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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盛滿的櫻花樹下,願你笑顏常在。』,1

[db:作者] 2025-07-23 08:41 5hhhhh 4550 ℃

『在盛滿的櫻花樹下,願你笑顏常在。』兔赤

學校的後門開了一排的櫻花樹,每當櫻花季節時會有不少學生在午休的時候逕自鋪起野餐墊,拿起保溫瓶跟便當盒便擅自群聚的開起了校園賞花會。雖然只有中午午休短短的時間,但依然不減學生們想賞花的雅興,也許只要是能夠和朋友做一些平時不能做的事情,學生多半都很熱衷,畢竟後門除了倉庫跟不知道是用來做什麼機械設備以外,其實也沒有什麼人煙。

偶爾,也會看到學校的教職員抱著上課的書本資料,刻意放慢腳步的行走在櫻花樹下,在短暫的課餘時間得以在美景中喘息。

在一排開著接近白色的櫻花樹群中,有一棵不同品種的櫻花開著接近桃紅色一般的豔麗顏色。相較於其他,這棵開著鮮豔顏色的櫻花樹長著細長的枝節與嬌小的樹幹,和其他櫻花群形成了明顯的對比。

不知道什麼原因,這棵長得有點營養不良又不知品種櫻花樹被擠落到了後門的一小角落去,那裡除了景觀草皮以外就只有被漆成白色的校舍建築牆壁,是顆與其說不顯眼的櫻花樹倒不如說突兀得徹底更恰當。

也許是如此,很多學生總是很喜歡在那顆櫻花樹下選擇向心儀的人遞出告白的信件來傳達自己的心意。

學校從來沒有傳出某棵櫻花樹下告白會更容易成功或是感情長久的這種迷信說法,說起來,那也只是一顆普通、甚至有些單調的櫻花樹而已。也許比起〝從右邊數來第三顆的櫻花樹下〞,在〝角落的那棵櫻花樹下〞選擇碰面更為簡單省事一些吧?

雖然什麼時節都會有人選擇在那邊告白,但是在盛展的櫻花季中同時也是高中的畢業季,因此〝櫻花樹下的告白〞就跟流行性感冒一樣,在高三學生畢業來臨時也會有一波告白潮跟被拒潮一併出現。

就像是現在,木兔前輩正接受著一位女生的告白。

在二樓教室的赤葦因為距離而看不清楚木兔的臉,但看見對方收下了女生遞出的信件後便站在原地搔著腦袋看著女生跑遠的模樣,光想像就能知道木兔現在的表情是什麼。赤葦心裡祈禱著要是能好好回應對方的心意就好了。

他看著自己課桌上擺放著被工整書寫的行事曆,上面清楚的被畫上記號──

距離木兔畢業還有29天。

要準備畢業的木兔已經離開排球社團好一段時間了,相較於其他已經有學校錄取或是未來規劃的人來說,確定進入體壇的木兔未來清楚而單一。

明明從以前開始就不怎麼管社團行政細節的木兔,突然翻起了成疊的社團日誌細看著,一邊指著某一頁用歪七扭八的平假名書寫的日誌驚訝地說著「原來我有寫過社團日誌啊!」。

「木兔前輩突然翻起了社團日誌是為了什麼呢?」

「因為我總覺得應該要跟你交接什麼。」木兔把日誌隨手丟到旁邊去,然後用雙手撐著臉笑嘻嘻的說「可是我不知道我要跟你交接什麼。」

到底為什麼能這麼明目張膽地說著這些話呢?

所謂的社團日誌應該是紀錄當日社團的練習項目或是活動,明明應該寫〝舉球練習〞或是〝基礎訓練〞,但木兔卻只寫著〝今天打球很開心〞、〝借了20顆球〞之類像是小學生聯絡簿一般、不知所謂的內容。

看著笑得像一朵花的木兔,赤葦很想捏一下他的臉頰誇他可愛,又很想要捏一下他的耳朵臭罵他一頓。

但是聽著對方非常認真的補充日誌的內容,並且完整的說出許多連赤葦都不記得的當日細節時,他就覺得還是算了。

赤葦跟著木兔一起收拾本來就不算亂的社辦,一邊回憶社團瑣事的那天算起──

距離木兔畢業還有25天。

回家的路上遇見了音駒的黑尾和研磨,得知了兩校畢業於同一天的消息。

赤葦看著黑尾與木兔一邊互相調侃,或是說,木兔單方面被壓著打之後,不知何故兩人談起了年紀的事情。

「成年了,滿十八了,你有打算要做什麼嗎?」黑尾突然問著。

「有什麼事情一定要滿十八歲才能做嗎?我很多事情現在就已經在做了啊!」木兔把書包的背袋掛在額頭上的回應著。

「你在說什麼啊?木兔!當然有很多事情要滿十八歲才能做啊!」

「咦?大部分的事情不是不用嗎?」

「可以結婚。」赤葦說著。

「獨立申辦信貸。」研磨說著。

「可以獨立租屋。」

「可以在電玩遊樂場玩到天亮。」

「申請旅館住宿的話好像也不會有問題了。」

「東京有很多地方就算不用滿十八好像也能進去休息喔。」

「真了解呢,孤爪同學。犯罪的話也已經不在青少年保護法裡面了喔。」

看著像是輪流搶答一樣的兩人,黑尾忍不住打斷他們。

「為什麼你們盡是回答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啊?肯定還有更重要的吧?算了,木兔,你說一個。」

「欸……」突然被問起問題的木兔站在原地思考著「晚上超過十點在外逗留應該也不會被警察問話了吧?」

「……」

「……」

「……」

「咦?我說錯了嗎?」

「不,沒有啊。」

「很實際呢,八成是被問過吧。」

「小學生嗎?你們怎麼這麼無聊?」黑尾終於暴氣「AV啊!AV!身為一個健全的男高中生一般會想到的就是AV解禁啊!」

「阿黑,一般健全的男高中生才不會等到滿十八才解禁呢。」

「好!我知道了!如果我滿十八歲,我就去買AV來看!」突然發表驚人言論的木兔,讓研磨和黑尾露出了不得了的表情後接著所有人捧腹大笑。

「木兔前輩,不用如果,你一定會滿十八歲的,而且很快就會滿了。」

「咦?很快嗎?你們笑什麼?」

「天哪!你一定要滿十八歲喔!不然就沒人陪我看AV了。」

「聽起來好像有可能會不小心沒辦法滿十八歲的樣子……」

一邊吵吵鬧鬧的走到車站去,但卻怎樣都沒有勇氣走入旁邊的成人情趣店裡面,要高中畢業的兩位前輩皆把害羞這件事情全部怪罪到身上的制服去。

晚上在四人的群組裡面,黑尾丟了一個很糟糕的連結後再裝模作樣地說自己丟錯了,結果木兔果然隨後也丟了一個更糟糕連結回去並且打了三個問號。

『不是丟這邊嗎?啊 是我丟錯了嗎?』

『這邊還有兩位還沒長大的小朋友,你太過分了喔w』

『阿黑長大了,真是太好了,恭喜啊。』

『可惡!被你一說我好像永遠沒辦法長大了!』

在赤葦不小心得知木兔的性癖,但其實一點都不想知道的當晚──

距離木兔畢業還有22天。

終於還是被社團的其他人知道了,關於木兔被女生告白的事情。

中午午休的時間,木葉與猿杙兩人使勁的鼓吹木兔應該在畢業的時候順便也把自己的童真給一起畢業的露骨話題,直到白福與雀田兩位也準備畢業的女經理出現後大家才稍停。

其實就說說而已,但是聽到木兔被女生告白的事情兩位經理也忍不住興奮起來,一邊說著〝啊!木兔雖然笨笨的,但打起球來騙騙女孩子好像還是可以的〞、〝沒錯,因為是木兔嘛!要記得也留個扣子給我唷~〞、〝最後可能會敞開胸口的去台上領取畢業證書吧?〞之類有點過分的話,但木兔沒怎麼回應,就只是一邊陪笑搔著後腦,一邊說自己還沒考慮清楚之類的。

木兔往往不會被這些嘲諷給激怒,不知道該說是可憐還是佩服。

在一堆吵鬧聲中大家最後各自陸續離開去做自己該做的活動,赤葦看著鞋帶綁了很久的木兔終於還是上前主動搭話了。

「你想說什麼嗎?木兔前輩?」

「嗯?沒有啊。」

「要好好回應人家的心意喔。」

木兔抬起頭來看著雙手擺在身後的赤葦似乎想開口說點什麼,但最後也只是尷尬的笑了兩聲後便跑入了人潮擁擠的福利社去買中餐。

當天,赤葦不管上課還是做什麼都特別投入,以至於他想到時才發現自己忙起來可以對木兔的印象變得很薄弱的這件事。

距離木兔畢業還有19天。

〝思考〞這件事情看起來真不適合木兔,但是相反的,木兔其實常常陷入思考。所以只是〝看起來〞而已。

還在社團打球時,大部分時間的木兔都非常吵鬧或是過分有活力,赤葦總是想著像這樣總是把注意力往外放射的人,如果有一天深夜停電了、全世界靜下來只剩下自己必須把注意力往內時,會不會覺得很恐怖呢?

但偶爾會看到木兔在休息時間,一個人安靜的坐在體育館外的石階上看著什麼都沒有的地方在想事情時,赤葦就開始覺得自己也許很多事情都想錯了。

木兔,其實常常獨自在思考事情。

這麼常在思考事情的木兔看起來總是令其他人感到焦慮,抱著〝這個人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奇怪,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這種緊張感而不斷去打擾。

於是乎,木兔終究要成為令大家安心的那種〝吵吵鬧鬧、過分活力的木兔〞不可,每當這時候赤葦也總是再次確認自己──也許很多事情都想錯了。

「木兔前輩現在再想些什麼呢?」

木兔坐在體育館外石階上,看著天空發楞的狀態許久,最後不知道是確認了什麼肯定的〝嗯〞了一聲。

「我在想赤葦之前說的,要好好回應人家心意的事情。」

赤葦現在完全能懂為什麼認真起來的木兔會讓人焦慮了。

因為怎麼樣都沒辦法用隨意打發,或是隨口說說的心態去回應一個非常認真的人吧?

雖然赤葦一開始就知道,木兔是一個認真的人,也需要被認真對待。於是盡量挺起腰板的赤葦也比平時更謹慎的詢問了。

「這個部分有什麼問題嗎?」像個客服人員一樣的口吻呢……赤葦忍不住內心自我吐槽了起來。

「對方寫了很多我根本不知道的東西,我想問她,可是我其實也不知道要問什麼,如果拿著信指著上面的東西問人家好像也不太對勁吧?怎麼說呢……」木兔用拳頭擊了掌「就是我不知道在這樣的情況下要怎麼好好的回應人家的心意,因為我根本不知道她想說什麼,而我也不知道要回應什麼,嗯!就是這樣沒錯。」

「……沒錯什麼?」木兔語,赤葦頭很痛。揉著開始頭昏腦脹的頭想試著梳理木兔所說的那堆話想表達什麼。

「木兔前輩,那封信是怎麼了嗎?一般告白的信所寫的內容多半是愛慕之詞吧?只要知道這件事情的話,也許就思考著是否要與這個人建立起關係連結,然後有禮貌的回應就行了吧?」困難的點到底是什麼呢?

「是這樣子嗎?要和一個人建立起關係連結只要靠愛慕之詞就可以了嗎?」木兔從口袋裡拿出邊角有些被凹折的信「上面寫著很多總覺得也不是我知道的事情。真不可思議,我們都不認識對方,只要靠著單方面的愛慕之詞就能建立起關係了嗎?」像是瞄準獵物一般的眼神射了過來──

「和人建立起深刻的關係,只是這麼簡單的事情嗎?赤葦。」

〝不!不是這樣的!〞

〝抱歉,是我思慮不周,說出了如此輕浮言論,請原諒我!〞

〝不!是請務必饒了我吧!〞

即使不是被責難,但是被木兔嚴肅的盯著時,腦中會出現被猛禽狩獵的恐怖畫面。此刻的自己就像是被腳爪給壓制在地,準備被撕裂的可憐老鼠一般。

但那只是腦中過於腦補的畫面而已,木兔並沒有想撕裂自己的打算。

說起來就像是純真的幼兒問了一個涉世未深的問題罷了,做出表面回答的人忍不住對此愧疚、因而拼命道歉了起來。

是的,很抱歉。

沒有被告白,同時,也沒有告白經驗的人,應該要如何回答這樣的問題呢?

「抱歉,木兔前輩,因為我也沒有類似的經驗,無法給你什麼建議。」赤葦沒有發現自己已經忍不住緊張的搓起了手「或許,在不熟悉彼此的狀態下所發展出來的戀情,也是有的也不一定吧。」

靠美好的幻想所撐起來、然後因熟稔之後終將分離的戀情。

是既普遍又實然的。

所以傳達出片面的愛慕之詞到底代表著什麼意思,請務必放過它們吧。

大家都還只是高中生啊!

「但是那樣太幻想了吧!?」

木兔像是放過赤葦一般的仰頭大笑的說著,然後將信封四個邊角試著用指尖揉平。

「比如說──我就希望赤葦你以後也能常常問我到底在想什麼,或是想說什麼這樣的話。」

說著這樣話的木兔環抱著曲起雙膝,把自己高大的身軀縮成一團,看起來有點可憐巴巴的,盯著前方什麼都沒有的草皮露出了些許落寞的眼神。

赤葦一時間語塞,不知該如何回應。

最後木兔一邊揉著後頸起身,告訴赤葦說他會好好思考的要怎麼回應對方,接著就這樣隨意拿著對方的告白信伴隨著午後的陽光走回了教學大樓內。

明明已經比平時更謹慎了還是會漏接球的赤葦腦袋一片空白的站在原地,無語的目送木兔的背影離開。

當赤葦想通木兔可能想說的只是要相互認識彼此才比較適合談戀愛,然後不要寫信,用講得比較好這件事情時,都已經是快要陷入夢鄉的時候了。

自己果然很多事情都是想錯的。

但伴隨這樣的話題之後,希望未來也能繼續詢問木兔在想什麼、想說什麼的這件事情又代表著什麼意思呢?

因為太想睡了,赤葦決定先將這些拋諸腦後。

總是說出很難理解的話的木兔,是不是其實有些孤獨呢?

距離木兔畢業還有17天。

基礎訓練真累人。

沒辦法像木兔一樣說出打排球真累這種話,赤葦覺得光是基礎訓練就已經夠累人了。

他回想起以前在社團每次的校外長途跑基本上都沒有人有辦法跑完,常常還沒跑到終點就已經到了放學時間了,於是大家只好偷吃步,還未到終點就折返回去。因為大家都這樣,所以其實沒有人會覺得對不起誰而說什麼。

只有木兔不一樣。

每次都跑在最前頭的木兔即使轉過頭來發現大家已經都回去了,木兔依然會選擇繼續往前跑,直到夕陽落下,伴隨著街邊的路燈逐一亮起時才跑回學校去。

赤葦曾經留在社辦等木兔回來,也許是出於良心不安或是其他什麼的,他就是想看看跑回來的木兔見到體育館已經熄燈,沒有任何人留下來等他時他會是什麼表情。

跑回來的木兔看起來像是隨時會倒下來的樣子,一屁股坐在體育館前的地上仰著頭大口喘氣,藍色的T恤完全被汗濕,在胸前與背部變成一片深色,他看見木兔緩了緩口氣後,一個人對著被隨意放置在上鎖的體育館門口前的背包碎念了一句,「已經這麼晚了啊?」。

木兔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依然在黑暗中不慌不忙的在洗手台邊簡單洗漱跟換上新的上衣,正當木兔準備要離去時,赤葦才趕忙的關掉社辦的燈跑出去叫住對方。

「赤葦?這麼晚你還沒走啊?」

「……我才想問你呢?」 跑得略喘的赤葦調整呼吸「木兔前輩這麼晚才回來嗎?」

「路途太長了嘛~跑到一半就沒力了,走走停停回來就晚了。」

「有需要跑到底再回來嗎?其他人看到放學時間體育館需要上鎖前就先回來了。」赤葦指著被放在體育館門口的背包「木兔前輩的東西也是不得已才被放在那裡的。」

「是嗎?下次我會盡量快點回來的。」木兔沒什麼情緒的說著。

「……需要下次我留下來幫你看顧行李嗎?」

「……」木兔扭著眉毛,明顯整張臉皺成一團,他一邊覺得不對勁的將上身略為退後了一些「赤葦,你在生氣嗎?」

「是的,有一點。」

「我做錯了什麼嗎?」木兔小心翼翼的問著。

「沒有,因為木兔前輩沒有做錯什麼所以才有點生氣的。還有,社團的日誌我已經寫好了。」赤葦拎起木兔放在地上的背包遞給對方「天色已經很晚了,免得值班的老師來趕人,走吧。」

接過背包的木兔拼命的說要請吃拉麵道歉,赤葦沒有拒絕但內心就覺得有些生氣,雖然吃過拉麵之後心情就好了很多了。

沒多久,就如同木兔所說的那樣,他在其他人一邊喊著〝你跑那麼快是要死啊,木兔!〞的吼罵聲中依然不停歇,在放學前跟著半路折返的大家跑了回來。

木兔,一個人從頭到尾完成了長跑,並且在放學時間前回來了。

一邊被其他隊友又驚又損的誇讚,一邊累得快要站不起來的木兔高舉雙手大聲的宣示自己終於跑完全程之類的話,並且很好的誇獎了自己一番,這些努力是木兔一個人每一次堅持撐完全部的路途後的成長。

木兔渾身汗水緊握拳頭的模樣深深的烙印在赤葦的眼中,像一顆剛打磨完的原石般閃閃發亮著。

那些應該努力些什麼、放下些什麼、為此哭泣些什麼,這些足以和隊友們一同成長分享的感動過程,木兔八成早就在誰都沒看見的地方獨自經歷過了吧?

獨自一個人跑完全部的路途、獨自一個人安靜的在熄燈後的體育館洗漱、獨自一個人收拾被隊友放置在門口的背包後獨自回家。

現在赤葦跑上了木兔當時跑的路程,他回頭看了一眼,在遠處的新人們緩慢的走了回頭路。

夕陽漸漸的落下,把前方映照的路變得更窄一些。

赤葦繼續跑了起來,胸口跟側腹悶痛著,他張開嘴大口呼吸並閉上眼睛,試著回想木兔閃閃發亮時的那個時刻。

好寂寞。

木兔前輩,真的好寂寞啊。

僅剩自己一人獨自跑完全程的赤葦難過得快要流下淚來── 距離木兔畢業還有15天。

等著畢業的木兔比想像中的忙碌,應該早就要結束的導生相談室在今天又再度開啟。拿著資料走出來的木兔和看起來像是社會人士的人很認真的說了些什麼並且收下了對方的名片後對方才離開,木兔捧著一疊也許是體壇相關的出路資料後走回教室。

今日是社團活動休息日,但赤葦依然會到社辦去整理資料或是乾脆就把那邊當成整理自己心情的小樹洞,可以不用說任何話、沉著一張臉也不會惹別人不高興的那種小樹洞。

好比說,木兔被女生告白的詳細進度已經被社團的人當成熱門話題做隨時追蹤轉播,而赤葦已經漸漸的開始感到不耐煩了。

老實說,關於木兔和那女生的事情,赤葦不想知道了。

赤葦其實也不清楚他到底在厭煩什麼,從一開始關心木兔會不會〝合乎禮節〞的回應人家,到現在已經不想知道木兔的進度是到哪了。

並不是說討厭木兔什麼的,如果是拿著那份體壇資料的話赤葦很有興趣,只是木兔和那個女生有關告白的事情都不想知道而已,赤葦解讀自己是因資訊飽和而產生的疲乏感。

因為這樣不足以構成躲避木兔的理由,所以即使木兔毫不客氣的突然闖入赤葦的小樹洞裡面,赤葦也只能如坐針氈的奉陪。

所幸,木兔並沒有要和他聊關於自己被告白的事情。

木兔一臉心情不好的樣子央求赤葦給他體育館的鑰匙和球,他拿到鑰匙後又問赤葦能不能給他傳球?赤葦答應了。

在傳球的過程中兩人安靜得不得了。赤葦沒有詢問木兔到底發生什麼事情,而木兔也不說任何一句話,彼此的互動只剩下擊球聲。

是畢業進路的困擾嗎?

還是關於那個女生告白的事情?

赤葦將球藍的最後一顆球傳了出去。

木兔看著對面滿地的球,對著赤葦比了繼續的手勢。

「木兔前輩,球籃的球已經打完了。」

木兔轉過頭後才發現球籃已經空了,他煩躁的抓了抓後腦,越過球網去把一顆顆的球再扔進赤葦旁邊的球籃裡。

「繼續。」

「好。」

將球籃的球再一次打完,兩人撿拾滿地的球後再度站定位。

傳球、擊球。

繼續,再繼續。

直到赤葦累得失手將球傳過頭讓木兔揮空,兩人才氣喘呼呼跌坐在地板上。

躺在地板上的木兔胸口起伏的喘著氣,赤葦不知道對方怎麼了。想起木兔之前說,希望能問他在想什麼、想說什麼這件事。於是,當赤葦正想開口時,木兔剛好轉過頭來看著他。

「畢業典禮的那天我會跟那女生說明我的心意的。」

「……是嗎?那太好了。」赤葦語氣平淡。

木兔沒什麼表情的看著赤葦,又問了一句「你會來嗎?畢業典禮。」。

赤葦捏著自己發酸的手腕,連指尖都冰冷了起來,他沒有回答會不會去參加木兔的畢業典禮。

體育館內傳來孤單的球鞋摩擦聲和球被丟進球藍裡的些微聲響。

〝太好了。〞

太好了?

距離木兔畢業還有10天。

畢業生別在胸口的塑膠禮花和燙金儀條,都會被好好的收在大紙箱裡。

環保嘛。總是不斷的回收利用。

每一次到畢業季時就會有學生被派去整理這些東西,他們要把已經壞掉的禮花、屍首分離的儀條挑出來丟棄,拆開新的包裝補充數量,再把搞失蹤的別針用熱溶膠小心的黏在塑膠花的背面。

整個過程枯燥乏味,有很多是被老師處罰或是留堂的學生才會被派來做這些工作,裡面不乏也有待畢業的三年級生。

明明是三年級要畢業,但是全校的師生都會參與畢業典禮的準備,每年級都會或多或少的被分配一些雜項,赤葦就抱著畢業宣傳海報和黏貼用的膠台準備要去各年級佈告欄張貼。

路過儲藏室時他看見木兔彎著腰和其他可能是同班的男生在一邊打鬧一邊整理那些塑膠禮花,木兔轉頭看到赤葦後對他招了招手。

在四周堆滿雜物的儲藏室裡,光線被鐵櫃跟充滿灰塵的窗簾給遮蔽了,即使如此,那些從一小角稍微透進來的光卻剛好照在木兔的背後,讓衝著赤葦咧嘴一笑的他看起來散發著溫暖的光芒。

下午準備放學時,儲藏室的門依然開著,木兔一個人趴睡在滿是塑膠禮花的桌上,原先和木兔一同整理的其他男生不見了,應該要被整理好的儲藏室看起來比原先的更混亂。

橘黃色的光線照進了室內的一小角,顏色看起來就像燃燒的火焰一般,木兔看起來就像在鮮紅色的花群與烈焰中寧靜的沉睡著。

赤葦走過去把木兔搖醒並提醒他時間。

「花還差一點,赤葦,幫我一下嘛~」

被央求留下來的赤葦雖然覺得困擾,但還是留了下來,兩個人一起動手把最後剩餘的塑膠禮花整理好。

木兔笨手笨腳的在黏別針的時候把自己燙著了,赤葦接手作業,讓木兔去篩掉壞掉的禮花。

「我們學校也太節省了吧?黑尾他們學校的花就可以直接別著回家。」

「學校也沒強制要回收的,木兔前輩如果想要別著回去也是可以的。」

「我看有女生會在這張紙後面寫東西。」木兔把塑膠花下面的儀帶紙張翻過來。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學校有些人會在彼此胸前的塑膠花下面的紙張上寫東西。在對方別著禮花的胸前翻開儀帶的背面,拿著黑色油性筆寫一小段話讓對方能把禮花跟祝福語一併帶走。

當然,羞於告白的女生也會在這個時候趁機書寫告白,然後男生同學間也會在彼此的儀帶紙上寫下〝笨蛋白癡〞、〝萬年童貞〞之類很有高中男生風味的話語。

木兔把塑膠禮花放在自己的左胸口問赤葦自己看起來怎麼樣?赤葦偏了偏頭,看起來很認真的思考要如何形容。

「看起來就像是從幼稚園大班畢業,準備接著上小學的樣子。」

「太過份了吧!」木兔把手上的花伸手貼在赤葦的胸前,他學著赤葦一臉認真的模樣東瞧西瞧的。

「看起來怎麼樣呢?」赤葦盯著木兔的臉覺得很有趣。

「嗯!你看起來像個畢業生!」

這不廢話嗎?赤葦哭笑不得。

兩人把東西收拾好後順便也把混亂的儲藏間東西歸位才離開,鎖上門的時候木兔揉了揉鼻子,看起來有點難為情的樣子。

「赤葦如果畢業了我會去參加你的畢業典禮的。」

「……」

「木兔前輩,不用如果。我一定會畢業的。」也用不著難為情。

依然無法回應要不要去參加木兔畢業典禮的赤葦告訴對方,自己一定會畢業並接受對方來參加畢業典禮。

距離木兔畢業還有7天。

向木兔告白的女生是同樣三年級的畢業生。

茶色的及肩短髮,笑起來的時候有明顯臥蠶。一定要說的話就和白福一樣算是個美女吧?

赤葦對這個人沒有什麼印象,可能曾經在比賽的時候也坐在看台上為木兔加油過也不一定?

對方在走廊和另外一個女生有說有笑,當木兔經過時,身邊的男生們會跟著起鬨,讓木兔看起來很害臊的樣子快步離開,但是在走過女生的身邊時又會忍不住盯著對方看個幾眼的模樣,全部都被在走廊底端的赤葦收進眼底了。

赤葦覺得自己的心臟怦怦亂跳著,全身滲出冷汗,他低著頭僵硬的離開現場,深怕自己那藏不住的寒顫跟劇烈的心跳聲被人發現。

他走下樓,其實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一路上似乎不小心撞到人或是穿過正在對話的人之間,他下意識的道歉,最後遠離了教學大樓的人群走到了體育館旁的社辦前。

沒帶鑰匙。

但幸好體育館也沒人。

赤葦將雙手略為合掌遮住自己的口鼻後蹲下身來,想讓自己冷靜。

明明沒有看到什麼不該看的畫面,但自己卻充滿驚嚇感與恐慌,甚至在一陣冷顫中從現場落荒而逃。

他深深的吸一口氣,感覺連自己的呼吸都在顫抖,在漲滿胸口後再大大的把氣吐出來,來回深呼吸數次後赤葦才完全讓自己靜下來恢復現實感。

他坐在社辦門口的階梯上覺得自己非常虛弱。雖然早就知道那位告白的女生一定是喜歡木兔,但卻沒辦法想像木兔也去喜歡對方的樣子。

回想起木兔剛剛盯著女生瞧的模樣,不知道為什麼卻聯想起自己到底要不要去參加木兔畢業典禮的這件事情。

自己在進入高中前曾經也在看台上看著木兔打球的模樣,而下定決心進入梟谷。

進入高中後,大膽的在前輩們面前說出木兔像偶像一樣的話而被說成是個怪胎。

在成功把消極的木兔從桌子底下拖出來時,被賦予了或是說被推卸工作成為了副主將。

實則就是照顧木兔。

維持他平穩的情緒、幫他處理社團的行政工作、教育他常識的人情世故。

畢業前夕,和他一起整理社辦、和他討論怎麼回應告白的人、然後在心情不好時安靜地為他傳球。

他想起木兔平淡的問他要不要參加自己的畢業典禮,還有在混亂的儲藏室間被夕陽照亮著的側臉。

他安靜的做著畢業典禮要用的禮花,過不了幾日,木兔將不再出現在體育館內,他的臉上是笑著的。

自知無論如何都無法站在木兔的位置,所以赤葦選擇跑上了那狹窄的長跑路程,在悶痛與疲憊之中體驗到了木兔所經歷的孤獨與苦楚後,回過神來已經滿腦子都是關於木兔的事情了。

木兔前輩──

木兔前輩──

緊縮著身子的赤葦將頭埋進了自己曲起的雙膝間,在遠處似乎傳來了那位告白的少女「咯咯」的可愛輕笑聲與自己的啜泣聲融合在了一塊。

距離木兔畢業還有4天。

「傍晚有煙火,在河堤旁那邊。赤葦你也來吧?」

「好。」

在今天晚上的河堤旁似乎有人要施放煙火,赤葦彷彿未曾發生過任何事情般的答應了木兔的邀約。

即使是春天,晚上還是顯得寒冷,縮著脖子的赤葦遠遠就看見三三兩兩穿著便服的本校生逐漸聚集過來,在那當中牽著腳踏車的木兔只穿著一件單薄的運動外套,也許是騎車的關係並不感到寒冷,他發現赤葦後便對他招手。

他們並肩站在一起,看著可能也是三年級的學長們忙東忙西的,又是準備水桶又是找打火機什麼的,雖然數量不多,但是看起來價格不斐的煙花炮筒被好好地固定在河堤邊的草地上。

「煙火不是應該在夏天放嗎?」

「聽說同學家有剩下的煙火,所以就想在畢業前放一放吧。」木兔說。

待夜色的帷幕逐漸覆蓋住夕陽的顏色後,現場學生的情緒也漸漸的高昂了起來,但木兔很安靜,他認真的看著那些還未點著的煙花炮筒像是在思索著什麼。

赤葦看著木兔的側臉,那張側臉他看不下無數次了,在比賽的時候站在木兔的旁邊時,那張臉上的表情他都見過。

「木兔前輩。」

「嗯?」

「你現在在想些什麼呢?」

木兔轉過臉看向赤葦,正當他準備要說些什麼時,一陣聲響從地上的煙花炮筒發出,迅速的射向夜空中再度產生一陣劇烈聲響。五顏六色的煙火在夜空中一齊迸發而出,接著如同光流瀑布一般的傾瀉而下再點點的消逝。

現場的學生發出開心的呼聲,有人拿出手機想試著捕捉那短暫的絢麗。在煙霧中第二個、第三個煙花炮筒一一被點燃,在接連的聲響中的夜空綻放出一朵朵的花燼,就像急著在青春最末的畢業季中被盛大點燃的尾聲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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