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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10

[db:作者] 2025-07-22 18:31 5hhhhh 7440 ℃

10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居然是你在看台,老板...嘿嘿,不对,他现在不在这里,那我可以说他的坏话了。老板娘绯大姐今天怎么不在?”坐在吧台前的客人喝的醉醺醺的,作为绯色轩店里的常客,今天他注意到风雨无阻都会站在吧台前的绯并不在,反而是纯在吧台前。

店里依旧热闹,仿佛就算是乡和绯都不在店里,这里也能继续运作下去,或者说,就算是他们二人都不在这个村子,沉溺于娱乐的外来者和熟世人也不会有变化吧?纯沮丧地擦着杯子,看着眼前的客人,勉强提起精神去回复他。

“说的也是,绯老板居然会不在,真是稀奇。而且就连乡先生也没有来....”纯把“乡先生”三个字说的很小声,不过被客人注意到了之后,反而被抓住了值得调侃的尾巴。

“你很喜欢那个男妓吧,那个很壮实的虎兽人。”客人笑的很猥琐。“你完全可以嫖他啊,反正又不是没人上过,或者他上你也可以,我听有好这口的兄弟说确实很爽。”

“是....只是我不想让我们的关系变成那样子的。”

“嗨呀,哪有什么这样子那样子的,都堕落到来到这里了,还想那么多干嘛,怎么自在怎么活呗。反正你我后半生也不过就是在这个村子干一辈子了,走不出去的。”

“也许是这样吧。”纯注视着手中的杯子,玻璃外壁出现了模糊的指纹,就像是被泼上了油漆的神像,他内心的某种东西已经被玷污了。“我去绯老板的房间看看,他昨天应该是在店里的房间,和那个他的朋友一起,不过门从昨天开始就是锁着的。”

醉醺醺的客人吹了个口哨。“小心不要打扰人家亲热,说不定昨天纵欲过度现在还没有恢复过来呢。”

乡走在去工作的路上,他现在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暮在说完那句话之后,非常失望地看着自己,穿上衣服一言不发地离开了。随着工作的铃声响起,他走在去熟世街的路上。祭典的准备工作已经步入正轨,还没有走到交汇口,就已经听到热闹的钟鼓乐声,可是自己呢?他已经无心享乐,一直以来所相信,所期待的东西在一瞬间被击碎了,即使他还有着一丝想要出去的念头,在暮的那句话以后,一切都破灭了。他已经没有再出去的理由,也没有继续留下去的理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自己,仿佛在重复着某种因果轮回之中。

“啊,是乡啊,今天也很精神啊。”推着干草车的爷爷在路旁向自己打招呼,可是乡无心回应。

“乡啊。”年迈的兽人再次张口,就像是老旧的风箱,气息断断续续。

“乡,今天也...”

没用的,他只会重复这一句话,就像是看到了自己而重复上演的电影一般。

“你已经不在这里了吗?”他突然间说出这样的话,吓了乡一跳,乡瞪大眼睛看向老兽人,可是他只是停下推干草车的步伐,张着口,继续那沧桑的声音。“你已经不在日暮村了,停下吧,从他的留念中走出去吧。”

“您说什么....”乡再次望向那里,哪里有什么推着干草车的老兽人,只有夏季晚风送来的凉意罢了。

从他的留念中走出去?

乡这今天对于日暮村所发生的所有奇妙事件早已经见怪不怪,他只能相信自己所见所闻并非幻觉,只是,他现在静下心来回想着自己的感情,对于暮的,对于故的,并不是完全一样的感情。对着故那种隐忍的畏缩的爱意,和对暮那种无谓投入的爱意...也许暮并非故的替代品,他的确是自己的救赎这点没有错,这或许就是为什么在早于他之前想起一切的暮那种失望的原因吧。

对不起,暮,我不应该这样对你的。

必须马上回去找他。

不顾工作,乡朝着神社的方向望去,可是就在他要走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纯的声音。

“乡先生!你在这里啊!不好了,店长他....绯他!”

该死,偏偏在这个时候...

乡有那么一瞬间心生厌恶,想要不顾纯直接转头跑掉,可是看着纯急的要哭出来的表情,他还是驻足了。

“冷静一点,慢慢说。”

“今天你们谁都没有在店里,我就去绯平时住的房间找他,但是绯的房间只有一把带有血迹的刀,而且还有好多的血...我找了很多人,但是大家都冷漠的像是没有在乎一样,只顾着忙自己的祭典工作...求求你了,和我一起去找绯店长吧,他一个人肯定走不出日暮村的...”

这也太扯了,要不是日暮村没有愚人节,自己早就跑了。

“绯怎么说人缘也不差吧,怎么会有这么危险的事都没有人愿意帮他呢?”乡冷漠地说着,他现在没有太大心思管眼前这只蜥蜴,他的身体微微倾向神社的方向,纯注意到了,他急忙抓住乡的手。

“乡先生,我没有骗你!老板对待我就像是亲人一样...所以...对我来说一样重要的你...”

“唉....”乡叹了一口气,想到绯只是表面坚强的样子,又想到同时寄忆后的人,难免会出岔子。“你最好没有骗我,快走吧。我们去找他。”

“谢谢你....乡先生。”纯转过头,嘴角微微上翘了一下。

熟世街比以往更加热闹了,所有人都沉浸在祭典的氛围中,说实话,熟世街平时就很像是个大规模的祭典了,不过现在看上去比平时都活动还要多。只有绯色轩,似乎今天在状态外,坐落在宁静后街的店铺,今天似乎有些反常的冷清。

“绯!”乡进店大喊了一声绯的名字,可是店里没有人回应,或者说,更加诡异的是,今天店里居然一个人都没有,就连客人和其他的工作人员也不在,这太不正常了。“纯,店里的其他人呢?”

“在体谅到老板的心情后,识趣的人都走开了,即使不是第一次经历这件事的醉鬼们,也看得懂气氛。”纯冷笑了一下,坐在凳子上。“我现在明白了,乡先生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幻想罢了,你还是没有走出来,不过直到你醒来的那一刻,我还会陪在你身边。”

“你到底在说什么?”乡火了,他生气地一把揪起纯的衣领,今天他碰到的人都不是很正常。从他在自己的房间醒来以后,他就发觉到,自己身边的人都不会好好向他解释清楚一件事,不但打哑谜,而且还都对他都是一副冷漠的态度...暮,纯...

“就是这样啊!你们到底都在期盼着日暮村能给我们什么!给我们的不都是无尽的痛苦吗!阿乡也是一样,一直徘徊在自己的世界里!”纯一反常态地吼着,情绪激动地挣扎,在片刻沉默之后,他竟然哭了。“我也真是可悲,居然输给了已经不存在的人。”

“够了!绯到底在哪?”乡放下纯的衣领,纯颤抖的双脚终于落地了。

“他就在楼上最后一间,他自己的房间里...你去找他吧。”纯低着头,似乎已经不再想要说话。

“你这家伙……”乡无奈地甩甩手,他迈向了那平日里被许多客人踩踏过一遍又一遍的台阶,对于他而言,这就是通向每一天都不情愿的道路,每向前一步,他就不禁想起之前的种种,被人轻视,玩弄,只不过是出卖自己罢了。他或许就像一块木板,可以被客人随便踏过,直到陈旧,开裂到不能再承载、不能再使用为止。但是,他本可以不这样被动接受这一切,他是兽人,不是一块木板。

乡叹了一口气,或许他能撑下去,原因之一就在于日暮村唯一的朋友、最了解他的人——绯。

在他手底下工作的日子,到底起源是为何已经不重要了,他想不起来。但是绯尊重他,尽管很不正经,是个风流的男人,他依旧是自己的朋友,自己的老板。

“绯,你在这儿吗?”

乡拉开房间的门,暗淡的灯光下,是血液绘画出的地狱景象。榻榻米作为画布,吸收着颜料,并将它一层一层铺开,在正中间的画家便是……绯。

“绯??!!”乡惊慌地大叫。“哪来这么多血,你……”

乡冲上前去把绯保护在怀里,才发现绯身上根本没有伤口,绯的衣服半挂在肩膀上,满脸都是疯狂僵硬的笑容,他的手中是一把还染着血的刀,只是受害者并不在这里。他的眼神空洞无物,眼中只是单纯倒映着乡的映像,这个男人的心死了。

“乡,你还是来了……谁让你来的,我告诉过纯今天你可以请假。”绯的眼睛布满了血丝,额头上的纱布已经滑落,露出了那触目惊心的伤口。这伤口是它祈求神明的证明,可是神明对他的回答却是残酷的。“很可怕吧,不过不用担心,这一切都是幻影,是那个家伙的幻觉罢了,早些年我已经见过一次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乡感觉怀中的绯脆弱的随时都要消失一般,颤抖的身体紧缩在自己臂弯中。

“谢谢你,乡,没想到在日暮村还会有人愿意留下来……看我这幅惨兮兮的样子啊。”绯丢掉手中的刀,刀落在地板上,却没有声响,只是像幻影一样,静静地躺在那里。“这就是寄忆,是我惨痛的回忆,寄忆只不过是把我们心中最想要忘记的事以美好的方式呈现,又用残酷的现实收尾罢了,这根本就不是救赎,这是惩罚!我们都被日暮村骗了……可恶……可恶。”绯终于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放声大哭起来。

乡呆呆地望着这一片血泊,不知现在是什么情况,他轻抚着绯的后背,才注意到那是惨不忍睹的淤青和肿块,毛也秃了好几块。

“这是谁做的,这是昨天晚上那个家伙做的吗?”

“那都是幻影罢了,我并不痛,那只是我心灵的伤疤。”绯抽泣着,抚摸着乡的左臂上那两条一长一短的伤痕。“乡你也一样,被日暮村骗了,我们这不过是在重复着这个骗局罢了。日暮村的其他人也是一样,如果接受了寄忆这个表面上是神的救赎但其实是神罚的仪式后,就要选择离开这里或是在这里缄口不言。原来每个人都一样,我们不但不是互舔伤疤的伤兽,我们更是旁观不幸的罪人。”

绯深红色的毛发此时再看上去,就像是刚刚被血染红一般,他望着一旁的柜子,乡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地上有一道长长的拖痕,干涸的血迹刚好到柜子前停下。

“你,你把昨天那个虎兽人给?”

“是,不过,我只是又杀了他一次而已。”绯的情绪似乎稳定下来,他的语气中充满着悲愤。“十多年前,我因为杀人判了刑,但是我因为偿还不清自己的社会债务,所以我来到了日暮村。而我杀的那个人,便是昨天你们见到的那个。很可笑吧,寄忆就是重现你最宝贵的东西再次毁灭前的时光,然后再忘记所有曾经你感到快乐的回忆,留下的只有悲伤。”

“那,这个人就是……你最想忘记的...”

绯冷笑了一声。“他就是我最爱的人,也是我最恨的人,我当初太年轻了,不相信他会一直别有用心。我从社会底层出身,那个时候一直是他陪在我身边。然而时间久了,我才发现他是个扭曲的家伙。尽管我被长期暴力对待,还把自己的一切奉献给他,但当我发现他真的欺骗我和别人结合的那一刻,我动了杀心。很俗套吧?就像是世间现在也在发生的事一样。可是这么多年了,我从来没有被人感觉到我被一个人真正需要过,真正爱过。他给了我一切,又亲手夺走了一切。我觉得我前二十年都白活了!”绯站起身,眼里的泪水似乎渐渐消失。“这就是寄忆吗,对他的爱与恨在重现过后,已经变得淡漠了……我快要想不起他的样子,想不起他的名字了。”

乡看着绯疯狂在撕扯自己那深红色的毛发,连忙制止他,绯的力气拗不过乡,在疯闹了一会儿后,他终于冷静下来了,那空洞洞的眼神看着乡,竟有一丝同情。

“你怎么办,你对谁用了寄忆,你也像我一样要回到这生不如死的日子中吗。”

“我,我寄忆的对象是暮。可是,不该是这样的,哪里不太对劲...”

“果然,没想到就连少主持都会变成你寄忆的对象,我们现在虽然被影响的什么都回忆不起来,可是当真相揭露后,不止是你,整个村子都将天翻地覆吧。寄忆的时间有长有短,短的有可能就像我一样,但是你想起的越多,真相离你越近,他消失的日子也就来的越快....乡,我现在才发觉到,我们居然这么可怜....又是这么的可恨。要去怨恨谁,都找不到一个源头,要怪就怪你我的有罪之身吧...”绯彻底瘫倒在地上,望着那装着尸体的柜子,闭上了眼睛。“我想要去偿还他,虽然恨他,可是现在,一切都如同薄雾般散去了,就让我和他一起去吧...”

“绯,你不可以那样做,总会有一个人还想着你,你并不是一个人。”一向木讷的乡将绯一把抱起,绯那复杂的心情,自己也不是不能理解。“我们离开这个房间吧,如果没有人想要成为值得你依赖的朋友,没有人需要你,那我就做那个人。所以...在那之前要一直活下去...”

“乡...呜...呜啊啊...”绯掩着面,泪水大把地滑落。

在得知了寄忆真相后的乡,把绯安顿到了自己的房间中,望着陷入昏迷中的绯,乡叹了一口气。同情绯的同时,他也终于注意到了自己,总有一天,他要接受暮不在的现实,他甚至不知道暮是因何而从他的生活中消失的。他离开了日暮村,还是忘记了自己,甚至是最糟糕的....已经不在世上。

望着自己房间中的纸气球,乡越发担忧,过去的记忆趁着这种时候钻进了自己的脑海中。

他坐下来,努力回想着过去的事情。

在公园那一日之后,他与故的距离慢慢变远了。

自己已经有了消防员的工作,很少有休息,不知为何,他有预感,最初选择这个工作,他觉得有一天他会葬身于某一场火海中。这也许对有荣誉感的军人来说,是一种亵渎,可是他的心已经麻木了。

那强烈的性欲,在每次休假的时候,他都变着法地不回家,找一个有能提供地方的人就住下了。以他的长相和身材,找一个愿意包他一晚的还是不难的。现在想来,也许自己现在在日暮村从事了这个工作,又何必贱兮兮地感叹自己出卖肉体呢。

只是,无论再和谁做爱,他的眼中都是故的影子。

....

那一天,是乡的生日。

他本来连休能回去看一眼故和痴呆的母亲,不过他逃避了,他随便找了一个男人,开了个房,趴在男人的后面狠狠地干了一顿,脑海中依然忘不掉是故。

已经好几年了。

把男人打发走之后,他点了一根烟,那一天,窗外也是像日暮村现在这样的月亮,冷冽照进只有他一个人的房间中。

“哥,你什么时候回来,今天是你的生日,妈今天好像稍微清醒了点,嚷嚷着要给你做一顿好吃的。但是我不让她用煤气炉,怕她用不明白。你已经好久没回来了,所以我打算亲自下厨给你做点好的。”

手机屏幕上是弟弟给他发的短信,他却没有回去,短信是中午发的,现在菜早都凉了吧。乡缓缓吐出一口烟,把烟灰弹在烟灰缸里,眼睛有些辣。

他也想要回去,可是这复杂的心情又不能让他回去,见到弟弟该说什么好,该怎么面对母亲,他现在都茫然了。喜欢一个人到不敢去见的心情,这么多年了,竟然郁结在他的心中。弟弟那日惊恐的表情,他还记得,母亲那日望着他绝望的表情,他也记得。兄弟俩都知道这层纸,却又没人敢去捅破。

乡正在望着这条短信出神,突然电话打过来,吓得他差点没把手中的烟掉到床上。

“喂,是乡吗,有火情,你马上回来!”

是啊,他怎么不记得,他慌慌张张地穿上衣服,奔回到局中换好消防服,那警笛声长鸣让他的心不安,随着车开的方向越来越熟悉,他的心中越来越绝望。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的家所在的那片区域会有因为煤气爆炸引发的火灾。

就像是凑巧一样,那记忆中的小店所在的老楼都烧了起来,不知道里面的人逃出来了多少,事发时又是深夜,还有很多人尚在梦中。特别是老楼的居民,包括自己的弟弟和母亲都还在那个地势比较复杂的单元楼中,乡近乎颤抖地看着火灾的形势,周围一片混乱。

“故!!!”他大喊着故的名字,不顾自己的职位,楼中的人本该都疏散的差不多了,他却看不到故和母亲的身影,他像是疯子一样地随便抓着一个披着被子勉强跑出来的人就问:“你知道这家店楼上的虎兽人吗,比我年纪小一点,就和我一样花纹的,还有一个痴呆的母亲的!”

“啊,这不是乡吗。”原来正好问到的是店里帮忙的阿姨。

“别管是不是我了!故呢?”

“他们应该还在里面,今天他们没睡在店里。”

不要,不要是真的。

乡冲进火势失控的单元楼中,身后传来了劝阻的声音和上司的叫骂,他不顾命令冲了进去,已经不在乎这份工作重不重要了。

乡低下身子,勉强耐着高热来到自己的家门前,可是门竟然是锁着的。

“故!!快开门!是哥哥,哥哥来救你了!”乡用力地拍打着门,此时此刻,他多么希望自己今天回到家陪着母亲和弟弟,这么多年了,他却连自己的家门都进不去。

“故!回答我!”乡用自己的身体猛力冲撞着门,老楼的防盗门竟然意外地结实,火势虽然很大却没有损毁周围的结构。他的家楼层比较高,弟弟不在人群中,希望没有做什么跳楼的蠢事。

“哥...”故微弱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哥哥在这儿,快把门打开。”乡的声音都带着哭腔了,没想到弟弟真的在里面,如果要是他没有冲进来,那弟弟真的要葬身火海了。

门被故的爪子拉开之后,故抱着母亲倚在门旁,满头都是鲜血。

“故...这伤....”

“快,快接过咱妈...我要不行了。”

乡把母亲背在背上,确认妥当之后赶紧确认故的伤势。

“别看了,一会儿出不去了。被火烧的木板....砸到头了...”

“闭嘴!哥哥就在这儿呢,怎么会走不了!”乡鼓足力气将故抱起来,弟弟真的沉了不少。

比起来的时候,下去的步伐确实缓慢了许多,请求支援的时候免不了臭骂,但是乡觉得一切值得,他快带故走出去了。

“哥哥真的来...救我了...至少不是我的幻想...但是...不行了...把我放下吧,你能快点带母亲下去...她早就昏迷了...”

“胡说什么呢!”虽然说着话,但是乡脚下一刻都没停过,现场的浓烟越来越大,他的脚也开始有些不稳了,这楼梯显得格外漫长。

“哥哥...谢谢你...在最后,能...”故突然不再说话了,乡的心紧缩了一下,感觉浑身都血液都冰凉。

楼梯前面的火势突然变大,二次爆炸使得现场变得十分混乱,乡的腿一阵火辣辣地剧痛,楼道中坍塌下来的板材差点没砸断整个下半身,手臂上一条裂伤,连他的皮都划了开来,鲜血汩汩流出。然而他怀中的故却顺着楼梯摔下去了。

“故,你还好吗,故?”乡艰难地带着母亲在楼梯上爬着,当他爬到故的身边时,才注意到故已经闭上了眼睛,乡的手颤抖着,放到故的鼻子上面,已经没有了呼吸。“故....你不要吓我...故...”

“弟弟....”一直没能叫出来的称呼,他却再也听不到了。

火势越来越旺盛,弟弟的躯体却会变得冰凉起来,乡的心上仿佛被剜去了一块肉,他哭不出来,无声的咆哮,张着嘴巴却只有呜咽的声音,他抱着神志不清的母亲,跌跌撞撞地冲下了楼。

他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带着母亲爬下来的,狼狈不堪的他还没爬到门口也昏了过去,还好他离出口已经很近了,据救他的队员说,当时入口已经被封死,本来就很慢的救援差点就不能赶到了。

可是就算自己被救了出来又怎么样,他放弃了弟弟,选择了母亲,可是母亲身体虚弱,也没能抢救回来。

带着一身的伤,不听从指挥,乡被处分了,失去了这份工作,也差点丢了一条腿。

他在医院作为伤者,在现场作为救援者,却也被一些伤亡者的家属痛骂,因为这场事故,是因为母亲引起的。

在厨房发现了煤气炉未关,锅却烧着,也许痴呆的她想要给自己的大儿子热热菜,然而再怎么猜测,怎么追究,就连弟弟也因为没有看住母亲,而大意丢掉了命,一切都不重要了。

这巨额的赔偿,又没了工作,潦倒的他要在日暮村做不许挑选的工作,才能平息。

从那时起,他就变成了木讷的乡,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他,在遇到了绯这个老板,遇到了暮之后才渐渐找回了脸上的笑容。

记忆的断链全都接上了,除去寄忆前的那一刻,他都想了起来,可是一切都不重要了,现在的他,又失去了绯,失去了暮,变得和当初一样。

他平静地接受着之前一直不敢接受的事实,可是一切都已经不再变得有必要。原来最后什么都没剩下,故也好,暮也好,他都没有守护住。

就像是纸气球一样,脆弱的在人的手心中,慢慢地就干瘪了。

随着这一切逐渐被想起,就能知道发现自己是弟弟替身的暮,心中有何感想。

乡沉浸在自己那最后一片悲痛的回忆中,这就是他最想忘记的事实,一切都没有了。这是他最想用寄忆遗忘掉的过去之一,就像是今天的绯一样,他会把这些宝贵的、悲痛的,一起全部忘干净,走不出过去阴影中的人,必然是脆弱地将全权交托给神明。

泪水一滴滴打在地板上,他的胸腔,痛的快要炸裂开,只有冰冷的空气在倒灌。

“没出息!别哭了!”

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

“你不懂我...我在外面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而且不但是在外面的世界,就连在日暮村中,暮也会渐渐地消失...”乡一味沉浸于自己的悲伤中。

“啪!”

身体尚还虚弱的绯,依然给了乡一个响亮的耳光,这一巴掌将乡从悲痛中带了回来。他惊讶的捂住自己的脸,看着绯。

“我没有资格说你,也不知道你过去是不是比我更惨,但是我们不需要比惨,因为苦难对于我们而言都是一样的。最要紧的是,你和我都没了过去,可是你还有未来。你不是喜欢暮吗,他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如果你真的对他用了寄忆,那就问个清楚啊。”

“绯....”乡看着站都站不稳的绯,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乡没有继续因为哭泣而颤抖。

“谢谢你。”

“快点滚过去吧,小乡乡.....我只要休息一会儿..”绯说完这句话,就又昏倒在了地板上。

乡把绯搬到床铺上,确认绯没有事,他深呼吸一口气,站起身来。

夜还很长,现在必须要去找暮,他要确认个明白,他在这泥潭之中,手里紧握着那最后的希望,如同白莲一样纯洁无垢,到底是什么?

走到楼下时,垂头丧气的纯看到自己,眼中似乎有了光。令人意外,曾经那么害羞的人,如今却也急于表达自己的感情,从他的身上,竟然看见了暮下午时的执念。

“阿乡,你见到绯老板的样子了吧?”纯急匆匆地凑过来。

“你既然知道叫他绯老板,见他那个样子,为什么不帮他一把?”乡后退了一小步,手向外推,表明自己不愿让纯靠近。“别叫我阿乡,也不是乡先生。乡就够了。”

“……”纯哀叹一声,竟跪在了地上。

“暮少主持他只是你寄忆中的人,就像绯昨晚上的那个虎兽人一样,梦一醒,就什么都没有了。可我呢,我是真实存在的。绯已经变成那个样子,日暮村所有知情的人都只能装作不知道,不说出口的人才能留在村子,不然就会引来神罚。想要说就得离开日暮村。寄忆发动后才算还清罪孽,你和我都没有办法在外面生活,为何不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呢?”

扭曲,可悲。

乡没有扶起纯,纯的尊严被纯自己自践,他为什么要去尊重。

“我与你不同,绯也一样与你不同。知道为什么有些人永远也离不开日暮村吗,因为有些人根本就没有负罪前行,对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根本就没负过责任,你的爱,只是为了满足你自己一个人而已。”乡把店门拉开,回头又望了一眼纯。“纯,我们都不能再这样生活了,我相信暮还在,就算他不在了,我也要守着有他在的地方。”

“不....不要走,你又能去哪里,他们不会让你见到暮的,你现在已经知道了寄忆的真相,还能去哪呢?”纯最后的哀求变成了乡想要见暮的动力,他必须要坚信自己与日暮村其他的外来者不同,才能在这神掌控的土地中给自己留一片喘息的空间。

乡走了,绯色轩又恢复了寂静,纯一个人瘫坐在地上。

从始至终,他就没得到过乡的心,那种单恋早就已经变了质,从喜欢一个人到想要占有他的那种情绪,转变只有一墙之隔。

他默默地走进乡的房间,看着躺在床上,眼角还留着泪已经闭上眼睛的绯,自知已经不能再和老板说任何话了。他找来一个水桶,将乡的抽屉拉开,将里面的纸气球一股脑地倒进水桶中,划亮了一根火柴扔进去,纸气球瞬间就化作了在烈焰中挣扎的余烬。

当初他对付父亲和养母弟弟也是一样的,没有爱灌注的家庭,生长出来的人到底是扭曲了。

有一点倒是骗了乡,他纵火之后,没有一个人逃出来。

还是年纪轻轻的时候,他就因为故意纵火而被关进了少管所,而那一场火灾带走的,是他所憎恨的家人们。

从很久以前他就被流放来到日暮村,是不是赎罪自己心中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来到这里,在神的约束下,混口饭吃倒是可以。

浑浑噩噩的日子,直到绯色轩中来了那个一只失意的虎兽人,他才明白自己心中是有爱存在的,乡就是他生命中的火光,只是这火光,一直只是为别人照亮罢了。自从有一天失言说出自己来到日暮村的原因,乡更是经常避着自己,这叫他怎么能忍受。

纯看着焦黑的水桶,心满意足地笑了。

日暮村是神的领土又怎么样,一把火不还是要化作焦炭,就像这水桶里的垃圾而已。

而日暮祭还要照常举行,如果神和村民们选择在这个时候会打个盹的话,那么他和一些人就有可趁之机。

虚假的伪装将他的爱人困于囹圄之中,道貌岸然的人们,满口说着希望,和平,共存。却将他和他的爱人压于永世不得翻身的陪葬中。

纯的眼睛是怒火,他知道,乡糊涂了,乡不记得自己到底遭遇过什么,所以他还总在期待这个村子能给他什么。寄忆就像是新的缰绳,将乡牢牢地拴在熟世的界绳。

只能是我解开你的束缚了!

纯走向那昏暗的后街,那里有许多带着伤疤的老狗,纯知道,只要将今天在绯色轩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一遍,这东西肯定多多少少能让一部分老家伙想起当时的疼痛。

.....

月光冷冽的就像是刀上的寒芒,黑色的草坪随风起舞着,烧焦的味道在寺庙周围总是有。

乡一头躺倒,周围的灰烬听话地飞舞起来,化作他的床褥。

没想到真的就如纯所说,他刚跨上寺庙的阶梯,就被守卫给拦了下来。他们就好像心明镜似的,知道自己是已经知晓寄忆真相的人一样,拦着自己不能跨上台阶一步。心急如焚的乡动了粗,没想到对面人一下子多起来。一群守卫兼信徒把自己在地上猛踹了一顿,身上不是青紫就是血瘀,却连暮一面都见不到。连喘息都来不及的、如同被火烧过的喉咙喊出暮的名字,在山脚下,却也远的像是在呼唤天上的人一样。不得已,他只能拖着这带了一身伤迈向那属于自己的家。

望着田埂上的残月,他索性朝着路边的草坪躺了下去。

原来暮每天要绕着这么多人偷偷跑出来见自己一面啊,当少主持可真辛苦啊,但是如果寄忆一直维持下去的话,暮是不是如同空中楼阁上的佛像,被自己瞻仰着,只要不去看他,就一直能存在着呢。

我真傻啊....原来一直喜欢的,不过是那个在自己成为潦倒的路边汉时伸出双手的少主持罢了。

“我们的少主持要我们告诉你,已经没有必要再见了。”最后的那句话回响在耳边,乡不敢相信。

空气中烧焦的味道弥漫着,可是没人知道是什么烧着了,乡捂着眼睛,辛辣的眼泪从眼眶中流出,在这荒唐的世界中,甚至连最后的光芒也见不到了。为什么,明明不想再去回想起暮所说的话,不想去相信外面的世界已经没有自己的家人,也不想相信这日暮村中,暮也不在了。

可是寄忆就像是失去了他所有的效力一般,把最后那段记忆反反复复地灌进乡的脑子中,就像一瓶瓶烈酒。

就像一瓶瓶烈酒。

“别喝了。老兄。”

后街上的人多多少少都认得今天这个故事的主人公,不知在哪滚来滚去带着一身的黑灰的虎兽人,身上满是伤痕,就像他第一次进来那样。但是人们的心情不同于乡第一次进来时那种看到新乐子的心情,而是在经历了纯所讲过的故事后,许多人带着自己的感触和同情。他们其实都是敢怒不敢言的失败者,寄忆的真相只要对不知情者说出一个字,那个人就会立刻被神隐,就算是离开日暮村也一样。久而久之,在后街这个地方,就聚集了许多这种同类,大家只要看一眼就能看出对方眼中那种深深的绝望,那是一种向现实妥协的绝望,时间久了,大家也都更加不敢离开日暮村,原因很简单,因为离开了日暮村,就更加不会有人明白这份苦楚,外面的世界对于他们来说是飘渺的海洋,停靠在避风港的他们,没有勇者敢跨出这一步。

“走开....”乡把不知第多少瓶酒扔到地板上,整个人像一滩烂泥一样倒在桌子上。

“其实我们一开始也都和你一样,但是没关系的,老兄。寄忆之前的事情都忘光了。”

“嘿别说了,还不如不忘记呢,寄忆之后就好像只记得有块伤疤很痛,而且还天天痛,但就是不知道哪块伤疤在哪。”

“喂,稍稍看点气氛啊....”

“算了,让他早点认清现实吧。像这样的村子,要是一开始就不存在就好了。”

“怎么,你们真的有人同意纯那家伙疯狂的计划?谁知道日暮祭的时候村落内会不会没人注意啊。”

“也不是不行,不借我们的手,借其他人之手。”

“什么意思?”

“纯说放火这种事和煽动别人是一样的,只要有一根稻草点着了,很快就会有一个村落燃烧。”

“他又没叫你真的放火,白痴啊。”

乡已经烂醉如泥,根本没有听到这群人们的对话,他现在的世界中,只有逐渐远去的故和暮。

故人已去,薄暮如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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