不是前幾天才來過嗎?」

「嗯,這陣子狀況不太好......」

「當然不好,沒看過你這種把醫護室當自家廚房在走的,這張床都想幫你貼個專屬名牌了。」

「還是不要吧,我也不想進來啊。」我苦笑著。

校醫手捏著聽診器伸進我的衣內,冰涼的觸感在胸前及腹部游移著,感覺有點癢。他仔細地聽著我的心跳與呼吸,不久,他拿下聽診器,手裡寫著潦草的筆跡。

「你現在還有在固定回診心臟科嗎?」他問道。

「有,大概三個月回去看一次。」我盯著他洋洋灑灑在診斷書上落下的筆跡,這除了寫給自己看以外大概也沒有人看得懂了。

筆尖在段落的最後劃了一條線,焦躁地敲著紙張。

「我建議你最近就抽個時間,回去再做一次全面的檢查比較好。」校醫咋舌道:「一個禮拜內就昏倒兩次,不是什麼好現象。」

「......知道了。」

再這樣下去,這顆心臟遲早會撐不住的。早在國中的時候,老家那裡的醫生就這樣警告過我了,當初還說最多活不過三年,建議我早點安排換心,不過在媽的各種古早偏方與民間食療的雙管齊下後,宣判的三年也早就超過了。

多給的命,沒有再苟延殘喘的必要。

校醫整理著手中的資料,嘴裡不斷地叮囑著我:「心臟不好要多休息、晚上早點睡覺、然後食物要吃清淡一點......還有,」

說著,他拿起蓋上筆蓋的筆尖戳了戳我的眉間,微笑道:「記得保持心情愉快。」

我輕撫著自己的眉間,或許是我在不知不覺間皺起眉,才被校醫給提醒了。

「有需要的話,旁邊的輔導中心也可以利用,不用客氣。」

「......好的。」

離開醫護室的時候已經傍晚,太陽也早就西沉了。

我看了手機一眼,幸好中間的這一小段插曲沒有耽誤到太多時間,今天晚上已經約好了要跟蔡泯浩一起去市中心,估計這時間他應該還在宿舍裡等著我。

我匆匆地回到宿舍,發現他已經背著宥瑞的吉他在宿舍門口等我了。他坐在門口的花圃邊上,一看見我便換上一貫的笑容,走上來迎接我。

「今天好慢啊。」

「嗯,改了不少地方,耽誤了一點時間。」

「這樣啊。」他點了點頭,對我的謊話沒有半點懷疑:「還有點時間,你先去放好背包吧,我在這裡等你。」

「好......」

我轉身搭上電梯,在電梯門關上後,我忍不住對著電梯裡的鏡子看,檢查著自己的模樣。

幸好我撒謊慣了,同時也慶幸自己總是一副面有菜色的樣子,反而在真正出問題的時候能夠輕易地隱瞞過去。

不過......

「真的滿差的......」我是指我的氣色。

我快速返回房間裡,只帶上錢包和手機,剩下的先暫時收回背包裡,等我回來再整理。

當我拉開書桌抽屜時,便能看見我收在裡頭的一個盒子——與四周的雜物格格不入的格紋禮物盒。

......我的目的就快要達成了。

在達成之前,這副爛身體還得再撐上一會兒。

我閉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而後,沉沉地關上那層抽屜。

喀嗒一聲,鎖上我的秘密。

許久沒有來到市中心了,感覺商家好像又替換掉了些,變得有點陌生。

我們在速食店草草地解決掉晚餐後,便照著宥瑞留給蔡泯浩的地址走去,隨著路線的前進,四周的燈光逐漸減少,就連路線也變得越來越狹窄。

最後,我們站在毫無燈光的三岔路口,感覺這傢伙十之八九是迷路了。

「真的是這裡嗎?怎麼附近看起來這麼陰森啊?」

蔡泯浩一邊看著手機裡的地圖,一邊望著通往黑暗的兩路猶豫不決。

......我都忘了,這個傢伙不太會看地圖。

「給我。」

我拿走他的手機,把整支機身上下翻了一圈,神奇的是,我們其實距離目的地也不遠了。

......為什麼拿反的地圖也能走對路啊?這是老天於心不忍的補償嗎?

我看了一眼,便往右邊的路走去。「這裡。」

剛起步沒多遠,他突然從後面拉住我的手,但他並不是阻止我停下來,感覺更像是害怕被遺落而緊緊地勾著。於是我反手牽著他,在掌心裡留給他些許的安心感。

穿過昏暗的小巷後,我們終於回到令人熟悉的文創巷弄,微弱的燈火勉強照亮了這條小徑,也同時照亮了對面盡頭的招牌。

是那間色情賓館的招牌。

頓時,許多不好的回憶猛然涌了上來,那幾小時內的痛苦、屈辱,恐怖的猛流轉瞬之間全冲進腦海裡,刺激著幾乎要從嘴裡吐出來的衝動。

「嗚......!」

「啊、怎麼突然......!」

蔡泯浩立刻扶住我那短暫被恐懼給制約的身體,臉上充滿了擔憂。「又不舒服了嗎?還是我們先去旁邊坐著......」

「啊,你們可終於到了。」

宥瑞不知何時已經站在我們面前,手不耐煩地環抱在胸前。

「你怎麼帶了拖油瓶啊?該不會是這傢伙又肚子痛耽誤你時間吧?」

他瞥了我一眼,但僅僅是這一眼,我便能從中感覺到他的不友善,比起一開始將我拒之於外時的態度還要惡劣。

他肯定是知道了,前天我和大叔的事。

「不是啦,我不會看地圖,剛剛在小巷裡有點迷路。」蔡泯浩趕緊替我緩頰。「是予熹帶我來的,不然我現在還被困在那裡呢。」

「哼嗯...這樣......」

他望著我,哼笑一聲:「也是,這帶是他的地盤嘛。」

我皺起眉,這段話幾乎明確暗示著我不想被蔡泯浩知道的事,但幸好蔡泯浩夠傻,沒有聽出來他的意思。

你搞什麼鬼,安宥瑞?

「走吧,我們的練團室在地下室裡。」他轉過身帶著我們前去練團室。「大家在等你了。」

我們踩著鐵製樓梯噹噹噹地下了地下室。在推開門後,首先迎接我們的是一個簡單的櫃檯,繞過大廳的桌椅後,前方的長廊左右各有幾扇厚重的房門,其中一扇門裡隱約傳來樂器的彈奏聲。

宥瑞推開那扇門,少了隔音設備的阻絕,嘈雜的樂聲瞬間放大了好幾倍,震撼著我的耳膜。

「嘿,我把人帶到囉!」

他大喊著打斷他人的練習,吵到幾乎聽不見說話聲的音樂才終於停了下來。房間裡除了宥瑞以外還有另外四人,其中也包括了宥瑞說的那位搭檔——就是那位不幸遭遇車禍的吉他手。

「他是蔡泯浩,就是我前天晚上跟你們提的那位。」宥瑞把蔡泯浩從我身邊拉走,並推到自己前面讓其他人看見他。「這傢伙雖然兩三年沒彈了,但上次看他還是超厲害的,應該能暫時代打一下陸哥的位置。」

「啊,你們好......」

蔡泯浩的模樣看起來有些緊張,他不好意思地點頭示意,幸好其他人也看上去挺好相處的,相繼回應他友善的微笑,他的背影也逐漸放鬆了些。

「能被安安推薦的傢伙肯定不簡單啊,尤其是個性方面。」坐在爵士鼓堆裡的男人大笑。

「對,因為安安是個超級機掰郎。」背著貝斯的長髮男子也笑著附和道,然後又拍了拍蔡泯浩的肩膀。「欸,你該不會有什麼把柄在他手上才被架來這裡吧?」

「幹喔就說他很強才拉他來的,少在那邊造謠。」宥瑞掃開搭在蔡泯浩肩上的手,又臭著臉道:「講得好像我隨便拉了什麼三流的傢伙來充數似的。」

「比之前那傢伙好嗎?」

說著話的人手上沒有拿著樂器,看來這個人大概是所謂的主唱吧?

宥瑞不快地鼓著臉,反駁道:「勳哥,我說了我討厭那個傢伙,我沒辦法跟那傢伙一起。」

「但至少人家不是業餘的。」

被喚作勳哥的人手環抱在胸前,似乎對於宥瑞跟先前那位支援者鬧翻的事情感到不滿。

「更何況,你到現在都還沒跟別人道過歉。」

「誰要跟那個豬頭三道歉啊......」

「打人就是不對,不管對方是豬頭還是什麼。」勳哥板著臉,氣勢明顯在宥瑞之上,把宥瑞的火爆脾氣輕易地撚熄。

「不要老是讓我們幫你收你那臭脾氣的爛攤子,你都多大了,收斂自己的行為很困難嗎?」他說道:「再惹出這種會搞臭我們名聲的事,你就不要再來了!」

哇......這個氣氛也太糟糕了吧......

我尷尬地觀察著房間裡其他人的表情,看上去也都是欲言又止、卻又似乎默認了宥瑞的壞毛病。我擔憂地望了一眼蔡泯浩,感覺他站在宥瑞身旁似乎也是尷尬得很,不安地一直四處張望著,兩隻手緊張地揪著衣擺不知所措。

該把他拉回來嗎?但這個時候把他從宥瑞身邊抽開,反而會更孤立宥瑞的立場。

但要是再繼續讓他處在那裡的話......

「好了,勳,你都把其他小朋友嚇壞了。」

受傷的男子胸前掛著打了石膏的手,他一跛一跛地走到我身邊,語氣感覺比其他人柔和了許多。「你看,你都把這個小弟弟嚇到臉色蒼白了。」

「陸......」

勳哥嚴肅的眼神轉向我這裡,光是被他盯著就感覺壓力倍增。於是我趕緊解釋:「那個...我本來就這樣......」

「哎呀,原來是身體欠安啊,那你還是先坐著吧。」

名叫陸的吉他手溫和地帶著我到牆邊坐在椅子上,並與我坐在一塊。「你長得真可愛,你是跟著哥哥一起來的嗎?」

「不...那個......」

「那小子跟我同年的。」

宥瑞斜眼瞥了我一眼,然後又望向面前的勳哥:「雖然泯浩不是職業級的,但他的能力不會輸給那傢伙的。」

「希望如此。」

勳哥瞪著蔡泯浩,而後轉身去做準備。「去把東西準備好,把握時間。」

「......知道了。」

宥瑞不甘地噘起嘴,然後拍了拍蔡泯浩的背讓他放寬心。雖然他很會惹事,但也幸好他還挺照顧蔡泯浩的。

希望不會有什麼事......

我坐在一旁看著宥瑞東轉西轉,總算是幫蔡泯浩打理好一切的準備。他背起宥瑞的吉他,看上去還真的有那麼一點架勢,......如果他不要這麼緊張的話。

「噢,他學的是七弦啊?」一旁的陸看著蔡泯浩身上背著的吉他驚嘆,臉上似乎寫滿了期待。「現在的小孩都喜歡耍酷呢。」

蔡泯浩的手抓著琴頸,他不安地轉向我,眼神像是在向我求助般。我也不能替他做什麼,只能用微笑給他打氣加油。

只有兩天多一點的時間能練習,緊張是難免的,但我知道他為了今天花了不少心力,他這幾天幾乎是花了一整天的時間一直坐在房間裡練習。雖然在宿舍裡不像在宥瑞的家裡還有自己的小音箱可以使用,但撥著弦的聲音仍能吵醒淺眠的我,那時我看了一眼時間,也不過是早上六點半的時候。

從前打電動都沒有這麼積極啊......我從他所付出的時間跟努力能感覺到,他從前是非常喜歡這個興趣的,而且是到了深愛著的地步。

但我從來沒聽他提起過,更別說看他彈過。

是什麼原因讓他不再碰自己喜愛的事物了呢......?

鼓聲一下,音樂便開始演奏了起來,這是我第一次看見所謂的樂團彩排,甚至是樂團表演,尤其是其他幾位樂手的架勢都看起來有模有樣,演奏出來的樂聲與節奏也十分乾淨、迅速卻不混亂。

勳哥的歌聲和他的外表一樣漂亮,飛舞在激烈的旋律裡卻是十分溫柔的嗓音,滿溢著感情的歌聲帶出整首歌曲的靈魂,讓人不禁沉醉其中。

真厲害啊......

「真厲害啊......」

我愣了一下,轉過頭望向陸。

「雖說是抱佛腳上陣,但看起來還是很熟練啊。」陸這麼說著,我才意識到他指的是蔡泯浩。他滿意地點了點頭,似乎認同蔡泯浩的實力。

我轉而望向蔡泯浩,他的動作比預想中流暢許多,而且他的模樣似乎十分沉迷其中,看上去是真的不輸給其他樂手,彷佛他原本就是名專業的樂手似的。

原本總是傻里傻氣的樣子,在此時卻難得散發出有別一般的自信與光芒,彷佛這才是他真正的模樣。

這個時候的他,才是他最快樂的模樣嗎?

「啊,我想起來了。」

陸突然驚呼一聲:「我看過這個孩子啊。」

「什麼?」

「因為他彈撥片的姿勢有點特別,從剛剛開始我就一直有點在意,現在終於想起來啦!」

他開心地笑著,一邊拿出手機搜尋:「中部J高的七弦,以前曾經熱門過一段時間啊。......對了,所以你是他的......?」

「啊,我是他的大學同學,我叫鄭予熹。」我趕忙自我介紹。「不好意思,現在才自我介紹。」

「我叫陸,順便給你介紹一下我們的團員:打鼓的是老六,然後是貝斯手阿寶,最後是主唱以勳。」

他一一給我介紹著,說道:「其實大家都是社會人了,只有安安還是小朋友,大家就比較容易寵他。不過......你認識安安的話就應該知道,安安的脾氣不是普通的牛,簡直就是鬥牛,兇得很。」

噗。我忍不住笑出來,這個形容詞真是精準。

「唉看你這麼可愛以為你是這孩子的弟弟,不過我這個矮冬瓜好像也沒資格說你哈哈......啊,找到啦。」

陸終於搜尋到他想找的東西,並湊到我的面前。他點開的是個影片,但聲音早就被房裡的音樂聲給壓過去了,只能看見影像而已。

影片是蔡泯浩母校的熱音社成果發表影片,雖然有點距離,但仍能一眼認出蔡泯浩的身影,此時的他身形比現在還要精壯很多,在彈奏時更加熱情,彷佛自身都與樂器合為一體般地陶醉,各式各樣的肢體表現都不像是普通的高中生,更像是真正熟練的表演者,比現在還有些戰戰兢兢的模樣更加帥氣。

「你看這個勾手的動作,我就是看到這個動作才突然想起來的。」陸指著手機螢幕上的蔡泯浩,他微笑道:「唉呀,沒想到安安找來的是個不得了的小孩啊,看來勳這次也不得不承認安安的眼光了。」

最後一個音落下,曲子完美地結束了。

待樂音都收乾淨後,宥瑞激動地說:「如何?如何?你們覺得怎麼樣?」

老六拿下耳機,滿意地點了點頭:「不錯啊,對起來的感覺很好。」

「我也這麼覺得。」阿寶也認同道。

「勳哥、勳哥你覺得呢?」

得到兩票認可了,宥瑞的自信膨脹起來,興奮地轉向以勳。

以勳的表情仍是一絲不苟,他嘆了一口氣,反過來望向我們。

「陸,你覺得呢?」

「嗯?我覺得很好啊。」陸也回以溫和的微笑,輕輕地認同了蔡泯浩:「安安是前天晚上才拿譜給他的吧?能夠到這種熟練度已經很厲害了。」

「我要的不是很厲害而已,」以勳無奈地撓著頭髮。「我要的是完美。」

總覺得好像在哪裡聽過這句話......我和蔡泯浩同時對看了一眼,尷尬地低下了頭。

「算了吧,勳。你找不到第二個能像我一樣令你滿意的人了。」

陸悠哉地輕笑著,反而被以勳一頓臭罵:「所以說你騎車怎麼不小心點?不是告訴過回家你要注意路況嗎?」

「沒辦法啊,對方酒駕我防不勝防呀,只是點小傷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手都骨折了怎麼會是小傷?真是......」

「那個......」

此時,蔡泯浩終於開口了。他的手仍緊緊地捏著琴頸,似乎非常地緊張。

「如果真的不行的話也不勉強的,我還是很感謝各位給過我這個機會......」他怯生生地扯著微笑,說道:「還能夠再次像這樣跟厲害的人一起排練、彈吉他,我已經很高興了......」

......他退縮了?

為什麼?

「才不勉強!你剛剛明明就彈很好!」宥瑞著急地慰留道:「不然我們再試別首嘛,我把我們要表演的曲目跟DEMO帶都傳給他了,你都練過了對吧?我們再試一次啊!」

蔡泯浩望向宥瑞,他的眼神裡充滿感激,但在轉向以勳後卻又怯生生地低下了頭。

不對。

剛剛明明不是這個樣子的。

那明明就是那麼喜愛著的事物不是嗎?

為什麼要逃?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你的過去...究竟發生過什麼事......?

「蔡......「你覺得自己哪裡不行呢?」

陸突然搶在我面前站起身,他面向蔡泯浩,語氣溫和卻又不失嚴謹。「你叫泯浩吧?泯浩你覺得剛剛的部分有哪裡還不夠滿意的嗎?」

「咦......?」

蔡泯浩愣住了,但或許是因為陸的身形只比我高了點,而且總是笑笑的,他給人的壓力不會像以勳那樣令人喘不過氣。

「你會覺得我們對你不滿意,表示你有注意到連你自己都不滿意的部分不是嗎?不如說來聽聽,是哪方面還不夠好呢?」

蔡泯浩沉默了,他的模樣感覺像要找個洞鑽進去似的,把自己縮得越來越小。

說實話,雖然我不是很懂七弦還是什麼的,但我覺得他的表現已經十分厲害了,能夠像影片裡那樣、甚至是像現在這樣帥氣地彈著那把吉他。

我不懂他想追求的極致,我只是單純覺得他已經夠好了。

——總是那麼完美,不覺得很累嗎?

啊。

我的腦中突然想起,很久之前蔡泯浩對我說過的話。

或許我沒有想過,我們的立場會有倒過來的一天。

那樣不分晝夜地勤練,在譜紙上寫滿了的筆記。

明明已經這麼努力了,卻依舊追逐著沒有終點的完美。

完美,很累啊。

陸輕嘆著。

「如果連你都不知道哪裡不好的話,你又該如何去精進自己呢?」他說道:「沒有目標地追求極致不是完美,只是不停地從雞蛋裡挑骨頭而已。那樣做只是徒勞,實質上並沒有任何益處的,泯浩。」

突然的當頭棒喝敲在泯浩頭上,同時也敲在我的頭上,感覺連自己也被陸說教了一頓。

幸好,陸還是換上了那令人安心的笑容,拍了拍手:「好啦,時間緊迫呀,下一首要練那個?先把該調的東西調好。」

他一聲令下,其他人便開始各自準備,以勳斜眼瞪了一下蔡泯浩後也徑自回到麥克風架前。

「下一首是這個,做好準備吧。」陸替蔡泯浩翻好樂譜,微笑道:「不久就要上台了,可別漏氣了啊。」

一聽見陸的打氣,蔡泯浩終於露出安心又帶著興奮的笑容:「知道了,謝謝你!」

第二首曲目的開頭是一串極速的鼓聲,這首曲子的旋律比起上一首來得更具攻擊性,以勳的歌聲也變得激動猛烈,而蔡泯浩的手指在弦上快速地飛舞著,陸所說的習慣動作也時不時地展現出來。

「雖然是多餘的動作,但那也是代表他的一個標誌呢。」陸坐回我身邊,眼睛仍專注地盯著蔡泯浩。「真正地去了解自己才會知道自己追求的目標,否則只是在一點一點地扼殺自己而已。」

說著,他微笑著回望向我:「你說是吧,予熹?」

「噢,嗯......」我尷尬地笑了笑,不敢承認自己也被他的話打了好幾槍。

過了一會,我忍不住站起身。

「那個...我想去廁所......」

「噢,你知道在哪裡嗎?」

陸和善地給我指著路,說道:「櫃檯的對面不是大廳嗎?穿過大廳後的右手邊轉進去是個人練習室,走到底的左手邊就是廁所。」

「謝謝,我知道了。」

我匆匆地走出練習室,在帶上大門之後,突然覺得耳朵清淨許多。一想到表演當天要聽更多首這樣吵鬧的樂曲,心裡滿是無奈。誰叫自己好心答應宥瑞了呢?

我照著陸給我的指示走去,果然在另一邊走廊的盡頭看見一間窄小的廁所。我一腳才剛跨進去,身後冷不防被人推了一把,廁所門也在我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就被帶上,喀嚓一聲地上了鎖。

我轉身才想怒罵到底是誰,宥瑞的身影竟然出現在我面前,他的手掐著我的肩膀將我強壓在牆上,疼得像是要把我的肩膀插出一個洞來。

「你到底想怎樣?」他的眼中滿是怒火,表情十分不悅地質問著我。

「什麼......?」

「我說你到底是想怎樣?」

他逼近我的臉咆哮,感覺他的怒火都要燒到我身上了。

「我看到臭老頭的表情就知道出事了,你說的那些是什麼鬼話?」他逼問道:「你幹嘛突然提起這件事啊?既然沒有感情就假裝什麼都不知道不就好了?你現在把事情搞這麼複雜是想怎樣?」

「......因為我沒辦法。」

「蛤?」他尖銳地質疑:「什麼叫沒辦法?」

「我沒辦法假裝不知道,因為我已經知道了。」

我忍著痛反駁:「我喜歡大叔,我喜歡上安仲閔這個人了。」

宥瑞怔住,表情十分難看。

待他終於回過神,他的情緒變得更加激動,扯著我肩膀的手更加粗暴。

「你三小啦!」他破口大罵:「你不是說你都沒感覺嗎?現在是三小啦?」

「是啊,我原本自己也沒有意識到,但還不都是你!」

我豁出去了,一把用力地推開宥瑞吼了回去。「如果你不告訴我,我永遠都不會察覺到這件事,我們兩個的關係就能夠永遠停留在原本的樣子,是你破壞了這一切!」

「關我屁事啊!是你們自己不要臉,打炮還他媽的打出感情來是三小?現在居然還敢賴在我頭上!」

宥瑞氣壞了,他激動地不停大吼:「那是我爸!那是我爸、鄭予熹!你對得起我媽嗎?你居然還好意思吃我媽做給你的蛋糕!」

「所以我壓根就不想吃好嗎!還不是那隻豬吵著說那是他跟安太太做的,不然我連拿都不想拿!」

「媽的你要不要臉啊!」

「我就不要臉!我就犯賤!我就是不知羞恥才一直拿他的錢跟他上床!你以為你的分紅是哪來的啊?我賣屁眼給你爸賺來的啦!」

「鄭予熹!!」

他崩潰尖叫,並揪住我的衣領將我按在牆上,他高高掄起那曾經將我打到幾乎斷氣的手,準備要一拳向我襲來。

打死我好了。

這條命我不要了。

生在錯誤的身體、做著錯誤的事、喜歡上錯誤的人......

用那顆拳頭結束掉這錯誤的人生吧。

然而,那能了結我的拳頭並沒有降臨在我的臉上。

我死死地盯著那顆累積了滿滿怨恨的拳頭,他現在仍高高地舉著,恨意透過指尖掐紅了掌心,但他卻始終沒有將應得的報應降落在我的身上。

宥瑞的情緒依舊很激動,甚至都能聽見他憤怒的喘息聲,他的雙眼死死地勾著我,恨不得將我大卸八塊一般。

「打死你這臭不要臉的弱雞,輕而易舉。」他咬牙切齒。「但我不能再給勳哥他們造成麻煩。」

他放開了我的衣領,那高舉著的拳頭緩緩地放下,彷佛連同他對我的信任......也一併放下了。

「滾。」他指著出口的方向。「我再也不想看見你,滾得越遠越好。」

我冷瞥了他一眼,而後轉身離去。

我一直走、一直走,穿越了大廳,逃出了大門,像是做了虧心事般狼狽地從那裡逃了出來、逃到了地面的街上。

結束了。

不管是我和大叔、還是我和宥瑞,我與安家從此再也沒有任何的關係了。

我仰望著連月光都不願待見自己的夜空,冷冷地笑了。

已經都無所謂了。

我與世界......終於又再無任何的瓜葛了。

友情也好、愛情也好,終於不管哪一樣都不再屬於我了。

——想要改變什麼的,果然還是不太容易是吧?

蔡泯浩......

——但是有朋友在的話,一切都會變得容易許多的。

我回望著深遠的大門,靜靜地垂下了眼睫。

你也不再需要我了吧?

你已經再次擁有了心愛的興趣、也結識了其他志同道合的朋友們。

你早就不稀罕我這種冷漠無情、不懂感恩的破爛漂流木了吧?

回去吧。

我嘆了一口氣,轉身往熟悉的路線準備走出這條複雜巷弄。

「今晚真愉快呢。」

熟悉的聲音傳進耳裡,我立刻煞住腳步,不祥的寒冷從腳底涼到頭頂,由心而生的恐懼困住了我的雙腳,使我幾乎動彈不得。

「呵呵,妳真可愛,下次再約吧。」

我連頭都不敢抬起來看,深怕一個不巧就會與聲音的來源對上眼。

那可不僅僅是不巧而已。

是大不幸。

快走。

轉身逃走。

逃得越遠越好。

快呀!離開這裡!

內心的吶喊拼了命地扯開糾纏住雙腳的恐懼,我低著頭轉身離去,倉促地邁出步伐----

「嗨。」

結束了。

是啊,一切都結束了。

在我還愚蠢地以為自己與世界再無牽扯,其實只是墮入更深更黑暗的地方而已。

而在那裡等待著我的----就是我應得的報應。

我已經...逃不了了......

「想我嗎,阿予?」

男人勾住我的肩膀,攔住了我的行動。

那個男人...余碩明......

來自地獄般的冰冷笑聲,在我的耳邊溫柔地吹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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