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 08

　　幾個禮拜的時間稍縱即逝，轉播マジフト大会的鏡頭落在マレワス的臉上。

　　レオナ早已經習慣處於失去平衡的天平上，輸與批評，這兩者有何不同？他狼狽地站在場上，過去、現在，種種得磨難與打擊毫不間斷地落在他身上，流星未曾聽過レオナ的願望，這世界處處都在與他對抗。

　　ラギー擦了擦汗，他看見那翠綠色的眼中帶著不可言語的沮喪，像是染上墨色一般變得有些黯淡。

　　「レオナ前輩……」

　　ディアソムニア贏得了喝采，而連續輸了兩年的サバナクロー只能摸摸鼻子走人。只要是擁有人心就習慣把過錯歸咎於別人，這些寮生理所當然地指責レオナ，ラギー將這個行為稱為懦弱，風涼話聽起來總是讓人感覺刺耳，如果連他都覺得不甘，レオナ又是如何想？

　　刺眼的陽光迫使ラギー瞇起眼睛，平時看上去自信的背影現在看來十分落寞，他沒有追上レオナ，反而朝大家離開的方向跑去，直接揪起走在最後的人的衣領。其他人注意到騷動後回過頭來，原本想上前阻止，卻被甩過來的人撞個正著。

　　「為什麼你們可以理所當然地責罵レオナ前輩？你們該看到的難道不是レオナ前輩有多努力地在場上奮鬥嗎！輸了的原因難道是因為レオナ前輩很差嗎？你們全部加起來也打不贏的レオナ前輩憑甚麼要為你們承擔『輸了』的責任？」那一瞬間，吵雜的人聲都安靜了下來，只剩下ラギー的質問，他露出鄙視的表情，說道：「能不能不要再為了你們的弱小找藉口？」

　　這個世界運作的道理ラギー很清楚，如果沒有努力過就活不下去，如果沒有受過傷就不會知道怎麼爬起來，如果沒有餓過就不知道水的甘甜，如果沒有親眼看著別人死去，就不知道無能為力是什麼感覺。

　　面對サバナクロー最瘦小的存在，沒有一個人說得出反駁的話，他們連被選上場的資格都沒有。

　　「レオナ前輩只是需要支持他的人。」

　　丟下這句話，ラギー匆忙地跑回サバナクロー，跟著氣味一路到了寮長房，一如往常地開推門。

　　唯一敢這麼闖進來的是誰レオナ心知肚明，他動了動耳朵，說：「哼，你想說什麼？」

　　「レオナ前輩你可以起來一下嗎？」

　　「啊？不要……」

　　「レオナ前輩，不要沒洗澡就躺床，至少換個衣服。」

　　「嘁。」レオナ不耐煩地從床上爬起，ラギー早已站在自己面前，該對誰生氣二王子很清楚，他不會衝著這個人發火。

　　他等待著這個像老媽一樣的人下一步的舉動，但結果卻出乎レオナ的意料之外，既不是塞他新衣服，也不是脫他髒衣服，而是一句：「ラフ・ウィズ・ミー」。

　　レオナ很快便知道這是ラギー的ユニーク魔法，對方伸出手，自己的身體也擅自做著和他一樣的動作。雖然魔法的名字是「ラフ・ウィズ・ミー」但ラギー卻沒有讓他笑，只是抱住了他。

　　幾秒後，身體不再被束縛，只不過レオナ沒有想要改變姿勢的想法。他豎起耳朵，聽ラギー這個多嘴的傢伙又想說些什麼。

　　「レオナ前輩還不算輸，至少不是第一次就輸，和我不一樣。」

　　「……」

　　レオナ一直都很安靜，如果不是他的手還在自己腰上，ラギー會以為他又睡著了。

　　「レオナ前輩有什麼計謀我都可以幫忙，不計一切都要贏回來。」

　　「這樣你有什麼好處？如果沒有錢你是不會這麼乾脆的吧？」

　　「你是我的王，這就是好處，不如再給我一千マドル，這樣我會更有幹勁。」

　　「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我也只是不習慣安安靜靜地被揍而已呀。」

　　「我贊同要贏ディアソムニア只能靠頭腦，不過你這麼做可是會成為共犯，ラギー。」

　　「有什麼關係？這樣還有レオナ前輩陪著我一起下地獄，シシシッ！」

　　レオナ冷笑一聲，說：「只有你和我興致勃勃，其他人可沒有。」

　　「放心吧，大家都知道規矩，レオナ前輩說的我們都會做到。」

　　「我拭目以待。」

　　レオナ收緊的手臂將兩人的距離拉得更近，ラギー把耳朵貼在對方心臟的位置，說：「這個魔法真正的用途，我希望永遠用不到レオナ前輩身上。」

　　「怎樣都好，我要睡了。」

　　「等等啦！先把寮服換上！」

　　嘴裡念著麻煩，レオナ還是照做了，他把髒衣服扔到ラギー手上的同時，甩了甩尾巴，道：「不需要再喊什麼前輩了，換個方式。」

　　「這樣……是可以叫レオナ前輩レオナさん的意思嗎？シシシッ！」

　　「啊啊，就這樣吧。」

　　「那レオナさん午安！」

　　鬣狗用比平時更高昂的聲音精神地說著，レオナ沒有回應便沉沉睡去。

　　ラギー把髒衣服放在籃子裡，今天自己也累壞了，所以並不打算洗衣服。

　　明天再洗吧，他輕輕地關上房門，若有所思地靠在門上。

　　ユニーク魔法真正的用途是ラギー最近才有的想法，他希望在レオナ無法發自內心地笑的時候讓他跟自己一起笑。ラギー覺得，即使自己強顏歡笑也無所謂，レオナ才是重要的，他身後有家人、有國家，而他身後只是貧民窟。如果レオナ是合格的王，他會記得這個單純的時刻，記得至少有人願意擁抱他，記得愛屋及烏地對待貧民窟。

　　「話說回來，レオナさん……レオナさん……得開始習慣這個稱呼了。」

　　マジフト大会結束之後，迎來的便是假期，這是ラギー升上二年級前的最後一個假期，他從サム那裡拿了所有快要過期的食物，大包小包地回到房間，又馬不停蹄地跑了出門。

　　抱著食材的ラギー闖入廚房的瞬間，濃郁的烤肉香混著香菇的味道竄入鼻腔，對於嗅覺靈敏的他來說，飢餓感真是上升到了頂點，連原本レオナ說想吃宵夜的時候都沒感覺這麼餓。

　　ジャミル和ジェイド同時抬頭看向門口，這兩人和ラギー一樣是一年級，都會料理，所以他們常常在這裡相遇。但若真的要說的話，他的處境和ジャミル更像。

　　「你們都在啊？」

　　「我正在嘗試香菇新的料理方式。」

　　「カリム突然說餓了，沒辦法，總不能讓他餓到早上。」ジャミル拿著香料罐，說：「レオナ前輩也餓了？」

　　「是啊，才剛準備好明天的行李，レオナさん就突然闖進我房間說他想吃東西，所以只好趕來這裡。」ラギー聳聳肩，把簡單的食材扔進鍋子裡。

　　ジェイド思考了一下剛剛整句話，總算找到值得注意的地方，他開口道：「哦呀，稱呼似乎變了。」

　　「稱呼？」ジャミル聞言，也想了想，說：「貌似……原本是レオナ前輩來著。」

　　「啊，因為一直在幫忙的關係，レオナさん才突然說要改吧？原因我是沒有追究。」

　　「我一直都是叫カリム，他不喜歡有什麼階級感，所以這點我沒有什麼頭緒。」

　　「我也沒有這方面的困擾呢。」

　　三人陷入了沉思，究竟レオナ抱著什麼想法希望ラギー改變稱呼的方式，恐怕只有他本人才知道。

　　「啊——想這個太累了。」ラギー抓了抓頭，說：「比起這個，我用一碗湯跟ジャミルくん交換幾支烤肉串吧，不然レオナさん又要抱怨了……啊，ジェイドくん的香菇料理也要交換，這樣營養才均衡。」

　　就這樣，在ラギー的提議之下，他們端著相同的三道料理各自回到自己的寮。

　　「レオナさん——」ラギー端著托盤站在門口，說：「我沒有手開門了，幫幫忙。」

　　レオナ把擺放在床上分出勝負的黑白棋重新擺好，彈了彈食指用魔法開了門。

　　「慢死了。」

　　「因為遇到ジェイドくん跟ジャミルくん所以稍微聊了一下，喏，今天的宵夜可是應有盡有。」

　　「又是蔬菜……」

　　「香菇是菌類啦。」

　　ラギー把宵夜放在矮桌後，就一屁股坐到床上，震倒了幾個棋子。

　　「喂，你是故意的嗎？」

　　「才不是啊，因為做飯很累人。レオナさん你明天又打算只帶手機錢包嗎？」他環顧了四周，都沒有看到像是行李的東西。

　　「嗯。」

　　「真是幸福啊。」

　　「給我看看你家長什麼樣子。」突然，レオナ這麼說。

　　「欸——突然又想幹什麼啊？」

　　「少囉唆，快點。」

　　ラギー拿出手機，勉勉強強從一些上課筆記裡挖出一張家裡的照片，推到レオナ的眼前。

　　「就這個了。」

　　幾乎空無一物的小屋裡，牆壁佈滿龜裂的痕跡，沙發旁邊是單人床，和一張缺了角的木桌，能夠保暖的棉被看起來也只有一條。

　　貧民窟到現在還是這麼髒亂。

　　レオナ沒有直接做出什麼反應，只有耳朵微微地顫動了下。他吃完最後一串烤肉串，又盯著照片好一陣子，才終於開口道：「好像狗屋。」

　　「什麼狗屋啊！レオナさん對別人的家就只有這種想法嗎！」

　　「其他的說出來你也不懂。」

　　「對啦我是不懂，但這樣真的太失禮了，我會記得一輩子的。」

　　「哦。」

　　レオナ不以為意地拿起ラギー的手機，放大照片看了看，隨後擅自輸入了自己的電話號碼，還加入各種通訊軟體的好友。

　　「レオナさん現在又是做什麼？」

　　「我好找你。」

　　「想不到レオナさん會孤單啊？シシシッ！」

　　「找你做事，在想什麼？沒想到你思想這麼成熟。」

　　「才沒有！不過我都回家了レオナさん居然還想使喚我，我好苦啊。」ラギー不可置信地看著那張俊俏的臉龐，長得帥就可以這麼任性嗎？

　　「誰要叫你從貧民窟跑來王宮？這是在學校的時候用的。」

　　「好吧，レオナさん明天不要睡過頭了。」

　　「啊啊。」

　　也不管身邊的東西沒收，レオナ轉眼間就進入夢鄉。ラギー看著聯絡人裡新增加的電話號碼，又看看二王子。雖然有「變得這麼親近也沒關係嗎？」的想法，但ラギー還是拋下了這個可能，轉而假設レオナ是因為希望有人可以隨傳隨到，有人可以隨時照顧他。

　　這就意味著被叫去跑腿什麼的次數就會增加了吧？那麼跑腿費也可以多拿一點了？

　　他竊笑著，想自己一定會很想念隨時有錢可以賺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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