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又是哪個笨蛋或倒楣蛋？」

身後的惡魔百無聊賴地開口詢問還在仔細翻看那本資料的健屋，天知道她們才剛從外地回到教會不到一天，就又有新的委託進來。

健屋沒有立刻回答巴的提問，只是安撫性質的拍拍環在自己腰間的那隻手臂，「先讓我看完資料……」話還沒說完就有張美得過頭的臉湊了過來，像隻求關注的大貓擋住她的視線。

遭到阻撓的健屋也不生氣，用空著的手從上衣領口撈出十字架握著，一點猶豫也沒有的按在巴那張每天都看（看到免疫）的臉頰上往旁推開一些。

「啊，好疼。」完全沒有起伏的喊疼卻還是成功吸引了健屋的注意力過去。

拿著十字架的手放開，稍微用上點力扳住形狀美好的下頷不讓巴亂動，視線這才對著經年累月都被燙的右臉頰端詳兩眼。

嗯……好像真的有個印子。

瞇起眼觀察那個老是被燙的地方，健屋開口：「真的不會痛或怎麼樣嗎？雖然巴總是說只是有點燙燙的。」巴沒想到等了一會等來的是這樣的提問，眨眨眼睛笑了起來。「沒事的。」邊說邊親暱地蹭了蹭那隻正摸著自己臉的手。

可愛！

明明是個惡魔卻這麼可愛是可以的嗎！

嗚，太犯規了。

「好吧。」儘管語氣還是那樣的公事公辦，但臉頰上傳來的柔軟觸感是巴絕對不會錯認的——被親了呢。

終於安分下來的惡魔不再打擾驅魔人小姐處理事情，安靜地當個舒適的惡魔牌座椅，然而被抱在懷裡的健屋在整理好情緒後，這才繼續翻看新委託的資料。經過十分鐘的專注，健屋出聲打破了這陣美好寧靜的沉默，「巴，等等就去把這委託給解決吧。」

正把玩著自己尾巴跟戀人頭髮的巴抬頭，「欸？」表情錯愕。

畢竟以往從外地回來，不管怎麼樣都會先好好休息一個晝夜才繼續處理委託的。

……不過呢，在跟著健屋走到位於小鎮邊緣的一棟看著就像鬼屋的房子大門前，一切就都不需要說明了。

不高興，巴非常非常的不高興。

「領域」被不長眼的小雜魚入侵的感覺實在非常差。

趁著她們不在鎮上的這個禮拜就溜了進來。

到底哪來的蠢貨？腦袋是壞了還是根本沒有腦？沒看到標記嗎？

健屋率先跨進了門內，轉過身，朝著面無表情的巴露出一抹沒有任何雜質的笑，「那麼就交給你處理囉。」望向那樣笑著的健屋，內心的暴躁也無聲地被撫平，「嗯，花那去找受害者吧。」巴跨步上前，握了一會健屋那雙溫潤的手就鬆了開來，跟著露出一個微笑。

－－

……噩夢呢？

已經消失了哦。

真的可以就這樣醒來嗎？

不會痛了？再也不會那麼那麼痛了嗎？

可以的，沒有關係的。

那些痛苦都會和噩夢一起消失的。

是、這樣啊……

回過神來睜開眼睛，理智和思緒逐漸回歸的莉莉感覺到有個人的手落在頭頂上，很溫柔的揉了揉，溫柔到眼眶發澀。「嗨，歡迎回歸這個時而殘酷痛苦卻又時而溫柔平靜的世界。」在噩夢中那道宛如從天而降的聲音這麼說。

直到這個時候，還不知道自己的世界已然劇烈改變的莉莉才有了真實感。

用著極度隨意的姿勢坐在地板上的健屋又喝了一口從這棟破房子的地窖找到的唯一一瓶蘋果汁（還來不及變酒的蘋果汁，口味稍微有點奇怪），掃了眼旁邊還在整理心情和試圖搞清楚眼前情況的……嗯，算是生還者吧？總之就是對著生還者面前的空氣開口說了句可以開始後，就直接進入了作壁上觀模式。

（莉莉：現、現在是什麼情況？）

（健屋：別問，除非你想一輩子都為了教會服務。）

「大、大人，僅有的生還者已經交給您了，小的、小的……能離開了嗎？」被揪住衣領的惡魔瑟瑟發抖，他真的不知道這裡有這麼、這麼個強大到光是釋出點威壓就讓人忍不住跪下的古老惡魔在。

他只是不小心一個月前經過這棟房子的時候順手埋下惡意的種子啊！

誰知道這次經過想要查看就被逮住……簡直欲哭無淚。

揪著對方衣領的巴也犯起難來。

照惡魔的規矩來說這傢伙毫無問題，因為他根本就什麼都還沒開始做，人類就自取滅亡，唯一存活的生還者也是有著外部因素存在，不然年紀這麼小，怎麼樣都不可能毫髮無傷的生存下來。

「但就這麼放你走我也沒辦法交代啊。」巴一臉苦惱的思考，然而手上抓著的雜魚卻看著巴變來變去的臉色就這麼兩眼一翻昏過去了。

？

她什麼也沒做啊，這白癡腦內活動是不是過於活躍了啊？

把自己嚇昏的惡魔第一次見……

唉，她其實很好說話的，怎就昏了。

身為契約者的健屋自然什麼都看得一清二楚，對於這種方式的「驅魔」，她幾乎都不會插手，不過現在這種情況，覺得還是有必要說上幾句建議。

「巴。」

「怎麼了？」還在想怎麼處理的巴沒回頭，只出聲回應。

「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這個時候巴才回過頭，對上健屋的視線，對上那雙能倒映出自己的眼眸。

放走也好、殺掉也好，只要不會讓這份看似玩笑的契約消失，其他的事物和他人的眼光之類的怎麼樣都好、怎麼樣都沒關係——那些一點都不重要。

僅僅是無言的對視，可彼此都明白了未出口的話語究竟要傳達的是什麼。

巴不再糾結到底要怎麼處理這個雜魚了，很是隨意的在雜魚身上種下一個自己的標記，又留了段在雜魚惡魔醒來後絞盡腦汁才勉強明白個大概的話之後，就把雜魚隨手一丟，跟著早就把蘋果汁喝光的健屋離開這棟搖搖欲墜的破房子。

－－

「那這孩子要怎麼處理？」沐浴在夕陽裡的小鎮街道上幾乎沒有行人，巴看了眼健屋左手牽著的莉莉，感到有些吃味的從右側不著痕跡地將人摟緊些（連長長的尾巴都纏住了健屋）。

感到好笑的健屋沒去戳穿，放任了巴的行為，「先帶回教會吧。」頓了下，像是也說給莉莉聽一樣的放柔了聲音，「重新適應日常生活後，這孩子有權利決定自己想做什麼、要去哪裡。」

曾經的自己沒有選擇的來到這個教會。

那麼希望這個跟她有點緣分的孩子能有個可以選擇的機會。

「真溫柔呢。」巴笑著說。

「但是我一點都不後悔遇見巴哦。」健屋說著，頭輕輕地靠在了巴的肩膀。

夕陽落下前的最後一點光輝將教會側門站著的老神父染上溫暖的光輝，自動隱去了身形氣息的巴看著健屋牽著孩子走了過去，雙目已然看不清楚的老神父朝她的方向望過來一眼，彼此心知肚明，然而誰都沒有說破。

餘暉在教會側門關上後徹底在地平線的那端消失，教會大堂的燈火亮了起來，最靠近側門方便外出的那間臥房，也在片刻後跟著一同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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