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明知道...我存錢的目的......」

「那些都是你應得的。」

他珍惜地撫摸著我的手，望著我的眼裡充滿了和藹與溫柔。

「如果這些錢可以付清你的罪惡感，多少我都會給你。」他說道：「你心底對於父母的那份愧疚，以及代替你哥哥所承受的那些壓力，如果我能夠與你一同分擔的話，這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大叔......」

好暖和，心底。

自從重生以後，那顆死寂的心似乎又再次跳動起來，承載著希望、承載著愛意。

被愛著、被期待著的自己，原來是這麼美好的感覺。與在床上做愛時被疼愛的那種衝擊感不同，是那種打從心底溢出來的暖流，溫溫地暖活了整顆心。

那被期待、被寵愛著的，是我。

是我。

「我曾經做過一個夢......是小時候的記憶。」我垂下頭回憶著：「那個時候我跟俐莉都還很小，常常會為了搶玩具打架，但我老是打不贏她，就只能用哭的抗議。」

大叔靜靜地坐在一旁，聽著我的緩慢地訴說著我的過去。

「記憶中，媽溫柔地抱著我、哄我，我說我愛她，我也聽到她說...她愛我......」

說著，身體也因為忍耐著悲傷而不住地顫抖了起來，我想念那段單純的時光、那段最真實的感情、以及沒有虛假的愛意。

「她愛的是我...沒錯吧......？」我忍著哽咽，說道：「不是『鄭予熹』，而是我，對吧......？」

「一定是的。」他柔聲道：「因為你也是她懷胎十月、拼命生下來的孩子啊。」

——你的存在......不就是妗婆懷著那一點點渺茫的希望的證明嗎？

不是令人失望的存在。

而是帶著希望的存在。

如果能早點搞清楚這點的話，我們是不是都會輕鬆許多了？

「對不起......」我顫抖著聲音道歉：「我說了我想死這種不負責任的話......」

「沒事、沒事，一切都過去了。」他輕輕地摟住我，並輕撫著我的背。「以後都有我在，你不會被拋下一個人的。」

「嗯......」

一會兒，我也該回去休息了。大叔推著我回到房間裡並將我抱到床上，小心翼翼地替我蓋好被子。

也不曉得是不是這一天下來也累了，在被子溫暖地裹著身體之後，疲倦也立刻襲捲我的眼皮，沉得我不停眨著眼睛。

「累了的話就睡吧。」大叔輕撫著我的頭髮。「多養點精神，人也會感覺更好的。」

「嗯。」我點了點頭，此時眼睛已經沉得看不太清了，只能依靠耳朵去聽取。

「...大叔......」「嗯？」

唉，真的好累，感覺下一刻就要睡著了。

「......」「......」

「......」「睡著了啊，真的累了......」

「大...叔......」「還醒著啊。」

他失笑一聲，在耳裡尤為清晰。

「...謝謝......」

「我才是要說謝謝的人......」

我再次在深夜裡醒了過來。

不是因為別的原因，正是與我同房的大叔現在卻是醒著的，他一手拿著電話，焦躁地在病房內來回踱步。

「不能直接讓救護車送來嗎？我這一來一往的也是時間......」

是誰......？誰受傷了？

救護車？傷得很嚴重嗎？

在大叔切斷電話後，我立刻開口問道：「出什麼事了......？」

「啊，吵醒你了，不好意思。」

他歉然著走到我身旁，安撫般地摸了摸我的頭髮。「沒事，是我太太打來的，說是宥瑞感冒高燒不退，讓我回去一趟載他來掛急診。」

「那...快回去吧......」我連忙催促道：「半夜發高燒很危險的，別讓他難受太久。」

「就是因為時間緊迫，才讓他們直接叫救護車來的。」大叔煩惱地嘆了一口氣。「但她說什麼都要我回去一趟，真不懂她在想什麼......」

「你就回去吧，大叔。」我說道：「我一個人沒問題的。」

「可是......」

「我現在狀況已經穩定了，一天沒陪著我真的沒有關係的。」我堅持地勸說著。「而且現在安太太需要你，那才是最重要的，有你在的話，她也會安心一點的。」

大叔望著我沉默了許久。

他在心底猶豫了很長一段時間，才終於淡淡地坦白：「我想陪著你......」

「我不是你太太。」我狠下心拒絕了他。

在這日夜無人打擾的相處之下，我們幾乎要越過那一條線。

我必須阻止他，在我還足夠冷靜的時候。

「回去吧，別讓安太太等太久。」

「......我知道了。」

他輕撫著我的臉頰，撩開我臉頰上的髮絲，並溫柔地低語道：「我明天再來看你。」

「......嗯。」

好不容易說了道別，他走向房門的路途像是幾千里遠，他走了很久、很久，眼神始終駐留在我的身上。我心一橫便側過身子，拉上棉被後閉緊雙眼，直到那房門緩慢地闔上，發出咿啞的摩擦聲。

喀嗒。門輕輕地帶了上去，此時的我才終於鬆了一口氣，無奈地再次睜開雙眼。

我瘋了，我感覺我真的一度失去理智了。或許是因為過度的打擊，也或許是因為泯浩的離去所留下的空虛。

他就這麼恰好地闖了進來，填上這個窟窿。

回去也好，再不回去的話，恐怕我真的會踩不住腳，飛蛾撲火般地跳進那罪孽的萬丈深淵。

他溫柔的指尖觸感還停留在我的臉頰上，我輕撫著殘存的痕跡，讓回憶留在腦海裡細細地品嚐著。

睡吧。

睡醒了，夢就會醒了。

在我還在半夢半醒之間時，殘存在臉頰上的觸感回來了。

很溫暖、很溫柔，帶著些許的粗糙摩擦著我的面部，直至我的下唇、下頷。

大叔回來了嗎？

「嗯......」

我的眼皮掙扎了好一會兒才終於鬆軟，我緩緩地睜開眼睛，望著眼前朦朧的身影。

然而，在身影逐漸清晰之後，我的意識也隨之清醒過來。

「予熹......」

泯浩擔憂地站在我的床邊，他一手握著我的手，另一手則不斷地愛撫著我的臉龐。

「...對不起......」他歉然地說道：「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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