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 28

　　不斷地用打工填滿生活的ラギー每日早出晚歸，這麼久的時間レオナ果真再也沒有主動聯繫他，可是那二王子鮮少會主動拍照上傳SNS，所以至今為止那張照片還是他的鎖屏畫面。至於桌布當然是レオナ本人，若是其他人要看，都必須接受「看一眼要五千マドル」的考驗。

　　此刻雖然已經接近冬天，但學校裡有妖精們調節溫度，所以不會冷得讓貓科動物發抖，更別說非貓非狗的鬣狗。於是ラギー只是穿著平時的制服，站在二樓外廊——ルーク經常停下腳步的地方——對著中庭發呆，有打工的時候他總是拚命地像頭牛，沒有打工的時候就會像現在這樣，偶爾盯著レオナ以前可能會出現的地方。只是今日回憶還未湧現，戴著眼鏡、總是和他在利益上達成共識的桌遊社社員アズール便出現在眼前。

　　「ラギーさん你來得正好，我有事情要跟你說。」

　　「什麼啊？我可是一步都沒有動。」

　　アズール推了一下眼鏡，道：「那倒無所謂，我只是來告知你今天可以不必來モストロ・ラウンジ。」

　　「欸？那我不就少了一天的薪水嗎？」

　　「我當然也不願意讓你沒錢賺。」他無奈地說：「但今天寮裡的人手足夠，最近也沒有什麼活動需要幫忙，所以只能委屈你了，下次我會請ジェイド做些點心給你當作補償。」

　　「這樣嗎？好吧，雖然很可惜，不過有免費的食物就算啦，今天只好去找別的打工了。」

　　「ラギーさん對錢的執著程度還真是令人欽佩。」

　　「那當然，我可是幫忙你說服ジャミルくん付錢的人啊。」

　　「也是，只不過你手上的傷不會有後遺症吧？影響到工作效率的話我還是會考慮將你開除。」

　　「傷？啊，這個已經很久了，アズールくん是故意現在才問的吧？」

　　「怎麼會呢？」

　　「只是留下了疤而已，還是很靈活啦。」ラギー有些尷尬地笑了笑，雖說咬痕早已化為傷疤烙印在無名指上，然而「這其實是レオナ暫時給的戒指」這種事他怎麼可能說得出口。

　　「八成又是レオナさん留下來的禮物吧？」アズール像是看透一切地露出笑容，說：「別介意，畢竟都是寮長，他是什麼性格我也完全了解。」

　　「這……並不是什麼禮物哦。」ラギー有些不悅地回道：「是レオナさん欠我的錢。」

　　「那還真是有趣，不過有些事情早就已經不是祕密了。」

　　「你說話跟ジェイドくん真像，不愧是在同一片海裡生存的人魚。」

　　「是嗎？」

　　「啊，アズールくん是章——」ラギー稍微瞥了一眼現在的老闆，見他好像要噴墨的表情，急忙辯解道：「等等！我是開玩笑的啦！我只是想說，アズールくん是個努力家，又聰明絕頂，肯定不用再繼續確認了吧？」

　　「ラギーさん說起話來跟レオナさん也越來越像了呢。」

　　「為了活下去這也是沒辦法的啊，シシシッ！那明天見啦！」

　　說完，ラギー便從柱子中間一躍而下，唯有這個時候，アズール絕對不會為了繼續對話而追上來。

　　被留在廊下的人將指尖抵在鏡框上，雖沒有去關心對方是否安全落地，他的額上卻冒出了些許汗珠。アズール直挺挺地站在原處，說：「這些人……難道都不怕摔死嗎？」

　　ラギー一邊豎起耳朵一邊往中庭走去，幾分鐘過去都不見アズール追上來，他才總算鬆了一口氣。

　　「幸好沒有再讓アズールくん繼續問下去，而且レオナさん也不在，不然他一定會直接說出『啊？我咬的你有什麼意見嗎？』這種話，說不定還會直接……哇啊！誰？」看到從樹後面伸出的兩條腿，ラギー嚇得後退了兩步，仔細一看，才發現躺在蘋果樹下的是熟悉的跑腿同伴。

　　「唔，ラギー……嗎？」

　　「シルバーくん？啊，不會是在這裡睡著了吧？ルチウスくん也在啊？」ラギー搔了搔牠的下巴，說：「抱歉啊……吵醒你們了，說起來我已經好久沒有為了找人在校園裡亂晃了。」

　　「沒什麼關係……レオナ前輩……以前偶爾會在這裡遇到他。」

　　「是吧？有時候還會跑到森林裡去，完——全沒有體諒我找他找得很辛苦。」

　　「ラギー跟レオナ前輩一樣……總是在說對方的事。」

　　「欸？這個……你如果說我常常提起レオナさん還很合理，レオナさん每天都在睡覺，怎麼可能會常常提起我。」

　　「自從マジフト大会之後就會聽到……不過我都是聽見他說『ラギー那傢伙』之後就不小心睡著了……ルチウス……才知道詳細。」

　　不知道為什麼，シルバー有著能讓動物接近的體質，就連個性鮮明的ルチウス被抱著也沒有什麼反抗。

　　「オ"アァ——」

　　「唉，我知道啦，你要鮪魚罐頭對吧？不過我打工的錢頂多只買得起一罐，而且你也不能吃太多，到時候被老師發現就麻煩了。」擅長動物語言的ラギー用貓咪的語言和ルチウス這麼說。

　　「オ"アァ——オ"アァァ——」

　　「啊——我知道啦，就買一罐給你。」

　　「呼啊……」シルバー揉了揉眼睛，說：「ルチウス……給你……我的眼皮好沉……」

　　「啊，那我不打擾你啦，午安シルバーくん。」

　　「嗯……」

　　見對方又窩在草地上，ラギー躡手躡腳地抱著毛絨絨的貓咪離開了中庭。在跑去購買部的路上，他再一次說道：「只有一罐哦。」

　　▶▶▶

　　「貓罐頭？什麼貓罐頭？」レオナ聽著電話裡ジャック的話語，不禁皺起眉頭。

　　「我在購買部前遇到ラギー前輩，他買了貓罐頭，說是要給レオナ前輩的。」

　　「哈啊？這個梗不是去年就用過了？那傢伙玩不膩嗎？」

　　「？」

　　「哼，你不在啊。」

　　「ラギー前輩難道在レオナ前輩的飯裡加貓罐頭！」

　　「怎麼可能？我跟貓那種動物不一樣，以為用魚就能打發我嗎？喂，二年級的，你到底聽到我剛剛交代的事情了沒？」

　　「レオナ前輩的吩咐我一定會照辦，不過為什麼？」

　　「告訴你你不就會告訴ラギー了嗎？我可沒那麼笨。就這樣，沒有時間跟你聊天了，再見。」

　　草草掛斷了ジャック的電話，レオナ打了個哈欠。不知道是太過忙碌，還是沒有讓人安心閉眼的氣味的緣故，這些日子他睡得很淺，黑眼圈格外嚴重。

　　「ルチウス嗎？」

　　レオナ承認他確實對牠說過很多事情，這都是從某天午後開始的。那日，牠經過正在睡覺的自己身邊，蓬鬆的尾巴搔得他鼻子發癢。

　　「別在我旁邊晃悠，打擾我睡覺。」

　　「オ"アァ——オ"アァ——」

　　「這不是你的地盤，要不就滾，要不就去那坐好。」

　　或許是同樣身為貓科，ルチウス也有一顆慵懶的心，牠轉了轉，在面對レオナ不遠處趴了下來。

　　「オ"アァァ——」

　　「我沒打算睡，你也別跟我搭話。」

　　ルチウス這次倒是安靜了下來，レオナ側身背對牠，自言自語道：「ラギー那傢伙，明知道我是對女人沒輒，說要娶他的時候還在懷疑什麼？雖然不是不能理解，不過還是讓人不爽。同性的鬣狗又怎樣？嘁。」

　　說完，他順手扔了一個鮪魚罐頭給ルチウス當作封口費，這之後，黑貓就時常出現在自己視線範圍內。不過レオナ總是自顧自地抱怨著，他並不在意牠是否在附近，百獸之王的個性就是如此，不太在乎外人的感受。

　　「ラギー那傢伙，看他平日挺細心，前幾天居然被變成了小鬼，麻煩死了……乳臭未乾的黑毛小鬣狗還懂得要錢，說自己是共犯卻連我的東西都敢偷，グルル……回去一定要好好教訓他……」

　　「那傢伙是說喜歡哪家店的甜甜圈？算了……誰會記得那種事。」

　　「喂喂，都快餓死了，ラギー那傢伙到底跑去哪裡？打工還沒結束嗎？到底知不知道休息兩個字怎麼寫？」

　　「居然連我都敢算計，誰說要跟那群狐獴拍照了？」

　　「哼，ラギー那傢伙……意外地熟練，難道不是第一次？」

　　「討厭白色的衣服也是麻煩，妖精時裝不是穿得挺得體的嗎？嘁，不然是要選什麼顏色？王族的衣服總沒意見了吧？那傢伙肯定也不會想脫下來。」

　　「ラギー那傢伙慢死了。」

　　「ラギー那傢伙——」

　　像這樣不斷地朝空氣訴說的二王子雖然覺得自己很蠢，但是比起說與人聽，可以用罐頭收買的貓還是比較可靠，即使ラギー意外地從ルチウス那裡聽說，也不過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然而在這些看似抱怨的小事背後，其實還有很多レオナ只願意和自己分享的祕密。

　　像是「ラギー雖然平時笑起來得意又狡猾，但在他面前卻也有溫和的一面」、「那傢伙的弱點是耳朵和尾巴」、「他的嘴唇跟他的毛一樣，實際感受後會發現很柔軟」，和「那傢伙的聲音出乎意料地好聽」等等。

　　桌上的筆落在地上，レオナ倏地意識到手上的公務還未處理完畢。他用尾巴上棕黑色的毛蹭了蹭地毯，說：「還有半年？王宮裡的東西差不多都已經吃膩了。」

　　▶▶▶

　　「レオナさん……說過這些？有些還真是讓人匪夷所思。」

　　洗淨的衣物在風中飄逸，ラギー蹲了下來，將下巴靠著雙膝，眼睛裡彷彿倒映出那隻獅子在石頭上小睡的場景。自從レオナ不在學校上課之後，情緒低落的時間好像變得更多了。

　　從ルチウス那裡得到太多二王子不會表明的心意，ラギー的腦袋快速地閃過跑馬燈，這兩年來所經歷的風風雨雨湧上心頭。

　　反觀現在，晾乾的棉被少了レオナ的味道、早上少了叫醒レオナ的工作、不會再胡亂被誰靠著或是躺到腿麻、沒有人和他互相陷害、沒有人教導他唱歌、社團跟サバナクロー也少了レオナ的帶領……

　　「到處都是跟レオナさん的回憶，太寂寞了。」

　　正是因為這樣，他才不願意自己閒得發慌，但現在他連找臨時打工的精力也沒有了。

　　サバナクロー的人都知道レオナ和ラギー交往的事情，無名指上的傷痕本人沒有明說，但和他接觸過的人都看得出來，ラギー穿上寮服時和以前有些不同，好比說那條項鍊和那個手環，這就是アズール說的「不是祕密」。讓ラギー在意的是，這些東西是如何一瞬間就變成適合自己的尺寸？即便是魔法，也得知道要縮小多少吧？

　　這麼一想，好像又更證實了レオナ老早就在意他的這件事。

　　被腦海中「想我的氣味就到我房間裡」這句話驅使，ラギー粗魯地甩了甩頭，闖入許久無人就寢的房間。

　　他踏過地毯，將整齊的毯子攤開，躺在平整的床鋪上。蜷縮在零散的枕頭中，ラギー就能想像出レオナ環抱著自己的臂彎，和那雙會將人吞噬的翠綠色眼眸，以及——

　　草原、太陽、天空。

　　レオナ無庸置疑是一隻獅子，光是感受他的氣息就足以嗅到故鄉的味道。

　　「レオナ……さん……すぅ……」

　　▶▶▶

　　「ラギー前輩！」

　　一大早，ジャック在ラギー房間撲空後，就沿著氣味跑到寮長房，手上還扛著幾個頗大的紙箱。

　　「怎麼啦ジャックくん？」幾乎不賴床的ラギー打開房門，雙手叉腰，看著他把東西堆到自己面前，幾乎到他胸口的高度。

　　「這是レオナ前輩寄來給ラギー前輩的。」

　　「奇怪，但レオナさん沒有說過要寄東西來啊？」

　　ジャック抓了抓頭，說：「昨天レオナ前輩特別吩咐我要帶ラギー前輩回故鄉看極光，順便提到了這件事，不過他沒有告訴我裡面是什麼。」

　　「嗯……不然先搬進房間裡好啦。」

　　ラギー拿走了第一箱，剩下的則交給ジャック。箱子的重量有些出乎意料地沉，他原本以為會是甜甜圈之類的糧食，現在感覺起來似乎並不是這麼一回事。

　　「ラギー前輩，這些擺在這裡嗎？」

　　「哦，嗯，放那裡就好了，謝謝啦ジャックくん。」

　　等後輩將箱子擺放在房間的地毯上，ラギー便伸手拆開了它們。裡面裝著幾件厚重的大衣、一些可以保暖的毛帽、手套、圍巾和鞋子，還有一個用火漆封緘的信封，每一樣都有王族的圖騰。

　　「這些東西不知道值多少錢，シシシッ ！」ラギー小心翼翼地拆開信，上面有一股淡淡的天竺葵花香，裡面十分簡潔，僅有一句「別冷死在輝石之國了」。

　　他把信放在桌上，說：「算起來假期確實快要到了，不過レオナさん也太操心了吧？ジャックくん不是有很舒服保暖的毛嗎？」

　　「是！為了ラギー前輩我會努力學習維持變身的！」

　　「ジャックくん真的太單純了，サバナクロー上下都應該保護你才對，否則你會被吃得骨肉都不剩。」ラギー拍了拍他的背，說：「為了不辜負後輩的期望，我也會努力穿好保暖的衣物。」

　　「不夠的話還有我的可以借給ラギー前輩！」

　　「啊，沒事啦，這些衣服……」ラギー把大衣往身上一比，發現足足多出了一截，肩線的位置也似曾相識，足以佐證他猜測的還有——殘留在上面的味道。

　　這是レオナ的舊衣服。

　　剎那間，眼睛好酸澀。

　　「怎麼了ラギー前輩？有什麼陷阱嗎！」

　　「不，沒有……ジャックくん……我想到還有點事情要處理，你快點出去。」

　　「那早餐……」

　　「我忙完再自己去吃就好啦。」

　　「是！」

　　門闔上的瞬間，ジャック透過門縫看見ラギー朝手上的外套深深吸了一口氣。

小说相关章节：【レオラギ】幸せにな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