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滴答。

机械时针一分一秒地在转动。

“咦，这是哪里？”

一间有着“纳尼亚”商标的陈旧衣柜缓缓打开，发出木头吱呀的声响，塔露拉试探地拂开衣柜，映入少女茫然目光中的，是许多样式不同的钟表。

有圆的，有方的，有三角的。

有红的，有黄的，有蓝的。

有木框的，有铁框的，有塑料框的。

啊，还有做成可爱小动物形状的粉色挂钟。

看着摆了如此多钟表的橱窗与墙壁，应该是一家钟表店，锁上的门挂起一个“正在营业”的牌匾——现在应该是“打烊中”朝外吧，塔露拉抱着困惑与好奇的心，试着探索一下这个奇怪的店铺。

有一个楼梯，是通往地下室的，下面灯亮着，塔露拉踩着楼梯下去。

木制的楼梯发出响声，吱呀——

“如果你想找我家保险柜的话，就在二楼我床底下。”一个坐在桌前的少女正拿着镊子认真作业着什么，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后，如此说道，随后转过身，拿起一把小巧的手·枪对准她，微微一笑，“但我劝你最好乖乖呆着自己捆好，等我叫警察先生来哦。”

看到那黑洞洞的枪口，塔露拉的瞳孔骤然收缩，如果是平常人恐怕已经吓得举起手了，但她的反应要特别一点，她迅速地转过身，蹲伏下来，看见她动弹的钟表店少女开枪了。

砰！

铿！

源石制成的子·弹在塔露拉背后偌大一面钢铁制成的平底锅前被弹开了。

“等一下！我不是来偷东西的！”抓着自己的平底锅挡在身前，塔露拉连忙大叫。

“那么请你解释一下你在我家里做什么，感染者？”钟表店的少女冷冷地说，缓缓站起来，一直将手·枪对准她，“我一直听说最近街上有越来越多的感染者出没，还没想到居然会有跑到我家里的。”

“你说的感染者，是指源石病吗？”塔露拉看着对方的眼睛，得到肯定的回答。

“虽然我现在还没生病，不过我知道好多大人都因为工作得了病，我将来也要像大人们一样去工作，迟早会得病。所以你现在要认为我是源石病的感染者，也没错。”

听到塔露拉的回答，钟表店的少女哈哈一笑，罢罢手，垂下手中的枪：“你说话还真是有趣~算啦，就算你是感染者也没关系，街上的人们到处都在做迫害感染者这种无意义的事情，我才不想参和这种事呢……喏，楼上收银台里还有一些没存起来的钱，你拿去吃些好的吧。”

“你是……”

“我叫什么不重要，我只是一个会点小手艺的钟表匠，你叫我钟表匠就好啦。”

塔露拉摇着头，把平底锅背回身后：“谢谢你的好意，但我真不是来偷东西的，我在找我的朋友，她走失一星期了，她叫李西兰，请问你见过她吗？”

钟表匠听到话稍感意外：“李西兰？我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那……她也有可能给自己起了个假名叫‘真理’！是个很内向的孩子，我觉得她最近可能会到工业区附近来逛逛，如果你有看到她的话，请务必告诉她她的朋友在找她……”

“你要去工业区来我家干什么啊，工业区离这里还远着呢。”钟表匠无奈地摊开双手，手·枪在指尖上转动，“你非要找‘真理’的话，我倒是听说我们学校附近有一帮学生在折腾，要搞什么‘乌萨斯学生自治团’，听说里面有个人给自己起个外号叫真理的……”

“学生自治？”塔露拉疑问。

“我也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啦，他们说要学生自治，也许是说想上课就上课想不上课就不上课？反正我没兴趣，还不如在这里做点有意义的事情。”钟表匠无所谓地说，把手·枪放在桌上，拿起镊子聚精会神地进行她的作业，“订单好多啊，要做五十个表，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吃到中饭……”

塔露拉悄悄靠上去，打量钟表匠，看到聚精会神的钟表匠面前是满桌的机械零件，她用很稳的双手拿着工具，将那些细小的齿轮与零件组装为钟表成品。

“哇哦。”看见钟表匠制作钟表的灵活手艺，以及这精致巧妙的钟表齿轮机械构造，塔露拉忍不住赞叹了，“好漂亮的表……这么小的零件，你居然用镊子一下就夹住了啊！”

听到她的夸赞，少女脸上勾起一道弧度，小鼻子翘起来：“那是，做钟表可是一项大手艺，与生敏锐的天赋，细腻的触觉，灵活的双手，加上学习与训练精通每一种钟表的每一寸构造，有时候，还要百分之一艺术的灵光一闪——这些缺一不可，才能成为这世上最伟大的钟表匠！”

“上面那些表，也都是你做的？”

塔露拉想起上面形形色·色各种各样，充满个性的漂亮钟表，她在工业区最崇拜的就是那些身手熟练的老师傅们了，无论多快的物件熟练的老师傅们都能一丝不差地完成，而眼前这位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女似乎比那些老师傅们还厉害，自己一个人就能独自完成这么一件复杂至极的钟表。

塔露拉有些崇拜地对钟表匠说：“这些表都好漂亮~你真的好厉害！”

钟表匠有点小得意：“上面大多数不过是练手之作，随便摆出来而已，真正的作品才不是摆出来充门面自我陶醉，而是要卖出去送到家家户户去用的，如果能看到使用我做出的东西的人发自内心的笑容，我就十分满足啦。”

“这样就满足了么……”听到钟表匠的话，塔露拉淡淡地说。心里却怎么都产生不了共鸣，她在工业区里看着大人们把一个个商品生产出来活得不成人样，在城里生活的时候也看见过送到商场里的商品被顾客挑走时那欢欣喜悦的模样。要说只要看到顾客使用自己商品时的笑容就能自我满足，那她是敬谢不敏了。

“嘿，做好一个啦！”就在塔露拉思绪的时候，钟表匠已经完成了手中的怀表，伸了个懒腰，把表丢给身后的塔露拉，“你帮我看看时间准不准，跟我这边挂着的标准时间一不一致？”

“哇！”没想到对方突然把才完成的心血丢过来，塔露拉手忙脚乱地接住，匆匆打开来，跟墙上的时钟对照，“一、一致！现在是零点半！”

钟表匠嘿笑一声，坐下来拿起制造工具继续精细地作业：“这个表就当个见面礼送你啦。”

“送我了？”

“反正只是开工前热手用的试制品，送给你也无妨，我今晚还有一份五十个的订单要完成呢，呼……要一口气把五十个全做完，我今晚应该是不用睡了。”

看见钟表匠精细的作业，拿着怀表的塔露拉情绪有点复杂：“你还要这样做五十个物件啊，好麻烦哟。”

“没办法嘛，还有很多人急着需要我的钟表，不完成所有的订单我可不能休息。”钟表匠咧嘴笑，“再说了，区区五十个钟，对于我这么厉害的钟表匠，小菜一碟而已！”

“不是，我的意思是……”塔露拉稍稍想了一下，组织起语言对正将繁复的零件一件件组装起来的钟表匠建议道，“你为什么不去工业区，去拜托工业区的大人们帮你呢？”

“你什么意思？”钟表匠的语气冷了下来，这让塔露拉有点慌，不知道自己哪里犯了忌讳，“你想说我做的不好吗？”

塔露拉连忙解释道：“不！你做的表很漂亮，我是说，无论多么复杂的东西，只要有一份设计图，一条流水线，都是可以拆分为一个个简单的环节，只要有厂有原料，开工一天别说五十个钟了，五百个五千个都不是问题，你这点订单随随便便就能完成，根本用不着你现在这么麻烦还要熬夜，很方便的！”

“钟表这么精密的东西，怎么能让工厂碰！”钟表匠的语气里带着很大的火气。

塔露拉被对方的怒气搞得莫名其妙：“虽然……你的钟表看起来很细小很复杂，我也想得到即使是工业区的那些老师傅们恐怕都没有你这么厉害，一个人熟练地学会一个钟表里的所有环节，这么快就能搞好一个钟。但你的钟再怎么复杂精密，都是一件件环节组装起来的，只要把这些环节分开，每个人都做好自己的环节，也肯定比你一个人这样辛苦地完成所有的环节要搞得快多了……”

“这是玷污，工厂这种东西，在玷污钟表的艺术。”钟表匠冷哼，表情充满厌恶，“让一群什么都不懂的人来做钟表？别开玩笑了，他们懂什么是钟表，什么是艺术？除了用一件件没有个性的东西把世间的美感破坏殆尽，那些工人还会做什么！”

塔露拉被她的反应整愣了。

随口，她的脸色，也渐渐阴沉下来。

“你问他们还会做什么？”塔露拉盯着钟表匠的后背，冷冷地说，“你不会做的他们都会做，你会做的他们也会做，做的还要比你强千百倍，你说他们会做什么。”

塔露拉回头看，台阶上，一路左右墙壁五颜六色充满个性的钟表，想着，要是这些钟表都能挂在大家的宿舍里该多好。

“他们根本就没有工匠精神！没有工匠的灵魂，做出来的东西不过是空洞无物的堆砌！”

“与其关心这些所谓的个性、美感，我觉得像你这么有工匠精神的钟表匠，还是先关心大家有没有钟能看时间比较重要。”

塔露拉把这纯手工打造的漂亮怀表放回钟表匠的桌上。

“谢谢你的表。”塔露拉轻轻放下表，不再逗留，走上楼梯，打开自己来时的衣柜，离开了钟表店和火冒三丈的钟表匠。

小说相关章节：《塔露拉少女养成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