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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天下(443—495)】同归于尽呗,39

[db:作者] 2025-07-26 12:46 5hhhhh 6210 ℃

  读书种子们都给安排得妥妥的,就是没人考虑下蒯钢的想法,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拿老子当夜壶,爽完了就嫌臭丢一边去,真当老头儿没脾气!于是蒯钢托了郝凯帮忙牵线,请托到内官监太监李广面前,李广向孝宗皇帝奏表,蒯钢官复原职。

  李广当时在御前正得宠,无人敢惹,但李太监死了以后,蒯钢的好日子又到头了,可无论如何,当时他是欠了郝凯一个人情。

  「属下如今有求于他们,不给派个蒯家人来也就罢了,连香山帮的木匠也不派上一个,弄一个扬州的小叫花子来应付,这不是成心怄我嘛!」郝凯说起旧事一肚子闷气。

  丁寿大略看了看蒯家的举荐信,确是把那小子吹得天花乱坠,和他们祖上蒯祥都有得一比,心中也觉得有些夸大,忽然他又想起一事来,「你好端端找什么木匠?」

  郝凯正自怒火万丈,痛诉蒯家人忘恩负义,听了丁寿一问,面上一窒,垂首道:「是给大人您寻的。」

  「我?我要木匠干甚?」丁寿莫名其妙。

  「在陕西时您老不是跟属下说要背山起楼嘛?」郝凯瞪着牛眼奇道。

  丁寿一拍脑门,恍然大悟,这傻大个到底还是没领会自己当时意思,自个儿想拧了,顿时哭笑不得,「我说郝凯……」

  「属下在。」

  「好好静下心养伤,若真闲着没事便多读几本书,别再给我丢人啦!」丁寿蹙眉训斥。

  马屁拍到马腿上,郝凯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声。

  「这趟西北之行你也算辛苦,待伤好后去掌管西司房。」

  西司房职专贼曹,所率缇骑比较东司还多出一倍,郝凯听闻眼睛登时一亮,「大人此言当真?」

  「滚!」

  「哎!」郝凯乐呵呵地拐了出去。

  没一个让二爷省心的,丁寿笑骂一声,低头再看看手中荐书,那姓徐的小子莫非真是个人才?

           ************

  皇城西苑,豹房工地。

  各色工匠人来人往,刀刻斧凿之声不绝于耳。

  「丁大人您也看见啦,奴婢不分昼夜地盯着这些工匠,一刻都没让他们闲着,这阵子奴婢的腿肚子都瘦了几圈。」御马监张忠不住倾吐着苦水委屈。

  「公公辛苦。」丁寿随口抚慰一句。

  「辛苦什么的谈不上,孙公公调去了神机营,这摊子事只能奴婢勤盯着点,为万岁爷分忧,不是咱做臣子的本分嘛!」张忠嘴上诉苦,心里却乐开了花,孙洪那个榆木疙瘩总算走了,咱家的机会来啦。

  「张公公,这豹房也修了一年多啦,你给我透个实底,究竟何时能完工?」丁寿看着眼前这浩大工程便觉得心塞。

  「哎呦,这教奴婢怎么说呢,工期只是个预定,施工采买不定哪个关节出了纰漏,就少不得多耽误个十天半月的,哪有个准儿。」张忠皱着眉头,十分为难。

  一退六二五,欺负二爷不懂营造是吧,丁寿扭头瞥了身后跟着的徐杲一眼,希望这小子有点用处。

  张忠也在偷眼打量徐杲,一个小毛孩子,脸上还青一块紫一块的,也不知丁大人带这么个小东西来干嘛,他心中也有些没底。

  「公公,不好啦!」一个五十多岁的匠头匆匆跑了过来。

  「嚎丧呢,什么大不了的事?」张忠厉声呵斥。

  「新建的那所番经堂歪啦!」老匠人苦着脸道。

  「什么?不是才建好嘛!快带咱家看看去!」张忠拉着匠头的领子,就往工地奔去。

  丁寿低声对徐杲道:「咱们也过去看看。」

  一座富丽堂皇的西番经堂矗立眼前,宝顶鎏金,法幢高张,金轮金鹿等饰物在阳光下流光溢彩,烁人眼目,只是肉眼可察这宏伟经堂已向一边微微倾斜。

  「怎么回事?」张忠跳脚叫道。

  那匠头跪在地上,边磕头边道:「想是起墙时持尺量度失了准头,当时未察,如今合顶后现了出来。」

  「去你娘的!」张忠抬腿踹了匠头一个跟头,指着经堂道:「如今怎么办?

                 「

  「唯有去顶重修,」眼见张忠变色,老匠人又急忙道:「小的们干活时加点小心,房顶金饰立柱大梁这些都可确保无损,只要再花个几百两就可,只是这工期或许要再拖上一阵……」

  「一帮子废物!」张忠恶狠狠咒骂了一声,转头换了一副笑脸:「瞧瞧,丁大人,才说着呢,这帮猴崽子就玩出这么个幺蛾子,您说这工期哪能有个准儿啊!」

  这儿还真成了无底洞,眼瞅着发生的倒霉事,丁寿也是无话可说,「罢了,张公公,引我去见陛下吧。」

  「陛下正在太液池畔耍球子,大人请随我来。」张忠欠身一笑,回头喝道:「麻利儿的,赶快拆了修好,再出纰漏,仔细你们的脑袋!」

  「不必拆。」徐杲突然插口。

  「什么?」丁寿与张忠齐口同声。

  徐杲用手眼比量着经堂,重复道:「这经堂不用拆就可修好。」

  「你个小……」张忠才想语出不逊,忽然想起这小子是丁寿带来的,并非自己下属工匠,匆忙改口,「小兄弟,咱们都看见这经堂的墙可是歪了,不拆了顶子如何归位?」

  「自有办法。」徐杲的神情中充满自信,再无平日的拘谨懦弱。

  有意思,反正这经堂已然歪了,二爷便有心由着这小子折腾,权当试试他的斤两,「张公公,此处便交由徐杲负责,也算给他练练手。」

  一整栋大经堂给毛孩子练手?没听说过!没等张忠发话,那个老匠头已然道:「启禀大人,这营造之事非同小可,如有什么差池,坏了立柱大料,怕就不是几百两银子修缮那么容易了。」

  威胁老子?丁寿嗤笑一声,「你确是提醒我了,宫室营建非同一般,事关陛下安危,社稷存续,尔等营造经堂却致大厦倾危,陷陛下于险地,居心叵测,意图何在?」

  这么一个大罪名扣下来,匠头两腿一软,直接吓得瘫了,「大……大人饶命!」

  「乖乖听这孩子的话,让你们干什么就干什么,修好经堂将功折过,若是偷奸耍滑,故意使坏……」丁寿看着匠头森然一笑,「本官治你们一个二罪归一!

                 「

  「听懂了么?」

  「小人明白,小人明白,谢大人开恩。」匠头连连磕头谢恩。

  都他妈贱骨头,丁寿转过脸来,哂然道:「张公公,走吧。」

  张忠面皮抖动,挤出几分极不自然的笑容,「大人,请。」

  眼瞅着那活祖宗走远,匠头擦擦冷汗,从地上爬起,「这位小爷,您有什么吩咐,需要多少人手材料,请示下吧。」

  如果说刚才匠头心里还有点什么别的苗头,而今是烟消云散,万般心思只担心一件:这小子可千万别是个只会吹牛的绣花枕头,否则老子可活活被他坑死啦!

           ************

  太液池畔,小皇帝朱厚照光着头顶,正与十几个短衣内侍在绿地上蹴鞠嬉戏,周边养豹勇士层层环列,乾清宫总管御用太监张永侍立一旁,目光锐利如鹰隼一般,扫视着场内众人。

  「张公公,陛下玩了多久啦?」丁寿来至张永身边,自顾问道。

  「小半个时辰了,如今陛下兴致正高,不要打搅。」张永淡淡扫了丁寿一眼,轻声叮咛。

  「哦。」丁寿点头应允,随即高声喊道:「陛下,好球!」

  张永眼皮猛地一跳,张忠在一旁直咧嘴,这位爷是成心和人过不去啊。

  朱厚照也瞧见了丁寿,抬腿就是一脚,健色挂着风声奔他射来。

  丁寿撩袍一式朝天蹬,皮球来势顿止,在他靴尖上只是滴溜转个不停,随后脚尖一挑,皮球安安稳稳落在手中。

  「你何时来的?」朱厚照哈哈笑着上前问道。

  「才来不久,听张公公说陛下已耍了一阵子,忧心您身子饥乏,顺嘴给提个醒。」丁寿笑道。

  「朕不累,朕精神着呢。」朱厚照从张永捧着的托盘里取汗巾抹了把脸,忽然回过味儿来,「是你饿了吧?」

  「圣明无过陛下,从您这里讨杯酒喝,陛下能赏下臣这个脸吧?」

  朱厚照冲着丁寿肩头狠捶了一拳,「给你这个面子。」

  「张永,传膳紫光阁,」朱厚照对陪他蹴鞠的内侍挥挥手道:「你们也散啦吧。」

  「遵旨。」张永与众内侍躬身领命。

  「你最近忙什么呢,与朕说说外间有什么新鲜事……」朱厚照拉着丁寿向紫光阁小殿处走去。

  张永一直弓腰垂首,恭送小皇帝离去。

  「张公公,陛下走远啦。」

  张忠小声提醒,张永不为所动,其余内侍三三两两的从他身侧经过,直到一名壮年内侍走过时,他腰杆忽然挺得笔直,伸臂如电,横在那人身前。

  张永出手虽快,那人脚步倏地一停,身形立止,并没有撞在一处。

  「你是哪个衙门的?咱家怎从未见过?」张永目光炯炯,寒声问道。

  「误会,误会。」张忠匆忙扶住张永横着的那只胳膊,满脸陪笑:「张公公,这是我一个本家兄弟,绝非什么歹人。」

  「本家?来路清楚么?」

  「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可用脑袋担保,公公您还信不过我嘛!」张忠赌咒发誓。

  张永眸光一转,见那人气定神闲,双脚站姿不丁不八,不由冷笑:「张公公,你这位本家兄弟功夫不错呀!」

  「几手庄稼把式,挡不住您老三拳两脚。」张忠扭头喝道:「不长眼的东西,还不快给公公赔罪。」

  那人立即躬身一礼,张忠谄笑道:「您老看在我的面上,别和他一般见识。

                 「

  张永缓缓放下手臂,「张公公,宫里当差,有些错犯不得,这件事可一不可再。」

  「公公放心,绝无下次。」张忠言之凿凿。

  张永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哎哟我的妈呀,」张忠揩揩额头冷汗,心有余悸道:「我说张茂,咱家此番为你可是担了天大干系……」

  「公公的人情,在下一定记得,」张茂直起身,黑黢黢的面颊上添了一层光彩,「本想进皇城见见世面,没成想连万岁爷都见到了,还一起耍了半晌,梦里头都不敢想啊,这还不是沾了公公您的光!小人祖坟冒青烟啦!」

  「你小子就是会说话,哈哈……」张忠开怀大笑。

  张茂同样唇角轻勾,露出一丝狡黠笑意。

           ************

  荒宅之中,张茂与一名白袍蒙面人遥遥相对。

  「如此说来,你非但进了皇城,还与朱明伪帝近在咫尺?」

  张茂点头,「不错。」

  「为何没有动手?」

  「你说得轻巧,动了手我还回得来嘛!」张茂愤愤,「周边军士俱都是选锋锐卒,我十有八九会死在乱刀之下!」

  蒙面人没有争执,只是轻轻掸了掸袖口那朵金色莲花刺绣。

  张茂语声一窒,放软声音道:「再则那个姓张的太监一直盯着我不放,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

  「罢了,此番好歹探得路径,也算功德圆满,待大行堂人手招揽齐备,直接杀进皇城,里应外合,那伪帝同样难逃一死。」白袍蒙面人不再执着。

  「招收人手好说,只是那些三山五岳的江湖人士啸聚京城,恐会引得厂卫探子注意。」张茂忧心道。

  白袍人仰天打了个哈哈,「孟尝君门下食客三千,鸡鸣狗盗之徒尚可列座,你还忧心无有草莽豪杰的位置么?」

  「你是说……」张茂若有所悟,同样笑了起来。

           ************

  丁寿酒足饭饱,摇摇晃晃地回到豹房。

  「丁大人,与陛下用完饭啦?」

  张忠笑容很不自然,丁寿也没留意,叼着牙签抬头看看天色,随口道:「天不早了,本官就先回了,徐杲那孩子就托公公照顾一二。」

  「大人不带那娃儿回去?」张忠奇道。

  这下换丁寿不解了,「那小子不在带人修经堂吗?怎么,你们这儿连晚饭都不管他的?」

  「那倒不是,只是……」张忠笑得跟哭一样,「经堂已然修好了。」

  牙签落地,丁寿大张着嘴巴,不敢置信道:「修……修完啦?一顿饭的工夫?!」

       第四百七十五章姜主事失财寻美杜知县吃堑长智

  虚掩的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工部主事姜荣引着御马太监张忠进了酒楼雅轩。

  绕过门前的四扇墨漆木格屏风,只见轩内酒宴齐备,尚有一人独坐。

  「姜主事,这位是……」见还有外人在,张忠顿时面色不豫。

  「下官赵经见过公公。」赵经起身长揖。

  「赵兄现任营缮司员外郎,说来还是下官合管上司,」姜荣笑着向双方介绍,「赵兄,这位便是内廷红人、鼎鼎大名的张公公了……」

  「经久慕公公风采,此番借仁甫的面子才得机缘拜会,还望公公勿怪在下失礼唐突之罪。」赵经又是一揖,言行甚是谦恭。

  「罢了。」赵经如此客气,张忠也不好说些什么,与二人俱都落了座。

  「二位,咱家宫里尚有一大堆的差事,实是抽不出多少空闲,有什么话直说便是。」张忠心绪不佳,没心思与赵经两个废话客套。

  看来张太监今日心气不顺,姜荣暗觉不妙,悻悻瞄向邻座。

  赵经干笑几声,「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在下听闻公公蒙陛下信重,督办豹房兴建事宜,事冗时仄,赵某亦想为君分忧,挑些担子……」

  「你也想从中分一杯羹?」张忠微微扬眉,嗤地一笑。

  「该说是下官帮公公措办一二,毕竟皇家缮治也是工部营缮司的差事。」赵经帮张忠与自己斟了一杯酒,缓缓笑道。

  「公公有所不知,赵兄乃王相门生,平日甚得看重,为官更是事无巨细,皆必躬亲,因而……」

  「用王鏊来压咱家?」张忠一声冷笑,乜着姜荣道:「咱是伺候万岁爷的,可不用上赶着巴结内阁,你既然嫌银子烫手,豹房的事今后也不要管了。」

  若不是有求于他,哪个王八蛋会将手里的财路让人!姜荣心头委屈就别提了,见张忠真的要走,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匆忙劝阻。

  「公公可是觉得下官面生,不堪参与机密?」赵经洒然一笑,从袖中抽出一张银票,压在桌上推了过去,「其实这类事一回生二回熟,今后下官在营缮司少不得要与公公打交道,其中规矩自是明白的。」

  斜眼觑了觑桌上银票,张忠终又坐了下来,「你倒是个聪明人……」

  「下官自诩还算明白事理。」赵经自得轻笑。

  「也好,咱家喜欢和明白人打交道,今后自然少不了照应。」

  赵经自以为得计,欣然道:「谢公公美意,那您看这豹房工程……」

  「豹房的事就不要想了。」张忠一口回绝。

  赵经笑容顿凝,姜荣急声道:「公公莫要意气……」

  「谁说咱家意气用事?你当适才与你说的都是气话?」张忠仰脖干了一杯酒,抹了把嘴,忿忿道:「莫说你们,如今咱家都没伸手的余地啦!」

  「为何?」赵经二人诧异问道。

  「还不是因为丁寿带来那个小兔崽子!」张忠说起来就一肚子火,空杯往桌案上狠狠一顿,转对二人道:「近日有一个扬州来的小子归了工部匠籍,你等可晓得?」

  二人均摇头表示不知,莫说工部所属的二十余万班匠,便是那两万多住坐匠名义上隶属内官监,但实际经管征调还不是归着工部管辖,区区一个扬州匠役实在引不起他二人注意。

  「既然是丁……丁大人引荐而来的,想必也有些本领。」姜荣虑及那锦衣帅素来与内廷交好,没敢顺着张忠直呼其名。

  「有些本领?他本事大了!新合顶的番经堂歪斜了,工地的老匠头都说要费些工夫,拆了顶子修葺,可那小子……」张忠咂咂嘴巴,如今思来也觉不可思议,「那小子只让人装了千余石的细沙,按他的指派堆在经堂两旁,结果怎么着?

  一顿饭的工夫,经堂自个儿正过来了!「

  赵经与姜荣对视一眼,俱觉惊诧,赵经干咳一声,「纵然那竖子有些本领,也不过是工匠末技,公公何等身份,如何能教他挡了路?」

  「他算个屁!还不是……」张忠终于想起这是外间酒楼,须防隔墙有耳,压低声音道:「还不是他背后那个人。」

  「丁南山?」赵经眉峰敛起,即使在京中待得不久,那锦衣帅的赫赫凶名还是灌了满耳朵,更何况其人还结结实实收拾了他几个所谓同门,那位阁老恩师可没少在府中怨声载道。

  「听仁甫兄说,那位锦衣帅只是间或盘账,平日并不过问营造之事,那扬州子纵然技追公输,还能干预施工不成?」

  张忠嘿嘿几声怪笑,「正是因为经常查账,丁大人对豹房耗材花费银钱门儿清,见了那小子的真才实学,又来了兴致,拿来图纸账目让他筹算完工还需多少匠料……」

  「还需多少?」姜荣急声问道,王文素精通术数,其余账目中做不得假,他能做的也只是打着工部名号与张忠串通一气,在匠料采买部分暗中动些手脚,事关财路,由不得不关切。

  「没了。」张忠把手一摆,干脆回道:「那小子说按照图纸,豹房工料俱已足够,尚有许多富余,不需再另外采买。」

  「不能啊,公公不是说有许多殿宇要的大木立柱,咱们还要从湖广云贵采办运送么!」姜荣急道,工料加上运费,可是这次工程可以中饱私囊的大头,前番孙洪盯得紧,张忠有意将部分大木的采办向后压了压,怎么事还没办,料就够了?

  「本来是要从外地采买一部分,可谁教那小子会弄劳什子」积木为柱「呢!

  「张忠咧咧嘴,神情仿佛和吃了苍蝇一般。

  「啊?」别看姜荣任着工部主事,还真不清楚那词是什么意思。

  「简单说,就是把小块的木料拼合、斗接、包镶,做成整根的大柱。」张忠白了姜荣一眼,还他娘读书种子呢,屁都不懂。

  赵经沉着脸道:「如此拼凑而成的大柱如何经久耐用,岂不是将万岁立于危墙之下?」

  「天常兄说的是,」姜荣连连点头认可,「此行当诛!」

  「诛谁?」张忠俩眼一瞪,「人家当场给弄了一根柱子,省工省料,偏还结实得很,丁大人非常满意,当时就让那小崽子任了工地营缮管事。」

  「这……」姜荣满嘴苦涩,「丁大人如此轻率,公公何不劝劝?」

  「你怎不去劝?」张忠嗔目反诘,「那小子明摆着真有斤两,丁大人信他用他,咱家还怎么去说!须知这银子可是人家出的,真翻了脸把事情捅到御前,咱们屁股可不干净!」

  姜荣被训得讷讷无言,赵经阴沉着脸不说话,张忠猛地一拍桌子,起身道:「就这么回事儿,你们俩也都清楚了,大家既是朋友,以后再有财路,少不得互相关照,豹房营建就别费那个心思啦。」

  姜荣眼睁睁看着张忠借着拍桌子的便当,将那张银票收进了袖子,随即扭身而去。

  「恭送公公,公公一路走好。」姜荣随在张忠身后,点头哈腰地将人送了出去。

  送走张太监,姜荣回身见赵经依旧面无表情坐在席上,不发一言,晓得这位仁兄未称心意,恐他心中不喜,自己请托之事鸡飞蛋打,急忙上前施礼陪笑道:「小弟无能,辜负了天常兄所托,心自难安,请容小弟日后再将功折罪,另行报效。」

  赵经狭长面颊上绽出几分笑容,「仁甫言重了,天下事岂能尽如人意乎,机缘凑巧,非兄之过。」

  「谢天常兄雅量。」姜荣心头大石总算落地。

  赵经笑笑,忽地好像想起一事,开始桌上桌下四处寻觅。

  「天常兄可是遗失何物?」

  「愚兄记得适才放了一张银票在桌上,怎地寻不见了?」赵经一脸焦灼。

  银票?姜荣一愣,脱口道:「那银票不是被……」话到一半,忽然住口。

  「哪里去了?」赵经似笑非笑,「仁甫当知,愚兄俸禄微薄,家中人口又多,若是失了这银票,举家怕是有枵腹之患。」

  「赵兄放心,寻找银票之事包在小弟身上,少时定然送到府上,」姜荣咬着后槽牙,又补了一句,「加倍奉还!」

  赵经欣然一笑,「贤弟有劳。」

           ************

  时近晌午,往日生意兴隆的窦家酒坊,此时四座空空,掌柜窦二站在柜台后,看着店外不住唉声叹气。

  今日一早才开了店门,便见外间聚集了一群乞儿,一个个开花帽子打结衫儿,捧着缺口糙碗,爹娘大爷的一通喧哗乱叫,登时将窦老头吓了一跳,往日虽有上门行乞的,多也不过三五人齐来,几文钱两碗剩饭也便打发了,瞧眼前架势足有三五十人,他这小店里都塞不下,哪里冒出了这么一群瘟神。

  更要紧的是这群乞丐挡在了店门口,还有哪个客人能进门来,没得法子,窦二只好忍着肉痛,将今日店里准备的新鲜食材拿出许多,又抬出两瓮好酒,舍了许多钱钞,好话说尽,指望将这些人速速打发了,也好继续营生,怎料这些乞儿拿了东西全不肯走,只是不嚷着进店,堆集在店门外的街道上吃肉喝酒,嗮起太阳来。

  「我去撵他们走。」窦妙善对堵了自家门前的这些无赖乞儿殊无好感,见老夫为此烦忧,当即便要出门教训他们一番。

  窦二急忙拉住女儿,「不可胡闹,你一个姑娘家,在大庭广众之下和这些乞儿纠缠,若再吃了亏去,让邻里街坊指指点点,你还如何去找婆家!」

  「爹——」对这位恨不得将自己立时嫁出去的老爹爹,窦妙善哭笑不得,「

  女儿好歹学了多年武艺,几个泼皮恶丐还应付得来,您别担心了。「

  「那也不成,这些街头乞儿都是出了名的小肚鸡肠,今日教训了他们,来日他们就敢往咱店门前泼尿洒粪,咱家的生意哪还做得下去!」窦二毕竟活了一把年纪,对城中无赖恶乞的手段略知一二。

  「难道还没法整治他们了?」窦女侠愤愤不平,「要不,咱去报官?」

  「抓进牢里,无非换个地方吃饭,这帮饿鬼乞儿贱命一条,钟馗老爷都懒得去收!」窦二蹙着眉头,喟然一叹,「看来此番破财是少不得啦。」

  「爹您还要给他们钱?」窦妙善蛾眉轻蹙,不愿就此示弱。

  「给他们有什么用!这些乞儿都是欺软怕硬,给得再多,他们只会道咱好欺负,爹去寻兵马司,那些乞儿总要在街面上厮混,兵马司还是能治得他们的。」

  说着话,窦二从柜中取出二十两银子,细想了想,又狠狠心再添了十两,嘱咐女儿守好店门,万万不许与外间争执,随后从后门溜了出去。

  窦妙善只好孤零零守在店里,眼见外边有要进店的客人,被那些乞儿一个个惊走,心头怒火腾腾,但想起父亲叮嘱,不好多生事端,只得一个人坐在店中生闷气。

  左等右等,终于将父亲盼了回来,妙善匆匆迎上,只见窦二满脸失望之色,她预感不妙,「爹,可是兵马司不肯出面?」

  「收了银子,说是等有空便过来看看,让我回来等着。」窦二垂头丧气。

  「这简直是推脱,咱店中生意哪经得起耽搁!」

  「人家就是让你等不起,」窦二嘴角浮现几分苦笑,「兵马司的人说了,要是觉得生意干不下去,何不将店面脱手换个营生……」

  窦妙善俏脸涨红,「说得甚话!官府中人不知靖安地方,反让人转行别业,真是糊涂透顶!」

  「糊涂的是咱们爷俩,唉,我也不好生想想,怎地前脚才回绝了人家,回头乞丐就堵了门,天下哪有这等巧的事!」窦二哭丧着脸道。

  「爹是说……这些乞儿是李龙找来的?」

  「兵马司将话都快挑明了,眼见也是得了好处,唉!」窦二长吁短叹个没完,「人家财雄势大,咱如何斗得过,少不得……咦,惠善,你往哪里去?」

  妙善扯下腰间围裙,踏步走出店外。

  店外间数十乞儿或坐或卧,忽见一美貌酒家女出来,顿起一阵轻佻嘘声。

  妙善也不着恼,大大方方团团抱拳,「小店开门营业,只为父女糊口果腹,诸位四海漂泊,当知生计不易,但请行个方便,将店前道路让出,小女子感激不尽。」

  一个靠在墙边的花子半敞着怀,不住搓着身上黑泥,咧嘴笑道:「我等花子虽说命贱,可也识得王法律条,又未曾到你店里闹事,只在街上坐着,碍着你家何事?你这女子张口便要我等离去,却是忒过霸道!」

  妙善长吁口气,压住心中怒气,平静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想来众位今日也是受人之托,不妨划下道来,如何才肯高抬贵手,小女子接着便是。」

  「哟,看不出来,这妮子还是个场面人。」那花子呵呵一乐,缓缓起身走至妙善身前,淫笑道:「要我们走,说来也简单,只消姑娘让我们兄弟在脸上一人亲上一口,我们拍拍屁股立马走人,是不是啊弟兄们?」

  一众花子齐声哄笑,纷纷应和,窦妙善气得粉脸煞白,「你们欺人太甚!」

  「怎么叫欺负你呢,亲上一口又不会掉块肉,出去打听打听,旁的店家可从没这般便宜打发过我等哦……」那花子停了搓泥,只用那只脏手去摸妙善粉嫩俏脸,「来,先让大爷我香一……哎呀!」

  手还摸到窦妙善脸上半点,那花子整个人便腾空而起,「噗通」一声,结结实实砸在了地上。

  其余叫花子瞠目结舌,怎也没想到一个娇滴滴的小女娘竟有这么大气力,轻飘飘一掌便将人拍出老远,一时间俱都怔住了。

  那花子在地上滚了几滚,忍痛强撑起身子,捂着被窦妙善拍中的胸口,叫道:「还愣着干什么?上啊!」

  一声唿哨,众丐一拥而上,窦妙善展开飘雪穿云掌,在丐群中穿来插去,衣袂生风,一众乞儿大多只会几手粗浅功夫,如何是其对手,呼爹喊娘声中纷纷跌倒摔出,「噗通」、「噗通」之声此起彼伏。

  这群乞儿一早便堵在街前,邻近店铺生意也受其波及匪轻,只是碍着这些花子人数众多,一个个又恶形恶相,不敢招惹罢了,此时见他们吃瘪,周遭叫好声不绝。

  窦妙善正雌威大发,忽觉一道劲风自后袭来,暗劲汹涌,非同旁人虚张声势,当下不敢怠慢,立即旋身拂袖,一掌「流风回雪」顺势拍出。

  两道劲风猛然相撞,妙善娇躯一晃,向后退了一步,偷袭那人却噔噔噔连退三步,方才拿桩站稳。

  妙善见那人是一黑面乞丐,似也讶于自己偷袭一掌未能得手,一脸错愕。

  一群无赖恶乞之中怎会藏有如此好手,「咦?」妙善正自疑惑不解,猛地发现那黑脸乞丐后背着六个口袋,不由恍然。

  「一根竹竿天下走,五湖四海任遨游。」窦妙善拱手施礼,「在下峨眉弟子窦妙善,敢问尊驾是丐帮哪一舵?」

  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武林中声名赫赫,尽管对方暗施偷袭行径,窦妙善还是礼数周到。

  那黑面乞丐倒抽一口冷气,暗道一声「糟了」,抱拳回礼道:「原来是峨眉派的」千手芙蓉「窦女侠当面,在下刁自强,隶属丐帮大信分舵,适才多有冒犯,还请恕罪。」

  「区区小事,只是……」窦妙善流波顾盼,「这些人也是贵帮的?」

  刁自强面带愧色,「敝帮约束不严,教窦女侠见笑,回去后定当禀明丁舵主,严加管教,在尊师面前,还望窦女侠讳言一二。」

  「贵帮侠义之名,誉满江湖,小妹怎敢造次。」窦妙善莞尔道。

  刁自强再次道谢,对周遭乞丐吼道:「还嫌丢人不够么!快滚!!」

  一众乞儿噤若寒蝉,互相搀扶着龇牙咧嘴的同伴,随着刁自强狼狈离去。

  「惠善,你没事吧?」窦二冲出来上下端详女儿。

  「我这不好好的么,爹您放心吧。」妙善浅笑着安慰父亲。

  恶人远遁,邻里街坊也都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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