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H小说5HHHHH

首页 >5hhhhh / 正文

不存在的存在 26.,1

[db:作者] 2025-07-21 21:31 5hhhhh 6330 ℃

我坐著二表姐他們的車回到學校,渾渾噩噩地走回宿舍,腦子裡還是很亂,亂到不知道該從何處開始思考。感覺越是想去理解,糾纏的思緒反而會把自己給活活勒死。

——你也是呢。

我也是?到底是什麼意思?

那個女孩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在那晚之後,她又遇到什麼事了?

她也被余碩明給威脅了嗎?她也被拍下那些該死的照片了嗎?還有其他人去傷害她嗎?

她的肚子。

她在超商裡搶了一把刀,那個時候被貨架擋著,看不出來她在做什麼,但出來的時候卻已經是渾身是血了。

她自己刺破自己的肚子嗎?她為什麼要那麼做?她想死嗎?

我也會......變成像她那樣嗎?

淒慘悲涼...死無全屍......

她的內臟就這樣四散在馬路上...到處都是她的屍塊......

她的身體在這兒,但她的頭卻又在那兒......

我沒有想要變成那樣。

我只是...我只是想找一個可以不用再扮演『鄭予熹』的地方......做什麼都好,什麼都好......

我不想變成那樣。

我不想...我不要變成那樣......!

我只是...我只是......!

「嘔...噁......!」

我再也走不動了。

我蹲在路邊,強烈的反胃感刺激著全身上下的神經,最後還是在路旁的水溝蓋上吐了。

內臟的腥臭味彷佛還在面前般久散不去,每一次呼吸都能夠聞到那個令人作嘔的味道。

亦或是令人作嘔的......其實是我自己?

「啊,你回來了。」

今天蔡泯浩依舊認真地練習吉他,彈奏的樂聲很輕快,說明了他今天心情很好。

但那一切彷佛已經與我無關了。

「給你。」

我把那袋零食交給他,裡面還有二表姐特別帶上來的土產。

「噢、哇!謝謝。」他開心地接過那袋零食,一包一包翻檢著看裡頭是哪些好禮。

下午還得準備晚上宥瑞的家教教材,於是我打開電腦,手扶在鍵盤上卻沒辦法思考。

腦袋裡,除了屍體還是屍體。

眼前所見的、耳朵所聽的、鼻子所聞的,不管在哪裡都是屍體屍體屍體屍體屍體屍體屍體屍體屍體屍體屍體屍體屍體屍體屍體屍體屍體屍體......

——你也是呢。

我不是......

我不是......!

「予熹「我不是!」

啪地一聲,蔡泯浩手上的零食袋摔在地上。

我回過神來才發現,剛才是他在碰我的肩膀,或許他剛才只是想與我分享他手上的餅乾,只是現在也被我弄得撒了一地。

他錯愕地看著我,我趕緊低下頭避開他的眼神,並蹲下身去撿起那些被我弄掉的餅乾。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抽了幾張衛生紙,將那些餅乾碎片與碎屑仔細撿乾淨,又另外抽了幾張將地板給擦乾淨。

他沒有說話,只是把零食袋放到一旁,並和我一起跪在地上收拾殘局。

糟透了。

這種感覺簡直糟糕透頂了。

他去外頭擰了一條濕抹布來,把地板再次仔細地擦過一遍之後,再把抹布洗好晾在窗戶上。

而他也始終不發一語。

莫名其妙被掃到颱風尾,脾氣再好的人也會生氣吧。我在心裡盤算著該怎麼跟他道歉賠罪,眼裡望著他匆忙地在房內外進出。

終於,他忙完了。

「那個......」我走上前,緊張地開了口。「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

一片薄脆的餅乾無預警塞入我的嘴裡,我愣了愣,才一口一口地咬住它。古早味的香氣在嘴裡擴散開來,那是會令人愛不釋口的味道......也是令人懷念的,東庄的味道。

「好吃嗎?」

蔡泯浩一臉期待地笑著,等待我的回應。

「......好吃。」

「這個很大包,我們一起吃。」說著,他也往自己嘴裡塞了一把,手指上沾滿了餅乾的粉末碎屑。

「只要吃好吃的,再糟糕的心情都能稍微得到一點安慰。」他說著,又拿了幾塊在手上,一片一片地塞進我的嘴裡。「以前心情不好的時候,我就會去買好吃的零食來補償自己,起碼活著就還能吃上好吃的,日子也不會像想像中那麼難過。」

「......難怪你大一的時候胖得跟豬一樣。」

「才沒有那麼胖!明明只是肉了一點而已!」

他激動地反駁,但臉上卻仍帶著笑意。「反正你瘦得跟皮包骨似的,多吃一點不會怎麼樣啦。」

說著,嘴裡的餅乾又多了一塊。

「別...一直塞給我......」

嘴裡含著餅乾,講話也只能含糊說,自己都聽不懂自己在說什麼。「你喜歡吃你自己吃就好了,反正你吃了會心情好不是嗎?」

他的眼底藏著一絲的柔和,他抿掉手上的餅乾屑後,又伸手來捻去我嘴邊的殘粉。

「只要你在這裡,我的心情就會一直是好的。」

他輕輕地摟著我,在我的耳邊細聲安撫著。「不用擔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真要是這麼簡單就好了。

有時候,真的很羨慕他的單純、他的樂觀。

然而一想到他曾經可能遭遇的過去,反而會覺得單純的是我自己。

真的...會好起來嗎......?

速食店裡,我和宥瑞坐在平常坐的位置,按照老樣子遞給他今天的作業。

「今天的份還真薄。」他啪沙啪沙地翻著影印試卷說道。

「給你輕鬆還嫌?」「不,這樣剛好。你別想趁機給我加倍。」

他抄起筆寫了起來,過了這麼幾個月,他已經逐漸寫得得心應手,理解力也比一開始大幅提升許多。原本最頭痛的科目如今成了最拿手的武器,安太太可樂的了,就連大叔都說想給我加薪。

「加個屁,不如加給我當零用錢,明明認真念書的是我。」宥瑞一邊跟我轉述,一邊抱怨道。

「反正加薪的話你我都有份,有什麼差別嗎?」

「當然有,這樣我只拿四成耶。」

我瞥了他一眼,隨口道:「不然加多少,我私底下再給你就是了,這樣十成十的總滿意了吧?」

「我開玩笑的啦幹,你是耍脾氣的女朋友喔?」

「沒有啊。」

他沉默了半會,即使沒有四眼相交,卻也能感覺到他銳利的眼神一直刺著我。

「......你是又出了什麼事了?」

比起蔡泯浩,宥瑞對我的反應總是敏銳多了,又或許是我的心煩已經表現得太過明顯。

我沉默著沒有回答,於是他又蓋起試卷打算逼問到底,我只好說道:「晚點我會告訴你,先把今天的工作結束吧。」

他不甘心地抿著唇,但我已經給過他承諾了,他便又將試卷給翻回來,乖乖地繼續書寫。

店裡的牆上高掛著一台螢幕,分割的畫面一邊是店裡的新品與促銷廣告,另一邊則是新聞播報,在氣象播報結束後,驚悚斗大的標題便打在主播身後的版面上。可想而知,今天要數最大的新聞便是中午那個女孩所造成的連環車禍。

我不敢抬頭看,只能用耳朵聽著主播與記者語氣激動地描述:不幸中的大幸是,除了女孩以外的人都只受了輕傷,女孩的身份也因為身上的制服而一下子被查出來了,的確M高的學生,她在出事之前剛從婦産科出來,而婦産科也透漏出女孩剛懷孕,醫生告訴女孩如果要人工流產的話需要告知家長,從那時起女孩的態度就開始不對勁了。

我抬起頭,看見螢幕裡那個醫生難受的表情,後悔著自己沒有在重要的時刻幫助到女孩。

或許,這還只是個導火線。

再往內去深究的話,她一定還有碰上到其他更糟糕不堪的事,一連串的壓力下來才把她逼上死路。

回過頭時,發現宥瑞居然也在看著電視,似乎是被重口味的內容和影像所吸引了,兩眼認真地盯著畫面上的各種女孩死狀的描述與死因的推敲。

過了會兒,他才發現我在看著他,一時慌了手腳還尷尬地笑了出來。

「靠北喔不要這樣看我啦,好像我老是在偷懶似的。」他笑道,又趕緊低下頭繼續作答。

「......我看過那個女孩子。」

頓時,他手中的筆停了下來。

「......你說什麼?」他抬起頭,眉頭微蹙。

「我曾經看過那個女孩子。」我輕輕地說道:「......就在那個晚上。」

宥瑞愣了半晌,從他的表情能讀出他腦海裡逐漸拼湊起的一切。

他緊張地湊近我,壓低嗓音和我確認道:「你是說那傢伙?」

我點了點頭,宥瑞更不敢置信地倒抽了一口氣。

「不幸的是,他手上有我的把柄,我想那女孩也是。」我低下頭,也下意識悄聲與他交談:「他有自己的門路靠那些把柄賣錢,我想一些個資的東西也早就去到不該去的人手裡了。」

宥瑞一時說不出話,無力地坐回椅子上,他煩躁地撓著後腦,又大嘆了一口氣。

「......媽的,你這是惹到大麻煩啊。」他說道:「所以是怎樣?影片還是照片?你跟他約過幾次了?」

「除了那晚以外,就一次而已。」我只能老實地坦白:「但不管是影片還是照片都有了。」

「哇幹...糟糕中的糟糕啊......」

他無奈地扶著額,像是絞盡腦汁也想不出法子。他苦惱了許久,才緩緩地問道:「你現在...真的不考慮報警嗎......?」

「要是報警的話,我曾經做過性交易的事就肯定會被查出來,這樣只是百害無一利。」我也同樣煩惱地雙手捂在額頭上,嘆了一口深長的氣。「要是連帶查到大叔身上,還會連累到你和安太太。」

「幹這樣不就沒救了嗎?」

宥瑞似乎是已經到達極限了,他往後一仰靠上椅背,崩潰地抹著臉。

「所以說你什麼興趣不好做,幹嘛跑去賣什麼屁股嘛?」似乎是煩躁到氣不打一處來,他忍不住對著我罵道:「這樣子不是得不償失、還得洗著脖子等人來剁嗎?你明明有這麼好的頭腦幹嘛不好好利用?」

他用力地拍一下桌上的試卷,越講越氣:「你看你這家教不是做得很好嗎?還可以加薪勒。為什麼要想不開去做這種事啊?難道你就這麼喜歡給別人插嗎?」

話音剛落,他才注意到自己的音量提及私密的事不太對,又趕緊低下頭小聲道:「......抱歉。」

「不,你說的是對的。」

我無奈地閉上眼,腦海中的慘劇仍揮之不去。

曾有幾刻,腦海裡的那些屍塊變成自己的模樣,在幻想中模擬出自己悲慘的結局。

「這是我自己造成的因果,所以我不會有任何怨言。」我強壓著自己心底的激動。「只是,想到她死得那麼淒慘,如果哪天我也像她那樣......」

「閉上你的烏鴉嘴。」

他憤憤地瞪了我一眼,我只好沉默噤聲,不再多說。

宥瑞思索片刻,而後去把桌上的試卷連同我的書本一併收起,然後起身拉著我快步離開。

「去哪裡?」「去陸哥家。」

我踉蹌了幾步才走穩腳步,他拽著我的手的力氣十分強硬,我一直這樣被他強拉著,直到我們再次走回他的重機旁。他匆匆地將安全帽扣在我的頭上,然後一腳跨上機車。

「既然我們已經束手無策,眼下也只能去找能信任的大人求助了。」他伸出手來,示意我坐上去。

「我...我自己還是能再想辦法的,不要為了這種事麻煩別人......」我垂下頭,淡淡地說道:「我自己也是大人了,自己做的事本來就是自己承擔——」

「什麼大人?你大便啦!給我把那種悲劇女主角的心態收起來。」他氣得口水幾乎都要噴到我臉上了,對著我破口大罵道:「你根本是死高中生、不,根本死中二自以為是的心態,以為自己多屌能擔什麼責任啊?連自己都不會保護的傢伙少在那邊跟我裝成熟啦!」

說罷,他一把扯著我的手強迫我坐上車。「快點啦,再晚到時候勳哥又要擺臉色看了。」

坐上車後,他抓著我的手讓我的雙手緊扣住他的腰,隆隆的引擎聲催得很急。

「我趕時間,所以別吐在我身上。」

沒想到時隔多日,我又再次回到陸他們的家門前。我看著宥瑞著急地狂摁他們家的門鈴,尖銳的電鈴聲在門的另一頭接連不停地響著。

過了一會,門邊的對講機接通了,以勳的聲音透過低音質的喇叭參著雜音和破音怒吼:「安宥瑞,你他媽的是來討債還是討打?說過多少次不要給我這樣按門鈴!」

「勳哥、我有急事來求你們幫忙!」

「都幾點了,給我回去!當別人跟你一樣不用工作啊?」

「是鄭予熹的事,就是上次那個小不點,勳哥記得嗎?」

他拉著我到對講機的鏡頭前,急匆匆地懇求道:「拜託你了,勳哥,我們真的遇到大麻煩了!」

對講機的另一頭不再說話了。

「算了吧,宥瑞,時間也的確不早了。」我拉著他的手,試著勸他放棄。「不要這麼晚打擾別人......」

突然,門的另一頭傳出多段鎖快速轉開的聲音,沒一會兒,陸便打開大門迎接我們。他的臉上雖然滿是笑意,卻也帶著一絲藏不住的擔憂。

「快進來吧,晚上天冷,小心感冒了。」他溫柔地撫著宥瑞的頭,而後又轉向我,面露心疼地愛撫著我的臉頰。「臉都冷冰冰的,進來喝點熱茶。」

他的溫柔透過指尖細細地傳遞到我的臉頰上,連帶身體也感覺到那份婉約的溫暖。

「......謝謝。」

暖呼呼的茶喝下後,身體確實是溫暖許多,連帶剛才有點暈車的不適感也跟著平復下來。

我一五一十地把自己和余碩明認識到發生關係的經過都說了出來,包括了那些藥、影像、以及那女孩。

途中曾有幾次想起被他強暴的感覺,又有幾次是再次想起了那個女孩的死狀和氣味,每次都使我不得不停下來,讓想反胃的感覺給強硬地吞了回去。

令我感到意外的是,隨著這些秘密一點一滴地吐露出來,身體卻感覺逐漸舒暢許多,一直壓在心底的秘密不再是秘密時,令人喘不過氣的份量也在逐漸地減緩。

陸和以勳靜靜地聽著,當然,他們兩個的臉色都不是很好看。尤其是以勳,他始終緊皺著的眉在他的臉上一點一點地蹙緊,隔著一段距離都能感受到他散發出來的強烈壓迫感。

在聽完我的故事後,他一口把已經冷了的茶給飲盡,然後站起身子走了過來。

啪地一聲,毫無預兆的巴掌甩在我的臉上,力道還不小,臉頰頓時感覺熱辣辣的。

「勳......!」

宥瑞嚇了一跳,趕緊擋在我和以勳之間,但以勳也就是那麼一巴掌便完事了,沒打算把我揍成豬頭的意思。

「你不懂得珍惜自己,這個教訓已經有別人教過你了。」以勳揉著剛甩了我一掌的手腕,俯瞪著我。「這巴掌是替那些珍惜你的人打的。」

我捂著發燙的臉頰,默默地接受以勳的責罵。

「覺得自己造得果自己承擔嗎?沒錯,還算有點責任感。但你搞清楚,只要你生為人在這個社會上,你就從來不是無牽無掛的個體,世界上一定會有人因為你造的果而受到影響,你要負起的是自己之於這整個社會、甚至是整個世界的責任。」他厲色道:「你的一條爛命才賠不起這些責任。」

「勳。」

陸出聲制止了以勳,並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

但他說的是事實,我的自以為是確實連累了許多人。

我以為我自己可以搞定這一切,直到碰上那傢伙。

大叔那麼希望我不要再走回頭路,甚至不惜砸錢買下我和別人做愛的時間,只希望我能做回正常人。

但,我還是正常人嗎?

打從一開始,自己就不曾正常過吧。

「那些東西...你知道他散佈那些東西的途徑嗎?」陸問道:「如果有途徑可尋,透過申請檢舉之類的......」

「他說他是在暗網裡交易的。」我無奈道:「雖然我不太清楚,但既然能光明正大地執行這種齷齪的交易,想必透過正常的途徑是沒有辦法消除掉那些東西的。」

「我是聽說過暗網,但只有這個線索也很難找到什麼交易途徑,畢竟它只是個匿名網域,能做的事情太多了,你根本不知道要從何處下手。」

以勳也同樣抱持著悲觀的心態,但他又立刻提到:「我記得老六的妹妹是在處理相關的事情,或許她會知道得比較詳細吧?」

「那、那就趕快打電話給六哥!」

「打個屁,現在都幾點了。」

以勳冷哼了一聲。「我也要睡了,明天一早還要趕錄音。」

「咦?那鄭予熹他......」

「關我屁事,自己闖的禍自己擦屁股啊。」

「怎麼這樣......!」

宥瑞還是忍不住站起身,追上前替我苦求道:「打也打了,罵也罵了,總能幫我們一把吧?」

「不能,滾。」以勳一口回絕。「我沒打算幫助不知反省的臭小鬼。」

說著,他又一臉嫌惡地瞪向我:「你看他那副自己最可憐的死樣子像是有在反省嗎?」

「他本來就長得一臉衰小嘛,你不能用這種方式去否定他呀!」

這兩個人......完全不考慮一下我的感受嗎?

「要不要幫明天再說,反正絕對不會是今天。」

「勳哥!」

以勳甩開宥瑞懇求的手,頭也不回地回到臥房去,並重重地甩上房門,磅地一聲。

雖然話說得難聽,但我本來就沒什麼立場可以埋怨。我走上前拉著宥瑞的衣襬,試著勸他放棄:「算了啦,別人本來就沒有義務幫忙......」

「當然有!」宥瑞十分堅持。「你是我朋友,他也是我朋友,朋友幫助朋友的朋友不就是義氣嗎?」

「呃......」這也扯太遠了。

「勳哥也真是的,好歹睡過家裡也算是熟客了,幹嘛一副我們來找他麻煩的樣子。」

「的確是麻煩到人家了啊,畢竟也這麼晚了......」

我努力地想把宥瑞毫不修飾的話語給圓回來,但他卻依舊沒有注意到這點,說話也越加口無遮攔。「就算真的很麻煩就直說嘛,打了人又罵了人結果什麼屁也不想幫,跩什麼跩啊?會賺錢了不起就可以這樣欺負人嗎?」

「安安,越講越沒規矩了。」

陸站在我們身後,他的聲音依舊是溫柔的,但語氣卻相比先前嚴肅了些。

宥瑞也終於意識到自己在陸的面前把以勳批評過頭了,他立刻轉過頭並低下頭道歉:「對不起......」

「真的很抱歉,這個時間還來這樣造成你們的麻煩......」我跟著一起低下頭。

「你覺得你是麻煩嗎?」

我抬起頭,看見陸一跛一跛走到我面前。「我和勳可從來沒有說過你是麻煩,你為什麼會覺得自己是個麻煩?」

「我......」

「貶低自己、輕賤自己不是真正面對自己的態度,你得把這個壞習慣給改了,不然你還是會掉進同樣的輪迴裡。」

「......」

我無言以對,只是覺得很羞愧。

在人的世界裡活得不像人,想墮落成鬼的模樣,卻又被提醒自己依舊是人。

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該死模樣,到底還有哪裡能安生......

陸的手輕輕地撫上剛才被以勳甩了一掌的臉頰,他面露心疼地揉了揉有些紅腫的位置,還是對著我溫暖地笑了。

好溫柔啊。

然而在腦海深處突然湧現的,是大叔每每在我最低落的時候出現在我面前,給予我最溫暖的擁抱。

在我意識到之前,身體已經習慣想向他撒嬌,乞求一點安全感。

在這個世界上,能讓這樣的我暫時躲藏、暫時逃避一切的地方,也已經沒有了。

為什麼自己總是活得身不由己呢?

我下意識握著那隻溫暖我的手,祈求它能在我的臉頰上再多停留幾秒鐘。

而陸只是輕輕一笑,然後將我一手攬在懷中卻不會碰上他手上傷處的位置,溫柔地愛撫著我的頭髮。

「時間也晚了,不如你們今晚就在這裡睡下吧。」陸說道:「安安,你去倉庫裡把床墊拉出來放在你之前的房間裡,免得你們誰又睡地板著涼了。」

「嗯,我知道了。」

我再次躺上那張純白柔軟的床,棉被也依舊溫暖輕柔,窗台上搖曳的窗簾也柔和了射進來的月光,細沙密麻般灑落在房間內。

然而,我卻再次失眠了。

我望著窗外的雲一片又一片地飄過,數過了多少的時間,無法抹去的心煩卻無法止息。於是我索性坐起身子,望著窗外另一頭的樹林發呆。

「抱歉哪,什麼忙也沒幫上。」

宥瑞還醒著?我愣了愣,望著看不見他的床邊。

「......沒關係,你願意這樣替我到處拜託人,我已經很感謝你了。」

「可是我說好了想保護你,結果連勳哥揍你我都沒有幫你擋到。」他說道:「別看他一副瘦巴巴沒營養的樣子,揍人都沒輕沒重的,之前挨過他一拳痛得要死,瘀青好久才散掉。」

「那他今天這一巴掌應該是手下留情了。」我苦笑著,忍不住咳了幾聲。

「真是不懂陸哥到底看上他哪點好,陸哥這麼和藹可親人又好到不行,怎麼會喜歡上勳哥那種凶巴巴的臭榴槤啊?」

臭榴槤......我抿著唇卻還是忍不住笑出一點聲音。

「笑屁喔你也是啦,又老又古板都能當你爸了,你不是照樣哈得要死,你因為他揍我的事我到現在都還記著呢。」

「你...記這個幹什麼......」

「因為那大概是我唯一一次看過你最凶悍的樣子吧。」他笑了一聲:「也不能小看你啊,下巴差點就被你揍斷了。」

「......抱歉。」

「也不用道歉啦,反正我已經加倍奉還了哈哈。」

我倚在床邊,望著天上隱約閃爍著的幾顆塵星,心情也不由得有些傷感。

「過年的時候,大叔特別南下其實是來弔唁我爸的。」我提起先前的事。「我爸在過年的時候走了。」

突然,床邊的宥瑞猛地坐起身子,瞪著吃驚的大眼看著我。

「我爸也七老八十了,身體早就經不住任何的突發疾病,雖然走得突然,但也幸好走得很快,他應該沒有痛苦很久。」

「......那個時候我就覺得奇怪,但沒想到你爸是真的很老了啊。」宥瑞撓了撓自己的後腦,一臉歉然。「我......一直以為你們只是打炮打到暈船而已,現在想來,我好像真的對你很失禮。」

「會這樣想很正常啊,畢竟我和他的確是因為這個原因認識的。」我微微一笑,心裡卻覺得有些苦澀:「但即使沒有身體上的關係,他也在很多事情上自作主張地拉了我一把,我不得不承認,自己心底其實有一小部分也有點依賴他,大概就像小孩子會想依靠父母的感覺吧。」

「你覺得他像你第二個老爸嗎?」

「我爸老了,過去也經歷太多苦,我不能任性讓他煩惱。」我淡淡地說道:「但就是太任性了,才會走心成這樣吧......」

宥瑞趴在床邊,默默地盯著我一會兒。

「你是不是很想他?」

「......老實說,有一點。」我苦笑一聲。「在他之後,已經很久沒有人會這樣抱著安慰我了。」

「那我以後多帶你來玩,他們家還有PS4。」

「你就是這樣才會老是被勳哥趕...咳......!」

胸口突如其來地一陣緊縮,我一連咳了好幾聲停不下來。宥瑞見狀,他馬上爬上床來拍了拍我的背,又一遍一遍地撫著。

「我去幫你倒點水。」他說道,而後轉身下床走出門外。

「咳...!咳咳......!」

這個爛身體老是這樣,毫無預兆地就哪兒病哪兒痛地,咳到都快不能呼吸了。

好不容易等呼吸終於緩和了些,我才緩緩地放下捂著嘴的手,我瞥了一眼噴了滿掌心的唾沫,一兩條血紅的絲線隨著體液的痕跡纏繞在掌紋之上。

我沒有多想,便從床頭櫃抽了幾張衛生紙,在宥瑞發現之前將痕跡給擦拭乾淨,包裹揉緊。

或許真的像校醫說的,這些都不是什麼好現象。

我的時間...可能也快不夠了......

宥瑞匆匆地給我遞上一杯水,我緩著氣慢慢地喝下,溫熱的水也稍微舒緩了些喉嚨的不適,疼痛感也減輕了許多。

「喝完就快睡吧。」說著,他收走我手中已經喝完了的水杯。「睡覺就是最好的休息,尤其是像你這種弱不禁風的矮冬瓜就是要早點睡才會長得高。」

「最好現在還能長高啦。」

「不一定喔,說不定二十五歲以前都還來得及。」

「你那是在講胸部......唔。」「少囉嗦啦。」

他一手按著我的臉把我壓回床上,把被子隨手一拉蓋在我的臉上就當完事了。

「晚安。」「嗯,晚安。」

我隔著棉被盯著透進來的月光,心情稍微好上許多。

或許是因為這件事已經不再是我一個人承擔的秘密了,同情也好、責罵也罷,至少現在不再是一個人去煩心了。

曾幾何時,已經習慣了獨來獨往的自己,也會開始害怕獨自一人的夜晚。害怕著惡夢、害怕著未來。

但今晚,還能如此安心睡下的我,已經十分幸福了。

一早,陸已經準備好早餐等著我和宥瑞洗漱完成,當我們走到客廳時,發現以勳也已經醒了,正坐在沙發上悠閒地喝著咖啡。

「勳哥早。」「早。」

以勳頭都沒抬起來看我們一眼,手指還在滑著放在腿上的平板。「麵包還在烤,先來喝牛奶。」「好。」

宥瑞從容地走到沙發前坐下,而後他愣了愣,發現我沒有跟著他一起過去坐著,於是又站起身子朝我招著手。

「來坐啊,站在那邊幹嘛?」

廢話,座位剛好都空在以勳旁邊,這不是讓我很為難嗎?到底會不會卡位置啊安宥瑞!

終於,以勳還是抬起頭望向我,漂亮的眼睛卻帶著嚴肅的氣息瞪向這裡,感覺雙腳像是被打了釘子似的不敢動彈。

「站在那裡會擋路,過來這裡坐。」

他命令道,並用手指直接分配了一個夾在他和宥瑞之間的位置給我。我只好緩緩地走到那兒,戰戰兢兢地坐了下來。

「安安,去幫陸拿麵包。」以勳又再次指使道:「......順便去冷凍庫拿一包保冷袋來,包一條乾淨的毛巾。」

宥瑞一臉困惑,但還是乖乖地照做了。待宥瑞離開後,以勳伸手撩開我臉頰旁的頭髮,在他的手划過的位置都會出現些許的灼熱刺痛感。

「正常來說,現在早該退紅腫了。」他說道:「昨晚下手還是太重了。」

「畢竟到底是我不懂事,勳哥教訓我,下手重些也是情有可原的。」

我說著,但雙眼始終不敢和那銳利的視線對上。

突然,原本輕撫著臉頰的手指反手一擰,簡直像是要把我的臉頰肉給掐下來似的。

「好痛、好痛!」

我捂著被擰疼了的臉頰回瞪以勳一眼。這人是怎樣啊?動不動就手來腳來的。

他冷哼一聲,又啜了一口咖啡。

「會痛對吧?不喜歡被人家這樣擺佈對吧?」他放下咖啡杯,眼神似乎不再那麼地尖銳了。「那就別再擺出那副自己可憐活該的樣子。」

以勳說的話不無道理,雖然臉真的很痛。我輕輕地揉了揉臉,不甘地垂下了頭。

不久,陸和宥瑞端著餐盤走了出來,宥瑞遞了那包包著毛巾的保冷袋給我讓我揉揉臉,我一邊冷敷著紅腫的位置,一邊咬下熱騰騰的麵包。

叮咚。

突然,大門的門鈴應聲響起,我們四人同時抬起頭望向大門的方向。

「安安,去開門。」「咦?好......」

面對以勳的命令,宥瑞疑惑了一瞬,而後又拉上我跟他一起走到大門前,他看了一眼對講機上的螢幕,臉上頓時露出欣喜的笑容。

他快速轉開大門,開心地迎接站在門口的客人。「六哥!」

「嗨,你這小安安又來當電燈泡了啊。」

老六背著一個電腦包走了進來,他笑笑地搥了一下宥瑞的肩膀,又轉頭望向我。「欸,這不是小不點嗎?身體好點了沒?」

「好多了,謝謝六哥。」

他笑著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後往客廳走去,宥瑞帶上門後也拉著我跟在老六身後。

「結果呢?」

以勳一看見老六便開口問道。

「有困難啦,我覺得再深入下去,連我們自己都要去蹲苦窯了。」

老六聳了聳肩,但還是把桌上的早餐推了一推,把筆電給擺上桌。「但是我找到一個......有點不得了的東西,想和你們討論一下。」

「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不能直接用手機傳?」

以勳問道,但老六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打開電腦。

陸坐到以勳身旁,也同我們一樣好奇地盯著螢幕,我和宥瑞則站在沙發後頭,看著螢幕上的視窗大小左右地彈出。

「你賣什麼關子,不能用講的嗎?」

「因為我沒辦法用言語去形容這件事。」

接著,他打開了一個影片,然後沉重地捂著額頭。

「你們自己看吧。」

「欸,你們在幹什麼?」

經過一陣搖晃,鏡頭停在兩個男學生身上,位置看上去像是在某處的廁所隔間裡。其中一個被另一個壓在身下衣衫不整,但並看不清楚他的長相。鏡頭始終聚焦在壓人的男學生身上,包括他褪下制服褲的下體、制服上所繡的學校名稱、學號及名字都被照得清清楚楚,就連他驚恐的表情也清晰地被記錄下來。

小说相关章节:不存在的存在

搜索
网站分类
标签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