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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天下(443—495)】同归于尽呗,40

[db:作者] 2025-07-26 12:46 5hhhhh 8470 ℃

  「哎呀呀,窦家姑娘,真看不出来,你还有这身好本事……」

  「二叔,那帮花子平日逗狗玩蛇,强乞硬索,简直是城里一害,你家闺女三下五除二的就把他们给收拾了,简直是女中豪杰呀!」

  「可不是嘛,不想惠善平日文文静静,原来是文武双全,有了她在这街里,咱们晚上睡觉也踏实些啊!」

  「哪里哪里,不过在外学了几手庄稼把式,教众位叔伯婶子见笑啦……」面对邻居恭维,窦二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

  龙凤酒楼账房里,三个人影鬼鬼祟祟凑在一处。

  「几十个汉子,就被一个黄毛丫头撵回来啦?」李龙拍桌叫道。

  「黄毛丫头?你说得轻巧,那可是峨眉七妙之一,静因尼姑的嫡传弟子,若是她师父在涂帮主面前把今日事抖落出来,我这屁股下的位置都坐不稳啦!」丁七没好气道。

  李龙摆着脑袋,「我弄不清你们那些江湖上的弯弯绕,只说那两成干股你要还是不要?」

  「嗨,我说姓李的,别他娘对七爷吆五喝六的,给你面子叫你一声」舅爷「

  ,莫忘了,当日就是你伪造契约,逼迫我家主母来着!「丁七拍桌瞪眼道。

  李龙冷笑,「难道你就是甚鸟忠仆义士?当初卷款私逃的又是哪个?」

  当年那事丁寿虽说不再计较,却是丁七一块心病,平日小心伺候,主家交代差事也是尽心竭力,就是想将那件不光彩的事逐渐淡漠,谁料李龙旧事重提,丁七当即翻了脸,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他娘找死!」

  「好啦!」美莲不耐烦地一甩绣帕,蹙额道:「我还急着回府里伺候老爷呢,可没工夫与你们耽搁,你们若是想吵架,我这便回去!」

  「吴管事且慢动怒,窦家酒坊这条明路是您指出来的,您可不能抽手不管啊!」李龙低声陪笑。

  「既如此大家便坐下好好商量出个对策,谁也别给哪个添堵。」美莲扫视二人。

  「那是自然。」李龙使劲挣了挣,没能从丁七手中挣脱,只得没好气地冲他连使眼色。

  李凤渺无音讯,生死不知,丁七可以不给李龙这有名无实的舅爷面子,却不得不忌惮美莲的枕边风,只得悻悻松手,负气道:「反正江湖上的路数奈何不得窦家了,我是没办法。」

  绢帕掩掩唇角胭脂,美莲抿唇轻笑:「既然江湖路走不通,咱就正大光明走官家路数……」

  「怎么说?」李龙听说还有他法,立时来了精神。

  美莲杏眼微转,「此事还需着落在七爷这里……」

           ************

  自赶走堵门群丐,窦家酒坊生意恢复如初,妙善父女重又操劳起来。

  窦二正自忙着招待客人,外间忽进来一个巾帽襕衫的白面文士,观此人脸生,兼又相貌堂堂,举止不凡,窦二不敢怠慢,急迎上前,「这位相公里面请。」

  来人点点头,游目四顾,目光在忙碌不停的窦妙善身上稍作停留,旋即移开,由窦二安排了一张空桌坐下。

  「相公是第一次来吧?」

  「是啊,信步至此,见贵店生意不错,想着小酌几杯解解困乏,叨扰了。」文士斯文有礼。

  「您算来着了,小店别的不敢说,这酒确有独到之处。」窦二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如此甚好,且与我筛上一壶,再配上几样拿手好菜。」文士笑道。

  「好嘞,惠善,给客人上咱店里的」胭脂桃花酿「。」窦二向后喊道。

  妙善莺声应答,捧了托盘上前,为客人斟酒布菜。

  「胭脂桃花酿?好名字!桃花浑似泪胭脂,经行处处是相思,酒好,名好,人更好……」文士顺着斟出殷红酒液的莹白柔荑向上望去,痴痴盯着妙善艳若春桃般的娇艳玉颊,啧啧称赞。

  妙善察觉对方眼神有异,螓首微侧,转身离去。

  「相公,喝酒。」来人不喝酒,只盯着自家女儿瞧,窦二心里也觉不对味儿。

  「好,喝酒。」那人尴尬笑了笑,举杯一饮而尽,「果然好酒,再与我筛上一壶。」

  「小老儿这便去为您斟酒。」窦二可不敢再将女儿唤来。

  「店家勿急,我观令嫒正当妙龄,雅淡丰韵,腮若桃花,尤胜胭脂三分,何以不早寻依荷,反效那当垆文君呢?」

  「诶,小老儿何尝不想,只是这丫头性子太野,又未遇见合适人家,还未得收心呐。」说起女儿婚姻大事,窦二也是满腹牢骚。

  窦二唠唠叨叨下去打酒,那文士却自斟自饮,自得其乐,「原来如此,标梅已至,红叶无凭,岂非天公作伐,成全于我姜某?」

  姜荣被赵经敲了一笔竹杠,本是心头郁郁,待想得可以抱得美人归,胸中忧闷一扫而空,「一介酒家女,出身是低了些,不过纳妾纳色,也不必纠结于此,呵呵,桃花酿?胸前瑞雪灯斜照,眼底桃花酒半醺。此女天姿国色,确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但不知那胸前」瑞雪「却又如何呢……」

  姜荣正自顾陶醉于纳妾后软玉温香的美梦,店门前蓦地一阵嘈嚷,几个衙役横着膀子冲了进来。

  「哪个是掌柜?」领头衙役鼻孔冲天,大声喝道。

  「小老儿便是窦二,不知几位班头有何贵干?」窦二战战兢兢上前问候。

  「我们是大兴县衙门的,你摊上官司了,县太爷发了火签,传你堂上回话。

  「那衙役举起手中火签,另一个立将一副铁链套在了窦二颈上。

  「这……这从何说起啊?!」窦二素来老实巴交,怎知竟有一天会摊上官司。

  「放了我爹爹!」窦妙善厉声娇叱,挡在父亲身前。

  「你是他女儿?」衙役上下打量妙善。

  「不错,我爹所犯何罪,你们须说个明白。」妙善杏眼圆睁,瞪视众衙役。

  领头衙役阵阵冷笑,「有你在便好说清楚了,爷问你,昨日你可是殴打了街上乞丐?」

  「他们堵在店门前闹事,我不过是略施薄惩。」妙善坦承。

  「那便是了,窦家酒坊掌柜窦二主使其女当街殴人致死,如今苦主一纸诉状递到县衙将你等告下啦,来啊,与我拿下。」

  随着一声令下,便有一副镣铐向窦妙善兜头套去,妙善如何肯束手就缚,玉掌一拨,只听「哎呀」一声,那衙役便倒跌了出去。

  「竟敢当街拒捕,你这女子莫非想造反不成!」见同伴莫名其妙摔了出去,领头衙役心中忌惮,色厉内荏鼓噪得厉害,却不敢上前一步。

  「闺女,不得胡来!」窦二大半辈子安顺良民,如何肯被按上一个反贼罪名,急得直跺脚。

  瞥瞥老父,窦妙善紧咬贝齿,忿忿道:「打人的是我,放了我爹,我与你们归案。」

  「不不,她一个黄毛丫头,甚也不懂,都是小老儿我的不是,拿我就是。」窦二急忙撇清女儿。

  「爹,是我不听你劝,惹出祸来,您才受了女儿拖累……」

  「你这孩子,休要乱说话!」

  「行啦,别这一唱一和了,太爷吩咐,两个都要拿了。」领头衙役将手一挥,几人便要上前。

  「哪个动我爹爹试试!」窦妙善杏眼圆睁,一众衙役被她方才手段所吓,俱都畏葸不前。

  「纵有原告,此二人也尚未定罪,如何便要刑具加身?」姜荣适时上前问道。

  领头衙役正没好气,当即把眼一翻,「你又是哪个?」

  「本官工部主事姜荣。」姜荣亮出随身牙牌。

  那衙役验过牙牌,双手奉还,「见过姜大人,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本官为这二人作保,随传随到,绝不潜逃,拘捕一事就此作罢,如何?」

  「这个……我等却不好向太爷交待。」京城中大小官员多如牛毛,六品主事不过与大兴县令同级,工部又非是直管上司顺天府,那衙役还真犯不上卖姜荣这个面子。

  「姜某与贵县正堂乃至交好友,尔等还不放心么?」一个小小衙役都敢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姜荣面上有些挂不住。

  「非是小的不知上下尊卑,实是人命关天,若一个人也不拿了回去,恐无法交差。」那班头也真恐这姓姜的与自家老爷有交情,只得耐着性子打商量,「窦姓女子乃下手之人,且容小人将她带回复命,大人看这样可好?」

  「这个……」娇滴滴的女娘这样被押进大牢,姜荣可有些舍不得。

  「如此便好,谢这位大人仗义相助。」窦妙善慨然应允,向姜荣深施一礼。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念及二人父女情深,姜荣忽地灵光一闪,如此也未必不是好事,「姑娘且放宽心,杜知县公正廉明,定能为你洗刷冤情。」

  「借大人吉言。」窦妙善强颜欢笑,「爹爹保重身体,女儿去说明情由,很快便回。」

  窦二眼睁睁见着女儿被县衙差役拿走,悲呼一声,昏了过去,周边人急忙将他扶起,揉胸拍背,好不容易才又唤醒。

  「我那可怜的闺女哟!」窦二醒后,呼天抢地只是痛哭。

  「二叔,而今不是哭的时候,还是想想办法,怎生脱了官司吧!」邻人劝道。

  「是啊,该使银子打点的打点,该托关系的托关系,也让大侄女少受些罪啊。」

  「我哪里有关系可托?!」窦二茫然无助。

  一直未走的姜荣干咳了两声,窦二醍醐灌顶,如溺水之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猛地扑到姜荣身前,抱住他一条大腿嚎啕大哭,「求大人再施援手,救救我那可怜女儿!」

  「老丈请起。」姜荣费尽力气将窦二搀起,和颜悦色道:「老丈且莫焦躁,这事的前因后果,在下如今一头雾水,还望寻个清净处说个明白。」

  「说的是,小老儿糊涂了,大人后边请。」窦二将姜荣引入后间,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谋人产业,竟使出如此下作手段,真是岂有此理!」姜荣大力一拍桌案,义愤填膺。

  「还请大人为我女儿做主……」窦二说着便要下跪。

  「仗义执言,昭雪冤屈,本是我辈君子之责,只不过……」姜荣话锋一转,「昨日令嫒殴打许多恶乞却是有目共睹,这其中可有真个重伤不治的?」

  「这个……小老儿不知。」窦二眨巴眨巴眼睛,微微摇头,他老眼昏花,只见一个个乞丐满天乱飞,谁知哪个轻了重了。

  姜荣蹙眉为难道:「这却难了,若真是窦姑娘失手伤了人命,按大明刑律,斗殴杀人者,绞!」

  听了一个「绞」字,窦二两眼一翻,直背过气去。

  哎呦喂,你这老儿要这么厥过去了,本官岂不白忙活咯,姜荣急慌慌上前施救。

  一杯凉茶泼到脸上,窦二悠悠醒转,缓缓睁开混浊老眼,一见姜荣便再次跪倒,「求大人慈悲,救救我那可怜女儿,小老儿做牛做马也忘不了您的大恩大德!」

  「老丈言重,姜某并非见死不救之人,况且那大兴县令与我有旧,这个薄面他还是会给我的,只是……」

  「只是什么?」姜荣欲言又止,可急坏了老窦二。

  「不才只是工部主事,欲插手地方官司,尚且需要个名头。」

  「甚的名头?」窦二如今脑子混乱,听不明姜荣之意。

  果然上智下愚不移也,与这般愚民打交道实在累心,姜荣心中不屑,索性挑明:「倘若在下与老丈沾亲带故,事情便容易多了……」

           ************

  北京城以鼓楼为界,两县分治,西为宛平,东为大兴,大兴县署位于教忠坊界内,正对文丞相胡同北口。

  「哈哈,杜兄新任一县父母,小弟恭贺来迟,万望恕罪。」大兴县后衙,姜荣隔着老远便对着花厅前迎候的县令杜萱行了一礼。

  「仁甫休要取笑,京畿之地冠盖云集,杜某区区一个县令芝麻官,出门都不敢抬头看人。」大兴县令杜萱意兴阑珊。

  「杜兄何必自谦,比之原来顺天府别驾,兄如今品级如故,可是独掌一衙呀。」

  姜荣继续恭维奉承,杜萱却是兴味索然,前生不善,今生知县,恶贯满盈,附廓省城,他这附廓京城的,简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京城里发生好事轮不到他,坏事至少有一半能摊到他身上。

  「姜兄,你我不是外人,不妨开门见山,此来可是为了窦家酒坊的人命官司?」得了快班衙役禀报,杜萱已猜出姜荣来意。

  「什么都瞒不过杜兄,依某看来,不过是几个街头恶乞寻衅滋事,一顿板子打发了,将那女子无罪开释也就是了。」姜荣随意道。

  「众目睽睽之下窦氏女当街行凶,尸体如今就躺在殓房里,人证物证俱在,姜兄让我如何放人?」杜萱凝目姜荣问道。

  杜萱公事公办,实在出乎姜荣预料,「杜兄……」

  「姜兄少安毋躁,」杜萱压手示意莫急,「其实若只是几个街头乞儿借机讹诈,凭你老兄张一回嘴,杜某断不会折了你的面子,只是其中另有隐情。」

  「还请杜兄明言。」杜萱说得郑重,姜荣也凝起神来。

  「在你老兄之前,缇帅府已有人来,让杜某秉公断案……」杜萱面露苦笑,「仁甫当晓得,愚兄是在镇抚司大牢中转过一遭的,侥幸脱身已是丁帅法外开恩,实不敢再开罪大金吾,否则杜某恐怕连这个芝麻县令也无处做去。」

  「锦衣卫丁大人?有缇骑在此?!」姜荣惊觉自己不经意间趟了个浑水,仓皇起身。

  这点出息!杜萱嘴角轻撇,「姜兄勿慌,来人并非锦衣卫,只是丁府的一个管事,且早已走了。」

  姜荣长吁口气,惊魂稍定,杜萱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姜兄可是与窦家父女有亲旧关系?」

  「没有。」姜荣断然摇头,「杜兄今日便当我从没来过,小弟告辞。」

  「别急啊,」杜萱如今却来了谈兴,「既无亲旧,姜兄仗义不平,所为何来?」

  「杜兄诶,你便饶了我吧,我实在是……唉!」姜荣三言两语将事情原委道了出来,只望撇清自己,「小弟不过一时兴起,与窦家断无其他纠葛。」

  「姜兄既有猎艳之心,如此半途而废,岂不惜哉?」

  「美貌女子哪处不可寻来,我何必为一个酒家女开罪当朝缇帅!」只要有银子,才貌双全的女子青楼中多得是,这点道理姜荣还是拎得清的。

  「也可二者兼顾嘛。」杜萱微微一笑,「兄之所求,与缇帅所谋又不相违…

  …「

  「杜兄之意……」

  杜萱贴着姜荣耳边低语几句,姜荣恍然,「原来还只为那一张秘方,那窦老汉可将之看得甚重啊!」

  「再重还能重过他父女二人命去,」杜萱嗤的一声,不屑道:「此等愚民愚妇,皆是胆小怕事,待绳索加身,自然分出轻重。」

  姜荣转念间又觉不对,「杜兄,以锦衣卫的手段,整治一个民间酒坊又何须这般麻烦?」

  「也许缇帅自重身份,或是爱惜羽毛,我如何知晓!左右不过两个无权无势的平头百姓,何必顾惜,」杜萱低笑几声,「不过却是给了你老兄从中左右逢源的机会……」

  「小弟多谢杜兄成全,日后必有厚报。」

  「见外了不是,昔日顺天府公廨修缮,其间多承君之美意,杜某早有报答之心,此番也正好了了这桩心事……」

       第四百七十六章二女窗下窥淫戏三人堂前领责罚

  徐杲一身整洁新衣新帽,兴冲冲地奔着崇文门里街行去。

  「前番吃了那好心姐姐一盘馒头,今日定要加倍……不,三倍价钱与她,」徐杲摸着怀里银子,心中底气更足,「丁大人好生大方,一次便打赏了三十两,以后跟着大人好生做事,赏赐自不会少了,可以天天都到好心姐姐这里来吃上几个馒头,那真是神仙过的日子,漂亮姐姐每日都有生意,也定然欢喜……」

  徐杲想着心事,一脸傻笑,也不知是沉浸于可以每日吃到白面馒头的幸福,还是陶醉于日日看见窦妙善笑容的喜悦。

  人逢喜事,小徐杲步履轻快,不多时便到了窦家酒坊近前。

  「咦?」走至酒坊门前,徐杲一脸纳闷,时近正午,旁的店家早已开门营业,窦家酒坊却还是门板紧闭,没有丝毫开业迹象。

  莫非出了什么变故?徐杲心头打鼓,急向邻旁一家卖银饰的店铺打听消息。

  「你问窦家人啊?」那银店老板约莫五十来岁,听了徐杲问询面露戚色,重重一叹道:「莫提了,窦家姑娘惹上了人命官司,昨日被大兴县的衙役锁了,窦家二哥伤心过度,卧床不起,唉,着实可怜唷!」

  「啊?!」徐杲大惊失色,他虽是匠艺天赋奇高,但毕竟小小年纪,阅历浅薄,只晓得世上杀人定须偿命,那位好心姐姐如今岂不命在旦夕。

  对了,丁大人定然有办法!徐杲焦灼中猛地灵光闪现,蓦身撒腿便跑,仓皇之际险些与迎面行来的一个女子撞个满怀。

  「对不住,对不住!」徐杲头也不及抬起,冲着对方裙角连赔了几声不是,也未听到人回话,便一溜烟跑个没影儿。

  险些被徐杲冒冒失失冲撞的那名女子手抚酥胸,惊魂稍定,看看左右,迟疑道:「该是这里了,奇怪,怎未见人?」

           ************

  酒坊后院。

  「如此说来,那幕后之人是锦衣卫?」窦二头缠额带,本就憔悴面容上满是惊慌之色。

  「正是,那杜县令也是看在与我相交多年的情分上,方才坦言相告,」姜荣长吁口气,「此事着实难办啦。」

  「求大人救救……」窦二只觉一阵晕眩,险些一头栽倒。

  姜荣一把扶住窦二,展颜笑道:「丈人勿忧,有小婿在,怎会教惠善受苦。

                 「

  「这……这如何敢……当。」窦二笨口拙舌,话也说不完全。

  「令嫒虽只为侧室,姜某必待之与正房无二,这丈人之称有何当不起的。」姜荣轻拍窦二手背,笑语宽慰。

  「前番不是只说要一个攀亲的名头,怎能当得真来?」窦二迟疑道。

  「是个名头啊,某已将此关系与杜县令言明,他允诺一定关照有加,只是话已出口,倘不将关系坐实,岂不教姜某失信人前!」姜荣侃侃而谈。

  「这……当初便说,攀个远亲即可,何必非要……」窦二急得连连跺脚,后悔不迭,「唉,如今弄假成真,如何是好!」

  姜荣将脸一板,冷冷道:「怎么,可是觉得姜某高攀不起?」

  「不不不,小老儿绝无此意,只是……哦,实在是我那丫头寒门陋质,不识礼数,配不上大人您呐……」窦二急声解释。

  姜荣不耐烦地挥挥手,「罢了罢了,权当姜某人自讨没趣,多管闲事,府上的事看来是管不得了,我这便去大兴县衙,实话实话,请杜县尊公事公办,也莫教人家为难……」

  姜荣说罢作势欲走,窦二哪里肯放,跪地扯着袖子苦苦哀求,「小老儿一时糊涂,只求保住小女性命,一切听凭大人安排。」

  窦二终于吐了口,姜荣转眼换了一张笑脸,扶起窦二道:「丈人宽心,小婿早已打点县衙上下,惠善一时无忧。」

  「可是那锦衣卫岂是好相与的?」久居京畿,窦二如何不晓得缇骑手段。

  「锦衣卫又如何,小婿自会料理,」姜荣拍着胸脯打包票,随后又卖了个关子:「只是丈人这里有一物件,要是遂了他们的愿,我保惠善定然无恙。」

  「只要能救惠善平安出来,小老儿倾家荡产在所不惜。」窦二决然道。

  「那倒不必,」姜荣贴耳低语,窦二惊呼出声:「桃花酿的秘方?锦衣卫要的也是这个?!」

  姜荣点头,见窦二仍旧犹疑不定,不满道:「怎么,不过一张酒方,难道还抵不过女儿性命?」

  「哦不,只是……这可是人命官司啊,锦衣卫只要这一张秘方,我女儿便可平安归来?」窦二心头踟蹰,非全是吝惜酒方,实担心最终人财两失。

  「无非是再多花些银钱打点罢了,不需丈人劳心,全都交给小婿。」从杜萱处得了实情,姜荣胸有成竹,乐得大包大揽,多卖几分人情。

  「如此……拜托了。」如今窦二心乱如麻,只有紧紧抓住姜荣这根救命稻草。

  拿了窦二压箱底的秘方,姜荣为了美人,也不耽搁迟延,立即赶赴大兴县衙。

  「唉!」窦二捂着脑袋倒在床上,自怨自艾,早知那李龙手眼通天,能请动锦衣卫帮忙,当日还不如就依了他,反让女儿平白受了一番牢狱之苦,何苦来哉,真是老糊涂了。

  想到悔恨处,窦二抬手抽了自己一嘴巴。

  「请问,窦师妹在家吗?」一个怯怯柔柔的声音自外间远远传来。

           ************

  九城大豪顾北归宅。

  「岂有此理!」一声厉叱,震得几上茶碗哗啦啦乱颤,峨眉静安师太面罩寒霜,怒声道:「薇儿,妙玄,随我前去救人。」

  「是。」妙玄素来唯师命是从,应诺一声,便抱着剑跟在师父身后向外走去。

  「师太留步。」

  「师父!」

  顾家三口急声劝阻,静安蓦身叱道:「还等什么?妙善如今身陷囹圄,我峨眉弟子几时受过这等羞辱!倘若她有个好歹,我又如何向静因师妹交待!」

  今日妙玄去窦家酒坊探望同门,结果却从窦二处得来妙善锒铛入狱的消息,静安闻听立时暴跳如雷,不管不顾要去救人。

  顾北归深知这老尼虽然法号「静安」,实则脾气暴躁,既不「静」也不「安」,又是出名的护短,真由着她冲出去,还不知要惹出多大麻烦。

  当即干咳一声,顾北归缓缓道:「师太,救人之事尚需从长计议,不可急于一时。」

  「合着你老婆孩子没锁在大牢里,你自然不急,贫尼我可等不得。」静安秀目一翻,噎得顾北归说不出话来。

  顾采薇拉着师父僧袍衣袖,轻声道:「师父,妙玄师姐适才也说了,窦伯伯已请托关系在狱中照料,窦师姐一时无虞,爹的意思是先商量出一个救人章程…

  …「

  静安不耐烦道:「什么章程,何须那么麻烦,直接冲进县衙,打开大牢救你师姐出来,倘有人拦着,不管他是大兴县还是锦衣卫,都让他晓得我白虹剑的厉害!」

  顾北归那张紫脸险些涨成黑色,大白天的劫狱杀人,你怎么不造反呐!届时你个老尼姑带着徒弟拍拍屁股走了,老夫家大业大往何处去躲。

  「师太不可莽撞行事,」顾北归不愧是场面人,此时还能挤出笑脸,「京师之地非同江湖,凡事还要忖量法度,妙善侄女毕竟惹上的是人命官司,总要想法设法为她洗刷冤屈,总不好让她背个逃犯之名浪迹天涯。」

  「不就是一个街头恶丐么,妙玄说得清楚,是对方扰邻为恶在先,此等人杀便杀了,我还要到君山去,寻涂老儿问他一个治下不严之过!」静安说得可不是玩笑话,江湖事江湖了,丐帮中人竟然沦落到勾结官府,真是泥沙俱下。

  顾北归捋须笑道:「既然我等有理在先,更不必鲁莽行事,直接上诉顺天府,甚至锦衣卫衙门处,老夫也可请托一二,光明正大惩恶扬善,岂不更好!」

  静安柳眉倒竖,「呸!那些朝廷鹰犬官商勾结,有甚好人,何必低声下气去求他们!」

  顾北归神色讪讪,这老尼一句话是把他也捎带了进去,顾采薇却怏怏道:「

  顺天府如何薇儿不知,那锦衣卫中也未尽然都是坏人,师父莫要以偏概全。「

  「你没听妙玄说,这事后面便是锦衣卫的人在操弄,你还为他们开脱!」静安厉声训斥敌友不分的徒儿。

  「武定侯府郭小侯爷亦在锦衣卫任职,薇儿与他自幼青梅竹马,非是帮着不相干的人说话。」凤夕颜心疼女儿,立时帮着分说。

  「夫人,你来劝劝师太。」顾北归晓得自家夫人与静安有交情,这老尼姑不可理喻,自己是说服不得了。

  「京师重地防备森严,但闻大牢被劫消息定然九城大索,外子之意也是为贵师徒安全考量。」

  「不错,老夫正是此意。」顾北归连连附和。

  凤夕颜又道:「况白日里明目张胆的公然劫狱,过于醒目,也不利于贵师徒脱身,纵然师太武艺高强,也不好让妙善她们身入险地。」

  「是啊,还是万事以稳妥为先。」老婆干得漂亮,顾北归欣然颔首。

  静安拧眉喝道:「往日修罗仙子最恨赃官污吏,难道如今夕颜眼睁睁看着他们作恶,就此放过不成?」

  「自然不是,」凤夕颜朗声道:「只是如今我非是闯荡江湖时的孑身一人,总不好为了几个昏官奸商,平白为家里招祸,峨眉派百年基业,师太更该细细思忖才是。」

  「夫人言之有理,师太三思而行。」顾北归捋须微笑,家有贤妻,夫不遭横祸,我这夫人虽说脾气大些,关键时刻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静安果然有些意动,「那依你们夫妻之见,又该如何?」

  「不管是杀官还是劫狱,总要等到今儿个晚上,夜深人静,遮人耳目,才好行事。」

  「夫人所言甚……啊?!」顾北归一时未反应过来。

  「好,便照你夫妻的意思办。」静安断然点头。

  老夫几时有过这个意思?顾北归张皇道:「师太,老夫是说……」

  「薇儿,妙玄,且回去养精蓄锐,夜里三更随为师动手。」静安已然开始安排计划。

  「小辈人多手杂,何须她们碍事,今夜便由我随师太走上一遭。」凤夕颜主动请缨。

  「好,修罗仙子风采不减当年,贫尼今夜可以再睹修罗三式英姿,真是三生有幸。」静安颔首称赞。

  凤夕颜自得莞尔,「师太言重,届时还请师太多加指摘点评。」

  二人彼此恭维,言谈甚欢,顾北归则一脸古怪地看着两个败家老娘们,几番欲言又止。

  「事都已经定了,你还站在这里作甚?」凤夕颜觉得这老爷们杵在眼前有点碍眼。

  「咦,顾先生面色有异,可是贵体不适?」静安诧道。

  「无妨,不打扰师太叙旧,顾某告退。」顾北归干笑一声,拉着女儿匆匆离去。

  随着父亲进了书房,顾采薇也觉得娘这事十分不靠谱,问道:「爹,娘真要随着师父夜里去劫大兴县牢?」

  「她真能干出来,要不然她能与你那二杆子师父交情恁般好,臭味相投罢了!」顾北归铁青着脸没好气道。

  「爹——」那两人一个是亲妈,一个是授业恩师,虽说采薇也觉得二人行事欠妥,却不愿听父亲这般编排。

  「还以为有了你后她收心了,没想到是要憋票大的,看来这些年真是把她闷坏了,杀官劫狱还说是为你我考虑,她怎么不帮我去冲紫禁城啊!!」顾北归口无遮拦,着实被气得不轻。

  看着来回转圈焦灼的顾北归,顾采薇柔声道:「事到如今就不要扯旁的了,爹您快拿个主意吧。」

  「对对对,」顾北归拍拍额头,捋顺思绪,「事情都是妙善那丫头引起的,爹这便去武定侯府,看能否请侯爷出面,将那丫头先保出来,薇儿,爹回来之前,你一定要将你娘和师父稳住,万不可让她们做出糊涂事来。」

  顾采薇得了叮嘱,目送父亲离去,心头却总是不宁,「求武定侯府,岂不是又要欠了郭家人情,让那郭勋又可在我面前吹嘘?事涉锦衣卫,何不直接去寻丁大哥……」

  姜荣只想借机浑水摸鱼,本着官场中隐恶扬善的心思,未敢将丁寿的大名告知窦二,顾采薇自也不知丁寿也已然蹚进这池浑水,主意既然打定,立时唤过丫鬟馨儿吩咐一声,径直奔丁府而去。

           ************

  丁府后宅。

  长今两手托腮,忽闪着一双漆黑晶瞳,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对面海兰。

  小海兰一手一支冰糖葫芦,左右开弓,吃得不亦乐乎。

  「海兰姐姐,你午饭吃了那么多,如今还吃得下呀?」同样身为小吃货的长今,如今颇有自叹弗如之感。

  「就是晌午吃得多了,而今才要吃这个呢,罗爷爷说过,红果可以消积食的。」海兰将两个空签子随手一丢,从身旁草垛上又拔下一串糖葫芦来,递与长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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